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待冬秀回到寢房,將劍擱在桌案上,雙手還不斷地顫抖著,不是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要是這副身體是原來的,內力也還在的話,方才已經一劍殺了太子,甚至以太子為要挾,直接闖進天牢教人。

「夫人……」婢女們都不知所措,個個嚇白了臉。

冬秀緊閉了下眼,凜聲說道:「我要進宮!」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

就在婢女們取來命婦服飾,幫主子穿戴好了,周氏已經聞訊趕來,手上還牽着兒子,淚水盈眶地求見。

「你們都出去!」她將婢女們趕到外頭,關上房門。

周氏牽着兒子朝冬秀屈膝跪下,淚眼婆娑地說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夫人,靖兒便是……便是太子要找的人,請把咱們交出去,好救爺回來……」他們母子已經虧欠榮國公太多,不能讓他為此丟了性命。

「這件事相公已經跟我提起過了,所以我更不能把你們交給太子。」冬秀看着一臉懵懂無知的靖兒,慌張地看着不停啜泣的娘,又看着自己,若她能自私一點,可以不去管別人的死活,只要救自己所愛的男人就好了。「你以為相公知道我這麼做就會高興嗎?他只會自責一輩子,更不會原諒我的。」

「可是……」周氏已經亂了方寸。

她先拉周氏母子起來。「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我相公,只要三個月過去,他就能平安回來了。」

這也是首輔大人在信中所寫的,就是要他們忍耐,切忌輕舉妄動,不過三個月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了,可是只要度過這一劫,便會否極泰來。

「三個月?」周氏不解。

「總之不會有事的。」冬秀也不能說太多。

但願首輔大人預知的事能真的應驗!冬秀在心中祈求。

她打開房門,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態,心裏不斷默念著相公之前所教的規矩,見了皇上又該怎麼回話,可不能隨便。

就在這時,前頭傳來盛永繁的大聲嚷嚷。

「……大哥被關進天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沒人可以告訴我嗎?真是白養你們這些奴才了……」

見到盛永繁在責罵幾個婢女,還用腳踹那些奴才,冬秀抽緊下顎,走上前去,再度一腳踢去,正中對方要害。

「呃……嗚……你……」盛永繁捂著胯下,倒在地上呻吟。

「你再這麼叫,我就真的讓你當太監。」都什麼節骨眼了,這位二少爺只會拿奴僕出氣,最沒用的是他才對。

見盛永繁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冬秀才甩頭離去。

德陽殿

待冬秀跟着太子進了宮,來到皇上的寢宮,雖然難免還是會緊張,不過為了相公,她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臣妾參見皇上……」見到坐在龍椅上的君王,是位相貌溫和的長者,太子可跟他一點都不像,她馬上跪下來大聲喊冤。「懇求皇上明察秋毫,還臣妾的相公一個清白……」

太子低哼一聲。「啟稟父皇,榮國公夫人竟敢抗旨,就是不肯把趙家後人交給兒臣帶回宮,還請父皇一併將她治罪。」

「皇上,太子所言根本是有心誣衊,絕非事實……」冬秀眼眶一紅。「咱們根本沒有窩藏什麼趙家後人……求皇上替臣妾作主……」

儘管有首輔大人的「預知」當作保證,她還是不免擔心,總希望能為所愛的男人多做點什麼,這麼一想,淚水跟着奪眶而出,完全不必演戲,而是真情流露地表現。

聽了冬秀的哭訴,皇上沉吟了下,即使有心偏袒,表面上還是要提出質疑。「不過太子說他有人證,又該如何解釋?」

「父皇,兒臣手中的這位人證是個大夫,當年曾經幫周氏診斷出懷了身孕,而在一旁的趙家長子也親口承認腹中的胎兒是他的親生骨肉。」說來真是巧合,這位大夫和岳父是多年的酒友,前幾日在席間聊了起來,無意之間說出了這段往事,就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太子不禁洋洋得意地思忖。

冬秀抬起淚痕斑斑的嬌容,振振有詞地說道:「啟稟皇上,就算周氏曾經和趙家的人有過關係,可是相公事先並不知情,只是見她一個弱女子,身世又可憐,才會心生憐惜,納她為妾,這完全是湊巧。」

「嗯……」皇上撫著下巴上的灰白鬍子,偏頭思索。

擔心父皇會被她給說服了,太子不禁冷笑。「那麼周氏所生的兒子,難道不是趙家的血脈?」

「靖兒是盛家的骨肉,這一點當年負責接生的穩婆可以作證,孩子是足月出生的,這麼大的事可不會弄錯了。」相公為了以防萬一,當年早就做好各種可能的空排,好讓別人相信周氏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真的是用心良苦,所以她絕對不能出錯,讓相公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太子不禁咬牙瞪視。

「太子若還不信,可以去問穩婆。」冬秀理直氣壯地說。

「父皇,這些根本是脫罪之詞……」

冬秀想到所謂的「滿門抄斬」,連帶害死了多少無害的人,真是太殘酷了。「皇上,事過境遷,都過了這麼多年,如今又提起當年的事,不讓死者瞑目,再這麼追究下去,實在令人於心不忍。」

皇上聽她這麼說,有些訝異,也感觸良深。「你這孩子嫁人之後,學會了體諒和憐憫,朕相當欣慰。」

「呃、謝、謝皇上誇獎,自從臣妾上回發生意外之後,這才體悟到人生無常,有些事不該爭,因為爭了也沒用,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用盡各種手段也得不到。」她這番話當然是說給某人聽的。

太子似乎聽出冬秀的弦外之音,臉色也更加難看了。

聞言,皇上不禁心有戚戚焉。「這話倒也沒錯。」

「父皇,她」

猜到太子想說的話,皇上一句話就堵住了太子的嘴巴。

「朕一直以來就相信盛愛卿的為人,絕不會做出知法犯法之事。」想到七年前救不了趙家,這回絕不能讓悲劇再次發生。

「父皇……」太子很不甘心。

冬秀依舊跪在地上,垂著螓首,屏住氣息,等待着皇上的旨意。

這時,寢宮外頭傳來太監的吆喝,讓太子不禁露出喜色。

「皇後娘娘駕到!」

皇上臉色微變,就差這麼一步便可以下旨放人了。

接着,皇后領着幾位老臣進來,在得知要釋放榮國公之後,馬上提出反對,凡是有可能阻礙太子即位的絆腳石,都必須除去。

跪在一旁的冬秀不禁掄緊了拳頭,差點哭了出來,真的好想撲過去掐住皇后的脖子,質問她良心何在,為了讓兒子坐上龍椅,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不行!她要忍住這口氣!

若是太過衝動,激怒了皇后,只怕誰也救不了相公。

幾名支持太子的老臣也紛紛跪下請命,還說出神種的理由,就是不但讓榮國公太早被釋放出來。

「……皇上還是先把榮國公關在天牢裏,等完全確認和趙家沒有關係再說。」皇后也就順理成意的建議。

說着,皇后便和太子交換一個勝利的眼色,確不確認是另外一回事,把人關着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麼辦吧。」皇上只好同意。

冬秀緊閉了下眼,眼眶中的淚水已經不聽使喚了。「皇上……懇請皇上讓臣妾到天牢裏見相公一面……」

「朕……」皇上才說了個字,那幾名老臣又跪下來,目的就是要斷絕榮國公與外面的聯繫。

「啟奏皇上,榮國公在未獲清白之前,可是有罪在身,得讓他好好反省。」

「皇上,這也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警惕……」

皇上嘆了口氣,無奈地擺了下手。「到天牢去探望盛愛卿之事就再緩一緩,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冬秀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只能遵命。

最後,她連人都見不到,只能失魂落魄地坐上轎子回榮國府。

而此時的榮國府外頭,上自管事,下至奴僕,全都在引頸期盼著冬秀能帶回好消息。

當冬秀從轎內出來,看着眾人望着自己,想起那天和相公的對話。

「冬秀,我不在府里這般日子,一切就拜託你了……」

「包在我身上,雖然不太懂那些規矩,不過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就會問人,你不用擔心……」

冬秀趕緊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好讓他們安心,於是擠出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你們的爺暫且不會有事,一切都只是誤會,等皇上查明之後,就會放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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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夫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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