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哪是啊!」施心妮被觸到痛腳，立刻抓狂的說：「那個人最差勁了，據說她是在暗戀你，卻不敢說，只好沒事就幫你介紹女朋友。」

「所以你們不是很熟?」

「在她把我介紹給你認識的前幾天，我才剛被我跟她共同的朋友介紹認識：而她跟我做朋友的目的就是：要介紹個小有缺點，又不肯定下來的好哥兒們當我的男朋友。」施心妮講得是義憤填膺。「哼!根本就是處心積慮。」

那他完全了解，也懂為何女方這邊對愛蓮的不滿了。

「謝謝你，心妮，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了，晚安。」寇梓量已得到他所要的情報，便立刻掛斷電話。

「什麼嘛!」施心妮還以為他是來要求複合的。

嗯～～闔上檔案，寇梓量已約略將覃愛蓮想跟他在一起的所有步驟歸納好。「愛蓮啊!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而為了不辜負她那麼一番深情，他決定將來正式追求她時，他會很努力的。

只是，他從沒想過，居然需要那麼大費工夫!

覃愛蓮失神的在街上走着，像失了魂般。

因為心痛，所以她止不住淚；因為悔恨，所以她不停的怨著自己：而因為難過，所以她愈想愈心痛……

走着、走着，路變得好模糊。

「嗚嗚……」她終於連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只能無助的蹲下身，傷心的啜泣著。

「小姐——」暗夜路上有那種無所事事的遊盪少年，聽到覃愛蓮哭得那麼凄慘，都忍不住上前勸道：「有什麼事那麼傷心啊?」

她抬起頭，隱隱看到有幾名打扮新潮的年輕男孩朝她走來，嚇得她順手抹掉淚，霎時間拔腳就跑。

「喂喂——」幾名小混混很不滿她的態度。「什麼嘛!我們第一次想日行一善，她居然當我們是壞人……」

不斷往前奔的覃愛蓮根本不想回家。「我該去哪?我該去哪……」

門鈴聲吵個不停，讓已經上床睡美容覺的黃雅瑄很不滿的抱怨。「是誰啊?半夜三更還來擾人清夢!」

如果來人沒個好理由，她非把來人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一打開門，映入黃雅瑄眼裏的，竟是覃愛蓮憔悴不堪的哭顏。

「嚇!」黃雅瑄嚇得連退兩步。「愛蓮!你是被人搶劫了嗎?」不然怎麼會把自己弄成像個瘋婆子的模樣?

她趕緊將覃愛蓮給拉進屋內，並看了屋外一眼，免得搶匪偷偷跟蹤，再「砰」地一聲關上門。

「發生什麼事了?」她關心的扶著幾近虛弱的覃愛蓮。「先坐着，我幫你倒杯水喝，壓壓驚。」

她以為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因為覃愛蓮向來注重自己的外表，除非發生不可避免的天災人禍，不然她才不肯讓自己這麼邋遢呢!

可覃愛蓮卻一把扯住黃雅瑄的手，那力道之大，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一根浮木般。

「愛蓮……」黃雅瑄有點不解的看着哭得整張俏臉都有點浮腫的好友。「是發生什麼事，讓你難受成這樣?!」

「他知道了!」覃愛蓮喃喃的說。「我早說不能冒險……現在他真知道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啊!」

黃雅瑄立刻瞭然。「你跟他把話說清楚了?」

其實這樣也好，就別再暗戀得那麼辛苦，讓一切都搬到枱面上吧!

「不——」覃愛蓮一想到寇梓量對她說「朋友就做到這裏」那幾個字，她的心就疼、她的淚就掉不停。「我不敢說……我從來都不敢說啊!」

黃雅瑄不敢催促，只是輕撫著覃愛蓮激動的纖背。「慢慢說，別難過。」

她是唯一知道覃愛蓮秘密的人，也是唯一一路陪覃愛蓮走過暗戀苦澀道路的人。

「是自強……他背叛我們的承諾……為什麼?」覃愛蓮哭得唏哩嘩啦的。「為什麼他不能體諒我……」

原來是自強闖的禍。

黃雅瑄瞭然的輕勸著。「愛蓮，你冷靜下來后就能想得通；雖然先前每個跟你交朋友的男人都沒刁難你，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愛上你……」

覃愛蓮邊哭邊聽着好友替她分析著事情的前因後果，不再發表自己的意見。

「可自強不同，他愛上你了啊!」黃雅瑄一臉的同情，並開始照顧起哭泣中的傷心人兒。「連我都被自強對你的好所感動，可你卻一點都不給自強機會，他也是沒轍，才會做出違背對你承諾的事啊!」

可既然自強愛她，為何不能多替她想想?覃愛蓮雖沒辯駁，哭花的臉上卻清楚寫着她的氣憤。

黃雅瑄當然看到了。「你自己都說過，自強太像你，他的情路會走得很苦……」將溫開水遞給覃愛蓮。「可他跟你不同的是，他採取的手段是主動出擊，不像你是選擇做被動的鴕鳥……」

她……其實也試着出擊過……

覃愛蓮先是張開嘴，卻在下一秒鐘又緊閉上，沒打算將自己的另一個秘密說出口。

畢竟，都已經做不得朋友了，那她何必再讓好友為她操其他的心呢!

「……所以，這樣的結果或許痛苦。」黃雅瑄整理出結論。「卻是所謂的『長痛不如短痛』。」

換言之，覃愛蓮遲早都會面臨這樣的命運，來得早總比當她年華已逝后再得知，結果絕對來得好很多。

「所以你建議我……就這樣了?」覃愛蓮輕聲問。

就在這一刻，她的心彷彿突然被澆了一盆冰水!冷得她心寒、凍得她心慌，卻也因心過於痛楚……以致整個人的思緒突然活絡起來。

是啊!她自己其實也明白這樣的結果，她遲早都會面臨的。

那……就真的只能認了啊!

「就這樣，愛蓮。」黃雅瑄很贊成好友快刀斬亂麻。「別再去找他、別再去想他，就這樣跟他斷了吧!」

或許……這樣真的是最好的辦法了!覃愛蓮聞言，原本悲苦的小臉忍不住又滴下淚來，卻沒提出異議。「嗯～～」

黃雅瑄輕摟她入懷。「愛蓮，你不如換個工作，或是調請到國外工作吧?」

雖然捨不得，但為了好友能有個新的開始，她是真心祈望覃愛蓮能暫時離開這個傷心地。

她的建議，覃愛蓮聽進去了。

離開……或許真是個好方法呢!

自強好難過!

就說他恨覃愛蓮多少，他就愛她多少……不，是愛更多些啊!

思索了一整天，他終於抵不住良心的苛責，決定找覃愛蓮負荊請罪。可問題是，無論他怎麼call她，就是沒有她的音訊。

最後，他只能苦守在她家門口。但等到半夜，仍然沒看到她的蹤影。「愛蓮……」自強難過的起身。「你去哪了?」他好擔心。

即使走離她家好幾步，他還是再三回頭，一心期盼能看到覃愛蓮的身影。

但他失望了。這一夜，他沒見到覃愛蓮。

素素也很不服氣!

她不懂，她都已經那麼費神的破壞覃愛蓮在寇梓量心目中的地位，為何寇梓量卻只是對她禮貌的揚了下嘴角，便毫不介意的說他得去加班!

為什麼?

他為何不如她預期的在她面前怒斥覃愛蓮?

她從不覺得覃愛蓮那個女人有多好，她一直覺得像覃愛蓮那樣有心機的女人，最好一輩子做老小姐!

可當她在家裏等了又等，等到天都暗了、都過了一整夜了，她還是沒等到寇梓量的電話。為什麼?

難道他沒對覃愛蓮起反感?

難道他又去找覃愛蓮了嗎?

素素不服氣的一骨碌起床，連洗臉、刷牙都沒，便迫不及待的打電話找寇梓量。

「喂——」寇梓量被電話鈴聲給吵醒，這才發現快中午了，他還得趕到公司加班呢!

「寇子……」素素欣喜若狂的喚他。「我——」

寇梓量卻沒時間理她。「素素，我最近忙得很，等我忙完再call你。」

說完，掛斷電話，匆忙起身趕赴公司。

獨留素素哀怨的思忖著。「寇子，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是你的女朋友，地位當然該排在你的工作前面吧?」

可她沒敢直接去堵寇梓量，畢竟，她沒打算惹他生氣，以防他又再度跟她提分手。

寇梓量直到將所有工作處理完畢，人癱在椅子上，思緒才有空轉到自己的私事上。

「如果在這段時間都不去找愛蓮的話……那她那天胡說了些什麼，我怎麼印證?」基本上，他壓根兒不信覃愛蓮有那個膽子色誘他，所以他一直想她是被他嚇得一時胡言亂語。

但，她為何要胡說那樣的事呢?

如果他真跟她有過什麼，寇梓量深信自己應會有所記憶；但他完全沒有。

這就證明她絕對是在說謊!

一這麼想，寇梓量當下就決定——不行!他絕不會姑息她：他絕對要等到自己完全忙完，甚至等他找到時間放年假時，那時他才要好好跟她把話說清楚。

只是，他壓根兒沒想過，萬一當他想把話攤開說，可她卻不想聽時，他該如何?

更甚至……萬一他根本找不到她，他又該如何?

可這時的他，卻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覃愛蓮足足在黃雅瑄家住了快兩個月，直到某天早上，她被自己亟欲作嘔的奇怪感覺給驚醒，她詫異的奔進浴室……

當她從浴室出來，恰好看到黃雅瑄起床，覃愛蓮就像沒事人般的打招呼。「嗨，雅瑄，你起床了?」

「嗯～～」黃雅瑄已習慣跟好友同祝「我早餐要喝牛奶喔!」

覃愛蓮聞言，心底又是一陣欲嘔的感覺，但她掩飾得很好。「OK，」她語氣輕鬆的朝黃雅瑄的背影說：「我今天要搬回去了。」

再留下，她的馬腳就會被發現了。

「哦～～」黃雅瑄見怪不怪的問：「是時間到了嗎?」

「嗯——就這幾天，我得準備、準備。」

「好呀!」黃雅瑄一點都不介意。「那就回家準備吧!」

覃愛蓮沒出聲，專心的為兩人準備早餐。

「咦?你今天怎麼沒幫我煎荷包蛋?」大口咬着覃愛蓮親手做的三明治，她訝異的問。「冰箱裏的蛋都用光了嗎?」

「嗯～～」覃愛蓮沒解釋，隨口應了一聲。

「那我今天下班要先去採購……」黃雅瑄喝了一大口鮮奶，卻馬上想到。「不對!我的免錢台佣今天要回家了，我再沒人煮菜伺候我了!」

覃愛蓮笑笑的覷了她一眼。「你真是的!」

可黃雅瑄卻突然「咦」了好大一聲。「愛蓮——」

「幹嘛?」

「你別動，就維持現在的姿勢，對!」黃雅瑄奇怪的指揮着。「別動嘛!嗯～～好美——」

「你少來!」

「真的耶!」可黃雅瑄卻一臉正經。「好奇怪，你的臉上突然有着聖潔的光輝，就像……像那種初為人母、充滿幸福的模樣耶～～」

覃愛蓮的笑顏突然呆掉，但還好的是，她的怔忡只維持了一秒，下一刻她已推著黃雅瑄出門了。「喂，我們快遲到了耶!」

「矮～今天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我絕不要遲到!不然全勤獎金就要長翅膀飛了說。」當下成功的讓黃雅瑄的注意力轉移了。

出了門，兩人一起搭捷運。

「愛蓮，」黃雅瑄在下車前說了句，「我看你恢復得很好嘛!」

覃愛蓮只愣了一下下，隨即很正常的笑了。「當然，從分手后，他絕口不在你面前提起我，我……已經心知肚明了。」

黃雅瑄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要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