第957章 王越的變化

第九百六十四章王越的變化

王越自從得了蘇明秋傳授「陰符陽火水煉真形」的練法之後，雖然到現在為止也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可他卻已經從中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不但對陰陽剛柔的理解更深，而且更是使得自己的打法不再是一味的剛猛，平添了許多的變化。

而面前的阿都沁這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是真正精於實戰殺戮的高手，他見獵心喜之下，正好見到蘇明秋處理完了後面的事情，帶着蘇水嫣和常衡趕了過來，便也臨時起意，生出了要拿對方來練練手的心思。

「七叔，你別動手。您看看我現在的拳和以前是不是不一樣了……。」

王越腳底下站定三七步，不丁不八，一句話說完不由得哈哈一笑，然後就看到對面由側翼快速衝來的一個中年人，身如狼奔，也不正面衝擊，而是把手中的短刀往腰際一橫，探出一尺半長，就好像憑空多出了一隻翅膀，擦著王越的身子便要一掠而過。

這就是前朝完顏氏騎兵縱橫天下典型的狼奔戰法，在馬上就是游騎散射，慢慢蠶食，放在步下就是像如此這般一樣，以快速的身形步法，迂迴游斗。只要人手足夠，就能形成持續不斷的騷擾，令人目不暇接，防不勝防。

而且，因為手持利器，這人對距離的把握也是十分精準。一掠而過之時，臂長加上刀身，擺明了就是要在空間上佔便宜。一般人碰到這種情形，如果不能及時應變，一旦陷入重圍，立刻就會像一頭困獸一樣，被死死纏住。

他能打的到你，你卻打不到他！時間一長，自然就要吃了大虧。

不過，王越當然不是什麼一般人。面對於此，他也只是隨手一翻，高探馬，通背長舒，整個人的後背挪移，脊椎吞吐，竟是就這麼一下子向外一展，整條胳膊頓時就比原來長了一尺多。

咔嚓！一響，抻筋拔骨，正是六合拳練到上乘地步后才能施展出來的「大通背」，雙手手臂和脊椎形同一體，看起來就像是能截長補短，互通有無一樣。筋膜柔韌，骨節如蛇。

然後，他這一下，五指如鈎前伸硬抓，手臂恰到好處的一伸一縮，便自然而然的抓住了這人橫在腰間的那一隻手的手腕。

於是，骨骼斷裂破碎的響聲接連傳入耳中。王越的手剛一抓住對方的手腕，立刻就是往裏一合，頃刻間骨肉成泥，短刀應聲而落。

但這中年人，悍不畏死，在這種時候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只是腳下一停，緊跟着便面目扭曲的側步一滑，竟是毫不猶豫的朝着王越就是合身一抱。哪怕如今他的一隻手已經被王越捏碎了，也要在近身的一剎那，用剩下的那隻手抱住他的身子。

而前朝的八旗子弟，多善摔角，一旦被這人抱住，不說他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摔倒王越，只是這麼一來，顯然就會給王越增添了不少的負擔。

被這麼個體重一百七八十斤的大漢掛在身上，就算是他功夫再高，肯定也會受到一些影響的。或是挪移不利，腳下不穩，又或者乾脆就是單純的令他的反應慢上一點點，那在此時此地，自然也就給阿都沁和另外幾個人創造出了無數出手的機會。

這就是軍中搏殺的殘酷之處了！

因為有的時候他們真的是會拿自己的命給同伴製造勝利的機會的！

正常人的功夫再高，被人像這麼圍攻的時候，一般採取的戰術大多也都是要依靠自身靈活的身法，在躲閃中進行各個擊破。是需要足夠的空間和距離來施展的。所以，一旦被人抱住腰身，或者扯住衣服，限制了行動，那幾乎就等於失去了戰術上的任何優勢，只能背水一戰，或是困獸猶鬥了。

而王越，如果是在從前，碰到這種情況，基本也不會躲，反正對方就算真的抱住了他，他想要脫身掙開，也只是一個「金雞抖翎」的動作罷了。以他的功夫，一抖之下，渾身震顫的勁兒，別說是一個人抱着，就是拿雞蛋粗的麻繩捆着他，也能一震即斷。甚至掉到水裏，濕透了，這麼一抖過後，也能在瞬間散盡周身的水氣，令全身都乾爽起來。

因此，他也根本不怕被人這麼近身！就比如之前趙潯身邊的那五個家將，個個都精通摔角布庫，五個人一起拿住了王越的四支腿腳和腰身，最後不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么。更何況，現在這個中年人還是個被廢掉了一隻手的。

不過，今時不比往日，王越現在的打法卻是明顯又和從前有了不小的區別。

非但不讓對方真的近身了，反倒是腳下順勢向後一個扯步，立刻就扯的對方身體失去了平衡，同時身形原地滴溜溜一轉，這中年人的手臂頓時就在他的手裏被擰成了一條大麻花。從碎掉的手腕一直向上，先是肘關節斷掉，緊跟着就是肩關節，咔咔！兩聲脆響，這人整個人就隨着王越的身子在原地被扭曲了變了形。

而他這用的也不是純粹的剛勁，只是隨形就勢下順手用出來的一記「擒拿手」，力隨身動，利用人體先天的生理結構，錯骨拆筋，輕描淡寫之下就廢了這人的半條命。然後，他二話不說，鬆手起腳，這人的身子就被他一腳踢在心口，直直踢出去了四五米，落地后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就斷了氣。

王越這一下抓人，倒拽，擒拿裂骨，腳踢殺人，一系列的手法，可謂一氣呵成，其間不但沒怎麼劇烈發力，而且動作輕巧而柔順，明明不是什麼厲害的殺手，可偏偏效果卻是出奇的好。舉手投足間就又殺了對方中的一個飛鷹斥候。

打法清晰明快，和他從前的那種與人交手的方式，的確有了近乎本質的變化。

「咦？王越的這一手可不像是他的打法啊！」在一旁觀戰的常衡第一時間就覺察出了不對，只覺得現在的王越明顯和印象中的他不太一樣了。不但出手時，見縫插針，精準老到，而且似乎就連裏面的發力運勁兒都變得有了一股子山中藤蔓絞纏不休的意思。

對方那個中年人，看他的身形步法，動作之矯健，分明也是個箇中高手，甚至比之前和他搏殺拚命的那幾個飛鷹斥候還要厲害的多，但就是這樣一個好手，只被王越一把抓住手腕，然後整個人就徹底的不由自主了。

王越那一招擒拿手，明明只是最簡單的大擒拿，但是這人一被扭動胳膊，卻連半邊身子都像是失控了一樣。以常衡的見識，能造成這種影響的，似乎也只有臟腑挪移，內臟大出血了。

不然，以這人悍不畏死的狠厲程度，連手腕被捏碎了都能一聲不吭的近身反撲，想來也是斷不會到死都不能掙扎一下的。

「難道王越剛才那一下，已經傷了他的臟腑？是了，是了，他這一把大擒拿手在反扭手臂的時候，應該是還有一個前送撞擊的暗力，勁道通過關節的撞擊向上不斷傳送，節節遞增，如果能把內家拳的功夫練到極其高深的地步，就能以更小的力借物傳功。這在理論上，應該是能給對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內傷出血的。可這也不太可能吧？畢竟，王越的打法，可從來沒有這麼多變過啊……！」

常衡一瞬間，心裏的念頭就轉過了一大堆，可最後卻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實在是因為以前王越和他交手時，以及各種生平之事給他帶來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以至於如今打法這麼一變，他都有些遲疑着不敢確信了。

而與此同時，站在他一旁的蘇水嫣眼見着王越如此，一招出手就殺了對方一人後，臉上的表情也是一陣若有所思。她練得雖然是劍術，但畢竟也是蘇家的人，對六合拳中的種種門道和打法並不陌生，所以眼見這王越忽然轉換了打法，如同示範一樣的表演，卻也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感悟到了某些無法用言語述說的武道奧妙。令她在這一瞬間宛如進入了到了頓悟之中，頭腦無比清明。

這就是練武的人，為什麼最後都要講究實戰的根本原因了。因為一味的苦練，不過是對自身根基的積蓄，而真正的實戰，見了血，殺了人，卻等同於在精神上提高了自己的境界。從而才能讓功夫，真正的做到知行合一。

以前你聽的，想的，以為都明白的了的道理和不明白的東西，便都會因此而豁然貫通……。

所以，武術圈子裏一直都有句話，說的就是「高手都是打出來的，而不是練出來的！」語意雖然直白，但道理卻是真的。

「哎呀！真是氣死我了……。」

眼見着自己的同伴，突然間又沒了一個。剛剛在王越手下逃過一劫的阿都沁，眼中的兩條瞳孔這時候已經縮小的如同細線一樣，委實是惱羞成怒，氣的不輕。

雙方之間這一接觸，最一開始到現在，前後連一分鐘都有，王越便先後廢了布日固德一條胳膊，逼退了自己，還接連殺了兩外兩個人。六個人一下子便減員了三分之一，這損失大的，簡直讓見慣了各種廝殺的他都無法接受。

關鍵，剛才死的兩個中年人，還不是赤紅龍旗麾下一般的戰士，而是隸屬於蘇和泰手下最核心的一支小隊成員，不但資格最老，而且就是如今的整支飛鷹斥候部隊一百多飛鷹眾，其實認真算起來都也是由這支小隊一點點的被訓練和發展出來的。

而這支小隊的成員一共也才只有十三人，個個都是依據前朝古法培訓出來的斥候精英，對於各種滲透刺殺，搜集情報的手段完全是大師級別的。所以，就連趙禎都對他們極為重視，親自起名稱之為「冷血十三鷹」。這次蘇和泰派出其中的四個人，就是怕布日固德和阿都沁碰到高手，孤掌難鳴……。

結果，誰又能想得到，這樣的人居然一下子就在這裏，瞬間折了兩個進去。而且戰鬥也才剛剛開始，後面到底會怎樣，也不好說。甚至就算事後他們都脫身了，沒人再死掉，阿都沁肯定也得就這兩人的事情給蘇和泰一個交代的。

因為這兩個人的功夫雖然還不如阿都沁和布日固德，可他們卻是飛鷹斥候真正的中堅力量，其組織和訓練部隊的本事也是他們無法比擬的。

是以，此時此刻，就連阿都沁這種生性陰冷恍如毒蛇一樣的冷血之人，都已經被王越徹徹底底的激怒了。然後，他身形突然在急行中猛地一頓，立刻就站住了撲向王越的腳步。

與此同時，和他幾乎有一樣動作的則是從另外一個方向衝過來的布日固德，還有另外兩個冷血十三鷹中的中年人。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們當然也知道，就這麼去和前面的王越硬拼，肯定是得不償失，因此四個人這一站下來，頓時整齊劃一，相互之間配合的默契無比。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他們就分散成一個圓形，把王越圍在了最中間。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樣，只憑一味的武勇硬拼。

但是，都到了這種時候，是他們不想硬拼，就不拼的么？

王越的反應和速度遠超他們任何人的想像之外，就也在四個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圍住王越的同時，王越也閃電般向後一退，根本也不在乎後面那個中年人手中拿的短刀利刃，只弓身拱背團身一撞，頓時就撞進了這人懷裏。

這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勁風撲面而至，當下本能的提刀向前，照着王越的命門腰眼就扎了下去。可他沒想到的是，王越的身體強橫，簡直如鋼似鐵，任是他手中的短刀鋒利異常，卻也一刀戳下去就像是扎在了鋼板上一樣。

隨後，下一刻，王越的身子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他的懷中，連刀帶人，一撞之下，居然雙雙靜止，不但王越訊如雷霆一般的來勢說停就停，就連吃了他這一撞的中年人也沒有當場撞飛出去。而是宛如遭了雷劈一般，隨着王越的身形停頓，他整個人也呆立在了場中。

孤零零，一動不動。直到王越站直了身子的那一刻，才能看到他的臉上，五官七竅中，竟是早已留出了黑色的血。

卻是王越這一撞之下，力道盡數灌入到他體內，沒有絲毫外泄不說，還是一觸即止。瞬間就震碎了這個人的五臟六腑，人雖然立刻就死了，但屍體卻還站立不倒。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衝擊。

這就是唐國內家拳中最典型的陰手暗勁的手法了，只不過王越此時渾身是拳，是以脊背為攻，用出了這門手段。人雖去勢如潮，恍如迅雷一般的快速，但在兩人堪堪一撞的瞬間，卻是將全部的力道盡數以這種手段透進了對手的體內。

所以，旁人就只看到他乍起乍落，說停就停，然後那中年人站在原地就無聲無息的死了。場面可算是詭異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