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一陣按摩擠壓后,她終於呼出了一口氣,然後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

「阿嵐,你這個傻瓜!」

他的嘴緊靠在她的太陽穴邊,她好想大聲對他吼,他才是傻瓜,可是當話語從她口中飄出時卻是無力的申吟。

「你怎麼樣?」霍海潮讓她雙腳着地,想看看她的臉色,可是她將臉深深埋在他懷裏,他看不見。

他打橫抱起她,看着她充滿愛意的臉,他眼眶發熱,抱着她往舷梯走去。

「海潮,我不能沒有你!」被他抱在壞里,嘯嵐覺得心裏踏實,可是想到那把刀,她的心似乎又要停止跳動了。

她沙啞的聲音刺痛了霍海潮的心,他知道那是昨天她呼喊他、咒罵他造成的。

他低頭看着她,無法開口說話,這短短的一日一夜,他對她的愛已經如同決堤的洪水再難收回,可他的生命也到了最後時刻,除了更緊地抱着她,他還能對她說什麼?

而他溫柔的擁抱和服里的憐惜讓她驀地淚水盈眶,她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一時竟不知要說從哪裏開始。

「阿嵐,你怎麼如此冒失?」長庚迎了過來,擔憂地看着面色蒼白的嘯嵐。

嘯嵐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開停留在霍海潮臉上的視線。雖然她仍然感到虛弱,但呼吸已經正常,可是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將她抱進船舷外的小船內,霍海潮對身後的偉仔說:「送她走吧!」

「海潮,不要扔下我!」當他鬆開胳膊要離開時,嘯嵐抱住了他,眼淚早己濕透她的面頰。

霍海潮心裏翻滾著洶湧波濤,他心情複雜地看着眼前充滿愛意的嬌俏容顏,用溫柔的手笨拙地替她擦去滿臉的淚,再一言不發地掰開她緊纏在自己身上的手。

「海潮,跟我說句話!說啊!」她抓住他的雙手哀求。

可是他只是緊閉雙唇看着她,曾經如死魚般無神的眼裏充滿了感情,更帶着一種絕望的色彩。

「不要——不要什麼都不說就離開我!」嘯嵐哭喊。「快說啊,說你會娶我,說我是霍家的媳婦……」

她至誠至愛的呼喊終於讓霍海潮的自制力崩潰。

他抓起她的雙手,俯首親吻著那斑斑紫痕,隨即猛地將她抱進壞里。「是的,阿嵐,你是霍家的媳婦,是我霍海潮的妻子!」

嘯嵐在他懷裏哭了,也笑了。「你去吧,記住,我會在大海里等你,你一定要活着,不然這個大海就是我們的洞房,我會陪着你沉到最底下去……」

「不……」一隻大手蓋住了她的唇,一滴滾燙的淚珠墜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頭,而他已經站起身離開了這艘也許會永遠分隔他們的小船。

朦朧淚眼中,她只看到霍海潮眼裏閃爍的淚光。

「海潮,記得我說的,我會在大海等你!」

嘯嵐沙啞的聲音在海風中迴響,霍海潮沒有回頭,但他相信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他也能記住這讓人心碎的誓言!

小船降落在海面上,嘯嵐的心墜落到冰海里。

偉仔將小船上的風帆升起,用力搖著櫓,追隨着漸漸離開他們的大船。

嘯嵐緊盯着大船第二層的甲板,可是除了大船船尾激起的巨大水浪和飛濺的水花外,她什麼都看不見。

「海潮!」她對着大海哭喊,對着遠去的大船哭喊,可是那嘶啞的聲音立刻被滔滔海浪吞噬。

她絕望地倒在小船上,覺得心似乎已停止了跳動。

忽然,小船劇烈搖晃,偉仔伏在船舷邊往海里拉着一條繩子,她心裏一動,立即振作起來挪到他身邊,與他一起用力拉。

當看清繩子那頭浮浮沉沉的身影時,嘯嵐淚流滿面,好像在作夢。

「海潮?!是海潮!」她用力拉,與偉仔一起將霍海潮冰冷的身軀拉抱上船。當看到他青白的面色和烏紫的唇,還有胸口大片血跡時,她大驚失色。

「海潮,你不能死!不能死!」她用手搓揉他冰冷的面頰和四肢。

偉仔遞給她一個包袱。「這裏有葯和乾淨的衣裳。」

嘯嵐接過那包袱,感激地說:「謝謝你準備得這麼周全。」

「不要謝我,是長庚叔安排的。」

「真的嗎?」嘯嵐驚喜交加,本來她還怪長庚叔不幫忙,看來是自己錯怪他了。

現在憂傷和絕望都離她遠去,她快速地替他換下濕衣褲。

當看到他赤裸的身體時,她不再羞澀不安,因為這是她的夫君,是她將終身相伴的男人!她坦然地替他穿上褲子,再從包袱里取出夾襖蓋住他,讓他保暖,然後處理他胸口的傷。

這時,先前被冰冷的海水凍住的傷口開始湧出鮮血,她急得用手壓住他的傷口驚呼:「天啊,他的傷口在流血!」

「快用藥膏!」小船在大海里搖晃,掌船的偉仔無法過來幫她。

嘯嵐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笨拙過,她過去給無數個受傷的船工包紮過傷口,可今天,看着鮮紅的血,她的手顫抖得厲害,眼睛也不停的被淚水遮蓋。

「傻瓜,哭有什麼用?你得給他止血,替他包紮,否則他會死掉!」她憤怒地罵自己,將藥膏塗抹在他胸口靠肩窩處深深的傷口上,再用乾淨的布條替他包上。

她一邊包,一邊流着淚罵。「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你真的很想死嗎?幹嘛偏要往心窩裏刺呢?」

「傻瓜配笨蛋正好!」

就在她顫抖著為他包好傷口時,霍海潮居然張開眼睛,開了口。

「海潮!你醒了?」嘯嵐激動地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他冰冷的臉上,任眼淚沾滿他的臉,流進他的嘴。

品嘗着她苦澀的淚,霍海潮忍着傷口的痛,捧起她的臉,替她擦拭著淚。

「就是死人也被你罵活了,何況我還沒死……」他虛弱地說。

嘯嵐直起身,儘管眼淚仍然不斷地流,可是她笑了。「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長庚叔和偉仔哥也不會讓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會一直罵,罵到你醒來為止。」

霍海潮微笑,可是當他的眼睛越過嘯嵐,看向船尾執櫓的偉仔時,笑容消失了。

「偉仔,是誰的主意?」虛弱的聲音依然有威力。

憨直的男人擦擦眼,哽咽道:「是長庚叔。我們真怕接不上……」

「可是……」霍海潮正想指責,卻被嘯嵐打斷。

「你不可以怪長庚叔和偉仔哥,如果不是他們,現在我也死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霍海潮搗住了口。「閉嘴!」

嘯嵐生氣地將他的手撥開。「為什麼要我閉嘴?你這不知感恩的傢伙……」

「閉嘴,你沙啞的聲音實在很難聽!」霍海潮撐著船舷想坐起來,可是沒能成功。

見他面色青白,嘯嵐果真不再說話,趕緊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說給我聽,你們怎麼安排的?」霍海潮對自己的虛弱很不滿意,可是如今也沒得選擇,只好半倚半坐地靠在嘯嵐身上。

偉仔說:「昨天夜裏,長庚叔要阿武兄弟和我去瞭望塔……」

「誰是阿武兄弟?」嘯嵐插嘴問。

霍海潮輕捏她的手想制止她打岔,不過偉仔還是回答了她。

「他們是船上最好的水鬼。」

偉仔繼續對霍海潮敘述長庚的安排,而嘯嵐也不再打斷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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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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