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顯尊貴

另顯尊貴

「嗯?」搖扇低開了她的手,笑:「我要的不是這個。」

「什麼?!」

「不用緊張,先說說你想問的問題吧;至於代價,我會另收的。」

白已汩皺了皺眉,似有些躊躇地道:「我只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話從口出的那瞬間過後便是一片寂靜,因為對方沉默到連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心中不由暗想這個異朽君難不成只是虛張聲勢的嗎?

東方彧卿轉過身,藉著黑暗的簾帳蓋住了眼底那抹一身而過的落寞:「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他們是誰,不過我可以告知他們的具體地點。」

話音剛落就是袖子一緊,錯愕地回過頭去聽見她道:「真的嗎?!」

轉眼看見眼前那人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原本遮得嚴嚴實實的白紗被她一手掀至頭頂,露出一張極像記憶中那人的臉龐來;小小的鼻子,圓圓的臉,一樣白皙勝雪的肌膚,卻配上了一雙略帶冷清的水煙灰色眸子。明知她是他們的孩子,竟還是驚嘆了一番,默默在心裏感慨,骨頭,她還真的很像你。。。。

略顯彆扭地別過臉去,眼睛卻帶着滿滿的笑意。也難怪,從不知道的父母如今有了零星的線索,換了誰都會一樣——「嗯,你叫什麼名字?」

白已汩猶豫了一下,卻也還是決定用真名來示人:「白,白已汩。」

「有多大了?」

「十二。」

「嗯,也好。你現在這個年齡剛好也符合入山的年齡。」東方彧卿蹲下來,兩張脫塵的臉面對面,意外中刻成了一張唯美的畫面。

「你說什麼?入山?」

「你的父母身在長留仙山。你若是想尋他們,便要先拜入長留成為他們門下的弟子,且在慢慢打聽。」

「那不是修仙的地方嗎?」難道她的父母是修仙之人?不過轉念一想也對,自己身上擁有着那逆了天的言靈也不可能是偶然而得。若真是他說的那樣,不就是從父母身上遺傳下來的嗎?這樣一來不也什麼都能解釋的清了?

「嗯。」東方彧卿站起身來看着那薄薄的嘴唇漸漸揚起了弧度。輕笑一聲道:「現在我要收你該付的代價了。」

白已汩抬起頭來望他:「你要什麼?」頓了頓有道:「不過我得先說明啊,我一沒錢,二沒勢,三沒權,四沒色。渾身上下沒什麼好東西的。說不定你看了都可憐。」

東方彧卿用扇子輕輕觸了她的額頭一下,忍住笑說:「那些我都不要。我要的——只是你的容貌。」

白已汩一聽這話,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一步跳出十步遠:「你不會要像那什麼白粉姥姥一樣,要我的臉吧?!」

東方彧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會,我東方彧卿堂堂一君子,此事甚是無聊,實在是玷污名聲。」

「那你是什麼意思?」白已汩也有些不耐煩了,這人在她耳邊念念叨叨念念叨叨,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卡殼。雖然不知道吊人口味是什麼感覺,可看他倒是玩得樂極。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給你易一個容,給你另一個身份。你好好隱藏住你的氣息和一切信息——就好比把自己轉變為另一個人一樣。靜待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可以告宣自己的真是身份。但在此之前,你的全部都需聽從我的安排。」

白已汩絲毫沒有猶豫:「好。」

東方彧卿則露出了一臉意料之中的笑容。

反正在平日也都是頂着茶嶼這樣的身份生活的。換一個身份,也與往常沒什麼不同。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去試着嘗試;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微亮也總比靜待來得強。如今有着這樣的一個機會,何以不為?若是真能尋到日思夜想的父母,只要不是歪門邪道,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看着東方彧卿在沉浸在自我世界時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卻不由的覺得一陣雞毛膽寒。

在看兩次的日升月落,已是從家中出來的第三天了。

出來之前已經將衣物收拾好了,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穿的了;家裏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便用身上最後一疊符咒在木屋所在的紅榕樹周圍十步遠佈下了盡她所能做的最精密的結界,內里也用了白霧最強的障眼法;簡單地和鶴連告了別。便也沒什麼放不下心的了。

背上包裹踏上了去長留的路。白日無礙之時便是趕路;夜裏便也隨便升起篝火,在身邊布下結界后靠着樹樁便睡,倒也一夜好眠。清晨醒來就捧著周圍林子裏的溪水洗洗臉,清清神來。

溪水處於上流,由山上汩汩流下——清澈透底,可以看見游得正歡的小魚。陽光照在水紋上,更是一陣波光粼粼,耀眼無比。等水面平穩了下來,竟能望見自己倒映在水上的臉。東方彧卿已經給她仔細地易過了容,雖然比不上她真容的出塵,卻也是一張清秀的臉蛋。話說東方彧卿給她整裝完了之後,卻也是忽忽愣了一下神呢。自己看看倒也沒有什麼不滿,卻仍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手捧幾口溪水飲了,卻一眼瞥見自己左手腕上戴着的那隻銀鐲。忽的想起東方彧卿之前交代的事情.。。。。。。

——「到了長留山,你好生修鍊。不過有一點要切記於心,千萬不能露出這個鐲子。不論是誰都不可以。尤其是長留三尊以及他們膝下的弟子。只這一點,一定要記牢了。」

真想不明白,不就是一隻鐲子么?也罷,既然他如此交代,那就進自己所能好好隱藏吧。不過這臉倒是可以放心了。東方說這易容術他已下了密術,除非她自己掀開,別人是取不下來的。不過事事防禦心,若是遇見得道高人也還是要注意為妙。

也不再想太多,趕快趕去長留山才是王道!拎起丟在一旁的包裹向著小道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遇見的事物不少,有時也是要停下迴避的。走走停停,辛辛苦苦地顛簸了些許日子。總算是來到了長留山腳下,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拉緊了衣襟。這山的周圍環繞着裊裊的靈氣,飛禽等也是珍異無比,而白霧卻遮住了它大部分的形態。從下往上看望不着邊際,卻使它看起來不虛不實。

扭頭四下看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換上一件新的衣袍,這是東方彧卿臨行前交給她的,交代讓她上山時候換上。穿好了,左看右看;衣飾簡單得體,大方清秀。還是覺得那裏有古怪。

應該就要到了,東方和她說過。這長留山是仙界修仙的最大宗派,也是仙派中最頂赫的存在。一般的仙山福地都會佈滿陣法,更不用說這人人都嚮往的長留。如果沒有錯的話,她現在已經臨近了長留山最大的護法陣了。果然,再走幾步便是一陣眩暈,回過神來就已經回到原本已經走過的岔路小道上了。

東方彧卿本為異朽閣閣主,料盡天下事事,看透了人間千千萬萬年;不論是神,人,亦或是魔都盡收眼底了如指掌。更不用說白已汩身上那有着言靈的能力,從她十二年前出生的白光瞬間,他便已是算盡了她的全部,無一處不透透徹徹。

所以他才告訴她,遇見法陣,就用言靈——

左手往前一伸,道:「將心之夙願幻化為言靈,因心而誠——開!」

周身的空氣開始起伏不定,身邊的景色似乎也都因它的流動而變得晃晃蕩盪。然後便是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白霧擺盪在了自己的眼前,接着便是一陣綻放開來的金光——霧散盡,光落簾;眼前已是一扇透明破開的門。果然,和方才的靜物完全不一樣。

邁開步伐跨入門界,那扇門就開始消失不見。她知道,法陣重新關上了。把頭一抬,看見的果然是不遠處的大殿前場,只是被綠叢和霧氣微微遮住了點,看得略顯不真實。走得越近,就越是將那些喧雜的聲音聽得越清楚。當腳踏上前殿廣場的大理石板時,她才看清這廣場上的人群。

密密雜雜地,一大群和她差不多或比她又大了許多的人和她一樣提着包裹擠在廣場上,人多得彷彿只要有一個地方都會被不知是誰的腳占奪;男女混雜,什麼樣的長相都有。相比之下,白已汩覺得自己好像只有仗着這身月夜袍才能略顯出眾些了。心中卻也不由地暗自佩服東方彧卿,這一切都和他說的一樣原原本本地進行着。現在正式長留收入新弟子的時期,雖然每年來求道的人都猶如螞蟻巢穴里的螞蟻一樣多,但是能留下來的卻是寥寥無幾;所以才會有百年基業的時間卻只有八千弟子的現狀。因為它的招收檢測是相當嚴厲的。

人多到想數也數不清,下意識想拉下面紗遮臉,卻意識到如今自己是換了一個身份的人了,連忙上前去登名。那一身藍色制服的長留男弟子也沒抬頭就問她道:「名字。」

「東方茶嶼。」話才剛說出口,白已汩自己就先皺眉了。這個名字是東方彧卿提出的所謂另一個身份,也無非是要她在原本那個假名前面加上和他一樣的姓氏。開始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妥,就也答應了他無論如何都要加上這個姓氏的條件。現在才發現不妥了,加上一個東方,原本簡單好念的茶嶼兩字現在反而要繞個口音才能清晰地念好這個新名字。也罷也罷,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日後師尊學友也會直接叫自己茶嶼,無需掛懷。可她現在又怎麼會知道,真正的打擊還在後面!

那個在不知道在寫着什麼東西的弟子名為悉澤,是長留山戒律閣長老的膝下第一弟子。一聽見這個名字的姓氏便覺得有些驚異,於是就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人。

一片純潔的暖色。那人身穿一件全身以月白色彩為主的輕衣——做工精細,暗似琉璃。衣袖毛領佩飾之處皆都綉著灰藍色的暗紋,左腰衣襟處佩戴着一縷長垂而下的淺藍色流蘇。一頭黑的深邃的墨色雲發自然地貼在背後,居然長到膝頂處,卻也仍是一絲不亂;只是在尾端兩寸處用了一個藍白交加的淺淺髮帶輕輕束著。其實這幅打扮也都是東方的交代,一梳妝起來竟然格外好看,讓她也是微微對他略有欽佩。

悉澤跟在師尊身邊多年,也差不多對長留眾女弟子紛紛入眼。可不管是怎樣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卻也比不上眼前這一片柔和。目光往上移去落到那張年上,只是一眼就是心中大驚。心裏暗道這下可真是來了稀客了。再傻再笨也都能看出那張臉像著誰!雖然當初只是偶然見過一次,可幅長相卻是怎麼也忘不掉的。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人,這人。。。

一樣是黑耀色彩的鳳目,白皙勝雪的肌膚更是做了它的陪襯,就好像融入了夜空中最閃耀的星辰般淺笑盈盈。薄薄的嘴唇抿著不說話。端正的五官,出塵的氣質,清新柔雅。雖不是一眼看去生曇花,卻是一片盛開了的矢車菊。

「東!東方彧卿?!」悉澤忍不住失聲而出,猛地站了起來。白已汩輕輕皺眉,那人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說,還露出一種看怪物的神色。不過當他說出東方的名字是自己也不免是一驚,但很快就把事情想了個徹徹底底。

像異朽閣那種無所不知的地方,恐怕連修仙的仙者也是要忌憚三分吧。。。。。。

什麼話都還沒說,那名弟子就顫著聲問道:「你是東方彧卿的女兒?!」

若是口中有一口茶,自己鐵定是要噴出來濺他個滿臉後悔!不過現在心頭那片正怒火中燒的恍然大悟才是關鍵。好啊,真是極好!讓他這麼一說自己終於明白了!原來從換了臉與衣袍之後一直覺得的那陣古怪就是這二者合一的模樣——根本就是和東方彧卿絲毫不差的女人版本!

難怪之前那番話別有深意!

——「到了山上,若是他們說你些什麼,你也只管順着那話接下去就是了。其他的就什麼也別放在心上了。」

——「哦。」

原來那個順下去竟然是這個意思!

雖然在心底把東方彧卿罵了個千刀萬剮體無完膚。不過想來也是,藉著這個身份,說不定也不是件壞事。眼前最需要的是讓他們相信自己就是他們想的那樣,是東方彧卿的孩子。先混過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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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後續之已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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