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一定要來哦,千里!」依依不捨地望着戚千里,秋櫻輕輕說着,「一定要來哦!」

「一定。」戚千里對秋櫻點了點頭,然後又望向皇甫寄書,「快去、快去,別讓櫻姑娘累著了。」

「我們走了。」

輕輕對戚千里頷首,又對她身旁的紫袍男子抱抱拳,皇甫寄書轉身領着秋櫻步出酒肆。

「哎呀呀……」望着戚千里像沒事般的繼續回頭喝酒,紫袍男子突然抿嘴一笑,「千里「師姐」,你的靈光似乎——」

「有什麼意見嗎?」戚千里懶洋洋地說着,只右眼,卻微微地眯起了。

「不敢……」紫袍男子優雅地扇著摺扇,眉上卻染了一抹讓人心疼的輕郁。「只不過瞧着他們的模樣,還真是怎麼瞧怎麼礙眼啊。該用什麼法子趕走他們好呢?」

「不用想。」戚千里想都沒想就回答了。「趕不走的。」

「是啊,所以才更覺得礙眼又礙事啊……」紫袍男子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用一種極其溫柔的目光望向戚千里,「千里。」

「說吧。」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戚千里淡淡說着,「我聽着呢。」

「你知道獨孤鴻千里迢迢的來到女兒國是為了什麼事嗎?」

「大概是想把我廢了吧。」戚千里毫無所謂的說着。「因為這世上只有我知道他的秘密。」

「你都知道,幹嘛還淌這趟渾水?」對戚千里的回答似乎早明白在心,紫袍男子的眉間輕郁更惹人憐愛了。「直接廢了他不省事多了?」

「因為另一個他希望我救他。」緩緩望向紫袍男子,只戚千里的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空氣中,「因為我見過另一個沒有幻化成魔的他……」

是的,一個尚未完全幻化成魔、一個在理性與魔性中來回苦苦掙扎,並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的獨孤鴻。

戚千里永遠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當時所見——

一個時而猙獰、時而正常,一段時而狂狠,以及一個時而自殘、時而殘忍的「半人鬼」……

所以戚千里永遠忘不了,當那個半人半鬼的獨孤鴻,努力地用左手壓制住右手、求她狠狠往他心口處刺上一劍時,左眼那堅毅的眼神!

所以戚千里永遠忘不了,當那個半人半鬼的獨孤鴻,努力地用左手撕扯著右邊嘴角,由血肉模糊的嘴中吐出的那個「卑微請求。」

而最讓戚千里忘不了的,是那日與復活的獨孤鴻驚天一戰時,為保住她最後一絲氣息而斬斷自己右臂的那隻左臂,跟那聲與凄厲哀嚎同時響起的「請救救我」與「一定毀了你」……

「辛苦你了,千里……」總是未曾親眼見過,但望着戚千里眼底的沉沉驚駭與悲憐,紫袍男子再忍不住伸出手,輕拍着她的發梢。「只是,有你這種笨蛋當師姐的我更辛苦啊……」

「師弟……」輕輕抬起頭,戚千里望着紫袍男子那充滿「悲天憫人」神聖氣息的臉龐喃喃說道,「你就不能從你這張帥到掉渣的臉上說出點人話來嗎?」

「唉,我要是太完美的話,其他人怎麼活得下去呢!」紫袍男子微微嘆了口氣,緩緩將手離開戚千里的頭,並優雅地伸向酒瓶。「對了,一個月後的亥年亥月亥時,那死老頭才能出關。」

「嗯,然後呢?」

「一個月後的亥年亥月戌時,女兒國商丘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闇夜之時,到時獨孤鴻的魔性將被發揮至極致……」紫袍男子輕輕將酒瓶拿起。

「嗯,所以呢?」

「因此若想保住那個廢渣,在那愛拉屎的死老頭出關前,至少必須拖住那個徹頭徹尾成為大魔頭的廢渣一個時辰……」紫袍男子那般溫柔的拿着酒瓶,為戚千裏手中的酒杯斟滿一杯酒。

「那你的結論是?」

「所以,千里,我的結論就是——」舉起戚千里的酒杯,紫袍男子輕輕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可不可以喝完這杯酒後,你就當這輩子從沒認識過我?」

【第八章】

由皇甫奇書與秋櫻抵達女兒國后的第二日起,戚千里每日一早便會晃至「皇城旅店」,然後領着一臉笑意的秋櫻與依然平靜的皇甫奇書在女兒國中四處遊玩。

這是招險棋,戚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為了引出追隨她身後之女女兒國,但卻至今未有所動作的獨孤鴻,她不得不為!

畢竟離一個月後的「魔闇之時」已沒有太多的時間,若獨孤鴻要一直待到那時再對她出手,那她真是一點還手餘地都沒有了……

更何況,她也想利用這個機會,證實一下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所以——

抱歉了……

聽着走在自己身後的皇甫奇書與秋櫻的腳步聲,戚千里在心中對他們輕語着。

但其實她早就明白他們一定會諒解的,因為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皇甫奇書與秋櫻——

一名許下承諾后便執著努力着的男子,與一名有勇氣接受承諾、願意背負接受這個諾言后的所有壓力,絕不會任意妄為,且不會因結果二有所怨懟的奇女子……

其實,承諾不難,接受承諾也不難,難的是一生一世的守住這個承諾,以及一生一世坦然、並新賴著許諾之人的人。

這一生,戚千里看過太多輕易下承諾且輕易接受承諾之人,更深知世間眾多的紛紛擾擾都來自於一個變調的承諾,畢竟,「變」本就是天之常態、心之常態。

只當世人都誇獎皇甫奇書重承諾、並欽羨能受他「千金一諾」的秋櫻如何幸運之時,有多少人明白,其實皇甫奇書也是幸運的?

因為若非他所承諾之人是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堅毅無比的秋櫻,或許他日日必須活在被感謝、被懷疑是否有所求,甚至被無端利用的壓力中。

但秋櫻從不如此。

她坦然接受着皇甫奇書的關心,坦然面對皇甫奇書的幫助,坦然依靠、信賴著皇甫奇書,只這種坦然卻又不等同於「理所當然」,而是來自於一種更深沉、更高貴的情感。

這樣的兩個人,其實都是多麼的幸運,而能遇見他們二人的她,又是多麼的幸運……

「有不速之客。」

五天後的某一日,正當戚千里領着皇甫奇書二人至西郊湖畔看夕陽時,突然,她的耳畔傳來皇甫奇書輕之又輕的警語。

來的還真快,看樣子這「餌」確實非同凡響啊……

「嗯,看着辦吧。」淡淡的笑了一聲以後,戚千里同樣輕之又輕的回答。

而後,她閉上眼,在感覺到一陣陰森詭異之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三人襲來,腰中銀雲鏈已緊握在手中!

就見霎時間,四周平靜的樹葉,突然如同飛箭般瘋狂射向戚千里三人所在之處!

早有準備的戚千里與皇甫奇書早一前一後的將秋櫻夾在二人當中,然後在一劍與一鏈的雙重閃爍間,任那殺氣騰騰的樹葉在空中碎成片片……

「好身手。」

當破碎樹葉緩緩墜落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在不遠處的暗林間緩緩響起。

當這個詭異且令人全身寒毛豎起的粗音響起的同時,一抹黑影也突然閃出,在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間內,便將秋櫻與戚千里一左一右的吸至他的雙掌間——秋櫻在右,戚千里在左!

微微運氣抗拒了一下,戚千里立即發現自己的抵擋根本對身後人毫無作用,因為那股極強的吸力依然將她的背緊緊地吸附在他的手掌上。

左手是她是嗎?

看樣子她的推測沒錯了……

「放下劍,要不我立刻殺了她們!」

沒有任何遲疑,皇甫奇書緩緩垂下握著長劍的手,冷冷望着站在戚千里與秋櫻身後的蒙面黑衣人——

「有何見教?」

「你們打擾了我的清凈……」蒙面人用着他那仿若由地獄響起的聲音粗啞說道,「該當何罪?」

「罪不至死。」皇甫奇書依然平靜的說。

「是嗎?罪不至死?」說完這句話后,蒙面人口中發出一陣嘎嘎的咕嚕聲,「既然你這麼說,那麼究竟是誰罪不至死,就由你來決定吧。」

「此言何意?」抬起眼,皇甫奇書徐徐問道。

「你等既已擾我清凈,自將付出代價,所以這兩個女人中,你只能帶走一個。」蒙面黑衣人冷冷笑着,「而你不想帶走的那個,理所當然的也就由你來解決了……我勸你,別想作怪,因為若你想使詐,這兩人全將立即死於你的眼前。」

「是嗎?」點了點頭,皇甫奇書緩緩的抬起長劍,「我知道了。」

「師兄?!」

在皇甫奇書才抬起長劍之時,秋櫻突然驚呼出聲!

因為皇甫奇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長劍狠狠刺入戚千里的左胸,並且一劍刺穿!

「你?!」

但驚訝的,卻不只是秋櫻。

因為皇甫奇書那一劍竟刺得那樣深、那樣毫不留情,不僅一劍刺穿了戚千里的左胸,更深深刺進了蒙面黑衣人的掌心之中,並且同樣刺穿!

掌心既被刺穿,黑衣蒙面人內力一時潰散,受創的手,再無法控制任何人。

在黑衣蒙面人收回陰邪內力之際,秋櫻的身子當下向前跌了有十步之遙,戚千里則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緩緩往下跪去,眼眸,徹底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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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千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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