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唷,想不到老妖婆挺會做人的,還曉得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陸家面子。

得到出乎意料的善意對待,羅娜這會兒笑得沒那麼制式僵硬。

「是呀,當然是至權找我來的。」雖然是他的特助將邀請函轉交給她,不過意思也差不多啦。

實際上兩人已經冷戰將近兩個月。

早餐各吃各的,晚餐時間她經常在外面打完牙祭才回家,要不然就是拉着兩個閨蜜玩通宵,等到他出門上班后才回公寓。

兩人目前的關係,除了沒臉紅脖子粗外加拳打腳踢的爭執,其實也跟怨偶差不了多少吧。

就連今夜的慶祝晚會,陸至權也沒打算跟她一起出席,另外派了司機專車接送,這種能避就避的排斥態度,清楚表達他對她有多麼漠視。

「既然是至權找你來,為什麼至權沒和你一起過來?」詹怡珍語氣溫婉,審視她的眼神谷是尖鋭如和刃,一句話就截中她的致命弱點。

「至權工作忙,我不想他為了我太費神,所以就自己先過來,我們早說好了在晚會上會合。」

笑,微笑,哪怕死了也要笑!絕對不能被老妖婆找出任何破綻。

詹怡珍揚眉,臉上揚著不以為然的笑。「喔?是這樣嗎?」

羅娜心中莫名打了個突,為什麼她總覺得老妖婆那抹笑,似乎有種濃濃的陰謀味?是她多心了嗎?

「至權工作忙沒時間接你,可是至權卻有時間接意琬過來會場。」詹怡珍得音心的笑臉轉往會場門口。

心口猛地一窒,羅娜轉動水眸,循着門口方向望去。

被花蔓與綵帶佈置得華麗繽紛的會場入口,陸至權身穿一襲黑色霧面晚宴西服,完美襯托出偉岸精實的身型,行走之間更顯英姿勃發。

而走在他身旁的裴意琬,一身剪裁高雅的雪白小禮服,輕垂在肩上的薄紗泡——袍袖,胸口與腰間皆以蕾絲裝飾,夢幻設計使得氣質本就柔美的她,顯得更甜美脫俗。

如同童話故事中,高貴俊美的王子身旁總會挽著一位優雅美麗的公主,眼前這幅畫面是這般賞心悅目,即便是精心拍攝的雜誌封面,也沒這一幕來得美麗屏息。

胸口遭受無形的一記重擊,羅娜臉上的淺笑泛僵,雙手緊捏住擱在腰間的晚宴包。

他一定偏要挑這個時間點讓她難堪嗎?他不是想藉由她來反擊報復裴意琬?

為什麼又和裴意琬一起走進會場?

如果是一前一後也就罷了,偏偏他一隻手臂還扶在裴意琬的腰側,兩人幾乎是在全場賓客一致目送下走進來。

她幾乎可以聽見前一刻還心懷妒意,對她酸言酸語的在場女人,轉而對她投來奚落訕笑,或者同情悲憐的目光。

笑,還是得笑。打落牙齒和血吞也得笑,否則她就真的在眾人面前讓自己難堪了。

陸至權一瞥見羅娜臉上的微笑,好看的眉宇隨即打了無數個摺,那雙深邃性感的褐眸覆上一層冰,目光冷淡不悅。

這女人怎能說變就變?

前不久還拚命找盡機會對他投懷送抱,大獻殷勤,還能穿上性感睡衣躺在床上誘惑他,搬出伺候老公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大道理,在他面前大演賢妻戲碼。

此刻見到他扶著別的女人,為什麼還一臉笑吟吟,彷佛不關她事的旁觀者姿態?

難道她先前的一舉一動,都沒有帶着一點真心?不是因為出於她對他的在乎,所以才會做盡一切能夠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該死!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麼?只是幫助她晉陞上流社會的輔助工具,還是她光明正大的提款機?或是讓她拿來炫耀的名義上丈夫?

「老公,你好慢喔。」曉得會場上所有人全都盯着自己,羅娜不得不自己搬梯子,好下台階。

「對不起,因為我剛才停車的時候,不小心與一輛車擦撞……」

彷佛嫌羅娜不夠難堪似的,率先開口解釋的人卻是裴意碗。她一臉又是歉意又是感激地望向身側的陸至權。

「那車主很兇,還推了我一把,我拐到腳踩,是至權好心幫我解圍,還幫忙扶我進來。」

好心?羅娜在心中冷笑一聲,依她看,這故事杜撰成分居多,世上最好是有這麼巧合的事!

「老公,你人真好。」縱然心中漲滿酸意,她繼續笑,用力笑,殊不知她的笑已經惹怒了徹底錯誤解讀她笑意的某人。

她還在笑!彷佛站在她面前扶著別的女人的他,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甚至連一點點憤怒的表現都看不見,只是一直彎眼微笑。

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抑或,長達兩個月的幼稚冷戰還未結束,她打算把戰火延續到這場晚會?

已經冷戰兩個月,她還嫌不夠是嗎?好,那他也不介意繼續奉陪。

悶了兩個月之久,白天煩躁無心工作,夜裏嚴重失眠的陸至權,脾氣比往常暴躁易怒,冷靜更是早已被怒焰燒乾。

線條俐落的下顎一揚,他目光冷漠地回望妻子,語氣傲慢不善的說:「我不是要你別來參加晚會嗎?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私自跑來這裏?」

強撐著笑容的羅娜,當然沒多餘心思發覺他冷漠底下的怒氣,只當他的冷酷無情全是因為裴意琬在場。

他後悔了對不對?他終於想通,故意娶一個不及格的老婆來氣死老父繼母,兼羞辱報復舊情人是一件很蠢的事?

還是他不敵舊情人的美麗溫柔,終於願意舍下心結,重回裴意琬的懷抱?

所以他才會故意選在這種公開的重要場合,想方設法令她淪為笑柄,好讓她自覺丟臉狼狽,進而主動離開。

好吧,她得承認,死鬼這一招確實很高明。因為她相信,自明天起,羅娜這個名字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上流社交圈的年度笑柄代表。

「所以你這是不請自來?」詹怡珍冷眼旁觀的問。

「找人過來把她弄走。」陸振剛態度更鄙夷。

站得近些的賓客自然也聽見了,開始交頭接耳,用眼神對她指指點點。

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這些混蛋是打算聯合起來讓她丟人就對了。羅娜心中冷笑不斷。

「這些的空氣有點糟,我出去透透氣好了。」

眼眶泛起一股灼熱感,她依然努力保持微笑,高揚尖下巴,用最優雅的姿態退場。

經過陸至權與裴意碗身邊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揚眸望去,瞅見丈夫俊臉僵冷,目光如冰刃似的瞪着她。

懂了,是嫌她走太慢吧?這不是在走了嗎?難不成是準備跟舊情人跳開場舞,有必要這麼心急嗎?切!

掩下有潰堤前兆的水眸,羅娜提足,步伐增快,在滿場賓客的譁然聲中挺直背脊,揚著淺笑步出會場。

「死鬼!該死的大混蛋!我詛咒你有性功能障礙,下半輩子陽痿,跟裴意琬上床就軟掉!」

一遠離熱鬧暄騰的會場,羅娜眼眶灼紅,眸心蒙上一層霧,才想抉步走向停車場尋找司機的身影,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死鬼!就算現在向她求饒也沒用,她等會兒回家立馬做個小人娃娃,再將幾百根針全插上娃娃的鼠蹊部,狠狠詛咒他陽痿性無能!

腳步聲越來越近,滿腹憋屈的羅娜隱忍不住,抓緊手裏的晚宴包,一個使勁兒轉身,才想開口飆罵,卻在看清身後人的面貌后愣住。

剛才一路尾隨她身後的人不是陸至權,而是另一個男人。

一個她早該遺忘,卻偶爾會想起,但又不是因為想念,而是因為當初他留給她的恥辱太深,令她無法輕易忘記的男人。

她的初戀男友,江明翰。

羅娜臉色瞬間轉為蒼白,紅唇緊緊抿起,昔日種種不堪的回憶瞬間匯入腦海,她的腳步僵硬,抓住晚宴包的手指微微發抖。

「好久不見了,娜娜。」見她不發一語,江明翰主動開口打招呼。

「有事嗎?」儘管胸中翻江倒海,羅娜仍是一臉淡定。

「我們已經幾年沒見?差不多有六年了吧。」江明翰打量起她今晚貴氣優雅的裝扮。「你變漂亮了。」

「你太太沒來嗎?萬一被她看見我們單獨說話,被她誤會那就不好了。」羅娜冷淡說完,轉身想走。

江明翰卻伸手搭上她光裸的肩,不讓她離開。「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你還在記恨嗎?」

「你弄錯了,我對你沒有特別感覺,哪來的記恨,我們就只是普通交情的一般朋友。」羅娜撇過秀顏,盈盈淺笑,態度客氣生疏。

多年不見,這個男人還是一樣……一樣白目!看不懂老娘的臉色嗎?有多遠給她滾多遠,混帳東西!

江明翰自顧自地說:「我知道當年是我讓你在大家面前難堪,不過你也該諒解我,我們的家世不相襯,我爸媽無法忍受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當媳婦,我被夾在中間也很痛苦。」

「你再不放手,我保證會讓你更痛苦。」羅娜眯細水眸,裙下的膝蓋蠢蠢欲動,只要重重往上一頂,肯定讓他嚐受斷根之痛。

許是被她眼露凶光的狠樣駭住,江明翰一驚,連忙將搭在她肩頭的手收回。

這個男人都已經結婚生子,想不到還是紈袴子弟一個,這年紀該有的成熟穩重一丁點也找不着。

她是不是該慶幸,當年江明翰在派對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否認他們交往的事實,甚至奚落嘲弄,並且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就與一樣同屬富二代的青梅竹馬閃婚。

隨着歲月推演,其實停留在她腦中的初戀男友面貌早已模糊,真正令她忘不掉的,是那一晚他當着無數人的面,說出那席惡意羞辱她的話……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居然還妄想能當少奶奶,你哪一點配得上我?你還比不上那些一天到晚當伴遊女郎的明星嫩模,至少她們有臉有胸,你有什麼?」

交往近一年的初戀男友,在派對上被人問起是否打算跟她結婚,他卻毫不留情的拋出這些羞辱,讓她成為眾人笑柄。

……想不到今天晚上,歷史又再度重演。

羅娜啊羅娜,你祖墳葬的是什麼爛風水呀?居然接二連三碰到一樣爛的男人,真他馬的背透了!

「聽說你結婚了?」江明翰好奇地問。

根本明知故問!方才在晚會上他最好是沒聽見其他人討論她啦。羅娜腹誹。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可以離開了嗎?」她的態度非常冷淡。

「你老公真的是陸至權?你是怎麼辦到的?」

家族企業遠不如陸家的江明翰內心很不是滋味,不怎麼相信昔日被他拋棄的女友,竟然嫁進更高不可攀的豪門。

「江先生,這是我的私事,應該沒義務向你交代吧?」

「娜娜,你該不會是因為當年我嫌棄你的出身,拋棄了你,你為了報復我,才會拚了命的想嫁進豪門?」江明翰的口吻無比嘲弄。「不會吧?我在你心中的影響力真有這麼大?噢,娜娜,你讓我好感動。」

來人啊,這裏有個從精神病院偷跑出來的瘋子,快把他抓回去!羅娜無語的當場大翻白眼。

「說到底,你心裏還是忘不了我,對吧?」見她默不回應,江明翰開始自我膨脹。「娜娜,其實你不必這樣委屈自己,像陸至權那種身分的男人,會娶你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愛你。我可以想像得到,你在陸家受到多少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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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壞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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