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折騰了大半夜,南宮宇直睡到快中午才醒來。

匆匆忙忙用過午膳后,他便趕着出門,為的就是見自己心儀的女子。

哪知他的人都還沒踏出自己所居的院落呢!迎面而來的竟是生他養他教他的娘親大人。

完蛋了!這下子想出門恐怕是無望啦!

今天來尋他的人若是自己的爹抑或府中任何一位婢女、侍僕,他自認絕對能輕易地將他們給打發。

唯獨那精明幹練的娘親,根本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打發走的。

既然打發不了,那唯一的方法就是上前迎向她,娘親大人,您早啊!這麼早的能勞動您親自前來尋找孩兒,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孩兒吧?早?南宮夫人哂然一笑,極為譏諷的抬起頭看看她頭頂上的烈陽,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你竟然還跟娘親道早,未免也太滑稽了點吧?呵呵!對,是不早了、是不早了。狡猾如南宮宇,在任何人的面前皆可裝傻矇混,就唯獨對自己的娘親不成。既然已經不早,那就不知娘親這時……好啦!少在那兒跟我嘻皮笑臉,娘這次親自過來,最主要是要告訴你前廳有個姑娘登門造訪,她一開口就指明說要找你。當然這種小事自是不必勞動到南宮夫人親自上前通報,只是她心裏實在很好奇那位看起來柔弱纖細的姑娘家怎會找上她家宇兒?

就為了這個原因,她才會這麼勤奮的走這一趟路。

有姑娘找我?難道是司徒星嗎?娘,謝謝您,我現在就到前廳會會這位姑娘。司徒星肯主動上府找他,這可是打從他倆認識以來的頭一遭,他怎麼可能會不興奮呢?

看自己的兒子走得那麼匆忙,也沒問清楚那位姑娘的長相,南宮夫人不由得搖了搖頭,暗自肯定等宇兒看清楚來找他的姑娘不是那個她時,心裏定會大失所望。

她該不該追上他,把事情的真相告知於他呢?想想,還是算了!

誰教宇兒這陣子總瞞着她許多事,她不是看不懂他的有心隱瞞,只是不急着拆穿他罷了,一切就等着他自己心甘情願地道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只是啊!連她自己也不曉得宇兒到底想隱瞞她多久。

算了!不管多久,她唯一能做的還是只有個等字。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趕緊趕到前廳看戲要緊。

興高采烈的來到自己家的前廳,一踏入廳前門檻的南宮宇怎麼想也想不到出現在他家的根本不是司徒星,而是李員外的女兒李柳翠。

李姑娘今日造訪,想來是有事想請在下幫忙對吧?他欠她一份情,他自己曉得,該還給她這份人情之時,他自當不會推卻。

南宮公子你好,柳翠今日前來,確實是有一要事想與你商量,就不知你是否方便找個較為隱密的地方,讓我們能私下好好談談?她特意強調私下二字,為的就是告訴南宮宇她現在所要談之事絕不尋常,更不能泄漏給第三者知曉。

隱密的地方?聽這話她該是想與他談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既然如此,他更是推卸不得。柳姑娘,請。一個請字,一男兩女,一前兩后,就往南宮家的花園而去。

一路上三人皆默默無語,誰也沒那個打算要打破這莫名的沉寂,各陷入各自的思維之中,思量著待會兒該怎麼應付對方才好?

聽雨軒乃屬南宮家一處隱密的私人禁地,這裏除了南宮宇偶爾會來此練功看書之外,就連他爹與娘親也少有涉足此地的機會。

南宮宇將李柳翠帶上聽雨軒的涼亭之中,兩人對立而坐,身旁所站的正是陪同李柳翠一起前來南宮府邸的婢女,也是李柳翠唯一能信任的人。

這地方是否符合李姑娘的要求?主隨客便,倘若她不滿意的話也無妨,頂多他帶她到悅來客棧,讓她看看那個令他傾心不已的司徒星,也好了斷她所有的妄念。

看涼亭四周圍掛着白色的簾幕,簾幕外頭有一人造瀑布,嘩啦嘩啦的聲音聽來特別悅耳,再加上這雅緻的景色,李柳翠點了點頭,代表她對這地方的滿意與喜歡。

想來這裏該是南宮公子的私人殿堂才是。沒錯!這女人確實有幾分的聰明,他都沒開口解釋,她便已說得篤定。

這樣聰明的女子絕不容人輕忽,他得好好應付才行,要不危險的可是司徒星這個又蠢又愚還滿腦子正義思想的笨女人了。

嫣兒,我目前不需要你的伺候,你逕自離去無妨。為免替南宮宇招來無謂的麻煩,李柳翠連自己最為信任的婢女也遣離了,今日柳翠前來,相信不說,南宮公子定也能猜出柳翠今日來此的目的才是。你想向我索討回你爹親所失去的財物是嗎?這問題不用問,南宮宇心裏自是一清二楚。

沒錯。她本來是不該來的,若非為了爹,同時也是為了自己的那點私心,她怎麼也沒那個膽子踏入南宮家來。

在你要索回你爹所喪失的錢財之前,在下有個問題想先請問姑娘,就不知姑娘是否容得在下失禮?南宮公子有話儘管直說便是,何必如此客套?好!那本公子就不再與你客套了。劍眉一鎖,南宮宇開口問:不知李姑娘對令尊的所作所為有何感想?她雖養在深閨,可他相信以她的聰明,定不可能對自己爹親所做的一切壞事完全不知情。

柳翠不敢說自己爹親的所作所為有多光明正大,只是南宮公子是否曾想過,倘若那些被我爹訛詐財物之人心中無存任何貪念的話,那這一切也就都不會發生,不是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任何一方皆不該存有任何企圖報復的心思。

哈!聽李姑娘所言,似乎是很贊成你爹的所作所為啰!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話……不談也罷。

不!柳翠並非贊同我爹的作法,只是追溯其因而探其後果。追根究柢,這一切全都是人性的貪婪所導致的因,與我爹又有何干係?姑娘的口才真是好啊!舌粲蓮花,是非黑白全由她一個人說去,他南宮宇還能說些什麼?好!既然李姑娘要追溯其因果,那為何不先檢討一下你爹所種下的惡因,才會導致今日這般的惡果,這一切也不過是你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南宮公子當真不肯幫柳翠這點小忙?她問得一臉嚴肅還頗有深意,心裏也自有一番打算。

不是不幫,而是不想陪你一起胡塗。你不懂得分辨是非也就罷了,還為你爹找盡各種藉口,你這麼做不是幫他,而是在害他。他說得義正辭嚴,更斷然得無半點商量的餘地。

好!既然南宮公子如此不通情理,那就別怪柳翠無情。話落,她寬袖一拂,隨即轉身與守在聽雨軒之外的婢女離去。

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南宮宇心中已有幾分準備,他不用費心猜想,也能知曉李柳翠這女人下一步要走的會是哪一步棋。

嗯,看這情況,他得趕在她有所行動之前,先她一步早做防範才是。

求求你嘛!就這麼一次、只要一次就好,好啦!求求你嘛!南宮宇哀泣的懇求着,呶呶不休的始終脫離不了那個求字,只求他眼前那名鐵石心腸的女子能幫他這一次。

只可惜,鐵石心腸就是鐵石心腸,司徒星不管他求得有多誠懇,也不管他求得有多急切,她始終就是不理會他,不,就算你說再多的求字,本姑娘的回答依舊是那個﹃不﹄字。你當真連點商量的餘地也不肯給嗎?枉費!枉費他對她付出的一片真心,才這麼一點小小的忙她都不肯幫,真是不近人情。

對!我就是連點商量的餘地也不肯給,怎樣?你不服嗎?若真不服,要出手就儘管來,誰怕誰?

好啊!既然如此的話,我這就去告訴李員外的閨女,說……話說到此,南宮宇故意頓了頓,就等著看她的反應。

等等,你說的李員外可是洛陽城南的李員外?你認識他家的閨女?這跟他所提出的要求又有什麼牽扯了?這下子司徒星可真被他的話給牽引出無比的好奇心。

我何止認識她,今日我來求你上我南宮府一趟,也全都是為了擺脫她的糾纏。這話怎麼說?她上他南宮府一趟,與李員外家的閨女對他的糾纏又有何種牽連?奇怪?他的話怎會讓她越聽越迷糊了?

唉!這話真要說起來,全都該怪那名夜賊。南宮宇說得不勝欷吁,一臉埋怨的開口:前幾日李員外家不是遭竊賊光顧嗎?在這之前我南宮府也同受其害不是嗎?就因此李家閨女竟建議她爹說什麼要與我家聯姻,讓南宮府與李府聯手作戰,非得擒住那名夜賊不可。哼!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聽完南宮宇所說之話,司徒星只有滿腔的不屑,她低語:哼!你們若真有辦法的話,儘管放馬過來,我自信普天之下還沒幾人能奈何得了我!嘎?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能否請你再說一次?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以這女人的迷糊與自信,早晚會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

瞧,今天若非是他,憑她方才的那番低語,她早被洛陽城之人給追着喊殺喊打了,哪容得了她在此輕鬆喝茶、看人笑話?

呃,沒有,我方才沒說話啊!你是否聽錯了?看南宮宇還用一雙懷疑的眼眸直鎖着她,司徒星不得不轉移話題開口:對了!既然你爹娘與李家員外有意湊合你與李姑娘的這樁姻緣,此乃好事,你叫我過去又有何用意?好事?她還真敢說哪!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幫我擺脫這樁婚事。他既無心於李柳翠,就不想與她多有牽扯。

料准她最後會走這一步棋,南宮宇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先找司徒星上他家,讓他爹娘知曉他心早有所屬,這輩子除了她之外,任何女人他都不要。

助你一臂之力?這話她沒聽錯吧?敢問你要我如何助你這一臂之力?男女之終身大事,豈是一個外人所能插手,他要她幫他這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擋箭牌這詞兒你總該聽過吧?當然聽過。白眼一翻,冷眸一瞟,司徒星實在討厭南宮宇把她當白癡看,可隨後一想,她整個人不禁從椅子上往上一跳,開口大喊:你總不會要我……要我……呃……暫時假裝你青睞的對象吧?天啊!最好不要。

可惜,不管司徒星怎麼在心中猛喊不要,事實就是……

對!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青天霹靂,直把司徒星整個人擊得頭暈目眩,對不起,我先失陪一下,你要瘋就自己瘋,恕不奉陪。她頭昏昏腦脹脹,怎麼也搞不懂這名叫南宮宇的男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竟敢要求她幫他這種忙。

你若不肯奉陪的話,那我就真的只好上李員外家,找李姑娘說出某一些我親身體驗的事實啰!又輕又涼又慵懶的一句話,把司徒星整個人的腳步給扯住了,她一臉厲色的回頭問:說!你親身體驗哪些事實了?看她又露出那種想殺人的目光,南宮宇非但不怕,還一臉愉快的開口:譬如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錢財的損失,再加上李員外家財物失竊的那一夜我所見到的那身衣褲,單就這兩點,我想應該已經足夠了吧?狐狸!這個人鐵定是只狡猾的狐狸!可恨的是她司徒星到了今日才看清他隱藏在那輕佻神情背後的真實面目。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做?

殺人?她沒膽,更不想弄髒自己的雙手。

隨他去說?經由這些時日的江湖歷練之後,她已不若剛下山時那般無知,也知道就算真要闖出個名號,也不該讓人識清自己的真實面目。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協。好!我答應你幫你這一次,不過也僅有這一次,若你敢再用同樣的手段威脅我的話,我司徒星發誓定要取走你這條狗命。好!一句話,成交。一次就夠了,只要她肯幫他這一次,他篤定這輩子她想逃出他南宮家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只因他非常了解自己娘親大人的性子。

哈哈哈!司徒星,這輩子你是註定逃不出我南宮宇的手掌心了。哈哈哈!

真是這樣的嗎?這件事可還有待好好地斟酌、斟酌呢!

當司徒星被南宮宇要挾踏入他家的大廳之上時,讓兩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李員外這個豬頭員外以及他家閨女李柳翠早已出現在他爹娘的面前。

三位長者看起來好像相談甚歡,李柳翠則表現出一臉又喜又羞的神情。

看這模樣,司徒星低語:喂,看來這忙我是幫不上了,我想也該是我退場的時候了吧?大事底定,她還留在此處做什麼?自討沒趣嗎?

不準逃,你若敢逃的話,我現在就當着大夥兒的面拆穿神偷之秘。南宮宇臉上的笑容不變,可那威脅的言詞可頗有幾分架式,害得司徒星就算真想逃,也不敢任意行動。

逃不了沒關係,她總可以稍稍報復一下吧?念頭方起,司徒星當即暗暗使勁掐住南宮宇的手掌,就是故意要把他給弄疼不可。

被她這麼一掐,南宮宇還真疼得齜牙咧嘴,若非不想這麼早就泄了自己的底,他當然也可以掐回去,只不過啊!他不想在一天之內給這女人太多的驚訝,就怕到時反倒誤了自己的終生幸福。

南宮青禾一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已經回門,趕緊起身開口:宇兒,你回來得正好,這位是……南宮宇完全不甩爹親的話,直接向著自己的娘親開口:娘,這位姑娘就是孩兒前幾日向您親口提起的司徒星,司徒姑娘。宇兒!看自己的兒子在外人的面前這麼不給他這個老子面子,南宮青禾當即擺出做父親的嘴臉開口斥喝:你這是成何體統?客人在此,你也不曉得先跟客人打聲招呼,這也就罷了!還隨隨便便帶個不知身分、不知來歷的野丫頭踏進我南宮府的門檻,你這樣的舉止對嗎?爹,孩兒我……對!宇兒之所作所為確實不對!南宮夫人眼看這對父子就要在外人面前起勃谿,鬧笑話給他人看,趕緊開口先賞點面子給自家的老爺,跟着對着自己的好兒子說:宇兒,你若想介紹心中屬意的姑娘家讓娘親認識,也該看時候選地點,眼下你得先跟你爹的朋友問候一聲,這才是為人子者所應有的規矩,知道嗎?是。爹,孩兒知錯了。配合娘親的要求,南宮宇身子一轉,打躬作揖地對李家父女兩人開口:很抱歉,方才是南宮宇的失禮,還望李伯父以及李姑娘切莫見怪才好。好說、好說。李員外笑瞇瞇的回道,那模樣看起來似乎是一點兒也不計較,其實他心裏正暗忖:這南宮夫人果真厲害,一句話不只糾正了自己兒子的錯誤,同時也拒絕了他方才所提的聯姻之策,當真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不過……為人奸詐狡猾、心機深沉的李員外,又豈是個能令人輕忽的對手?

其實令公子之所作所為李某也頗能感同身受,畢竟這位姑娘看起來是如此美麗又溫柔賢淑的模樣,若是李某也會如同令公子般,迫不及待的想把她介紹給南宮兄以及南宮夫人的。溫柔賢淑?

一聽到這四個字,在場所有人,包括南宮宇以及司徒星這兩位當事者在內,都差點滑倒。

這四個字若拿來形容李家姑娘,那是再貼切也不過的了,可若拿來形容司徒星這兇悍有餘、溫柔不足的女人,可就真有點牛頭不對馬尾了。

不是說司徒星的模樣長得差,而是她本身給人的感覺根本跟溫柔賢淑這四個字扯不上任何關係;容貌之美當然是有,可若真要把她形容得透徹,該說她是個精靈慧黠、看起來就是很調皮的那種野丫頭。

試想一個野丫頭縱有天仙之貌,也難入南宮家那道極高的門檻,正所謂娶妻娶賢,李員外這番話還真是頗有深意,聽者自然明瞭得相當透徹。

不行!我不管宇兒心中屬意的究竟是誰,自古婚姻大事,誰不是但憑爹娘作主,哪容得了這些晚輩置喙?一聽完李員外的話之後,頭一個發飆的就是南宮青禾。

南宮宇看爹親如此執著,不由得瞟向自己的娘親,就希望她能開口替自己說說話,千萬別誤了他的終身大事才好。

老爺……接收到兒子的求救信號,南宮夫人開口想替自己的兒子美言幾句。

哪知,向來以妻為尊的南宮青禾這次真的是鐵了心腸,我說了就算,宇兒的婚事由我作主,任何人也不準有意見,包括夫人你在內。還有宇兒,既然已經把姑娘帶入自己家門,就暫且留她在家作客幾天,不過……既然有她在,李員外一家也要在,這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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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子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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