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

在城裏，雲星和爸爸坐在飯桌前也看到了這則新聞。無緣無故地出現白虎令雲星驚奇，更讓她驚奇的是他的爸爸——光明。當光明的視線定格在白虎身上時，他像觸電般雙手哆嗦一下。臉色刷的瞬間變得蒼白，送到嘴邊的菜掉在身上，筷子停在半空。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嘴裏含糊地反覆咕噥：「市動物園，白虎，白光虎。」

雲星從來沒見過爸爸反應如此強烈。「爸！爸！」他喊了兩聲，光明沒有反應，像中魔一樣，似乎已經神出身外。雲星走到他身邊，把手圈在嘴邊，沖着他的耳朵大喊：「爸！」

「呃？」光明嚇了一跳，緊接着，「啪啦啦」「嘩啦啦」「咣噹噹」一連串的交響曲在餐桌前奏響。「啪啦啦」是光明手裏的筷子掉在桌上沒待住，又摔在地上；光明的左手劇烈哆嗦打在盤子上，菜被打翻了，菜湯流出來，出嘩啦啦的聲音。同時光明被雲星這一嚇，一個椅子被踢翻了，倒在地上，出咣噹噹的聲響。見爸爸狼狽的模樣，雲星哭笑不得，「爸，你怎麼了？從沒見你這樣過啊！」

「我，我沒什麼，吃飯！」光明從地上撿起筷子，又重新拿了雙新筷子，坐下了。

雲星收拾著那些污菜，頭也沒抬，「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接着拿起碗走進廚房。廚房裏傳來碗勺碰撞和嘩啦啦的流水聲。

光明哪還有心思吃飯，收起桌上的殘羹剩飯也鑽進廚房。兩人默默地刷碗、盤。每個碗，每隻盤都刷得潔白無暇，晶瑩透亮。

「雲星！」光明嚴肅地注視自己的兒子。

「恩？」雲星已經知道父親要說什麼，只是故意等待他自己說。他把餐具全都整齊地放進壁櫥里。抹了把手，也迎視父親嚴肅的目光。

「那個火蘭……」光明吞吞吐吐的，「你查清她的底細了嗎？」

「爸，放過她吧！求你了！她失憶了，對自己的過去一點都不清楚。不過有兩點可以告訴您：第一，她有一把刺鞭，和媽媽遺留下來的刺鞭幾乎一模一樣，而且她使用刺鞭的手法也和媽媽有相似之處。在她身上似乎可以看到媽媽的影子。第二，她現在只是一個普通而又特別的高中生，生活很平靜。她雖然使罪犯一死兩傷，可那些人也是罪有應得，而且那也是她神智不清的時候失手造成的，平時的她天真、淳樸、善良而略帶調皮。醫術也挺高明。我的胳膊，爺爺的病都是她治好的。而且經常在幸和醫院幫忙，那裏的人們對她的評價都很不錯。在她的眼睛裏，根本就看不到世俗的影子。我和她接觸過幾次，可每接觸一次，我就越感覺我們不該去打擾她，等她恢復記憶，說不定什麼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雲星還是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而且句句為另一個人着想。

光明眼底里投出點點溫和的光芒。「其實……」光明頓了頓，「局裏早就將她的表現做過詳細的調查了。那伙劫匪的確曾槍殺過她，後來被水醫生救活了。不過也就在那時失去了記憶。而且，他們的調查結果和你說的也差不多，大家都很喜歡她。所以，局裏經過反覆思量，決定不予追究，當然也不會獎勵。光明把胳膊架在胸前，不緊不慢地說。

「爸，你怎麼不早說！害我說了這麼半天！「雲星臉上浮現驚喜的笑意，忽然臉紅了，有點害羞。

「現在我和你一樣，心裏有了一種似乎並不渺茫的希望。」光明眼底的溫和擴散到整個俊朗的面龐，牽扯成淡淡的微笑，他伸出手拍拍雲星的肩膀。雲星彷彿看到有幾屢陽光透進心房，暖洋洋的。

運動會已經結束好幾天了。蘭星因為身份的公開而在學校引起軒然大波，果真比開運動會還熱鬧。

「老、老、老老、大——」黃板牙從教室外邊狂奔進來。

「怎麼喊呢！誰是你姥姥！有鬼追你啊！」高木龍瞥了一眼慌慌張張的黃板牙，拿起水杯悠閑地押了一口。自從不打架了以後，校園生活還是挺安逸悠閑的。

「老、老大，那個笨蛋火蘭是、是、是個女的！」黃板牙因為着急要公佈這個消息，本來就結巴的他現在更結巴了。

高木龍聽到這個消息，三角眼睛突然瞪得老圓，剛進嘴裏的第二口茶撲的全噴在黃板牙的臉上。可憐的黃板牙黑乎乎的臉上還掛上了高木龍噴口而出幾片綠色的茶葉。高木龍也喝嗆了，鼻子裏冒出了兩道茶水印兒，鼻子下也沾著一片小小的茶葉，手裏的杯子險些掉地上，他本人卻從椅子上摔到地上，下巴也差點掉在地上收不回來。不過他終於明白那天看到操場上的蘭星胸前的黑色的繩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麼了；明白了為什麼在當初校園舞會上她會那麼楚楚動人；還明白了了她為什麼總是和水雲手拉手。但是也懊悔從前對火蘭的所作所為。

「老、老大，你、你、你沒事吧？」黃板牙撇著嘴抹去臉上的茶葉和茶水，彎腰瞧瞧反常的老大。

「沒、沒事！」高木龍咳嗽著，臉漲得通紅，使勁搖搖頭，從地上爬起來。

幾天下來，女生的除了在第一二天爆出前所未有的尖叫（當然是絕望的不可思議的尖叫），後來也就漸漸銷聲匿跡了，因為她們已經絕望。不過，男生的追逐開始了。給蘭星的信總是成摞的，不過，送信人已經改變了性別。熱切的目光總是讓蘭星渾身不自在，除了一個人。蘭星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經常默默地注視，淡淡的關懷，淡淡的溫暖，讓她感動，安靜，平和。

蘭星對這一切都淡然面對，依然謙遜，溫和，熱心。大家還是十分歡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