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猜疑（下）
「蘇姑娘，」大長老沉默半晌，道，「敢問你身邊這位公子可就是『術族』的祭祀方寒衣。」雖是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不容置疑。
方寒衣深深一揖道，「小可方寒衣，見過大長老。」
大長老微微一笑，並無笑意，道，「我有個問題想問方公子，還問方公子不吝賜教。」
「請講，方某若是知道，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長老點點頭，似滿意，問道，「除了沈公子，你還能幫我想出第二個可能會殺了謝寧的人嗎？」
石破天驚。
沒想到這木訥的長老居然上來就是這樣的尖銳。
我冷汗涔涔。
方寒衣淡淡道，「暫時想不出。」
大長老又點點頭，道，「那麼我們暫時便拿沈公子當做是兇手，你看可好？」
「大長老，」方寒衣溫文道，「方某才疏學淺，想不出來，不代表就不可能有第二個可能。」
「哦？」大長老驚訝道。「比如？」
方寒衣道。「比如是……『黑衣』下地手？」
「胡說八道！」長志正欲繼續說下去。被大長老揮手禁止了。
「方公子想像頗為奇詭。」他道。
「雖在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方寒衣慢條斯理道。「畢竟這個世上找兇手。不能用『只有他有可能』來判斷。您說是不是？沈遠客有這個機會。但是動機何在？我地話或者您不會相信。但是基於我對他地了解。他不會那麼做。沈遠客做事有時直接地近乎殘酷。但是卻從不拐彎抹角。就算是要殺我。他也會直言相告。屆時下手毫不容情。」
確實如此。
「單純從利益關係上來說，謝先生活着也比死了對我們的幫助大，他更不會殺謝先生。」
「而黑衣，」方寒衣眼睛一凜，「一直存在，卻又摸不到尾，容方某大膽猜測，他或者早就已經知道了我們，一直躲在暗處，伺機下手。我們要尋找黑衣的訊息，既然這麼多人都知道了，他本人知道，也不足為怪。」
我忽然閃過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如此的人，目前其實就有一個，那就是「內鬼」。
內鬼知道一切，叛變一切。
可也有不對，我苦苦思索，內鬼所作一切，都是將術族公佈於眾，顯然是希望置術族於死地，為何又會殺死謝掌門呢？
尚在迷惑間，忽然門吱呀的又開了。
沈遠客冷冷的走了進來。
我顧不得別人，大步過去，站在他身側。
「沈公子。」大長老道，「初次見面，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沈遠客牽了下嘴角，道，「是敵非友，不必客套。」
「沈遠客！是不是你殺了謝寧？！」長志厲聲道。
沈遠客輕輕撣了下衣服，不知道在哪噌的，有塊臟髒的印子，我想幫他仔細的弄下，卻又知此舉極為不妥，看在外人眼中，怕是成了**裸的蔑視與挑釁。於是便攥住他手，柔聲問道，「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沈遠客微笑道，「不妨。」
我低聲道，「謝先生被人害了，我很難過，謝先生是個特別好的人。」
「貓哭耗子假慈悲。」長志啐道。
沈遠客的手一僵，我知他又怒了，生怕他現在和人打起來，就算方寒衣和他聯手，但是如果慕容澈和四長老聯手，他們恐怕仍然不是對手，更何況，那樣會讓情況更加混亂，有口說不清。
可若是能讓我拉回來，就又不是沈遠客了，他一掌揮過去，未用上十成氣力，長志做足姿態防禦，不想掌風到了他面前就戛然而止，只是椅子咣當的倒在了地上。沈遠客微微一笑，長志則是臉色又紅又白，甚難看。
「二長老，」我道，「既然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咱們就先不要這樣劍拔弩張的，就算你們要殺了沈公子，也要等弄清楚了謝先生的事情再說，你看可否？」
「你算是什麼東西？」長志傲慢道，「長生門沒有你這樣**的叛徒。」
我知道這次攔不住沈遠客了。
手裏一空，眼前人影晃動，沈遠客已經掐住了長志的脖子，大長老皺眉，喝道，「住手！」
比他更快的是方寒衣，一把拉住沈遠客胳膊急道，「你若真是替蘇姑娘着想，就鬆開長志，不把事情解決清楚了，她沒個安生。」
沈遠客沒鬆手，不過也沒有再用力，長志臉上一片震驚，他想不到沈遠客的能力至此，一招之間就可以制服他。
「你若再出言不遜，我讓你立即斃命。至於現在也不是饒了你了，不過是等事情解決清楚了，我會再殺了你。」沈遠客冷冷道，「滾吧。」說完，他一把將長志甩到了遠遠的窗下，一路上的桌子被他的身體撞的七零八落。
「沈公子，」大長老臉色沉如水，道，「長志言辭不當，該當受罰，但是如若你如此不尊重長生門，長生門也必會以牙還牙。」
「大長老，」方寒衣溫聲道，「方某在此為您賠不是，但是二長老如此侮辱蘇姑娘，也怪不得沈遠客動怒。說到底，蘇姑娘於我們屬『非我族類』，可沈遠客都能不計出身，坦誠相對。人最重要的是脾性相投和緣分，而不是立場與陣營，難道諸位長老這點胸襟都沒有嗎？」
「方公子溫文爾雅，沈公子剛毅決絕，術族人才濟濟，老身甚為敬仰。」大長老嘆道，「長生門比起來就顯得人才凋零的多了。」
「妾身卻並不這麼認為，」我介面道，「大長老，謝先生大慈大悲，慕容公子百年難遇。只可惜有些人……」我淡淡瞥了眼二長老，「心思狹隘，容不得英雄有落腳處，非得逼的遠走他鄉，弄的自己凋敝才覺得純凈本門。」
「長志！」大長老沉聲喝道。
二長老當然是要反詰我的，可惜卻被大長老攔住了。
「說遠了，」方寒衣微笑道，「各位長老，我們如今要查處的是謝先生的死因。」說完他轉頭問道，「沈遠客，謝先生是不是你殺的。」
沈遠客臉色不佳，道，「不是。」
「難道你們這樣就能打我們了？」一直不語的三長老急道。
「自然不是，」方寒衣道，「不僅長生門，我們也要查明真相，畢竟謝先生所提出的一些建議，我等深感興趣，如今謝先生去世，我們承受的打擊未見得比長生門小。」
大長老還來不及說話，只聽哐當一聲巨響，慕容澈的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