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一棒

「叮零——」電話響了。水雲從沙上一蹦而起，拿起話筒：「喂，水醫生家，您哪位？」

「水雲啊，我是媽媽。」電話那邊傳來不大卻溫柔的聲音，「我和你爸爸已經回國了，明天十點左右，你和水林在車站等我們，好嗎？哦，別忘了，還有那個叫火蘭的女孩子。」

「恩，沒問題！」電話掛了。

「哇噻，太棒了！爸媽從美國回來了！」水雲樂得又蹦又跳，在客廳里大聲喊叫。老人從房間里探出頭來，重新問了一遍，長滿皺紋的臉綻開一朵快樂的花。孩子要見到父母了，母親要見到兒子了！幾年的時間終於等到了一次難得的重逢，他們怎麼能不高興？

水雲沖樓上喊：「哥——明天爸媽要回來啦！」聲音因為有掩飾不住的喜悅而有些輕微的顫抖。「啦啦啦……哼哼哼……」也不知道她哼的是什麼調，唱得什麼歌，卷著一本雜誌圍着沙轉來轉去，真有點「漫卷詩書喜欲狂」的樣子。

水林走下樓，看看呆的火蘭，再把目光轉向妹妹，「水雲，明天我不能去接爸媽了。」語氣中有一絲遺憾。

「哦？」水雲疑惑地瞅著水林眨眨眼，停止哼唱，停止舞蹈，手停在半空，忽然拍拍腦袋，「哎呀，我給忘了，明天就是比賽了。沒關係，我和火蘭一起去。媽還特意提出要火蘭去呢！」

「這我就放心了。」水林再次轉移目光到火蘭，她依然在呆，不知道在想什麼。水林眉頭微微皺起片刻。但是沒再多說什麼，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回房間了。

蘭星這幾天一直在想白虎的事，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不停噬咬她的內心，根本沒注意到水雲忘乎所以的高興勁。也沒聽到兄妹二人的談話，只是獃獃地坐在沙上，看似在看電視，可是思維已經飛出身外，飛出小院，飛到市動物園。

「火蘭，明天你就可以見到我的爸媽了！」水雲趴在她身後沙靠背上。蘭星沒吭聲，也沒理睬水雲。水雲皺起眉頭，扯亮嗓子：「火蘭——」書卷重重地砸在蘭星頭上，「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蘭星被嚇了一跳，慌忙轉身，被水雲一拳打在肩上，蘭星本能地後退一步，結果小腿撞在茶几上，咕咚，隔着茶几摔在地上，頭磕在另一面的沙棱上，重重地震了一下。蘭星感覺眼前金星亂竄，天旋地轉。她捂著頭，「你幹什麼呀！「蘭星在地上爬不起來，只好保持這個姿勢。水林和老人被樓下的聲響吵出來，莫名其妙地注視二人。水雲被蘭星那難看的臉色嚇傻了，心裏好一陣慌，獃獃地站在那。

水林從扶手上一躍而下，躥到蘭星面前，扶蘭星到沙上。他瞪了水雲一眼，音調也提高了，帶上了幾分憤怒：「水雲！你在做什麼？！火蘭做錯了什麼，要你這樣？」然後聲音頓轉，輕聲問：「火蘭，你沒事吧？」

水雲眼淚撲撲地滾落臉頰，一邊哭一邊對蘭星道歉：「對不起，火蘭，嗚嗚，我不是有意要推你的，真對不起！」

蘭星晃晃暈乎乎的頭，勉強笑笑，「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水雲，別哭，啊。我沒事！」她站起來，可是站不穩，跌坐在沙上。「你剛才說什麼，都怪我走神了，沒聽見，不好意思啊！」

「我明天要接爸媽，媽媽特意叫我和你一塊兒去。」水雲還在抽噎，邊說邊拿手背抹了把眼淚。

「恩，好的。」蘭星答應。時鐘此刻敲響了十下。老人看着他們，笑着搖搖頭，「時間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水林啊，你也就別責怪水雲了。」說完關上房門。

水林點頭，扭頭看看水雲，再次揚起親切的微笑，走到水雲面前，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好了水雲別哭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說話重了，對不起。」

水雲破涕為笑。

「水林，打擾你休息了，快去睡吧，明天還要比賽呢！」蘭星感覺好一點了，她溫和地對水林說。

「恩，你也早點休息，晚安！」水林意味深長地看了蘭星一眼，走上樓梯。水雲和蘭星目送他上樓。水林的手轉動門把手，突然扭過頭問望着蘭星問：「你明天會去看我的比賽吧！」

「當然！我不能白做你的陪練兼師傅啊。」蘭星嘿嘿地笑起來，眼底有一絲狡黠閃過。

水林淺淺地笑着關上房門，他靠在門上，仰頭凝望窗外神秘的星空，暗暗地說：「放心吧，火蘭，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當比賽結束了，我就……」他羞澀地笑了。

「火蘭，對不起！」水雲不敢看蘭星。蘭星微笑着，輕輕摸摸她的紅紅的面龐，擦去眼角殘存的淚水，「好啦，誰要你說對不起了？走吧，我們也去休息。」水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的臉在燒。

客廳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