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東方家，東方傑便忙箸籌備他和蓮馡成婚的大小細節，每天忙得幾乎沒時間陪蓮馡，而整天悶在家裏快透不過氣來的她，終於再也受不了地央求東方傑帶她出去走走。

這天，東方杰特地空出時間，帶蓮馡去洛陽城外著名的千佛寺散心，不過，為了不讓別的男人看見她的花容月貌，他特別要求她覆上面巾。

可是，就算蓮馡的臉上覆著面紗，走在東方傑身邊，兩人還是一樣備受矚目。

今天是初一，千佛寺塞擠滿了前來上香的未婚少女，她們有的是誠心的來祈福，有些當然是來求個好姻緣的。而東方傑的出現，更是在那些未婚少女間引起了一陣騷動。

不過，東方傑對那些未婚少女的愛慕的眼光視若無睹。

［傑，你帶我來千佛寺做什麼？我可是不相信燒香拜佛那一套的。］不過，她不燒香拜佛並不代表她不信鬼神，而是她更相信自助人助。

［誰說我是帶你來燒香拜佛的？］東方傑笑看着她。他忘了今天是初一，千佛寺里擠滿了來燒香祈福的人。

蓮馡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那你是來看美人的啰？］

雖然她和東方傑即將成親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洛陽城，但是，那些懷春少女們還是不肯放棄希望，頻頻搔首弄姿，試圖吸引他的注意。

［有哪個美人比得上你？就算是仙女下凡，我也絲毫不動心。］東方傑帶着她往庭院走去。［千佛寺的林園造景在洛陽是出了名的，我一直想帶你來看看。］

蓮馡好奇地左右張望。雖然這五年來她跟着東方傑跑遍大江南北，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帶她到佛寺來。

當她來到庭院，看見千佛寺那壯觀的造景時，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這千佛寺的園景果真美不勝收，難怪能吸引那麼多人前來觀賞。

［喜歡嗎？］東方傑問。他相信蓮馡一定會喜歡千沸寺的園景，只是，以前都沒機會帶她一起來。

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這麼美的地方，你怎麼今天才帶我來？］這兒的林園造景絲毫沒有半點匠氣，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我也是幾個月前到城外談生意，才發現原來千佛寺里的造景竟然這麼美。］而那次他也結識了千佛寺的了緣大師。

就在兩人悠間地欣賞著四周的景緻時，一個小師父走了過來，他朝東方傑行個禮道：［東方施主，了緣大師請你到殿裏一敘。］

了緣大師是位得道高僧，頗受東方傑的敬重。可今天來寺里上香的信徒和遊客絡繹不絕，他不放心留蓮誹一個人在這兒。

東方傑想了下，才歉然地對小師父說：［這位小師父，麻煩你轉告了緣大師，今天我有事在身，無法抽身，改天我一定專程來拜訪他。］

蓮馡當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她笑着說：［傑，你就跟這位小師父一起去吧！這兒這麼多人，我不會有事的。］千佛寺可是佛門聖地，應該沒有人敢在這兒鬧事。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東方傑不放心地說。

［這裏這麼多人，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地跟這位小師父去吧！］

雖然東方傑還是不放心，可在蓮馡的再三保證下，他還是跟着小師父走了。

等東方傑離開，蓮馡立刻取下臉上的面紗，她漫步在爭奇鬥豔的花叢間，直到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才打斷了她賞景的心情。

［蓮馡，你怎麼會在這裏？］

特地前來千佛寺上香的賀云云驚訝的看着蓮馡。蓮馡和表哥向來形影不離，現在她出現在千佛寺里，就代表表哥也在這裏。

［云云，好久不見。］蓮馡好心情地對她打招呼。自從賀云云被送回賀家后，她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賀云云不屑的撇了撇嘴，沒有回應。

對於她無禮的態度，蓮馡早就習以為常，與其浪費時間和她寒暄，不如專心欣賞眼前的景色，畢竟這樣的美景不是天天都看得到。

這麼一想，她的視線再度移向不遠處那五顏六色的花叢。

看她那副悠聞自得的樣子，賀云云又妒又恨，［你別得意得太早，表哥還不一定會娶你呢！］

蓮馡連轉過頭來瞧她一眼都沒有，事實上，她根本就沒聽見她在說些什麼。

面對她的無動於衷，賀云云簡直快氣炸了。［你沒聽見我在說話嗎？］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蓮馡終於有點反應了。

［你……］賀云云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我告訴你，表哥不會娶你的，因為表哥是我的未婚夫！］

賀云云被送回家后，整天躲在房裏傷心地哭泣，賀夫人不忍見女兒如此，才告訴她在東方傑的爹娘還沒過世前，兩家早已訂下婚約，打算等她滿十六歲后就讓他倆成親。

不過，賀夫人並沒有告訴女兒，因為後來發生了她丈夫毒害東方傑的那件事，這件婚事也就沒人再提起。

賀云云得知這件事後欣喜萬分，她決定等表哥回洛陽后就要去找他、要他履行這樁婚約。

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到東方家去找他，就傳出了他要跟蓮馡成親的消息。

所以，她今天才會拉着哥哥一起到千佛寺上香，祈求佛祖能憐她一片痴心，讓她和表哥能共結連理，沒想到竟在這兒遇見蓮馡。

［傑不會娶你的。］為什麼賀云云就是不肯死心呢？愛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註定得不到幸福的。

［你胡說！］賀云云相信，表哥要是得知他們之間的婚約，一定會娶她為妻的。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而且，我想賀家應該沒那個臉要求傑履行婚約。］

看賀云云一臉天真的模樣，蓮馡知道賀夫人肯定沒告訴她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

賀云云自信滿滿的說：［只要表哥知道我們之間有婚約，我相信他一定會娶我為妻的。］雖然表哥把她送回賀家，但她深信表哥只是一時被蓮馡這個妖女迷惑住，一旦他知道他們之間早有婚約，他一定會娶她的。

［沒想到你還有臉提那樁婚約！］東方傑冷酷的聲音在賀云云的身後響起。

因為不放心蓮馡，所以，東方傑和了緣大師簡單地寒喧幾句后便匆匆地離開大殿，遠遠的，他就看見賀云云站在蓮馡的身旁，而她的哥哥賀志倫則站在不遠處。

他擔心賀云云會再度找蓮馡的麻煩，連忙快步趕了過來，剛好聽見她提起那樁該死的婚約。

［表哥！］一想到她很快就可以嫁給表哥為妻，賀云云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東方傑沒有理她，直接走到蓮馡的身旁，親熱地摟着她的腰問：［你沒事吧？］雖然知道蓮馡不會乖乖地任人欺負，但他還是擔心賀云云會給她氣受。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蓮馡仰著頭問。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人來人往的庭院裏等我，只好快去快回了。］他的眼中盈滿對蓮馡的無盡寵愛。

蓮馡笑着說：［這兒是佛門聖地，會出什麼事呢？］如果他是擔心賀云云的話，那根本沒有必要，她根本就傷不了她。

［表哥！］賀云云不甘心被冷落，試圖喚回東方傑的注意力，見他不耐地將視線轉向她，她才故作害羞的問：［表哥，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東方傑一臉不屑的說：［我還以為這樁婚約早在五年前就不算數了，沒想到你還有臉提起。］

賀云云訝異的看着他，［為什麼不算數？］這樁婚約可是他們的爹娘訂下的，表哥怎麼可以侮婚？

東方傑一臉鄙夷的說；［這你問你哥哥應該最清楚。］

若不是因為他娘生前十分敬愛她那唯一的哥哥，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毒害他的舅舅，更不會在舅舅捲款逃走後，還讓賀家繼續留在洛陽城裏。他對賀家可說是仁至義盡，而如今他們居然還敢提那樁婚約？！

賀志倫看見東方傑陰沉的表情：心知妹妹提起那樁婚約已經激怒了他，他趕緊上前步道：［表哥，那樁婚約當然不算數，不過，那件事云云並不知道，我會再跟她說清楚的。］

［哥哥，我……］聽哥哥這麼說，賀云云立刻就要出聲反駁，但是，她還沒開口，就被他捂住嘴。

東方傑看着賀志倫說：［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我不希望以後再聽見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這是最後一次，他不希望再從賀家人的口中聽見有關那樁婚約的事。

［我知道了。］賀志倫神色黯然地說。

［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們先走了。］

東方傑牽着蓮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賀云云怒氣沖沖的看着兄長。［大哥，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明知道我從小就想嫁給表哥的啊！］而他居然連問她一聲都沒有就答應退婚！

賀志倫為難的看着妹妹，［云云，我們根本就沒資格要求他履行這樁婚約啊！］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告訴妹妹，他們的爹所做的醜事。

她生氣的低喊，［什麼叫做沒資格？這樁婚約明明是姑爹他們生前跟娘訂下的啊！］

單憑這一點，她就可以要求東方傑娶她。

賀志倫嘆口氣，看來不說出真相是不行了。

［云云，你知道五年前爹為什麼會失蹤嗎？］

［爹是為了要替表哥送贖金才失蹤的，不是嗎？］而爹大概也已經死在那群惡人的手裏了。單憑這一點，東方傑就不能取消他們之間的婚約。

［那是表哥為了替我們賀家留條生路才這麼說的。］否則，一旦爹所做的醜事傳了出去，賀家再也無法在洛陽城立足。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賀云云這才意識到哥哥的話並不單純。

賀志倫深吸了一口氣。［五年前爹為了謀奪東方家的財產，在食物里對錶哥下毒，並趁表哥中毒昏迷之際，假裝有綁匪入侵東方家綁走表哥，想讓眾人以為表哥死在綁匪的手裏，然後爹就能以你跟表哥之間有婚約為由，名正言順的得到東方家的財產。］

［沒想到表哥幸運地被人所救，而爹在事迹敗露后，便偷了一大筆錢財逃之夭夭。］

［我不相信！］賀云云無法接受哥哥所說的一切。

賀志倫痛苦的說：［云云，剛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這的確是事實啊！］

［不！］要她怎麼相信，她爹居然想毒害她深愛的男人！難怪蓮馡說東方傑不可能娶她，因為不管她多麼愛東方傑，他都不可能娶個想毒殺他、謀奪他家產的人的女兒為妻！

賀志倫看着傷心欲絕的妹妹，深深地在心中嘆口氣。

他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妹妹就會接受這個事實，到時她一定會查找一個更適合她的男人的。

＃＃＃

在回東方家的路上，蓮誹突然說：［傑、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那我跟你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記得我要離家前，我爹曾這麼告訴過我，這世上真正的好人只有一小部分，而真正的壞人也只有一小部分，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普通人。］所以，她不需要浪費力氣去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只要找對她有用的人就行了。

［什麼叫做普通人？］東方傑問：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蓮馡她爹究竟是怎麼教育她的，凈教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

［普通人就是好事他會做，壞事他也會做，只是做多做少的問題。］她難得認真地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有趣地看着她。

［我相信在你小的時候，你舅舅一定曾真心的疼愛你，只是東方家的家產讓他無法控制地起了貪念，而貪念淹沒了他的良心，他才會不顧一切地毒殺你。我想，他在做這件事的同時：心中一定也很掙扎，否則他也不用把你丟到破廟裏，只要一刀殺了你，再把你埋起來就行了，不是嗎？］

所以，她相信東方傑的舅舅多少還是有點良心的。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東方傑故作冷漠地道。他實在不願意再提起那件事，每次只要一想起那件事，他的心情就很不好。

［那些事對你來說真的過去了嗎？］她一針見血地問。

［蓮馡……］蓮馡在某些時候會表現得比任何人都成熟，說的話犀利得讓人無法逃避。

［我只是希望你別老是記得那些不快樂的事。］她抬手撫平他眉間的皺摺。

他緊握住她的手。［我並不是要記住那些不快樂的事，我只是有些感嘆而己。］

蓮馡挑眉的問：［有什麼好感嘆的呢？］人生不如意的事那麼多，哪來那麼多時間感嘆呢？

［我寧可你不知道我為什麼感嘆，因為我希望你永遠都是幸福快樂的。］那種被親人背叛的痛，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你希望我不知道，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嗎？］蓮馡嘟著嘴道。［不過，你應該感激你舅舅才是。］

［哦？我該感激他什麼？］難不成他還得感激舅舅毒殺他嗎？

［若不是你舅舅把你丟到破廟裏，你也不會遇到我啊！如果你沒遇到我，而是遇上別人，他們也解不了你身上的毒，那你今天也沒辦法身強體健的等著做新郎了。］她說得理直氣壯。

東方傑取笑道：［原來那時你就已經算計好了，救我既可以當你的保鑣，又可以當你的相公，難怪你願意用千金難買的雪蓮丹來救我。］

［我才沒有呢！］蓮馡的臉色潮紅，嬌羞的模樣煞是動人。

［對了，蓮馡，我們就要成親了，要通知你的爹娘呢？］東方傑突然想起這件重要的事。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要。］除非他們願意，不然她懷疑有人能找得到他們。

［那你想見他們嗎？］如果她想見她爹娘，那他說什麼也會儘力幫她查找的。

［我不強求。］她搖搖頭，微微一笑道：［而且，我爹娘若在我們的大喜之日出現，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怎麼說？］東方傑問，他只知道蓮馡的爹娘並非普通人，卻不知到底是誰。

［我爹是時默生。］她直視着他，想看他的反應如何。

東方傑吃驚的看着她，她爹居然是時默生！

［那你娘不就是－－－］

［梁荷生。］她有趣的看着他吃驚的表情。

東方傑雖不是武林中人，但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三十年前，時默生所創立的時家堡可說是財富與權利的象徵，而武林中人也尊稱他為［時王］。

當時稱霸武林多年的時默生愛上了江南第一美人梁荷生，可惜她已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他就是江南的名門世家魏家的少主－－－魏夫征。

為了得到梁荷生，時默生不惜用盡各種辦法來要脅魏夫征退婚，在逼不得已之下，魏夫征只有答應退婚。

一等魏夫征退婚，時默生立刻將梁荷生娶進門，而魏夫征不甘受辱，趁時默生帶梁荷生出門遠遊時，率眾滅了時家堡。

待時默生回時家堡，發現堡中所有人無一倖存，他一怒之下血洗魏家莊，並以殘酷的手段將魏夫征折磨至死。

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時默生跟梁荷生了。

沒想到，他們居然是蓮馡的爹娘。

［爹在滅了魏家后，就帶着娘退出江湖，隱居在雪山上，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一直到我十歲那年，爹才要我離開雪山。］

蓮馡將自己的身世毫不隱瞞的全告訴了東方傑。

［傳說時王的武功出神入化，你怎麼一點也沒學到？］原來蓮馡的爹就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時王，這也難怪她身上會有那麼多奇珍異寶。

［爹說我不是學武的料，而且，他成天只顧和娘膩在一起，哪有時間教我武功啊？］蓮馡皺皺小鼻子。

［的確，有我在你身邊，你也沒必要習武。］他會保護蓮馡，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當然。不然我當年怎麼會賴上你呢？］當年她可是霸王硬士弓的賴上他的呢！

東方傑吻着她說：［我願意讓你賴一輩子！］

靠在他的懷裏，蓮馡知道，這個懷抱將是她一生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