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他再也不如以往那樣,會纏着她說東扯西;也不再關懷備至、日日形影不離的守在她身邊;更別提是犧牲形象綵衣娛親來逗她開心了。

與其說他變了,倒不如說,這才是真正的他,內斂、沉穩,對誰都客氣,也對誰都保留。

而這樣的他,心裏不會有她。

一切全都回到了原點,唯一不同的,只是她那個失落在他身上的心,再也要不回來。

難道再也回下去了嗎?就算尋不回那樣的愛戀情狂,她也要聽他當面說。

「睡了嗎?寫意。」按捺不住,她輕喚枕邊人。

「嗯。」含糊應了聲,翻身繼續睡。

「我有話想說,可以嗎?」

「我在聽。」輕淺呢喃明明就已是半入夢狀態。

「你心裏——還有我嗎?」

另一方,一陣沉默。

是睡了,還是不願回答?

她輕咬着唇,與他冷然的背相對。「很為難嗎?」

曾經,他可以毫不考慮的大聲說,歡兒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卻連問他心中有沒有她,都這般難以散齒,那純凈的愛,真已隨着純稚的他消逝,再也找不回來了嗎?

良久、良久——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妻子?只是妻子嗎?沒有真心,她要個虛名有什麼用!

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對她,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有一份責任感在,所以,不論那分珍愛之心是否仍在,他都不會離棄她。

這是他能做的極限——一輩子的於夫人。

她是懂了,卻懂得酸楚。

不再問了。她告訴自己,再也不問了,這樣的難堪,她再也不想領受。

翻過身,來不及阻止的淚跌眶而出。

她閉上眼,倔強地不讓它流下。

恍恍惚惚地想起,她有多久不曾掉淚了?記得最後一次,都還是他替她拭乾淚痕的,自從遇上他,她就變得好愛哭。

原來呵,只有她真正在乎的人,才能惹她心傷,她懂了,卻懂得太慢,在她已失去之後……

起風了——

推開窗,陣陣涼意襲來。

不知寫意如今人在何處?穿得可夠暖?

就某方面而言,他對自己是有些輕忽的,他的責任感極重,所以對家人、對周遭的一切,都能安排得完善而妥當,相對的,自身的事,也就少了點在意,要不,也就不會時時發生忙到忘了用餐的情形出現。

目光飄向床頭,她深深嘆了口氣,拿起那件衣袍。

心,無法再有共鳴,如今,在他身後靜靜地守着他,已是她唯一能做的。

出了房門,在長廊的轉角處,不經意遇到了姚香織。

她受夠了這虛偽的女人,連招呼都懶得打,側身就要避開。

但姚香織可沒那麼輕易放過她,身形一移,擋住了她的去路。君歡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想與她計較,挪向另一側,情況依然。

好!那她不走這條,行了吧?

掉轉方向之際,姚香織揚聲一喊:「站住!」

憑什麼她要她站,她就得站?最起碼名義上,她都還得敬她一聲大嫂。

君歡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你聽不懂啊!」姚香織索性衝上前拽住她的手臂。

欺人太甚!

「姚大小姐,你到底想怎樣!」日日恬不知恥的勾誘她的丈夫,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她去了,為何連個寧靜日子都不讓她過?

「我要你離開!」不是請求、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達命令。

「憑什麼?」好歹,她隨君歡目前為止都還是名正言順的於夫人,沒有人可以命令她該怎麼做。

「憑大哥就快要娶我了,我可不會委屈自己作妾。」姚香織趾高氣昂地宣佈,等著看她知難而退。

「是你一廂情願的認定吧?」可笑,於寫意可從沒對她說過這事兒。

「錯了,大哥也同意的,奶奶都拿八字去合了。」所以說,她姚香織金枝玉葉,哪有一名窮酸丫鬟為正,而她為偏的道理?

君歡臉色一白。

真的嗎?他同意了?那當初又是誰信誓旦旦承諾她絕不納妾的?

「我不信——」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對她的……

「你不會自己去問他。」

「會的,我會去問。」深吸了口氣,她挺直腰桿,不容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你配不上他的,我勸你自個兒識相點,免得到時難看——」

示威的言論,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後,她要去找他,聽他親口說出來,否則,她說什麼都不信!

天很寬,風很涼,人——很閑。

「咦?今天某人怎不耍白痴了?」

一記白眼冷冷地瞪過去。「鳳千襲,你不說話會死嗎?」

鳳千襲當作沒聽到,自言似地喃喃道:「啊,忘了告訴你,你端著水盆到處晃的樣子很蠢,但是蠢得很可愛,我家依依快笑死了。」

於寫意臉一沉。「你夠了沒有!」

鳳千襲勾唇淺笑,顯然很愉快。

「還差一項。現在沒有某人自曝閨房秘辛來娛樂大眾,挺悶的。」復仇的滋味真美妙,誰教當初那個某人老要拿依依來刺激他。

「歡兒肚子都那麼大了還閏房秘辛,你當我禽獸啊!」

「原來如此,難怪方才見着尊夫人,十足的閨中怨婦呢!」

這張狗嘴!「有話直說,別左諷右剌的,一副爛個性。」

「我說尊夫人哪,不是當你『不舉』,就是懷疑你『不愛』了。」

於寫意唇角笑意一收。「那是我的問題。」

飛揚的眉,邪魅一挑,懶懶地搭靠在於寫意肩上。「那麼我能不能請問你,到底是不舉,還是不愛呢?」

「對你?」那一哼,是由鼻腔發出的,他一腳直接踹出。「不舉也不愛。」

「火氣真大。」鳳千襲側身一避,不以為意地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幹麼一提起老婆脾氣就這麼沖,她是你的恥辱嗎?」

「認識你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於寫意冷哼。心情都夠煩了,還在那裏煽風點火。

「唔,坦白講,她是不夠嬌、不夠艷,臉蛋清秀,卻不美艷;風情嘛——也不夠媚,是差了點,你眼光真是——」論嘴巴賤,其實鳳千襲也滿有這方面的天分。

「你夠了吧!」真是忍無可忍——

哦喔,有人見不得愛妻被批評,翻臉嘍!

就說嘛,明明就不是當負心男子的料,裝什麼酷啊?悶騷!

「說說都不行啊?聽說姚香織近來纏你纏得特別過火,老太君不是很積極的在合八字什麼的嗎?那她怎麼辦?」上回錯過了,這回他相當期待重演一次某人跑得氣喘如牛,去買糖葫蘆哄愛妻的畫面呢!

聽出其中濃濃的調侃意味,於寫意神情不甚自在地偏開頭,嘴硬道:「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自古皆然。」

「是嗎?」鳳千襲劍眉一軒,神情有着洞悉后的瞭然謔笑。

得了吧!死要什麼面子?就怕這一回,買一屋子糖葫蘆都擺不平,女人的醋勁可是很麻煩的,他愛玩火,好啊,就讓他玩,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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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隨君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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