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意外變故

我大吃一驚后，火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朱胖墩低頭道：「您剛才不正忙嗎？」

不也有個緩急嘛！」

「不都很急嗎？」

「好了，好了，坐下說努力地強自冷靜下來道，「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胖墩說，按我的命令，他在放鄔福拜回陽世時，安排了一名特偵隊員押送，任務是監督、監視鄔福拜如實上交臟款。去后兩天內一直保持着聯繫，情況一切正常。可是昨天下午起，聯繫突然中斷，再也呼叫不到那位特偵隊員了。

說，「你剛才說『呼叫』，你們是怎麼保持聯繫的？」

朱胖墩說：「用大哥小呀。也就是你們陽間叫的『大哥大』。」

「什麼什麼？」我驚叫道，「你們這裏也有大哥大，還叫大哥小？」

大哥大是陽世近年剛剛上市的通訊工具（算是後來的手機前身)，那玩意兒蠢大苕笨，像塊大磚頭，價值卻不菲，足足一萬多哩。我此刻驚訝的是：「這陽世的東西，你們冥界怎麼也能用，有信號？」

胖墩說：「陽世、冥界不都在地球上嗎？」

我說：「好了好了，暫時不談這件事。快說，那失去聯繫以後呢？」

朱胖墩說：「失去聯繫后的三小時，我深感情況不妙，當即又派兩名特偵隊員趕去尋找。

「結果怎麼樣？」我急着問。

朱胖墩說，他後派的兩名特偵隊員，趕到橫水縣尋找、調查后才知道，不僅他們自己隊員失蹤了，連鄔福拜也突然消失，不知去向。因此他們揣度，十有**是自己的隊員被鄔福拜收買了。

「收買，怎麼收買？」我問，「你的隊員不是鬼嗎，鬼還要錢？」

朱胖墩苦笑道：「不是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怎麼就不要錢？」

我糾正說：我問慌張了，我是問，鬼還要陽間的錢？」

朱胖墩說：「咋不要。這些年來，陽間很多人燒化紙錢時，總把現行鈔票拓印在紙上焚燒，搞得陰間早就用開了。」

「真***稀奇古怪！」

我深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思一會兒后，我讓胖墩坐下來，平靜地對他說道：

「朱隊長，你想過嗎，這件事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情況，問題是很嚴重的。先，失蹤的隊員是你們皇家特偵大隊的鬼，如果不能及時找回，弄不好會驚動天子陛下。不用諱言，這事對你很不利。

「其二、如果鄔福拜真的買活鬼差，他即有可能攜款潛逃，那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大蠢事。除此，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不及時追回他們，而讓兩個人渣、鬼渣逍遙法外，我們不僅良心難安，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說是嗎？」

「是的，我很着急。」朱胖墩誠實地說，「所以我請指示，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思索了一會兒說：「我想，我們先應該搞清楚，鄔福拜的贓款是否還在。這樣才好考慮下一步行動。」

立刻通知他們進鄔家……」

要的是你朱隊長親自去！」我神情嚴肅道，「這是一筆巨款，是橫水老百姓的錢，如果巨款還在，你必須保住贓款並立刻抓捕嫌犯；如果已經被轉走了，你也必須儘快搞清人贓去向，以便我們儘快追捕和追還再說一遍，請朱隊長注重此事的嚴重性。但願你馬到成功！」

「是！」

送走朱胖墩后，我坐立不安，心急火燎。我感到在處理鄔福拜貪污案上，自己有很大失誤。先是低估了人的貪婪性，特別是低估了一個見錢眼開的貪污者的貪婪性。更可笑的是，自己異想天開，竟希望巨貪者能自覺地去上交贓款。這不無異於希望貪狼吐出到嘴的肥肉嗎？

焦急中，我不時盯着胖墩為我留下的「大哥小」，總希望它立刻叫起來，立刻聽到好消息。

我剛才沒有時間問及，陰間為什麼將大哥大改叫成了大哥小。但這東西的確就是陽世的東西，連生產廠家和編號等標識全都清清楚楚，原裝原樣。這玩意兒，我去年趕時髦買過一個，后嫌其笨重很少使用，所以很熟悉它。

而我此刻想到它，是因為由它而想到了，陰間為什麼能用陽世的鈔票？這不擾亂了人間貨幣流通的金融秩序嗎？為什麼陰間能在陽世管天管地，管生管死，卻獨獨不管這件事？這是一個嚴重問題，沒準兒還與陽世屢現假鈔有關，同時也與冥界當局的管束不嚴有責任。否則，就不會出現陰差被鄔福拜收買的這等糟糕事。

朱胖墩走時說好了，他一到鄔家，無論檢查出的結果如何，他都將及時向我彙報情況。可是，我這一等許久，居然毫無信息，難道又遇上了什麼麻煩？

我真恨不能自己親自趕到現場。可是，天曉得這鬼地方距橫水縣有多遠？

荷葉子回來了。她也許是見我一臉沉重，滿面愁雲，沒敢做聲。大概朱胖墩走時在外面告訴了她鄔福拜的事。好久，直到我端起茶杯時，她知道我的煩躁平息了一些，才走近幾步說：

「你也不要太着急，事情既然已經出了，有你在，遲早總會得到解決的。」

我嘆一聲道：「我並不是純為這件事情着急，而是仇恨和討厭我自己的天真。至於這件事情，他鄔福拜和那鬼差能逃到哪裏去，即使他們逃到天涯海角，即使他們上天入地，我也要將他們抓回來！」

荷葉子說：「是啊，只要我們能冷靜地面對，他們是逃不脫的。」

喝過茶水后，我的情緒徹底平靜了。我問荷葉子：

「孟可如的事辦好了？」

荷葉子說：「辦好了，又沒辦好。」

「怎麼說？」

荷葉子道：「宣判了，當即釋放，孟可如離開了監獄。但她死活也不肯去人間投生。」

我奇怪道：「這是為什麼？」

荷葉子感慨道：「怎麼說呢，應該說這女子很有良心，也富有人情味。她前天回監獄時，從胖墩口中得知你要救她，並知道你救她的難度很大，她很感動。今天聽到宣判她無罪，並放她到人間投生，她喜出望外，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欣喜之餘，稍一冷靜時居然提出她不去人間投生，願留陰間做鬼。」

我詫異道：「快說，這是為什麼？」

荷葉子接着說：「她說她知道，黃法官如此判決她是冒有風險的，沒準兒會犯過錯。所以她願留下做鬼。因為她知道這裏判放生靈的去向有三種鬼，鬼是最低層，她願就最低層，這樣如果上面說黃法官有過錯的話，也會輕一些。」

這下臨到我感動了。感動中我長嘆一聲說：「這個女鬼呀，愚蠢，幼稚。那判決書不是白紙黑字寫着嗎，如果說我有錯的話，她留下作鬼，我的過錯就輕了？你沒說，沒解釋？」

荷葉子說：「我當然解釋了，可她很固執。」

「那你就沒辦法了？」我問。

荷葉子說：「按這裏的規矩，不肯走的倒是可以打出去，踢出去的，但是對於她，我不忍心讓鬼卒們下手。因為用棍棒相加一個有情的鬼，我實在做不下去。」

我理解地點了點頭她現在，在哪裏？」

「我將她帶回皇家賓館了。」

我遲疑一下樣不好吧？」

荷葉子說：「錯過了時辰，再去投胎已是不可能了。我能讓她去哪裏？不過這樣也好，有機會時，我為她申請一個名額，就留在賓館像蠻子她們一樣做服務員，努力的話，將來還能熬個公務員哩。」

就為她在在心吧，這女鬼生前生后都是很苦的。」

「我會的。」

「大哥小」響了。

我立刻拿起是朱隊長嗎？我黃小甫。」

「大哥小」這玩意兒樣子蠢，聲音卻很大：「黃先生，我是胖墩呀。」

到了。情況怎麼樣？」我問。

朱胖墩的聲音：「黃先生，鄔家宅院進不去，裏面情況不明。」

「進不去？」我奇怪道，「連你們作鬼的都進不去，你們不是能夠無處不入嗎？」

「可是，可是這裏有攔路虎，沒辦法……」

「攔路虎？你說清楚一點，什麼攔路虎？」

荷葉子一旁忙補充道：「他說的是『攔路符』，咒符。」

我哦了一聲玩意兒不就是一張紙嗎，厲害？」

朱胖墩聲音：「厲害，真厲害。我親自衝過兩次，都被擋了回來。您看怎麼辦，黃先生？」

我稍一思索，立刻探果斷道：「朱隊長，你馬上回來接我去。明白嗎？」

「明白，黃先生。我馬上回去！」

我放下「大哥小」，問荷葉子道：「你看我去行嗎？」

荷葉子道：「那還用問嗎，你是人呀。人無所不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有點擔心，擔心你此去……」荷葉子聲音憂鬱，欲言又止。

我忽然明白了，哈哈一笑道：「你是擔心我一去不返，對嗎？怎麼會呢，男子漢一言九鼎，我答應你們天子陛下的事情還沒辦完哩，豈能言而無信，半途而廢？再說，我能舍下你嗎，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

荷葉子瞪我一眼說：「我會懷疑你待我嗎？」

「那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厭惡這個地方，不願再回來。」

我笑道：「矛盾，這不同樣擔心我一去不返嗎？當然，你的擔心也沒錯，我的厭惡這個讓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可是我若不回來，我到哪裏能見到你，到哪裏求天子恩許我領你回陽世呢？」

荷葉子沒有回答我，卻笑了，是舒心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