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

第二十一章 下

在答應了李莉紅的請求之後,沈老闆粗略了進行了一番思索,他很輕易地想到了該如何找到躲在暗處的孟啟發。

孟啟發回來之後,不可能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一定有人在幫助他。沈老闆靠着自己對他的了解,把和孟啟發關係好的人列出了一個名單,之後他又進行了一次細緻的排除,哪些人死了,哪些人去了外地等等,最後確定了兩個可能知道孟啟發行蹤的人。

他逐一找到了這兩個人,和他們進行了談話,這兩個人都承認自己聽人說孟啟發回來了,但又都不承認知道曉孟啟發在哪,,並且看樣子也不像是在撒謊,其中有一個人告訴沈老闆,一個叫雷明達的友城人,是當年孟啟發的好朋友,他們年輕的時候,一起在這兒開過澡堂。最近有人說,曾今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出現。

「那這個雷明達怎麼找?」

「那個人是個癮君子,現在住在友城的一家很廉價的招待所里。」

沈老闆為此來到友城,在省道旁的一家又破又爛的旅店裏,找到了這個叫雷明達的人。剛開始雷明達嚇得哆嗦,以為是警察來抓他的。

沈老闆問:「你認識孟啟發?」

雷明達不說話。

「你認識一個叫孟啟發的人嗎?」

雷明達的臉色慘白,面容憔悴,眼窩發黑。

沈老闆從西裝里拿出五千元放在桌子上說:「把孟啟發在哪告訴我,這錢就是你的了。」

「真的?」

「真的,我只是想找這個人。你拿了錢,可以去買你想要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我認識他。我和他是老朋友,年輕的時候一起做過買賣,拜過把子,後來他在鄰市成了家,我們也就沒怎麼聯繫。前段時間,他忽然來找我,要我幫他找個住處藏身,還要我幫他找一個人。」

「找誰?」

「叫趙永斌,我認識,那是我一個朋友的姐夫。」

「孟啟發現在在做什麼,他和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在外地混得不好,還說惹上了大事,回來避避風頭。」

「他也吸毒嗎?」

「吸,他不光吸,還販。我手頭緊,最近開黑車查的厲害,做不了生意。這幾天都是他佘給我的。」

「他現在在哪?」

「在哪?」

這時,這間房子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穿着背心褲衩還抽著煙的男人。

「他就是孟啟發。」

孟啟發抬起頭來看到屋子裏站着黑壓壓的一片人,他說:「老雷,這他媽都是些誰呀?」

沈老闆站起來,走到孟啟發的面前說:「是我。你不認得我了嗎?」

孟啟發獃了三秒鐘,轉身就想跑,但是被沈老闆帶來的人拉住了。

沈老闆把他蒙上眼,堵住嘴,放在一輛suv裏面。汽車從城區一路向外開,向山裏走去。

一路上,沈老闆想了很多,他在想,到底該怎麼解決掉這個他們全家的仇人。打死他?沈老闆有點后怕,畢竟這是一條人命,但僅僅是打他一頓,又太便宜他了。

他現在才想到了這個問題,父親說的血債血償,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汽車開到了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腳下一片黃土一片濕泥,雜草和灌木叢散亂地生長在地表上,還有更為高大的樹木星星點點地矗立着,一直綿延到遠處茂密的山林間。

沈老闆叫人把孟啟發從車裏託了出來,手下一腳把他踢跪在地上。

沈老闆摘掉他的眼罩,拿掉他嘴裏的東西。孟啟發早就嚇破了膽,面如土色,他像搗蒜一樣在地上磕起了頭,嘴裏喊著:「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是畜生。」磕完頭,又開始自己扇自己耳光,響亮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林里,扇過一輪耳光之後,繼續磕頭。

沈老闆一直沒理他,他緩慢地抽著一支煙,腦海中思考,到底要怎樣處置孟啟發。看孟啟發的狼狽樣子,他一定以為自己會被弄死,但他不知道,別人做事都是要想後果的,和他不一樣。

沈老闆終於抽完了煙,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用皮鞋踩滅。

「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孟啟發愣了一愣,一時間難以接受仇家這樣的問話,他隨即很賤地笑了笑,說:「我,我去了不少地方。東北,青海,廣東,雲南,我都呆過,都呆過。」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問你,我妹妹跳樓的時候,你在哪兒?」

孟啟發瞪大眼睛惶恐地看着沈老闆,哆哆嗦嗦地說:「在……在,在黑龍江。」

「那年冬天,正月十三,晚上,你在黑龍江幹什麼?」

「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是吧?」沈老闆一抬腿便把孟啟發的頭踢到了地上,踩在他的腦袋上,孟啟發的牙都陷在了土裏,「說,你在做什麼?」

「我在,我在跟一個斷了腿的男人倒賣鹿角!」

沈老闆把腳拿開。「呦,你的生活可真是豐富多彩。那些個不是很掙錢嗎?你怎麼是這個樣子?」

「我被人別人騙了,一分錢都沒掙到。」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孟啟發,你這個小人。」

「大哥,我錯了,我錯了。從我跟那個死女人離開咱們家以後,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我只是不敢回來。都是那個死女人,她勾引我,是她勾引我的!」孟啟發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着沈老闆的腿,他情緒激動,唾沫星子亂飛,「那個女人是山裏下來的,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她為了能徹底離開大山就勾引我,慫恿我拿了錢和她跑,是我不是人,被那個狐狸精騙了,我後悔死了,大哥,你就繞小弟一命吧。你繞小弟一命,小弟給你做牛做馬。」

孟啟發原以為老丈人死了,他的兒子們也走的走散的散,只要他行事低調,唯一還在的大兒子也不會對他怎麼樣。他的計劃幾乎就得逞了,如果不是李莉紅去找沈老闆商量丈夫的事情,或許孟啟發的如意算盤就真的可以變成事實。

沈老闆說:「孟啟發,我根本不把你當人看,你就是個畜生,就算是把你打進十八層地域,我也難解心頭之恨。」

他俯下身子對孟啟發耳語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孟啟發看了看四周,只有荒亂的雜草和樹木,遠方依然是看不見盡頭的山峰,他搖了搖頭。

「這個地方,在清朝的是個鋸木廠,建國以後,被徹底荒廢。我爺爺告訴過我一件事情,一九四幾年的時候,他就在這個地方,殺過一個日本人。那個日本兵搶走了村裏的一個女孩兒,就是在這兒,我爺爺用家裏的斧頭把那個人砍死了。抗戰勝利后,那個女孩兒嫁給了我爺爺,成了我奶奶。這件事情在二零零零年還被記載到了縣誌里,我沒有和你胡說。你知道嗎,我也真想讓你永遠睡在這兒。」

孟啟發張著大嘴,呆若木雞,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

「這麼多年了,你連孩子都不見一面,對她不聞不問,現在在她的腦海里,已經完全記不得你了,你走那年,她才兩歲。你不僅是一個混賬丈夫,還是一個混賬父親。」

「我的孩子,是啊,我都要想不起她長什麼樣兒了。」孟啟發竟然一股腦兒哭了起來,「我四年沒有見過她了。上一次見她,她還是個小嬰兒,她的眼睛是那麼的像她媽媽,可是她的鼻子像我,別人都這麼說。我的孩子,她現在在哪兒?在哪兒?」

沈老闆說:「她在我家,我妹妹沒了以後,我就把她帶到了家裏,她現在叫我爸爸。」

孟啟發哭着說:「大哥,你是好人,你給了她一個家啊。我謝謝你,我謝謝你。可是,她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我了嗎?她小時候,我經常給她換尿布,經常逗她玩兒呢!」

沈老闆搖搖頭,背過身去說:「你走的太久了。」

孟啟發像折斷了脊樑一樣跪在地上,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光澤,灰暗的面目上只有不可名狀的表情,就像一堵牆一樣生硬。淚水化開了他臉上的泥土,他也不擦,他也不抹,只是這樣不停的啜泣著。

他忽然抽搐了一下,像在夜雨中打了一個寒顫。接着又連續抽搐起來,彷彿觸了電一般,渾身顫抖。孟啟發縮著脖子杵在地上,口中輕輕地呻吟起來。

沈老闆知道,他的毒癮犯了。他抓着孟啟發的頭髮把他的頭抬起來說:「你吸毒多久了?」

「一年……一年多。」

「你已經活到了這種地步,我怎麼能讓孩子再見你。」

孟啟發在停不住的顫抖中,又劇烈地湧出來淚水。

「我聽那個人說,你不僅吸,還賣?」

「是我從外地弄回來的,不多,我只想換幾個錢。」

沈老闆說:「好了,我知道該怎麼處置你了。你做了太多壞事,現在到了償還的時候了。你放心,孩子我會照顧好的,她會得到幸福。」

「你要幹什麼?」

沈老闆帶來的人又把孟啟發拉上了suv,汽車原路返回。

在歸途中,孟啟發猛地明白了沈老闆要把他送到哪裏,他像動物一樣在生死關頭拼盡全力地掙紮起來,他嘶吼著,咆哮著,像剛從水裏釣起來的魚一樣,在汽車裏翻滾,扭打,四個壯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制服。

沈老闆把孟啟發送進了監獄,這是幾個月以後,在經過調查公訴等合法程序以後,孟啟發得到的結果。他所犯的重大罪行,不僅有販賣毒品,還涉及到了一樁命案。一年前,他在雲南染上了毒品,和他私奔的女友終於無法再忍受她,和他提出了分手。這個女人想要帶走他們共同攢下的錢回老家,但孟啟發不同意。在爭執中,他用凳子砸暈了女人,自己拿了錢跑了。然而事實上,那個女人並不是被砸暈了,而是被砸死了,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審訊過程中,警察發現他其實已經被通緝了半年多了。

孟啟發得到了報應,沈家這段持續了多年的恩怨終於了結。這件事情又在當地掀起了軒然大波。

李念君的姑父在傷好以後,繼續安穩而忙碌地干起了自己的生意,從此再沒有人意外發生,這件事情,最終以一種最好的方式,得到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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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張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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