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不管南宮宇的目的何在,要司徒星親手宰人,這種狠事她是怎麼也做不出來。

殺人就必須見血,見血就會弄髒自己的手。這是她師父司馬空空從小就不斷叮嚀她們三師妹的至理名言。

師父他老人家還說:真正殺人的高招是不見血的,只要善用偷、拐、搶、騙這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邪門功夫,奪取其最愛抑或最重視的物品或人,便可給敵人致命的一擊。就因牢記師父的這番話,司徒星不得不冒險,鬆開足以掐死人的手勁,放那多事的男人一馬,你滾!從此以後不准你再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不再相見!這可不是南宮宇所想要的結局。為什麼你不想再見到我?就算她真的不想,總也得給個讓他心服口服的理由才成。

因為我討厭你,因為你讓我感覺煩透了,這樣的理由夠了嗎?話說到此,司徒星也懶得再跟他啰唆,直接房門一甩,結束了與他的對談。

碰了一鼻子灰的南宮宇,怔怔地看着那甩上的房門心忖:好,既然明著來行不通,那他就來個暗地跟蹤,這樣她總拒絕不了他了吧?

好不容易擺脫南宮宇的糾纏之後,司徒星立即開始着裝,本來她也打算不矇住自己的臉,可一想起前一次在南宮家的教訓,她破例違反自己做事的原則,戴上那條早就準備好的黑布,全身上下就只露出那雙慧黠靈動的眼眸。

打扮妥當之後,她出門前不忘在銅鏡之前先審視自己的外表,看了看,她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地打開房門,先來個耳聽八方、眼觀四面確定周遭無任何嫌疑人等后,便無聲無息的跨了出去。

提氣縱上了屋頂,司徒星以著絕妙的輕功直往今晚的目的地∣∣洛陽城南的李員外家。

當然,緊跟在她身後的自然是那個總被她瞧不起的南宮宇。

要做一個神偷,最基本的要件就是必須學會開鎖。

不管是任何鎖匠所造的鎖,她都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打開,絕不容許有半點差池,要不可真會玩掉自己的一條小命。

從小在師父嚴厲的督促之下∣∣可不是司徒星自誇,就算是天下名匠所製造的鎖,她也能在一眨眼的時間之內毀掉它的作用。

除了開鎖這基本的要件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要有一隻比狗還要靈敏的好鼻子。

司徒星的鼻子很美,不只美得有形,甚至還非常的管用,不管對方把錢財藏於何處,她只要輕輕一嗅,就算是埋在糞坑裏的金銀珠寶她也能嗅得出來。

輕功卓越的她,飛身一縱,沿着李府的屋脊,不必李府任何家僕的招呼,她也能如一匹識途老馬一般,不多走任何的冤枉路,就朝庫房的方向逼近。

果然!俯趴在屋頂上的她,一看這宅院比其他院落多出好幾個守衛,不用人說,她也能知曉自己定然是找對了地方。

找著了庫房,要開鎖偷出裏頭的金銀珠寶也非什麼難事,現在最難的部分是該怎麼把底下那幾個護衛給請開呢?司徒星邊想邊自言自語的說着。

照我的方法是我們其中一個先犧牲一下,下去把那些護衛的注意力引開,另一個則潛入庫房偷取我們所要的東西。對!就是這樣。一聽到這個好方法,司徒星想也不想,直接開口贊同。耶?不對!她向來是單打獨鬥的,何時多了個可犧牲的對象?

轉頭一覷,她驚訝的張開了口,直覺的就想發出尖叫。

那人一看她小嘴蠕動,趕緊伸手緊緊的捂住她的口,你最好是不要叫出聲來,要不我們今晚可得白跑這一遭了。水眸狠狠地一瞪,她賞了他一眼。意思就是告訴他,這種事不用他說,她自己也清楚得很。

嗯嗯,看你這眼神似乎是同意了我的話。既然她已經同意,他也就不好再捂住她的小嘴,對了!方才我所建議的法子,你覺得是你來的好,還是……那多出的蒙面男人,一句話都還沒機會說個完全,就慘遭司徒星猛然地一推。

防備不及的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啊∣∣就這麼淒淒慘慘的跌下了地,招來一大堆護衛的圍捕。

有賊!有個笨賊闖入。圍住那笨賊的護衛,個個面目猙獰地瞅著那咬牙切齒的男人。

可惡!好狠的女人啊!竟然連讓他準備的時間也沒有,就這麼突然地把他給犧牲了。

接着下來該怎麼辦呢?

當然就照自己方才所建議的法子行事啰!

在那些猙獰的護衛有所行動之前,南宮宇先發一步制人。

他身子倏地一翻,從地上一躍而起,俐落的先點住幾個人的昏穴,跟着轉身就逃。

夜賊逃了!夜賊逃了!夜賊把幾個護衛擊暈之後,已逃往柳翠閣的方向而去。眾人一聽柳翠閣這三個字,更是不敢輕忽,就怕那名夜賊會嚇壞自己家的小姐,紛紛緊追直上。

潛伏在屋頂上的司徒星,看底下已空無一人,隨即往下一縱,無聲無息的打開李家庫房,開始進行搜刮的工作。

她心想這李員外既是個以詐賭來進行歛財的大壞蛋,她又何必跟他客套,索性把所有李家的金銀珠寶、古董器皿全部一掃而空,才心滿意足、姿態優閑的循着原路跨出李府宅院。

唉!這小女子走得如此乾脆,是否忘了還有一個可憐的男子平白無故的為她犧牲呢?

哈!她當然沒忘,只是故意忽視那個他罷了!

管他死活!她可沒要求他來幫她,是他自己雞婆跑來讓她有利用他的機會,她又何必去管他的死活對吧?

嘻嘻,還是趕緊回自己所暫居的客棧,再好好盤算、盤算今夜所得該怎麼處理才是。

為司徒星引開眾家護衛的南宮宇,這下子可真跑得有幾分累了。

他萬萬想不到這李員外所聘請的護衛之中,竟也不乏高手,因此,他實在難以甩開他們的糾纏。

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眼見前方有間黑壓壓的房間,就急着打開那房間的門往裏頭一鑽。

本以為沒人的房間,意外的竟傳出問話。

是誰?聽這聲音,好像還是個年輕的姑娘家。

完蛋了!南宮宇暗忖:不會吧!自己總該不會這麼倒霉,別的房間不去,偏偏往李員外家閨女的房間裏頭跑吧?

你究竟是誰?再不出聲的話,本小姐可要大呼救命了喔!不!不要。一聽處在黑暗中的人兒想大呼救命,南宮宇只得被迫開口請求對方給他留條生路。

你……顰起黛眉,黑暗中的她正想開口問清楚他的來歷之時,門外突然傳來護衛的聲音。

小姐,你是否無恙?今晚府內不怎麼平靜,是否有驚擾到你?天啊!真是天要亡我也。一聽外頭之人的問題,南宮宇全身冷汗直沁,就怕這李姑娘當真會把他潛藏於此的行蹤告知外頭的護衛,到時他可真要累死自己了。

嗚!都是司徒星害他的啦!更可惡的是她竟然到現在還不趕緊來支援他,想來定是先走一步,不管他的死活了。

我沒事,也未曾受到任何人的驚擾。李柳翠聲音平靜的告知房外之人,還若無其事的從床上坐起,跨向自己閨房的桌案,拿起火石點亮桌上的燈。

沒事?外頭有人很明顯的不相信自家小姐的說法,可看小姐點亮自己房間的燈火,也沒發出任何驚叫,不由得想也許是他們多心看錯了眼。小姐既然沒事,那屬下就往其他地方繼續梭巡。你們去吧!待房外的護衛全部走開,南宮宇方才放心的開口:感謝李姑娘相助,若有機會,在下來日再報答姑娘今晚的搭救之恩,告辭。南宮公子。四個字的稱呼,煞住了南宮宇的腳步,他驚詫萬分的緩緩轉身睇向李柳翠。你能看出是我?這怎麼可能?他臉上罩着一塊黑布不是嗎?她怎能認出他呢?

李柳翠羞怯的點了點頭,在昏暗的燈火照耀之下,那張緋紅的臉蛋又平添幾分美感。

看李柳翠那嬌羞的神色,南宮宇心裏有如明鏡一般,清楚的了解她對他抱持的心態。

李姑娘既然認得出在下,那方才為何?只要她肯開口,不管他今夜為何原因闖入她的閨房,於情於理,他都得為自己莽撞的舉止擔負起毀她閨譽之責才是。

柳翠只是想幫南宮公子脫險罷了,別無他意。就算她真有心於他,她也了解強求的姻緣是絕對行不通的。

因此,她寧願選擇讓他欠她這一份情,好讓自己的倩影能永存於他的心中,令他這輩子就算真想把她給忘掉也不可能。

只是想幫他脫險而已!理由真有這麼簡單嗎?他南宮宇可不笨,自然曉得她幫他的目的何在,好!李姑娘今夜的相助,南宮宇這輩子永誌不忘,往後只要李姑娘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定竭盡所能以回報姑娘相救之恩,告辭。錢債易還,人情債可就難以償還了,更沒個標準也無一定的底線,這下子南宮宇可真要頭疼萬分啦!

這件事該找誰負責呢?

不用問,自然得找上害他欠人一筆人情債的禍首,司徒星是也。

南宮宇萬萬沒想到,當他在為司徒星拚命、為她欠了李柳翠一筆人情債之時,那可惡的女人竟早已潛回客棧,安安穩穩的睡她的大頭覺。

瞧、聽,她還睡得真沉,沉得打起鼾來了呢!

抱着幾分復仇、再加上幾分惡作劇的心態,南宮宇很不客氣的伸出手來,緊緊的掐住她的俏鼻不放,就看她怎麼呼吸。

走開。睡得正沉的司徒星,只手用力一撥,翻個身毫不受其影響,繼續沉睡,連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也懶。

這樣都吵不醒她,那接着下來該怎麼做呢?直勾勾的瞅著那兀自鼾睡的女人,看着她那張微微開啟的檀口,好啊!既然她睡得那麼死,那他何不……

心中歹念乍起的他,毫不猶豫地身子一壓就往她身上貼,跟着還不忘以自己的唇封住她微微開啟的小嘴,盡情的趁着她熟睡的時候偷香。

在睡夢中的司徒星,根本不知現實的世界中到底發生了何事,只擰著眉暗自心想:難道是鬼壓床嗎?

若非是鬼壓床的話,那為何她總感覺呼吸不順,還感覺有個龐大的身軀壓在她的身上?

不堪其擾的她,總算是睜開了眼,意外的看到一個蒙面男子,正隔着他臉上的那塊黑布對她很不規矩。

嗚嗚。可惡!小嘴遭歹徒封鎖的她,只能用聲音狠狠地罵他一句,跟着伸手用力往他的身上一推,還不忘屈起腿來就想狠狠用力地賞他一腿。

早有防備的南宮宇,怎可能吃下這種暗虧,他動作俐落且快速的翻身一坐,還不忘將她拉起,緊緊的箝制在自己懷中,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小嘴已經恢復自由的司徒星,很不客氣的破口大叫,更不客氣的屈起手來往後一頂,直到一聲悶哼傳來,她才恢復自由。

你怎麼潛伏進我房裏來的?不對,這不是她要問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是我?也不對,這更不是她該問的問題。你怎可如此無恥地兀自爬上我的床,還非常不要臉的壓在我身上?對!這問題才是重點。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我是用我自己的雙腿潛進你的房裏來的;第二個問題是,打從在南宮府與你相遇之時,我便已知曉了你的身分以及你的芳名;第三個問題是,壓着你、吻了你,不過是為了向你酌收一點費用罷了。他不只回答得仔細,還毫不遺漏的把她所想知道的問題回答得一清二楚,也省得她猛傷腦筋,不知自己該先問哪個問題才好。

酌收一點費用?哈!敢問,你可曾聽我說過要你幫忙的話?根本沒有嘛!因此,司徒星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有欠他分毫。

這倒是沒有。這點他無法否認。不過你口頭上雖然沒說,卻已經用最實際的行動向我表達你確實需要我的幫助。什麼時候?我自己怎不記得?就算真有,司徒星也不可能傻得當着他的面承認自己所干下的卑劣行徑。

真不記得了?她臉上的神情明明已經寫滿心虛二字,還想抵賴不認帳,談何容易?

好吧!好吧!我承認確實是我推你下去的,可就算我真欠了你一份情,你真要索討,也不該用那種……那種……呃……粗線條的司徒星,到現在方才察覺她與他之間的糾纏還真有幾分的曖昧,曖昧到足以令她臉紅、一句話也說不完全的程度。

想不到好的形容詞是嗎?無妨,我幫你想想就是。看她漲紅了一張俏臉,他笑得更加開心,思想也益加邪惡,說起話來更是露骨。親吻、肌膚之親,還是郎有情妹有意,抑或同床共榻?越聽他的話,司徒星心裏的怒火就燃燒得越狂熾。行動派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動手再出口:你無恥、下流、卑鄙、齷齪、滿腦子的廢料……她罵一句,就賞他一拳。

可恨的是不管她出了多少拳,他總是能輕易避過,不只如此,甚且還連番吃了她好幾口豆腐。

一刻鐘后,司徒星是打得氣喘吁吁,反觀那接招之人氣息穩定不說,還用一雙輕佻的眼眸直睇得她臉紅心跳。不打了,不打了。打不出輸贏的戰鬥,再打也只是浪費自己的體力,還會自暴其短,何必呢?

真的不打了?他還沒玩夠呢!她就喊不打,當真是掃興透了。

我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手根本不及於你,又何必自貽伊戚?我蠢啊!哼!

好!既然你不打了,那現在我們總該可以開始了吧?搓搓手,他故意表現出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用一雙熱情如火的眼眸拼了命的暗示她。

開始?開始什麼?無頭無尾的,她怎麼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少來了!我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你還想裝傻,這不是太混了嗎?翻了翻白眼,司徒星非常受不了的開口:拜託,你若有話要說,就說個清楚明白一點,別在那兒故作神秘、玩那種無聊的猜謎遊戲好嗎?分贓啊!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要他說個清楚明白嗎?

分贓?一聽這詞,司徒星對他的觀感簡直就是一落千丈。本以為他也是跟自己有相同的目的才加入這行業的,哪知他竟是個……你想分贓是嗎?哪,就這些,你全數拿去吧!一得知他是個自私自利的賊后,她非常不屑的把自己身上唯一攜帶的包裹丟給他,隨他去搜個夠本,讓他知曉她到底替自己留有多少財物。

一打開包袱,往裏頭一看,他驚訝得愣住了,這怎麼可能?你好不容易才潛進李家庫房,就為了搜刮這幾兩銀子?拜託!這未免也太扯了點吧!

他與她忙了將近一個晚上的時間,竟然就為了賺這幾兩銀子,這教他怎麼接受?

我搜刮的當然不只這些,這些銀子不過是百份中的其中一份,其餘的,我全部把它送去給那些比我還需要那些﹃髒﹄錢的受害人家。一聽她的話,他更加的驚訝了!

沒想到,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神偷司徒星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替天行道,也就是說∣∣她雖是個賊,卻是個有仁有義的義賊。

知曉她的真面目之後,南宮宇對她更加傾心。

一直以來,他始終為她自甘墮落當賊的行徑很不贊同,更擔心她早晚會有失風被捕的一天。

而今,知道她甘願成賊的主要原因后,南宮宇對她再也不存任何的疙瘩,只有滿腔的熱情、滿腹的愛語,若非顧忌現在的時機不對,他真想對她傾吐對她的情意。

其實就算南宮宇不說,司徒星也能敏銳的感覺出他那膠着在自己身上的火熱視線。

在那如火一般灼熱的視線盯視下,司徒星不由得怦怦然的、手足無措了起來。喂!你到底是看夠了沒?如果看夠了的話,就請你趕緊離開,別忘了男女有別,若讓人瞧見你隨意進出我這姑娘家的房間,到時我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沒關係,真要如此的話,我絕對會負責娶你。這是他的心底話,也是他這輩子永誌不忘的誓言。

只可惜那神經線條特別粗大的司徒星,只微微的抿了抿唇,怕怕地說:謝啦!我不希罕你的負責,唯一要的就是想趕緊請你離開,好讓我再睡一覺,要不我可要跟你翻臉了!話一說完,司徒星當真很不客氣的拉起他,往房門外一推,親自把他給送出自己的房間。

門外的南宮宇看她如此,心裏不免有幾分的悵然,就惱她為何總讀不出他對她的感情。

而裏頭的司徒星則完全失去方才那兇悍的氣勢,雙手緊摀住燒紅的臉頰,心忖:那人所說的那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搖搖頭,司徒星很快的否決自己的想法。不對!現在可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

她身負重責大任,不只是要尋找自己的親人,還得揭露師父私藏多年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正跟她掛在蝤蠐上的這塊蝶形玉佩有相當大的關係。

這也是她當日之所以要偷取師父寶貝的主要目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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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子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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