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大結局(上)

242 大結局(上)

阿苒與塗山得知皇帝要大開殺戒時,立即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塗山一眼就看到菱紗也在其中,當場就差點暴走。阿苒顯然要比他冷靜的多,在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后,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且不說被稱為細作刺客的菱紗僅僅是個稚齡少女,就是被譽為京城雙璧的謝瀾曦也在其中,圍觀的百姓並不是人人都砸石子砸得起勁,不少人臉露困惑指指點點,更有膽大者直接搖頭感嘆世道不公。但帶頭起鬨的永遠都是那幾個,這個情形與當初在雲霞鎮劉屠戶的攤子前極為相似。

這周圍——恐怕有埋伏。

阿苒拉住了塗山,在他耳邊細細低語了幾聲。塗山驚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行么?」

阿苒揚起手中的長劍,挑了挑眉道:「怎麼,不信我么?」

她一枚石子擊落了王燕如手中的匕首,欺身上前將她一把擒住,對謝瀾曦冷哼一聲:「舊人還屍骨未寒呢,你就這麼着急與新人約定來生了么?」

謝瀾曦的臉色瞬間雪白,顫聲道:「你……還活着?」

阿苒冷笑道:「怎麼可能?我為了你不惜與他同歸於盡,在懸崖下面足足躺了兩個月,你卻連替我收屍的意思都沒有!如此負心薄倖,我就算死了又豈能甘心?」

王燕如震驚的望着身邊這個將她反手擒住的少女,失聲道:「原來他是為了你才……」

謝瀾曦怔怔望着阿苒的雙眼,略微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半晌。他忽然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謝瀾曦垂下眼帘,喃喃的道:「你說的不錯,都是我的不是。我原本該早些與你團聚才是,能在死前見你一面。已是上天對我的垂憐。」

王燕如又急又怒,大聲道:「她明明是人不是鬼,她是故意來騙你的!」

阿苒瞥了她一眼,模仿者她的語氣陰陽怪氣的道:「你我既然已經定親,我便是謝家的人了。我琅琊王氏女,又豈是朝秦暮楚貪生怕死之輩?即使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死便是。」

王燕如羞得滿面通紅,明明都快哭出來,卻還是咬着唇不作聲。

阿苒將她推倒在地上,冷冷道:「我與小謝早就互許終生,照你這麼說。我也是謝家的人了?雖說我出身不如你高貴,舉止不如你端莊,但我卻是到生命最後一刻還在為救他而努力。你呢?拋棄父母家族,穿着吉服跑過來說一句與他同生共死,就打算先行一步了?琅琊王氏盡出的就是你這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閨女么?」

王燕如羞憤欲絕,驀然抬頭厲聲道:「那你讓我怎麼辦?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我既然與他定了親,明知他受此冤罪。我又怎麼能端坐在家中,等待着退親,然後眼睜睜棄他於不顧?我不過是名弱質女流。雖無回天之力,唯只能選擇與他同生共死!」

阿苒飛快的打斷道:「死了就能解決問題?死了就能洗清他身上的冤屈?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不懂什麼國家大義,也不懂什麼三貞九烈。但你若是就這麼死了,你阿娘知道了,生你養你這麼大,她難道不會傷心難過么?皇帝老子要秋後算賬起來。你阿爹不害怕么,你是死得快活了。難道就不怕連累家族親友?」

她的質問聲鏗鏘有力,連準備下令放箭捉拿她的監斬官都看傻了。

怎麼看……這都不像是吳王的人過來劫囚。更像是兩女爭一夫,舊人斥新人的戲碼。說起來也難怪,謝瀾曦生得如此美貌,這些年來京中為他打架的貴女數不勝數。早先為了他丟了條性命的淮山郡主就不說了,看看現在這個琅琊王氏的嫡女,再看看那個驚天美貌的持劍少女,若是能換成他被這兩個姑娘搶上一搶,死了也甘願啊。不僅是監斬官,就是下面看熱鬧的百姓也被這一齣戲轉移了焦點,甚至有人在悄悄打賭,這兩個少女究竟誰才是謝瀾曦的心頭所愛。

不過事情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監斬官咳嗽一聲,大聲道:「法場並非兒戲,無幹人等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本官不客氣!」

阿苒哼了聲道:「你說無干就無干?王家小姐都能來得,我如何來不得?」說着,單手一撐躍上斬台,一把揪住謝瀾曦的衣領,冷笑道:「你這輩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掌心,我讓你死你才能死,除了我誰都休想動你!」

監斬官見她越來越不像樣,厲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大鬧法場,到底成何體統?本官已經說了,閑雜人等再不離開,一律充作刺客抓起來!」

阿苒抱着劍盈盈而立,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已經成了大鬧法場的刺客了?這位官老爺信口開河的本事可真是相當了得。可惜啊,我這人生平最恨人家栽贓我,你要我走,我偏不走!不僅不走,還要大鬧給你看!」

她一面說着,反手一劍便削斷了謝瀾曦身上的鐵鏈,輕佻的擰了一把他的臉蛋,嫣然道:「等會再收拾你。」揪住他的衣領便往人群中扔去。

那監斬官勃然大怒,厲聲道:「反了,反了,來人!快快放箭!將這妖女拿……」他那個下字還未吐出,就覺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脖子被一把明晃晃的長劍緊緊抵住。阿苒手上微動,原先綁住謝瀾曦的鐵鏈已經將那監斬官的雙手纏住。她抬了抬劍柄,劍尖順着那監斬官的喉管往上滑動了寸許。那人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滾動的喉結被鋒利的劍鋒拉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幾道勁風朝少女的後背撲去,阿苒彷彿背後生了眼睛一般,身子靈巧的一閃,整個人便避到了那監斬官的身後。一手提着他的衣領,一手挽劍唰唰唰唰連着四記,那監斬官嚇得兩腳亂跳,低頭一看,只見四隻長箭正釘在自己腳邊。排了個十字樁。

阿苒拎着他就跟拎着一隻小雞一般,笑嘻嘻道:「怎麼樣,還要放箭么?」

那監斬官顫聲道:「住,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可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並沒有停下,阿苒抓着監斬官左閃右閃,跟放風箏一般引著眾人四處亂跑。那監斬官早就被嚇得臉色煞白。雙腿軟的抬都抬不起來。阿苒見那群弓手只瞄準自己,便索性帶着監斬官在躍進了人群中。干擾太多,目標又太狡猾,那群弓手根本就沒辦法下手。

那監斬官大腿上已中了兩箭,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連子孫根都不保。阿苒見他模樣狼狽,不由笑問道:「似乎你的手下都不怎麼將你放在眼裏?」

那監斬官哭喪著臉道:「小的不過是來監斬的,那些人卻是羽林[1],京畿宿衛軍旗下,我又如何指揮得動他們?」

阿苒笑嘻嘻道:「剛才是誰放箭放箭喊得起勁?」

那監斬官就差沒給她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女俠,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孩兒尚在襁褓。求求您老人家饒小的一條生路。」

阿苒揮劍擋開從側邊刺來的長劍,只聽那監斬官又是一聲慘叫,他的胳膊被不長眼的刀劍又劃了一道傷口。阿苒嘆了口氣道:「你看看。不是我不放你生路,是那些人非要置我於死地,我又有什麼辦法。」

那監斬官在心中破口大罵:「什麼叫沒辦法,趕緊將老子放下不就得了,被你抓着當肉盾才是生不如死。」但他已見識過阿苒偏要和他對着乾的決心,哪裏還敢開口。只哭喪著臉道:「女俠,你大鬧法場不就是為了找謝瀾曦算賬么。抓着小的也無濟於事啊。」

阿苒歪著頭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也是!」說着將他用力擲向朝自己蜂擁而來的人群。一面縱身躍上高台,東一記西一記將台上眾人的鐵鏈悉數斬斷。她的身影快若閃電,那群弓箭手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台上亂成一片。塗山早就趁機將口不能言的菱紗救了下來。

那監斬官原本見她如此輕易的就放了自己,心中正是大喜過望,可一轉眼就看到自己跌向一排森森發亮的刀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別動手,自己人,自己人!」他好容易逃出生天,落地的第一時間就連滾帶爬的躲到了最遠處監斬案下方,捂著歪掉的官帽喊道,「都給我上!凡是參與劫法場的,一律就地處斬!」

阿苒哼了一聲道:「你這狗官!倒是會說一套做一套!」餘光瞥見四周圍觀的百姓早已散去,自己則被數百名弓箭手刀斧手團團圍住,心中反而定了下來,揮劍擊落迎面而來的箭雨,活動了一下手腕,揚聲笑道:「正好讓我試試本門的劍法到底有多厲害!」

那監斬官見她被圍住,這才大著膽子從案桌下鑽了出來,叉著腰冷笑道:「就算你是妖怪投胎,難道這麼多人還捉不住你一個?」

自從阿苒突破第三層之後,何氏劍法的威力大大提升到一個新的層次,世間已難逢敵手。就是碧霞劍宗的大長老要與她交手,只怕都要掂量掂量,更何況這些處於最底層的毫無陣法可言的蝦兵蟹卒。只見她身形微動,一道強大的劍意從少女那纖細而單薄的身體中散發出來。那監斬官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方的身影似乎已與灰濛濛的天空飄下來的綿綿細雨揉為了一體,只聽數聲驚叫聲響起,更多的人似乎連反應都不及,就被她一劍割了咽喉。

監斬官嚇得連褲襠濕了都不知道,哆哆嗦嗦的看着那恍如煉獄中修羅一般的少女,顫聲道:「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卻聽一個沉靜的聲音低低的說:「夠了。」

阿苒疾馳的身形驀然停住,微微側過頭望向身後的青年,嫣然笑道:「還真聽話啊,我讓你等着我,你還真等到現在吶。」

謝瀾曦凝視着她的雙眼,輕輕嘆了口氣道:「停手吧,阿苒。不要再傷及無辜了。」

阿苒眨了眨眼,道:「無辜?他們不是想要你的命么?難不成你還真想去死?」

謝瀾曦垂下眼眸。低聲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若要臣死,不死臣不忠。」

那監斬官見他明明可以趁此機會逃走,卻依然垂手立在法場之上,心中驚駭之餘。也難免暗暗讚歎道:「陳郡謝氏不愧是百年世家,如此良才美質又忠君守禮之人,若真砍了他才可惜了。」

阿苒不由心下大急,她費了這麼大勁,若還是讓他死了,豈不是前功盡棄?當下怒道:「什麼君君臣臣的?你這人怎麼這樣死腦筋!皇帝對你不仁不義在先。你為何還要拚死對皇帝盡忠?」

王燕如見眨眼之間便倒下了這麼多人,亦是膽戰心驚搖搖欲墜,但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道:「你不懂的,謝……謝公子並非隻身一人,他背後還有一整個謝家。」她一個深閨弱質少女能撐到現在還未暈過去。已經極為難得。她心知眼前這個被謝瀾曦親昵稱為阿苒的少女,與他之間一定存在着某種自己無法逾越的羈絆。從他們的對話中,她大約也猜得出一二。謝瀾曦當初定然是以為她不幸身故,所以原本早就該成的王謝聯姻被他單方面的推遲了一年。

王燕如從來就不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她原以為只要憑藉自己的溫柔體貼與美貌才藝,總能一點一點走進他的心扉。可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謝家一夕之間竟然被捲入了吳王謀反案中,連給她朝夕相處細水長流的時間都沒有。若謀反是真的也就罷了。壞就壞在謝瀾曦遇刺得到的那份名單竟然是人偽造的。而皇帝又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然將原本是受害者的謝瀾曦推上了風浪尖口。王謝兩家的親事定得一波三折,如果當初她沒有堅持要嫁給重傷的小謝。而是順水推舟另擇佳婿,或許父母如今也不至於愁白了頭髮。事到如今,謝家被圍事發突然,謝夫人還在四處尋求門路,王家就提前得到了皇帝要殺謝瀾曦的消息,可以說皇帝對王家已經夠意思了。王奉之此時就算是再不情願。也必須去謝家退親。但王燕如的潛意識裏總覺得事有蹊蹺,內心深處根本不信皇帝會對小謝不審而罪。萬一此事還有轉機。自己若與謝瀾曦退了親,此生想要再嫁入謝家。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她對謝瀾曦一顆芳心許了將近十年,便是死也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於是搶先穿了大紅喜服趕來法場。但阿苒的出現,讓王燕如徹底呆住了。

那少女不僅容貌高出了她不止一分兩分,就連劍術都是世間男子難以匹敵的精妙超絕。捫心而問,面對如此美麗強大又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少女,換成她是謝瀾曦會不會動心?答案是肯定的。

王燕如幾乎都快絕望了。他如果選擇了阿苒,那自己這般捨棄了一切趕來與他同生共死豈不是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此時的她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在得知謝瀾曦出事後會如此衝動。但很快,她就發現了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阿苒雖然擁有着她無法奢望的美貌與力量,但她的言行舉止根本就不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閨秀,自然無法領會謝瀾曦不得不留下來的難言之隱。這種明明可以離開卻仍然選擇引頸就戮的心理,只有同樣身為百年世家嫡系的她才能理解。

阿苒奇怪的看着她道:「我還真是不明白了,對你而言,到底是希望他活着呢,還是希望他就這麼死掉?」

王燕如臉上頓時漲得通紅,卻又在下一刻變得慘白,她並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拳頭,含着淚將臉偏了過去。

阿苒沉下臉來,一把捉住謝瀾曦的手臂,道:「你對不起我的帳還沒算完呢,我可不許你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謝瀾曦反手按住了她的手背,微微調整了一下手掌的姿勢,輕輕用力握了一下。阿苒愕然的抬起眼望着他,記憶中的少年在這一年中蛻變得越發沉靜而穩重,他的手骨節分明,就像他的人一樣,完完全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如此凝重的神情,如此複雜的眼神。無論是溫柔的小謝,還是曇花一現的阿樹,都不曾流露出過。

謝瀾曦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她的雙眼,少女的眼神依然清澈,可她的眼底似乎已經沒有了自己存在的痕迹。那種曾經相依為命時的親昵與歡喜。彷彿已經隨着流水落花漸漸消逝。他忍不住開口道:「阿苒,你變了。」

阿苒哼了一聲,道:「只許你放棄別人,不許別人放棄你么?」

謝瀾曦垂下頭,鬆開了她的手,苦笑道:「既然你已經放棄了我。又何必要特意過來相救?」

阿苒冷笑着道:「你是讓我看着你與她同生共死么?我偏不!」她一把抓住謝瀾曦的手,轉身便要往外走。

卻聽王燕如在身後大聲叫道:「謝公子,她……她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你若是同她走了,你身上的冤屈就徹底洗不幹凈了。」

阿苒回頭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原來是我誤會你了,其實你並不喜歡他,只是為了名聲,一心想逼死他?」

王燕如也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厲聲斥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你如此胡來,才真正是將他陷入不忠不義的地步,讓他背上貪生怕死的罪名。給家族父母蒙羞。我寧願陪他一道死在法場,也不願看到他被你……你這無視人命殺戮成性的妖女所惑。」

阿苒哈的笑了出聲:「他們一群人圍攻我一個,我為求自保不得已殺了他們。原來還是我錯了?」

王燕如咬牙道:「你既然功夫這麼高,躲開就是了,為何要取他們性命?」

阿苒冷哼一聲道:「你所看到的功夫高強,不過是無數個生死一線最後的結果,若是當中我有一絲不忍,現在躺在地上被萬箭穿心的就是我了。那時候你難道還會義正言辭的指責那狗官心狠手辣?」

王燕如不過是個深閨少女。自然不曾體會過阿苒所說的生死一線是何等的緊張,她其實也明白阿苒當時的處境。只不過出於本能的敵視着對方,便想抓住一切可能的理由留住謝瀾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謝瀾曦的生死,亦不是謝家的名譽,而是關乎她的尊嚴,琅琊王氏的尊嚴。如果她就這麼放手,任憑謝瀾曦隨她而去,那她拚死做出的犧牲又成了什麼?

王燕如的嘴唇咬的死白,只定定的看着謝瀾曦。

那監斬官躲在案桌下都快跪了,他老人家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這王四娘居然還敢和那妖女搶男人!一低頭,看到旁邊捂著咽喉倒下的「屍體」似是動了動,他頓時罵了一聲娘,差點就頂翻案桌。定睛一看,原來那人並沒有死,咽喉處的確被人劃了一劍,卻只是皮肉傷,並未真正割破血管。再看看其他人,那監斬官一連罵了幾十聲娘,這才發現幾乎人人都在裝死。

這群軟蛋!

為什麼不給老子爬起來!

他剛想大罵出聲,忽然背後出了一聲冷汗。能在片刻之間擊倒這麼多人,動作快得視線無法捕捉,力道控制得精準無比,若不是對方手下留情,讓這法場變成修羅地獄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這種令人震撼的強大,幾乎一下子抽空了他渾身的力氣,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處逃歸來,誰還敢在這節骨眼上激怒阿苒?這樣的人物,大概皇帝自己也未必願意得罪,沒準謝瀾曦被她擄走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揭過了。也只有王家那小娘無知者無畏,才一個勁和那女魔頭較勁。

謝瀾曦望着阿苒,神色平靜的道:「你走吧,遲了就來人了。」

那監斬官急得滿頭大汗,心中暗暗催促道:「是啊,您老人家快走吧,遲了都沒地兒給人躺了。」

阿苒收起臉上的怒意,正色道:「你當真不跟我走?」

謝瀾曦垂下眼帘,輕輕搖了搖頭:「縱使謝家負我,我卻不能負謝家。我若走了,我母親……再說,我已與王家定親,四娘待我這份情,我實在無法辜負。」

王燕如臉上頓時湧起一陣歡喜之色,快步走上前立在謝瀾曦身後。她從未想到謝瀾曦在阿苒與自己之間,竟然毫不遲疑的選擇了自己,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她是高興了,可這邊一地的屍體齊齊陷入了驚恐與絕望中。

那監斬官縮在案桌下就差沒破口大罵出聲:「謝大公子,有這麼個厲害的美人兒跟為你赴湯蹈火,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要留在這裏沽名釣譽做什麼?本身就是倒霉催的被牽連了,家族都放棄你了,你還為家族着想個屁啊。還有王四娘,真為了人家好就趕緊跟那妖女走吧,小心她上起火來,把你的四娘千刀萬剮。」

阿苒似是惱羞成怒到了極點,她咬牙切齒的瞪着謝瀾曦,一連說了四五個好字,反手一劍插在了腳邊,環顧四周厲聲道:「我饒了你們一條性命,你們卻在這裏看我的笑話?我數到三,若是還不滾,我就把你們全部殺光!」她還沒開始數數,躺在地上各種裝死的人就紛紛鯉魚打挺般的跳了起來,連帶着監斬官也連滾帶爬的往外逃去。

王燕如之前見了一地的死人還沒被嚇住,此時卻結結實實被唬了一跳。她身子晃了晃,順勢靠在了謝瀾曦懷中。

不消片刻功夫,偌大的法場上便顯得空空蕩蕩。

阿苒見人都走光了,這才提了劍轉過身,朝他微微一笑道:「我只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以後……你多珍重罷。」

再見了,小謝。

謝瀾曦驀然抬起眼,望着少女離開的背影,藏在廣袖之下的雙拳握得發白,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輕輕的說:「你也是。」

一隻柔軟的手怯生生的搭上了他的手臂。

謝瀾曦並沒有推開王燕如,但也沒有看向她,只淡淡道:「你身上都淋濕了吧,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王燕如溫柔的點了點頭,道:「嗯,都聽你的。」

謝瀾曦抬眼望了望遠方的天色,這裏離皇城並不算太遠,可隔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有人來,看來宮中已經出事了。他執意要留下來,也正是因為察覺到這極有可能是一個讓他就地翻身的契機。吳王所佈下的局,皇帝能看得懂,他自然也看得懂。皇帝千方百計想要置吳王於死地,吳王又何嘗甘心自己白白遭受牢獄之災?自以為是獵人的未必能笑到最後,因為被當做獵物的那位也是同樣的殘忍而危險。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人是蠢蛋。(未完待續)

ps:全部都寫完了,結果發現字數太多,不能一次發完。囧。今日三集連放,分別在9點,12點,以及下午2點定時播出。感謝編輯大人給我的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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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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