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心在他身上,逃到天涯海角也得不到自由。

「格格可以回蒙古。」姚華柔聲道,「格格不是一心想回蒙古家鄉嗎?回到蒙古隱姓埋名,忘了自個兒有畫坯的好本事,別再畫了,到時就算二爺想找也找不着。」

回蒙古……寧心沉默了。

默默的,她拿出懷中的薰香瓶,那栩栩如生的蝶,想起他說過,該屬於天地的就讓它留於天地之間,難道他們之間,早在初識那時便已註定無緣……

郎寧一臉快意的帶着夫人坐在廳堂上,微笑看着巧兒柔順的給他們兩人磕了三個頭,接過她奉上的茶,他開心的喝了一大口。

郎夫人在喝下奉茶后,微笑的說:「這實在太突然,所以額娘也沒什麼送你,」她放下杯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玉鐲子交給她,「收下這鐲子,就當額娘給你的見面禮。」

寧心一驚,正想要推辭——

「收下吧!」郎夫人柔聲勸說,「當初在雪地上救了你,就知道跟你有緣,今日收你為義女,也是老天註定的!」

「謝謝額娘。」看着一臉慈愛的郎夫人,寧心的鼻子一酸。

阿瑪與額娘這些名詞之於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她從沒見過親生娘親,阿瑪又早逝,所以現在看着郎寧和郎夫人,她心中難掩激動。

今日的一切全出於唐文禹強勢主導,但是她卻無法否認,她渴望有個家,家裏頭有着阿瑪與額娘。

郎夫人拉過她的手,親自替她戴上玉鐲子,拍拍她的手,轉頭看着夫君,「大人,咱們可得謝謝二爺,讓咱們今日能多個漂亮的女兒!」

「是啊,」郎寧爽朗的大笑,對靜坐在一旁的唐文禹說:「謝二爺!」

他微揚起嘴角以對。

郎夫人定眼看着他,「二爺的臉色怎麼比初來乍到時還要蒼白?身體還是不適嗎?」

「夫人有心,只是受了點風寒罷了。」唐文禹不想多談,輕描淡寫的帶過。

郎夫人懷疑的看着他,以她習醫多年的目光來看,他可不是受了風寒這麼簡單。

「二爺明日就要起程回府了,」郎寧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對夫人道:「不如你替二爺看看吧!若可以的話,給二爺開個養身的方子。」

「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郎夫人詢問的看向當事人。

「只是小小風寒,不勞夫人費心了。」他執意拒絕。

對於身上的毒,他已經放棄尋求解毒之方,現在寧心有了阿瑪、額娘,他可以放心離開了。

「縱使是小小風寒,」一旁的寧心忍不住開口,「若等閑視之,難保不會要你的命!」

聽到她不馴的話,郎寧瞪大了眼,「巧兒,不得無禮!」

巧兒嘴一撇,不太情願的閉上嘴。

「老爺,」郎夫人卻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巧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夫人?」郎寧皺起眉頭,沒想到一向溫順的妻子會跟着巧兒小題大做。

郎夫人站起身,走到了唐文禹的身旁,不顧他反對,抓住他的手逕自把脈。

唐文禹本想拒絕,但當下有這麼多雙眼睛瞧著,他不能不給這個當家主母面子,只好隨她。

過了好一會兒,郎夫人微微一笑,瞄了他的氣色一眼,「二爺這病應該好一陣子了吧?」

因為寧心在一旁看着,他不願說得太多,怕她擔心。

「可有請大夫,」郎夫人再問,「調配藥方,按時服藥?」

「這是當然!」唐文禹避重就輕的回答。

「藥方可否借臣妾一看?」郎夫人輕聲要求。

唐文禹看向一旁的姚華,姚華遲疑着。

郎夫人見狀,直接對姚華伸出手,她只好將身上的藥瓶交了出去。

郎夫人倒出藥丸,湊鼻一聞。「敢問二爺,這葯是哪位大夫所配?」

「是位神醫!」一旁的姚華搶著替唐文禹回答,「醫術了得!」

郎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看你的反應,該是也認得這位神醫吧?」

「這神醫是奴婢母親家鄉的醫者。」

「原來如此。」郎夫人微笑的將藥丸裝回瓶里。

「額娘,二爺不要緊吧?」寧心擔憂的問。

郎夫人帶笑的目光看着自己新認的義女,「巧兒很關心二爺?」

她一愣,「……二爺畢竟幫咱們郎窯渡過了個危機。」

「確實,咱們郎窯的確欠二爺一份人情。」郎夫人將她給拉到身旁坐下,「放心吧!我的乖女兒,二爺沒事兒,只要多休息便成。」

聽郎夫人這麼說,寧心的心稍微放下,縱使他對她如此絕情,她還是希望他安然無恙。

「二爺明日便要起程回府,福晉的事,臣妾聽老爺說了,請二爺節哀。」

「謝夫人關心。」不知郎夫人為何不點破,唐文禹只能順着她的話回應。

「大人,」郎夫人對夫君建議,「不如咱們就讓巧兒代表咱們上王府,焚香祭拜福晉吧。」

寧心沒料到郎夫人會突然有此提議,她錯愕的抬頭看着她,就見夫人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

就連郎寧都感到驚訝,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妻子的個性,她會這麼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夫人有心,但無須勞煩巧兒姑娘。」唐文禹卻開口婉拒。

「這豈會勞煩,對吧,老爺。」郎夫人看着自己的夫君用眼神暗示他幫腔。

郎寧撫了下鬍子,點了點頭,「於情、於禮,這是應該、應該!二爺,可別拒絕臣的好意!」

唐文禹左右為難,他一心想讓寧心儘快找了如意郎君嫁,壓根不要她跟着他一同回府,就怕橫生枝節,但是卻找不到好理由推拒。

「老爺,二爺現下不說話就是答應了,今夜老爺記得設宴謝謝二爺此次出手相助。巧兒,」郎夫人自顧自的拉着義女,「來吧,我的乖女兒,明日你就得跟着二爺走,今兒個額娘有許多話想向你說。記得,到了人家府上,可得凡事行禮如宜……」

唐文禹若有所思的看着郎夫人帶着寧心緩緩走遠,縱使覺得不妥,但帶着她一同回府似乎已成定局。

坐在馬車上,寧心與唐文禹面對面坐着,他沒說話,她也沒開口,兩人就這麼沉悶了大半天。

終於,馬車停了下來。

「爺,你該服藥了。」姚華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她一手拿着放着藥瓶與裝着水的瓷杯的托盤,一手伸出才掀開布幕,寧心的手卻從中攔截,擋了她的去路。

姚華微驚的看着她。

「交給我吧!」她淡淡的說,「我伺候爺服藥,你交代下去,繼續趕路。」

姚華不確定的看向唐文禹。

雖也微訝寧心的反應,但未免產生衝突,他微點下頭。

姚華只好將東西交到她的手上。

「我知道你歸心似箭,所以放心吧!」車內再次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她背對着他將托盤放下,轉身拿了顆葯丹交到他面前,「我不會闖禍,不會成為包袱,拖累你的行程。」

他從不把她當成包袱,但是很多解釋已多說無益,他接過她手中的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回到王府,我應該能見到水柔姑娘吧?」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害他被口中的水給嗆到,猛然一咳。

她沒去拍打他的背部幫他順氣,只是嘲弄的挑眉,「嚇着你了嗎?這真新奇,向來都是你嚇我,我從沒嚇着你過。」

「你沒嚇着我,我不過是被水嗆了一下。」他沒好氣的瞄她一眼,縱使之前大半天她一聲不吭的坐在他面前令他看了難受,但也好過現在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提到水柔姑娘,就害你被水嗆著,這可怪了,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

他皺起眉頭,直視着她清明的雙瞳,發現了她眼神中有些許的不一樣,「你知道了些什麼?」

「我該知道什麼?」她不答反問。

他抿了下唇,沒有答腔。

「我迫不及待想要見見她了。」

「她不在府里。」他隨意的找了個理由搪塞,「她上清雲寺禮佛,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才會回府,所以你是遇不上了。」

「禮佛?在這個時候?」她嘆了長長一口氣,「我以前認為你挺聰明的,現在才發現你笨得可以。」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對眼前的情況滿心狐疑。

「福晉病逝,」不待他想妥理由回答,她很快的反擊,「水柔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怎麼還待在清雲寺禮佛?」

他一愣,心中喊糟,剛剛只顧著找理由應付,卻忘了這與禮不合!

「……因為未過門,」他一副氣定神閑的道:「怕喪事繁瑣,累着她,才叫她離府上清雲寺。」

「你還真是個多情種!」聽了,她對天翻著白眼。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沉下臉,她的態度和之前有了天差地別的轉變,這使他莫名的不安。

「沒什麼。」她從包袱里拿出一個白胖饅頭,這是廚娘一大清早怕她餓著,特意為她準備的。她咬了一口,細細咀嚼,然後遞到他面前,「要吃嗎?」

他只是看着她,沒有回應。

「不吃拉倒!」她收手,邊啃饅頭邊道:「我知道像我們這種土丫頭吃的普通玩意兒,像你這種貴公子哥兒看不上眼!」

「你——」如果她存心想激怒他,那她成功了。

「不然你吃啊!」她又將饅頭拿到他面前。

「巧兒!」他的聲音一沉。

寧心對他甜甜一笑,乾脆直接將饅頭挪到他的嘴邊,「吃啊!嚼久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她的笑令他有半刻的恍神,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見到她的笑臉,他不禁忘情的張嘴咬了一口。

他的舉動令她笑得更開懷,雙眸盈滿愉悅的神情。

她這模樣,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們還無憂無慮的在王府里自在的生活着。

「是姚華跟你說了什麼嗎?」他忍不住僵著臉問。

她咬着饅頭搖搖頭,「她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想通了。」

他卻不安的皺眉,「想通什麼?」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開的,所以就不逃了,你愛不愛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你便成。」

她的話使他渾身一震。

她對他甜甜一笑,撕了一小口饅頭,送到他嘴邊,「快吃吧!別忘了我是任性的蒙古格格,你若不聽話,我會生氣的。」

「寧心!」

「叫我阿茹娜吧!」她直直望進他眼裏,「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看着她沉靜的模樣,久久,他輕嘆一聲道:「你知道我中毒的事!」

她沒有答腔,但平靜的神情已經告訴他答案。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跟來?」

「就是知道,」她眼神中沒有一絲疑惑,直直凝視着他,「所以才跟來。」

「你好傻!」他自知時日不多,只會拖住她。

「傻不過你。」她忍不住伸出手撫住他蒼白的臉頰,「還說你不會騙我,結果從頭到尾我被你騙得最慘!」

他一把拉下她的手,「阿茹娜,我的毒解不了了!死是早晚的事,你不該再懸心於我。」

「這世上的事很難說,」她臉上雖然帶着笑,聲音卻有些哽咽,「你現在確實虛弱得像是快死了,而我一副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模樣,但誰能保證先躺進棺材的人是你還是我?別忘了,一年前若沒有我那對新認的阿瑪、額娘,我早化成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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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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