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的是太過安靜了。
詭異的氣氛讓她不得不分點心思來觀察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根據她對他淺薄的了解，他現在的狀況絕對是異常現象。
「你還好吧？」基於關心，她開口問。
只見他靜默了許久，讓方律華懷疑他是不是沒聽見她方才所說的話，正想再問一遍時，聽到成浩以陰沉的聲音問著：
「你開車的速度不能再快一點嗎？按照你這樣的速度，可能太陽都下山了還看不到機場的影子。」臉上表情跟聲音一樣陰沉。
方律華回答道：「你不要太擔心，我一定會準時、而且安全的把你送到機場去。」
表面上，成浩的反應只是撇過頭，似乎不願再和她有更多的交談；實際上，他卻是用着眼角餘光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整整半個月沒聯絡，她還是保持着一貫的冷靜態度，看不出有什麼改變。
然而，他卻是從那天晚上就開始不對勁，似乎過分在意起她來。
究竟是怎麼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以為兩人再見面應該會是在工作場合，沒想到毫無預警地她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再度擾得他心煩意亂。
安琪那個瘋婆子是想怎樣？！竟然在灌醉他后把他扔到她床上。非得看他痛苦才高興是吧？和他作對是件有趣的事情嗎？
成浩越想火氣越大，一切的禍源就是他身邊這個女人。
方律華雖然不知道身邊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很清楚感受到他正用着憤恨的眼神在瞪自己。
絕對不是她太敏感，而是他的行為真的不對勁。
「我搶過你的停車位嗎？不然你為什麼要瞪我？」方律華轉過頭問著。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詢問和帶着疑問的表情，成浩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沒有。」他搖頭。
「因為我接了你經紀人打給你的電話？」方律華開始回想自己可能與他結怨的事情。
「不是。」他再次搖頭。
「還是上回我喝醉了吐在你身上，讓你的近萬元名牌衣服變成抹布的關係？」事後她可是買了三件同款的衣服賠給了他。
「不是。」成浩開始有點咬牙切齒起來。
看來他也不像是因為這件事在生氣，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因為你討厭我？」方律華懷疑起安琪說他喜歡上她這件事。
他的反應是大聲反駁。
「誰說我討厭你？！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討厭你的？！」成浩真是氣到不行，惡狠狠地問着眼前這個老是挑起他怒火的女人。
方律華想也不想立刻就回答：「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你非常的討厭我，任何人看見你現在的表情都會認為你鐵定是跟我有深仇大恨。」
老天啊！用不着這麼懲罰我吧！成浩真想吼出這句話來。
他拚命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犯下殺人案自毀前程。冷靜、冷靜、冷靜……他不斷在心裏這麼催眠著自己。
「我一點也不討厭你，相反的，我喜歡你。」
該是深情款款的一句告白，從他口中說出，卻活像是地下錢莊上門討債似的兇狠。
為什麼一遇上這個女人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心的？
但是，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眼前他告白的對象竟一點反應都沒有，是怎麼一回事？
「喂！我說我喜歡你！」現在他一點也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難以開口了。
「我聽見了。」方律華語氣平靜的回答。
這樣冷淡的反應真教人為之氣絕！成浩拚命要自己冷靜下來，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們交往吧。」他說。
「喔……讓我想想。」方律華思考後給了他這個答案。
她態度十分冷靜，彷彿他方才說的只是今天天氣不錯的應酬話。
「什麼叫做讓你想想？！」成浩真不敢置信她竟然給他這樣的答案！
「你中文也退步太多了點，連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聽不懂。」方律華皺了眉頭。
剛才和成浩的對話真像是跟中文程度很爛的蘭妮雞同鴨講似的。
聞言，成浩額頭爆出青筋來，火氣已經到達臨界點，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我當然聽得懂！老天啊，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說完，成浩便撇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拒絕再和她說話。
面對他再度轉為惡劣的態度，方律華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幾次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瞬息萬變的脾氣。
這個男人真的喜歡她嗎？方律華高度懷疑。
他們似乎很難有和平共處的時候，每回都以不歡而散作結。這次也不例外。
老實說，她真的不了解這個說喜歡她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她更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喜歡上自己哪一點？只是，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問他這件事。
「你不喜歡他啊？」安琪問。
現在是店裏生意正好的時候，但安琪不去招呼客人，反而和方律華一起窩在包廂里聊天，完全不理會外頭的忙碌。
「應該說不討厭。」她想了下，給了這個答案。
「什麼叫做不討厭啊？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哪來不討厭這種模稜兩可的爛答案。你們學法律的，怎磨都愛在文字上玩花樣啊？」安琪有點不爽。
她笑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把一切全部二分法，不是喜歡就是討厭，劃分得清清楚楚，一點灰色地帶都沒有。」
「我只是個性比較直接而已。」她最討厭優柔寡斷的個性了。
「是過分直接吧。」她無可奈何道。
安琪原本想反駁，想想卻覺得不對勁。
「厚！差點又被你給轉移話題了。你給我老實說，到底你對成浩感覺如何？」
「感覺？還可以吧。」方律華回答。
又是這種模稜兩可的爛答案！安琪的火氣開始上升中。「說清楚點。」
看來若不給一個令安琪認為夠清楚的答案，今天晚上恐怕是別想走出choose了。
「如果他的脾氣可以收斂一些、緋聞少一點，我對他的個人評價應該可以再提高些。」這是她思考過後的答案。
安琪無法理解。「既然你對他的評價這麼差，幹嘛不當場拒絕他？」
「因為我覺得和他交往應該不會太無聊。或許是該答應，不過還是再考慮周詳一點比較好，不用因一時衝動就給答案。」她說。
她是很有冒險精神，但在冒險前卻會做好風險評估，轉換工作跑道擔任蘭妮的經紀人是如此，談戀愛當然得更加謹慎才行。
「你哪一次的戀愛是無聊的？你家那三隻看門狗一看見靠近你的男人，就一副巴不得衝過去把人咬個稀巴爛，尤其是身上掛着你男友頭銜的男人更是他們攻擊的對象。」安琪很慶幸自己的父兄對自己沒這麼「忠心耿耿」。
「我媽這位馴獸師會負責控制他們的行為，不會出人命的。」她對安琪對她父兄的形容不僅不感到生氣，還覺得很傳神。
「我想成浩那個禍害也沒那麼容易就翹辮子。」安琪一臉的不屑。
方律華一點都不擔心家裏的男人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倒是她們話題中的男主角現在的反應比較讓她在意。
「你認為經過下午的事情之後，成浩還會想和我交往嗎？」她問。
就算成浩否認說過希望兩人交往的這段談話，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如果他裝作沒發生過這件事，你怎麼辦？」安琪反問。
方律華想了下，笑着說：「沒怎麼辦。和他一樣，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
「真是無趣的發展。」安琪頭一次覺得這齣戲編得還真是虎頭蛇尾，好難看。
「讓你感到無趣，還真是抱歉呢。」方律華笑得更開心了。
「真是毫無誠意可言的道歉。」安琪冷哼。
她怎麼也沒想到情勢演變到最後竟會是成浩一廂情願的單相思！
對照他以往情史上的豐功偉業，現在真是格外凄慘。誰叫他這回愛上的女人是向來以冷靜出名的方律華呢？還真是可憐啊。
不過，她一點都不會同情他的。
「逼供結束了吧？請問可以放我回家睡覺了嗎？」雖然口頭上這麼詢問，實際上她已經拎起手提包跟外套準備離開。
最近工作量大，一整天忙碌下來，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結束工作后，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安琪瞪了她一眼。「你真的是混演藝圈的人嗎？七早八早的，竟然說要回家睡覺了？」
現在才幾點？店裏的客人才正要湧進來，她卻一臉睡意濃厚的樣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躺平睡着似。
「早睡早起有益身心健康，拜啦！」她要回家洗澡，然後和周公下棋去。
「我，喜歡你。」他用着極慎重的態度對她告白，然而他深情的告白換來的回應是——
「哈啾。」
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讓成浩原本帶着深深期待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
「卡！」
站在不遠處的導演立刻大吼著暫停，臉上表情用「鐵青」兩字已不足以形容。
「小姐，光是這個鏡頭你就不知道浪費我多少底片了，如果不能管好你的鼻子，就馬上給我滾去醫院！」導演劈頭就朝女孩不客氣地吼。
和成浩演對手戲的年輕女孩臉上立刻出現了紅潮，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隨時都有潰堤的可能。
身為演藝圈前輩的成浩不得不出來打圓場。
「導演，她重感冒，難免會有不舒服的情況，我們就先休息一下再拍吧。」反正再拍下去也是同樣的情況，倒不如休息一下。
導演接受了成浩的意見，點了點頭，工作人員立刻一擁而上，各自動作著，準備等會再繼續拍攝。
年輕女孩用略帶哽咽的聲音對成浩說：「成浩大哥，謝謝你。」
成浩只是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摸摸她的頭安慰道：「NG了還可以重來，身體搞壞了可沒辦法重來。導演語氣這麼兇惡，其實是在關心你的身體狀況。」
受到安慰的女孩感動不已，想更進一步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美少女先一步佔據了成浩的胸膛。
「你是想把重感冒傳染給他嗎？！」馬欣宜狠狠瞪了她一眼，要她滾到一邊涼快去。
女孩當然知道馬欣宜的身分，很識相的立刻閃到一旁去。
成浩一點都不知道兩個女孩間有什麼樣的精採過招，也不想去注意。
「我在餐廳訂了位，來接你一起去吃午飯。」馬欣宜一臉開心地對他說。
「不用了，我吃劇組訂的便當就可以了。」成浩心不在焉的回答。
平常時候，他一定會先將黏住自己不放的馬欣宜從身上扒開扔到一旁去，但他現在卻是任由她抱着，沒有任何後續動作。
多年來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獨佔的馬欣宜，立刻察覺出不對勁。
「浩，你怎麼了？」馬欣宜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沒事。」成浩敷衍答道。
「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嗎？需要我幫忙嗎？」
「沒事，一切都很好，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嗎？馬欣宜不相信。
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而且絕對和男女感情有關。
看着眼前男人眼底流露出令她似曾相識的感覺——每一次她照鏡子時都會看見有着同樣表情的自己。
他們臉上都出現了為情所困的表情。
馬欣宜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她突然有種可怕的預感；這一回，自己可能會失去他。
「不管是誰，都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你。」她絕對不放手。
成浩沒察覺到她的恐懼，對於她的喃喃自語也完全不在意，類似的話，他從她口中實在聽過太多次了。
「我要和導演討論拍攝工作，你自己去吃吧。」成浩將她從自己身上扒開，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被拉離成浩懷抱的馬欣宜頓時被一種深沉的失落感給包圍住，恐懼的情緒在心裏揮之不去。
她得儘快查出對方的身分，以往成浩的戀情皆以分手作結，背後她可是花了許多心力去破壞，這一回也不會例外的，她一定可以再度奪回他的心。
馬欣宜這麼告訴自己。
突然接到成浩經紀人打來的電話，方律華並不感到意外，還覺得對方這通電話比自己所預期的來得遲了些。
只是，對方一開口便扔了顆震撼彈給她。「你喜歡成浩嗎？」
「為什麼這麼問？」方律華一點也沒在聲音里顯露出任何訝異情緒來，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反問道。
「只要我聽過一次的聲音，即使相隔多年，我也絕對不會忘記的，即便是透過電話或者刻意壓低音調，我仍然可以輕易分辨出對方的身分。」
說得更白些，就是他知道那天接成浩手機和他交談的人是她。
聰明的方律華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關於那件事的細節，我不方便說明。」方律華繼續保持微笑。
論狡獪，方律華自認比不上他，但若是想從她身上挖出內幕，很抱歉，那可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對方似乎也無意從她身上問出更多事情來。
「我只是想請問你是否有與成浩交往的意願。」他直截了當的問。
方律華坦白道：「我還在想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喜歡人的女人，衝動答應別人的追求不是她的風格，是否決定交往，絕對需要一段時間來思考。
「換句話說，就是有機會了？」
「如果你要這麼解讀的話，我也不反對。」
「當成浩女朋友所要面對的是一連串接踵而來的麻煩事，會成為喜歡他的影歌迷眼中除之而後快的首要目標，你確定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男人的語氣平淡。
方律華不答，反而提醒他：
「我想，管好他影歌迷舉動的責任不在我身上，所以麻煩事就留給該負起責任的人去傷腦筋。倒是我個人認為該做好心理準備的人應該是他吧？畢竟，想通過我家人嚴苛的考驗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光是她父親那一關就足以讓他後悔為什麼會看上她，更別提她的兄弟、媽媽、表妹的瞎攪和了。
她話里暗示得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因為和成浩交往而遭受到來自他這一方影歌迷的任何傷害，絕對要他負起責任。
她的回答讓男人笑出聲來。
「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了，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成浩一提起你，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方律華對於他方才所說的話有點小不滿。
「我可不認為所有問題都出在我一個人身上。」關於這點，她一定要鄭重澄清。
「光憑你這句話，我就能肯定你的確是能重挫他過分膨脹的自信心。」
男人的語氣一點也沒有同情自家旗下當紅藝人的意思。
不止一次聽成浩在電話里抱怨他的頂頭上司對他向來不假辭色，在外人面前多少會為他保留點顏面，但在自家人面前，可就一點都不客氣了。
只是，她何時被這個男人歸類為自家人的範圍了？方律華想着這個問題。
「這麼重挫他的自信心，沒關係嗎？」她絕對不是關心成浩，純粹只是好奇一問。
電話那頭的男人這麼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覺得成浩過分自信的模樣其實很礙眼嗎？」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一點也不讓人訝異，還覺得挺理所當然的？
難怪成浩會跟她抱怨他的經紀人不是人，而是鬼、是惡魔之類的話，甚至衝動地想過花錢請人蓋他布袋，但一想到會被報復，便害怕的打消了這個主意。
「突然之間，我非常非常同情成浩。」想到這些年來他看似光鮮亮麗，實則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真的很難教人不同情他。
「我不介意再多說一點，讓你對他的同情更加氾濫。」
男人在電話那頭所發出的笑聲，突然讓方律華覺得有點刺耳。
「你果然是惡魔。」
在結束這通電話的最後，她這麼說。
「下次見面時，我會親自告訴你答案。」
在回香港一星期後，他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談話內容中他只記得這句話。
從這一通電話起，他們又開始熱線，只是終於不再是他單方面的主動聯絡。他將這點改變視為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證明，讓他更加期待她所要給他的答案。
照理說，他的心不應該還是那樣惶惶不安，脾氣也不應該這麼暴躁才對，但是，為什麼他的狀況竟比先前更加惡劣？
這一切全是方律華這個女人的錯！他憤恨地想。
所謂的下次，到底是什麼時候？
他回台灣，她卻陪着蘭妮進行新專輯的海外宣傳。
她們回國當天，他卻得飛往內地拍戲。
一來一往，一再錯開，就這麼過了一個月的時問。
就算他再有耐心，也早消耗殆盡了。再這麼下去，他得等到何日何時才能聽見她的答案？
「我想見你！」成浩在電話里大吼。
三秒後傳來的回覆是：「你想約什麼時間見面？」
「我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面……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他剛剛是不是漏聽了什麼重要的話？
「你想約什麼時間見面？」電話另一端的方律華如他所要求的，重複了一遍。
「你再說一次。」
「你想約什麼時間見面？」
「再說一次！」
「你想約什麼時間見面？需要我用英文、廣東話跟台語各說一次給你聽嗎？」這麼淺顯易懂的中文連蘭妮都能了解，他到底要聽幾次才會懂啊？
他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不，應該說已經成功的踏出第一步，現在就只剩約個好日子見面。
「星期三之前我都有戲，走不開。星期四得參加晚會活動……」成浩趕緊瀏覽筆記型電腦中的行事曆。可惡！惡魔經紀人怎麼把他的工作行程安排得這麼滿！根本找不出空檔讓他回台灣一趟。
方律華聽着他在電話中不斷的發出埋怨，有點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
「說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透過電話告訴你答案。」她說。
她真的沒想到，他們兩人這陣子會忙得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暫時沒辦法見面，折衷的辦法就是透過電話告訴他答案，但她得到的回應永遠是這句話——
「不行。這個答案一定要當面說，不然就失去意義了。」成浩悍然拒絕。
科技如此發達的這個時代，人們都能透過網絡完成相識、戀愛、結婚等人生大事，連分手都簡化到一則短訊就打發掉，她實在看不出他的堅持有着什麼樣的重大意義。
不過，既然他如此堅持，她也就只好配合了。
「安琪的新店這星期五開幕，你答應要出席參加。」她提醒他，不出席的後果他得自行負責。
成浩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行程確實有所變更。安琪在一個禮拜前突然打電話威脅他的經紀人得放他一天假，讓他回台參加新店開幕，不然就出賣他的相關八卦給狗仔媒體，以茲報復。
不知道是看在交情份上還是威脅得逞，總之開幕當天他確定能返台出席。
這是他第一次感謝起安琪的任性要求。
「這家店我又沒投資半毛錢，實在沒必要特地返台去參加開幕。」成浩說着違心之論。
「如果你不想出席，我可以代為轉告安琪，說你有事不克出席。」同樣的，後果請自行負責。
成浩連忙反駁：「誰說我不參加！我當天會準時出席。」
「安琪會很高興聽到這個答案的。」她說。
實際上安琪已經放話說，如果他不來，會找香港大圈仔去砍他；按照安琪的脾氣，是有可能付諸行動的。
「就她高興，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啊？」成浩的語氣有點不滿。
他們都有一個月沒見面了，雖然離正式男女朋友關係只差一個步驟，但是培養彼此間的感情也有一個月了，感覺上真正投入的像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她從頭到尾都保持着過分冷靜的態度。
「我？還好。」她老實回答。
一個月當中只能靠着電話聯絡感情，照道理說，應該會很想見對方一面才對。
但她每天一打開報紙雜誌、電視節目或者網絡，他老兄的身影就會佔據其中，用不着見到本人，她也知道他最近晒黑了，頭髮剪短了，為戲增加了三公斤……
簡直就像他就住在隔壁，三不五時會跑到她家串門子似的，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方律華的誠實再度惹得成浩心裏一陣不快。
「剛才電話里有雜訊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他盡量保持平靜語氣。
都通了幾個月的電話了，方律華當然聽得出來此時他心情惡劣。輕嘆了一口氣，有點討好地說：
「真希望可以快點見到你。」這樣回答，他老大可滿意？
方律華簡簡單單一句回答立刻讓成浩的心情由陰天轉為大晴天，完全把剛才的不快拋諸腦後。
「我也是。」
「你在害羞嗎？」方律華忍不住好奇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的確讓她有這樣的感覺。
這一問反而讓電話另一端的成浩頓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頓了幾秒鐘，才低吼：
「誰害羞了！我怎麼會想要跟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交往！」
唉，老實說，我自己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啊。方律華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