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將裝着報告的牛皮紙袋丟在茶几上,腳步沒停的直接走進她房裏。

一樣沉睡着。

「恩媺。」他在床沿坐下,輕聲的叫她,「恩媺,該起來了。」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恩媺?」她伸手搖搖她。「恩媺,起床了,想睡的話,吃個午餐再繼續。」

依然沒有一絲絲動靜。

他眉頭緊蹙,臉上閃地一絲不安。

「恩媺!」他提高聲音,伸手將她攬進懷裏,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臉。「恩媺,醒醒,恩媺!」

沒有回應,她動也不動,連眼眸也沒顫抖一下。

「恩媺?」他激動喊道,心裏的不安滿溢,他抱起她,沖了出去。

劇烈的震動,將她在虛空中飄遊的靈魂給慢慢的拉了回來。

砰的一聲響,好像是關車門的聲音,李恩媺動了動沉重的眼眸,好一會之後,才費力的掀開。

她在車上,躺在後座,而車子是靜止的。

還沒想透是怎麼回事,駕駛座的門被打開,她偏頭望去,是杜威德。

「杜……」她才出聲,杜威德便猛地回過頭來,一對上她睜開的眼,他像是不敢相信,立即又下了車。

緊接着是後座的車門便被打開,他蹲在門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來,下一刻便將她緊緊擁進懷裏。

察覺他的顫抖,埋在她頸側的臉,傳來了一股濕熱,她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抬起左手,一下一下拍撫着他輕顫的背。

「乖乖,不哭。」她低低柔柔地說。

感覺抱着她的厚實身軀一僵,接着他噗哧一聲,劇烈的顫抖起來。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她咕噥,萬分不能理解他是怎麼了。

杜威德埋在她以頸側深吸了口氣,才緩緩的抬起頭來,臉上有着淚痕,卻帶着淺淺的欣慰笑容。

「發生什麼事了?」她蹙眉,抬手抓着袖子輕輕地替他拭去淚痕。

「沒有,現在已經沒事了。」他笑。

她微微歪著頭凝視着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慢慢地環顧四周。

「奇怪?我不是在睡覺嗎?為什麼會在車上?你要帶我去哪裏?」李恩媺疑惑地問。

「你睡太久,又叫不醒,所以……」他看着她理解後有些訝異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既然沒事,我們回家。」

他當作沒這回事,扶着她下車,將車門關好鎖上。

「我肚子餓了。」走進電梯的時候,她眨着迷濛的雙眼說。

而他,哈哈大笑的一把抱住了她。

坐在餐桌旁,李恩媺有些懷疑的瞪着剛從微波爐拿出來的一碗粥。

「你說這是你煮的?」她疑問。

「對。」杜威德將湯匙塞進她的左手。「快吃啊,不是肚子餓了?」

「張姨呢?」她望望四周,沒有看見人。

「我放她的假。」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指了指她的粥。「快吃。」

很猶豫地舀了一湯匙,可是沒啥勇氣放進嘴裏,她可沒忘記他只會炒飯。

「為什麼放張姨假?」

「因為我請假在家,張姨就可以放假了,你應該不需要兩個人照顧你。」杜威德朝那碗粥點了點下巴。「吃啊。」

「喔,好。」嘴裏說着,可是手上卻沒勁。「為什麼你請假?」

「因為張姨放假,所以我請假。」

李恩媺愣了愣。這有回答跟沒回答不是一樣嗎?

「快吃!」杜威德笑望着她,直接下命令。

她低下頭疑惑地瞪着粥。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了會不會肚子痛?」她嘟嘟嘍嘍地自言自語。

「李恩媺,你還真是不給面子。」他無奈地嘆。

「吃就吃嘛。」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家裏好像沒胃藥……」

視死如歸的吃了一口,表情一愣,訝然的抬頭望向他。

「怎樣?毒不死你吧。」他調侃。

「好好吃。」她開始一匙一匙往嘴裏送了。

「嘿!吃慢一點。」見她吃得急,是很有成就感,可是空了太久的胃,還是要緩食比較妥當。

「唔……」她點頭,稍稍放慢了速度。

看着她,杜威德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心痛。

從醒來到現在,她……沒有露出一絲絲的笑容。

也不是變成了一座小冰山,就只是沒有笑容。

她當然可以不笑,可是為何她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提,就好像那些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不希望她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再一次逃避壓抑。

「杜。」

聽見她的聲音,他抬眼望向她。

「謝謝你。」李恩媺誠懇地望着他。

「為什麼?」他問。

「謝謝你對我說那些話,謝謝你的包容,還有謝謝你愛我。」她說:「雖然心裏的陰影還不能完全散去,雖然我可能還無法完全敞開心房,可是我會努力的,你……等我,好不好?」她輕聲的說。

原來她沒有逃避。杜威德既感動又欣喜。

「好,我不只會等你,我還會陪着你,慢慢來,不用急,我會一直都在。」

「嗯……」李恩媺點頭,然後把空碗遞到他面前。「我還要吃。」

「好。」他接過碗,突然想到。「你剛剛叫我什麼?」

「杜。」她說。

「為什麼叫我杜?」

「因為你姓杜,一個字簡單。」李恩媺看着他手上的空碗,一臉好像他挾持人質勒索的表情。

她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失笑,走進廚房把剩下的粥倒進碗裏,回到餐桌放在她面前。

她又開始吃粥,好一會兒之後,像突然想到一樣,抬頭望向他。

「杜,你吃了嗎?」

杜威德這才想起,他連早餐都沒吃呢。

「我出去買飯,你還想吃什麼嗎?」

她搖搖對。

「那我出去了,你沒問題吧?」

「會有什麼問題?」她不解地問。

杜威德一愣,笑了笑。

「是啊,會有什麼問題?」搖搖頭,提醒自己不要太小心翼翼,她不會有問題的,他相信她。「我要順便到公司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做,像那個碗你就別洗了,知道嗎?」

「喔!」她乖乖點頭。杜威德又看了她一眼,才進到客廳,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紙袋和鑰匙出門去了。

待鐵門一關上,李恩媺抬起頭來,看着鐵門好一會兒,慢慢地站起身,走進浴室。

她看着鏡子裏的人,好一會兒慢慢地扯開嘴試着笑笑,但……好難看。

收斂了一下,又扯了扯嘴角,好僵硬。

嘗試了幾次之後,她終於抿緊了唇。糟糕,她好像……忘了怎麼笑了……

門鈴響起,她呆了呆,慢慢走出浴室,打開大門,看着鐵門外的兩名訪客,當視線落在後面那人的臉上時,她全身凍住。

「李小姐,可以談談嗎?」外面的人從門縫塞了一張名片進來。她的回答是,輕輕的,無聲的將門關上。

蹲下身,單手抱住了膝。

門鈴響起,她抱着自己前後晃動着,將臉埋在膝蓋,不住的發抖。砰砰砰!拍打鐵門的聲音傳來。

啾啾啾!鳥鳴的門鈴聲沒了往日的悅耳。

她緩緩的,爬到沙發旁,拿起話筒,撥了杜威德的電話。

杜威德拿着有關戴里克案的報告,踏進公司大樓。

「咦?杜經理?你不是休假嗎?」電梯前,遇到同是海外事業中心的同事,不過是亞洲部門的。

「王主任。」他淡淡一笑,揚了揚手中的牛皮紙袋,「有點事處理一下。」

「這樣喔!辛苦你了,都休假了還要專程跑一趟,杜經理就是太能幹了,缺了你還真是不行。」

「哪裏,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缺了誰就不行的。」杜威德淡淡地說。

電梯門打開,兩人前後踏進電梯,王主任看見他按了頂樓,有些訝異。頂樓是總裁和四位副總裁的辦公室啊!

杜威德沒有理會王主任好奇的表情,電梯抵達十六樓時,意思意思的點個頭當作道再見,目送王主任踏出電梯后,立即按下關門鍵。

到達頂樓,他踏出電梯,直接走到大廳櫃枱。

「你好,我是海外事業中心歐洲部門經理杜威德,和李特助有約。」

「是的,李特助交代,杜經理可以直接到他的辦公室。」

「不了,請你通知李特助,我在會客室等他。」杜威德指了指櫃枱左方那間會客室,便逕自走了過去。

坐在會客室里,他沒有喝剛剛小姐送進來的咖啡,偏頭望着雜誌架上的雜誌,看見封面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他伸手將雜誌拿過來——封面人物李宗慶。

還真巧。

修長的雙腿交疊,他先是看着封面。李宗慶確實是個俊美的男人,今年已經五十三歲,可是除了增添一股成熟的男人的味道之外,依然是個「好看的男人」,和李特助一比……

會客室門上傳來兩聲輕敲,他抬起頭來,看見推門而入的李耕佑。

父子兩人七分相似,和李特助一比,確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杜威德將雜誌放回架上,看見李耕佑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心裏了悟。李特助已經問過他父親了,而他父親的反應,肯定讓他更加懷疑才對。

看來他沒有找錯人。

「李特助,這是我對戴里克案準備的資料報告,現在就交給你了。」杜威德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紙袋,站起身遞給他。

「謝謝杜經理,不好意思還讓杜經理專程跑一趟。」李耕佑接過,俊美的臉上帶着淺笑,目光在他臉上梭巡著。

「那我就告辭了,再見。」他裝作沒看到,朝他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杜經理,請留步。」李耕佑開口。

「還有事嗎?」杜威德緩緩的轉過身,明知故問。

「可以坐下來談一談嗎?」他客氣的說。

杜威德故意看了一眼手錶。

「不會耽誤杜經理太多時間的,我只是想請教杜經理一些問題而已。」李耕佑立即說。

「好吧。」杜威德重新坐下,雙腿優雅的交疊,一派閑適的看着他。「李特助想要談什麼?」

「關於你電話中提到的那位張女士,我想多了解一下。」

「喔!令尊認識張女士嗎?」

「這個……家父說並不認識。」

「既然令尊並非張女士那位同名同姓的故人,那李特助有什麼必要了解張女士呢?」他客氣的笑問。

「杜經理,可以讓我與張女士見個面嗎?」

杜威德挑眉。「抱歉,這件事我辦不到。」

「我並沒有不良企圖,我只是想見見她而已。」

「李特助,你誤會了,不是我懷疑你的企圖,而是我真的沒辦法,因為張女士在八年前就去世了。」

李耕佑愕然,似也鬆了口氣。

「呵!」杜威德故意嘲弄一笑。

他一凜,望向他。

「李特助一定很疑惑,既然張女士都過世了,我尋找張女士的故人所為何事,是吧?」杜威德回視他,似笑非笑,「其實很簡單,我也是受人之託,討債的。」

「討債?」

「我之前電話中有稍微提到張女士的際遇吧,其實這位李先生就是那個無恥的男人,我手上有很多過去這位李先生和張女士往來的資料,像是信件、轉帳收據等等,還真是一筆可怕的數字呢,嘖嘖,這種人真的丟盡男人的顏面,讓他身敗名裂還真是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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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有隻大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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