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來人是個女的,很年輕,容貌秀麗,雖然稱不上傾國傾城,也算得上是個美人,身材也凹凸有致,極迷人。

這女人,合他口味,可他不記得自己曾跟她有何牽扯,該不會是哪天喝醉酒,爬上她的床,所以她現在找上門來勒索了?

一念及此,歐陽耀祖濃眉一擰,望向女人的眼神多了幾分鄙夷與不耐。

「哼,你別以為你找上門來,就可以隨便從我身上榨到油水,我雖然老了,還不糊塗,我不記得自己見過你。」

女人聽他這麼說,似有些訝異,半晌,粉唇諷刺一挑。「真的不記得了嗎?我們不久前,才見過一次呢。」

「什麼時候?」

「在布拉格。」

「布拉格?」歐陽耀祖腦中電光石火,靈光乍現。「你是那個在飛機上幫我急救,後來還送我到醫院的空姐?」

「沒錯。」她點頭。

原來是她。歐陽耀祖恍然。那天他在救護車上,曾迷迷糊糊醒來過一會兒,印象中的確有見到一個年輕女人。

「那天真多謝你了,小姐。」

「不客氣。」

「你今天來,是希望我給你一點謝禮嗎?」既然是救他一命的恩人,就算獅子大開口,他也就認了。

她聽了這番話,卻像十分惱怒,狠狠瞪他。「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那件事。」

「那是為什麼?」

「你不記得了嗎?十年前,我們也曾經見過。」

「十年前?」歐陽耀祖一怔。十年以前,這小女人應該還未滿二十吧,難道他上過未成年少女?

「我是童羽裳,十年以前來過這裏。」

「童羽裳?」歐陽耀祖皺眉,咀嚼著這名字,頗感熟悉。

「那天,因為歐陽的阿嬤病危,我來求你去醫院看看她老人家,你卻說什麼也不肯去。」她幽幽解釋。

他悚然一驚,總算想起來了。

她不是他曾經玩過的女人,而是那個曾經不知天高地厚找上門來,還指着他鼻子,痛罵他無情無義的無知少女。

她是童羽裳,他兒子的好朋友。

「童小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聽他問話,童羽裳卻不答腔,貝齒輕咬着唇,眸光忽明忽滅,片刻,她掃他一眼,那一眼,凌厲得令他心頭一驚。

沒想到這麼個年紀輕輕的女孩,也有如此銳利的眼神。

「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緊繃的嗓音,從她唇間吐落。

「什麼事?」

「你要歐陽回來繼承你的事業,是認真的嗎?」

「嗄?」歐陽耀祖一怔,片刻,老眸眯起。「是他要你來問我的嗎?」

「是我自己要來問你的。」童羽裳昂起下頷。「我想知道,你這提議,是隨便說說呢,還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他冷啐一聲。「不管那小子怎麼想,他終究是我兒子,我的事業再怎麼樣,還是得由他來繼承。」

「你想利用他?」

「說什麼利用!他是我兒子!我要他回來幫忙我,不行嗎?」

她默然無語。

「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插手我跟我兒子之間的事!」他厲聲斥責,凌銳如刀的眼光不客氣地在童羽裳身上剜割。

她毫不畏懼地迎視他。「我是歐陽的姊姊,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愕然。「你說什麼?」

「我是他姊姊。」她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聲稱。

姊姊?歐陽耀祖茫然。那小子什麼時候多了個姊姊了?但她說得好認真,絲毫不以為有何不妥之處,他不禁想起,多年以前,當她初次前來找他時,也是如此天經地義的神氣。

她不怕他,很難相信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竟然在他面前毫不退縮,但那時候的她,確實義正辭嚴地把他教訓了一頓,還說他這樣冷血的人,不配當人家的父親。

她當時的悍然,正如今日的堅決,同樣教他難以置信。

「你如果希望歐陽回來,就好好地待他,他是個人,不是隨你擺弄的玩具,不許你傷害他。」

「你說……什麼?」他瞪她,驚愕莫名。

「我說,不准你傷害他。」

「你!」這丫頭究竟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歐陽耀祖氣極,如狼似虎的眼,像恨不得撕裂她。

童羽裳氣息一顫,好不容易堆起的勇氣,差點崩塌。

她知道自己話說得太嗆了,知道歐陽耀祖必然覺得莫名其妙,一個陌生女孩竟前來教訓他該如何對待自己的兒子。

她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或許在對方眼中,顯得可笑。

但這些話,她無論如何,都得說……

「你知道嗎?歐陽一直很尊重你這個父親。」

「他尊重我?」歐陽耀祖冷笑。

「他如果不尊重你的話,你早就被打趴在地了。」她冷冷注視着滿臉不以為然的男人。「你知道他其實是空手道高手嗎?」

「什麼?」他吃驚。「他什麼時候學會空手道了?」

「很早就會了。在你只要一不順心、就揍他出氣的那時候,他就會了。」

「怎麼可能?」他不信。「他既然會空手道,幹麼不反抗?」

「你還不懂嗎?」她傷痛地瞪他。「因為你是他爸,所以他才任由你打。」

「……」

「因為他尊重你這個父親,所以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你以為他真的那麼瘦弱矮小嗎?他要是認真起來,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字字句句如鐵釘,敲進歐陽耀祖心裏。

他惘然,一時無語,思索著童羽裳話里的真實性。

其實他的確曾隱約覺得奇怪,記得當時校方跟警察曾幾次告訴他,他兒子經常在外頭跟人打架,號令一群青少年為非作歹。

他覺得好笑,不相信在家裏總被他痛扁的兒子在外頭能有什麼出息,想必是校方跟警察搞錯了,現在想來,或許錯的人是他自己。

「他一直在讓你,可你卻從來感受不到,感受不到他其實一直——」童羽裳驀地頓住。

「一直怎樣?」

她別過眸,深深地、深深地呼吸,許久,才沙啞地揚聲。「他一直渴望着你的愛,希望有一天,你能像別人的爸爸愛兒子那樣,疼他、關心他。他從小就沒有媽媽,只有你這個爸爸,你就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他最愛的人……」

「我是他……最愛的人?」歐陽耀祖迷惘地重複,眼前像瀰漫着一簾霧,他看不清。

「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你知不知道,你每打他一拳,都是打在他心上?你知道他的心碎了嗎?你知道他曾經一個人倒在床上,流着血,希望有個媽媽來抱抱自己嗎?」

「……」

「你不知道,你光只會怨天尤人,找他出氣,你根本……不配做人家的父親,不配擁有這麼一個好兒子。」盈盈淚珠,在她眼睫上搖搖欲墜。

歐陽耀祖怔望着,忽然體會到眼前這個不識相的丫頭有多在乎他兒子。

一股複雜的滋味,在他胸臆間翻滾。

「你很愛他嗎?」他突如其來地問。

童羽裳胸口一震,愕然揚眸。

他回望她,眼神很難得地趨於溫和。「你是不是愛着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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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也要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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