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身上雖裹着冬衣,她還是怕被人瞧出端倪,於是向孫宛風推說染了風寒,硬是又拖了十幾日才到孫家大宅去。

殊不知,她像一朵被滋潤過的花,嬌美得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她兩眼。

孫宛風領着她進府時,暗暗觀察她臉上的神色,心裏滿是疑惑。

明明是同一張臉,為何瞧起來就是不同?

姚沁悠一走進白雪皚皚的孫府大宅,見識到富貴人家氣派恢宏的華麗大宅,心裏忙着讚歎、眼裏忙着觀看,根本沒注意到孫宛風的打量。

半個時辰后,在彼此各懷着心思下,她與孫宛風簽下合同。

「雖然我的礦區產量不多,但我想過年前,應該可以請工人把礦石運送到美人鋪了。」

看着好不容易定案的合同,他有些悲涼地開口。

「不急!其實我大姐還在研燒,結果如何還不知道,二爺你能提供的量已經很足夠了。」

開窯燒制的過程繁複,結果如何無人能知。

「多謝二姑娘海涵。」

「別這麼說,往後就請二爺多多關照。」

他朝她有禮的抱了抱拳,接着唐突地開口:「在二姑娘離開前,我還有一事相求。」

她不解地側眸看了他一眼,心跟着忐忑了起來。

早些前孫武騰對她說過,進了孫府大宅后,她得格外小心謹慎。

這會兒孫宛風突然開口,她強抑內心的忐忑,鎮定地說:「二爺有事不妨直說吧。」

「我大哥染了風寒,病得下不了榻,可否請二姑娘代勞,送葯進我大哥房裏,勸他服下。」

聞言,她暗掩內心驚愕。

孫武騰到底在搞什麼鬼?

上一回見面時,他還生龍活虎,體力好得把她愛過一回又一回。

怎麼不過幾天的光景,身強體健的他卻染上風寒,病得下不了榻?

她壓根不信!

誇張的是,孫宛風居然要她送葯進孫武騰房裏,順道勸他服藥?

為何?難道他瞧出什麼端倪?這是試探她的詭計嗎?

確定了這個可能,姚沁悠不假思索地婉拒。「請二爺見諒,我不能答應這個請求。」

「突然要二姑娘做這差事,實在失禮,但……」

「不是這個原因。」她淡淡地打斷他的話。

「那二姑娘為何……」

「我自問沒哄大爺喝葯的本事與耐性,二爺只需派個漂亮的俏丫頭進房服侍,大爺應該就會乖乖聽話了。」

他們應該都知道孫武騰好美色,只要針對他的喜好下手,事情不是好辦多了?

其實讓她大感不解的是,他們會這般好心,關心起孫武騰的死活?

對方居心叵測的請求,實在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聽她這一說。孫宛風無奈地大嘆一口氣,苦笑道;「就算是俏丫頭也沒用,我大哥他不喝也不吃我們任何人送進去的任何東j西。」

不吃也不喝?

不知他說的是真話還假話,姚沁悠的心莫名一窒。

她知道孫武騰的處境,卻不知他怎麼會突然做出如此強烈的反彈。

難道在這幾天裏,發生了什麼事?逼得他不得不以此方式來確保自己的安全。

頓時,一股說不出的惶恐、焦急壓上心頭,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捕捉到她眸底一閃而過的微微波動,孫宛風不動聲色地等着她回答、看着她的反應。

因為心急,她忽略孫宛風的凝視,刻意淡然。「大爺他的脾氣本就不好,生了病應當更無理,這可想而知。」

「二姑娘不用說得這麼隱諱,其實大哥與家裏的人不合之事,人人皆知……」

「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便過問。」

私心偏向心裏那個男子,但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淡淡的說着,言明不想涉及孫家家務事的立場。

「就算是我把葯端進去,大爺也不見得會喝。」勉為其難壓下內心的擔憂,她給了建議。「要不二爺去請萬花樓最美的姑娘來,與其「病急亂投醫」,不如「對症下藥」還來得直接有效。」

「二姑娘說得是,只是差人到萬花樓,一來一回也要時間,還是希望二姑娘幫個小忙,試試無妨。」

他再次祈求,斯文的俊臉上展露的是萬分擔憂。

原本姚沁悠打定主意不幫忙,但仍是敵不過掛心孫武騰安危的深切渴望,而妥協了。

她略略遲疑了一會兒,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大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幫你把葯送進去,可我不保證,他會聽我的話,把葯喝了。」

接連着幾天沒見他,她心裏有強烈想見他的渴望。

她想親眼看看他、確定他真的沒事。

只要一眼就好!

「當然!那就先謝過了。」

孫宛風滿是感激地哈腰抱拳,眼底忽閃過一抹得逞的狡點眸光。

一走進孫武騰的寢房,姚沁悠便聞到空氣里彌浚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濃濃藥味。

那瞬間,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難道孫武騰真的病了?

她端著剛煎好的葯,一進房便疑神疑鬼地用發間的銀針試藥。

銀針沒變色,表示葯沒問題,葯沒問題加上眼前的狀況,她深覺自己的憂心成真。

孫武騰真的病了!

思及此,她趕緊加快腳步來到內室,一眼便見床榻的簾帳垂下,孫武騰躺在榻上的身影,模糊地映入眸底。

她將葯放在內室的圓桌上,不敢任心情放肆,只能噙著淚,默默朝床榻走近。

在她伸手準備掀開帘子的那一瞬間,一雙大手倏地伸出,緊緊扣住她的纖腕。

她還來不及驚呼,整個人已跌進寬闊的胸膛里。

他鐵青著臉,冷著嗓厲聲問。「你為什麼要進來?」

在她面前,他鮮少露出這樣嚴厲的神情,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小聲說道:「我、我……二爺要我送葯進來給你。」

他緊抿著唇,冷冷瞪着她不說話。

被他太強悍、太嚇人的冷厲目光盯得有點受不住,她忍不住憂心地輕喚了喚。

「騰……你還好嗎?」

不消多問也知道,大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為什麼要進來!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我沒忘,但……我怕你出事……」

事實證明,看一眼絕對看不出個所以然。

眼前這位大爺不管有沒有病著,那氣勢依舊懾人,雙目依舊灼人,她根本無從分辨,看不清他的狀況如何。

他莫可奈何地重嘆了口氣。

「我只是進來看你一眼,確定你沒事,我就會馬上出去……」

「來不及了。」他別有深意地望了她_眼,語氣有說不出的深沉。

她神色驚恐地看着他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你端著那碗葯進來的那一刻,結果就已經註定了!」他無限遺憾地說,語氣里儘是悲涼。

心無由來一擰,姚沁悠被他的話給弄得心慌意亂。「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被你給弄得心好慌……」

「那碗葯有毒。」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經用銀針試過葯了……」

「湯藥本身沒毒,但它的那股藥味碰上房裏的葯檀香,會形成一種劇毒。」結局已定,他反倒顯得鎮定。

「不!這太離譜了……」她美目瞪大,心裏無比震撼。

「你也中毒了。」

「我不信!」

她抬起眸,恍恍地凝著房中氤氳的白煙,不敢相信,鼻息間淡淡的香氣竟是取人命的閻啰。

「試着深吸一口氣,你會發現胸口氣塞難受,似乎梗著一口氣。」

心像被誰緊緊揪扯住似的,她不敢喘氣,不想確認自己是否真中了毒。

因為一旦確認,就代表……是她……是她親手害死心愛的男子。

思及此,難以言喻的驚恐湧上心頭,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沒有勇氣承受這一切。

「這葯檀香我連聞了兩日了,一直提防着他們闖進來,卻沒想到,進門取我命的……」

他的話還沒說盡,忽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一手護住胸部,一手緊握拳,痛苦地低嚎出聲。

「騰……你、你怎麼樣?」見他額際冒出冷汗,臉色突然煞白、泛青,姚沁悠撲向他,咽聲急問,眼眶跟着紅了。

他擰著濃眉,強忍着蝕心的痛楚,一把將她推開。「出去!」

被他不受控制的力道一推,她直接撞上身後的圓桌,將擱在上頭的湯藥給打翻了。

頓時,桌翻、湯灑、人倒,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那同時,孫武騰難以抑制地吐了一口血。

大量溫熱的血濺到她臉上,在眼底暈染擴散形成一團血霧,讓她的視線彷彿浸入一片殷紅當中。

「不!」

她驚駭得圓瞠著眸,嚇得揚聲泣叫,發軟的雙腿根本站不起身,她急得不顧一切,連跪帶爬地撲到他身邊。

「走!不要管我!」

鮮血隨着他微張的口不斷冒出,片刻,他胸前一片濕濡,素色單衣被染成觸目驚心的色澤。

「不!不……這不是真的……」

姚沁悠看着他不斷吐血,伸手想替他抹去,鮮血卻不斷嘔出,瞬間便染紅她的雙手與衣袖。

「走……」他勉為其難擠出一句話,突然又一陣劇烈咳嗽,那一股由五臟六腑擠壓、不斷衝上的鮮血,像尋着了出口似的不斷嘔出。

「怎麼辦?怎麼辦?告訴我該怎麼辦!」她顫聲問著,眼眶盈滿淚水,束手無策。

「沒辦法了……我、我早料到會是這種、這種下場……耍心機、玩計謀,最終他們還是藉着你的手……要、要了我的命……」他抑鬱一笑,眼中有着濃得化不開的哀痛、眷戀,與深深的無奈。「最終,還是玩不過命運……」

聽着他氣若遊絲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落入耳底,絞得她五臟六腑跟着緊糾成一團。

她不該為了想見他一面,接過孫宛風手中那一碗湯藥。

他早警告過她,是她害他落得如此下場……是她啊!

「不!我不會讓你死!」敵不過內心滿滿的愧疚,她費勁撐起他高壯的身軀,企圖求助。

無奈她的身形太嬌小,非但撼動不了他半分,整個人甚至因為施力過度,重重地倒在他身上。

孫武騰努力瞠起逐漸渙散的目光,劇烈喘息道:「笨女人,早說過不要讓你牽扯進來……我不怪你……」

「你不怪我,我會怪自己,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說着,起身想再試一次,卻感覺貼觸在他胸口的雙手一片濕冷,蒼白的臉色霎時褪得無一絲血色。

戀上彼此後,他寬大的胸懷一直是她眷戀之處。

她喜歡窩靠在他的懷裏,讓他用健壯的雙臂將她緊緊圈抱,用那似暖爐般的溫度溫暖她。

如今,掌心下,他的心跳漸緩,讓她眷戀的溫暖褪盡,透過掌心的是涼得入骨的寒意。

那瞬間,她幾要崩潰,恨不得能生出一把利刃刺進自己的胸口,讓她隨他一起去。

「我不會放下你不管的!」

面對她的異常固執,他雙目陡瞠,咬牙發出如負傷野獸的低咆。「不要再做傻事!版訴他,你把葯端進來后,我發了狂似的推開你,接着你撞上牆暈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牽扯進來、不要!」

「為什麼?為什麼……」

他這番話足以證實,他早已做過最壞的打算。

「夠了……一切是該結束了……」說着,一陣氣血翻騰,唇邊再度湧出鮮血,他發出比哭還凄涼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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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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