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鐵漢三煮了五十個餃子,因為他們包的餃子個兒大,就像丫丫的小拳頭,只要五個就能撐圓她的小肚皮。

柳條兒分到十五個,鐵漢三說她太瘦,要多吃點。他對養胖她的興緻很濃。

鐵漢三是個大漢,自個兒取了三十顆。

睽違數日,一家三口重新團圓,柳條兒看看左邊的丫丫,再瞧右邊的鐵漢三,心裏湧起一股溫暖。

要是每天都能一起吃飯,該有多好?她悄悄地許願。

丫丫歡呼一聲,大叫:「開動!」

鐵漢三先吹涼一個餃子,撕開,喂小狐狸。

「可以在這裏喂它嗎?」柳條兒納悶,小狐狸若能上餐桌,他之前幹麼每到開飯時,便催她進裏屋喂它?雖然後來他把餵食的工作接了去,她還是不開心。到底是人重要?還是狐狸重要?

但在鐵漢三眼裏,小狐狸似乎更要緊一點。

他現在就忙着伺候小狐狸,自己完全不動筷。

「應該沒事吧!它都能跑出來了,可見身體好得差不多,不必天天關裏屋,只是不讓它吹風。」

見小狐狸沒吃飽,他又吹涼一個餃子給它。

所以,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那我可以喂它嗎?」她挾起一個餃子,示好地問。

他急忙阻止。「那個不行。」

「為什麼?」他還是生她的氣,不接受她的求和?

「我吃到銅板了!」突然,丫丫大叫。

「恭喜丫丫,你總是這麼好運。」他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丫丫開心地親他一口,又拿着銅板跟柳條兒炫耀。

柳條兒哄了丫丫幾句,懵懵懂懂地聯想到什麼,她把本來要喂小狐狸的餃子,轉送進自己嘴裏。

喀,她咬到一個硬物,吐出來一看,是個圓亮亮的銅板。

「哇,姊姊,你也吃到了。」丫丫搖着她的手,很替她高興。

柳條兒錯愕地抬眼。她記得,鐵漢三說過,他可以分辨餃子裏有沒有包銅板。

他垂下眼眸,黝黑的臉上閃過一抹紅。「祝你明年交好運。」

她把那個銅板拿到眼前,仔細看了好久。

「一定會有好運的。」因為是他給她的。

難怪他說這顆餃子不能喂小狐狸。

她有些懂了,他叫她在吃飯時喂小狐狸,不是因為他氣她,他只是覺得小狐狸還沒康復,不能出門,而他們吃飯時,小狐狸也要吃飯,所以他便叫她去做了。

他無意刁難她,就像他自己接過餵食的工作后,他也總在吃飯時去喂它一樣。

這男人腦子不拐彎,就不能提前或延後一些時候去喂?

她看着銅板,想哭又想笑。這應該也是他對她的一種討好吧?

她仔細品嘗著這別具心意的餃子,發現它的滋味變成甜的。

於是,她放慢了進食的速度,想等他喂完狐狸,一起享用。

鐵漢三一邊喂小狐狸,一邊觀察她,不明白她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又生氣了?她最近很容易生氣,唉——

鐵漢三才喂完小狐狸,丫丫已經吃飽了。

「阿爹,我可以跟小狐狸玩嗎?」她覬覦它很久了,但鐵漢三一直說不行,她只好勉強忍耐。

「只能玩一刻鐘,而且不能離開大炕。」他可不要小狐狸再凍著。

「好耶!」丫丫才不在乎那些規矩,她只要可以玩就好。

鐵漢三這才開始吃餃子,他吃得很快,幾乎一口就能吃掉一個。

柳條兒倒了杯茶給他。「鐵大哥,你吃東西的速度好快。」她盤裏的餃子比他少,她還比他先吃,但他已經快吃完了,她還有五個。

「是嗎?」他沒注意到自己吃東西快不快,倒發現她現在的眉眼很溫柔,似乎不再生氣了。雖然他一直不明白,她火氣從何來、又怒往何去,但……管他的,她現在開心就好。

「很快。」因為他吃完了,而她還沒。「鐵大哥,你要不要再吃兩個?」

「不必了,我飽了,你吃吧!你太瘦了,不健康,要吃多一點。」他啜飲著熱茶,耳聽丫丫的歡笑聲,眼前是她的笑,這樣的日子真不錯。

「喔。」她一邊吃,一邊看着他。「鐵大哥,你的餃子裏沒有銅板呢!」

「呃……」他被熱茶嗆了一下,臉紅了。「可能……你和丫丫比較好運……」說到一半,他窒了一下。自己似乎跟她說過能辨認餃子有沒有包銅板的事……他連耳朵都紅了。

「鐵大哥,我今天能吃到幾個銅板?」她問得很自然,好像沒注意到他的窘迫。

「兩個。」他不自覺地回答。

「嗯!」她笑得更歡快,黑亮的眼,眯得像兩彎弦月。「鐵大哥,我吃不下了,剩兩個,你幫我吃好不好?」

「這樣啊!」他舉起筷子,把那兩個餃子一個接一個地放進嘴裏,咬了沒幾下,喀,是銅板。

他吐出銅板,神色有些呆愣。

她拍手。「鐵大哥,你吃到銅板了,明年你也會交好運喔!」

他只覺額上流了很多汗。

這夠蠢了,是不?他給她藏了兩顆有銅板的餃子,她吃到一個,把剩下最後兩個餃子給他,其中必然有一個包了銅板,這關運氣什麼事?

她這是在耍他嗎?因為她還在生氣?但她為什麼又發火了?而且她心裏不爽,臉上還會笑得像花一樣漂亮?啊……他想不通,頭好痛。

她軟軟地偎過來,緊靠着他的手臂。「鐵大哥,我喜歡跟你一起交好運。」

「什麼?」他的思緒還在混亂。

「我們一起交好運,很棒,是不是?」她小腦袋輕蹭着他頸項,弄得他有些癢,骨頭酥酥的。

「嗯,很棒。」原來她沒有生他的氣啊!他看着她,笑容美得幾乎醺醉他。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看她臉紅,他也臉紅。

他心跳得好快,她是不是也一樣呢?

「以後如果要交好運,我們也都要一起喔!」她的手回握住他,細細的指,緊緊纏住他粗大的指節。

這糾纏在他心裏掀起一陣波濤,他有種非常幸福的感覺。

「好,都照你說的做。」他說。

晚上,他們三人把六嬸子接到家裏來。

堂中,這個滿頭白髮、臉上皺紋多得像風乾橘子皮的老婦人,端正坐着,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

她皺皺的嘴唇扯開一個顫抖的笑。自從老伴過世,她再沒跟別人一起過年,永遠都是一個人的團圓飯,既孤單又寂寞。

所以當鐵漢三、柳條兒和丫丫邀請她一起過年時,她禁不住哭了。

現在,鐵漢三、柳條兒和丫丫輪流給她磕頭,祝她新年快樂。她又掉淚了。

她顫着手,給鐵漢三一個紅包。

「嬸子!」鐵漢三吃驚。他知道六嬸子家裏不太好,怎好意思讓她破費?「這個就不必了吧?」

「沒有多少,就圖個吉利。」六嬸子拚命把紅包往鐵漢三懷裏塞。

鐵漢三心裏很感動,收下紅包,又給老人家磕了三個頭,心裏想着,待會兒再包個更大的送回去。

六嬸子拍拍他的肩,又摸摸他的頭。若她早夭的那兩個兒子有幸長大,也能像鐵漢三這麼好吧!算來老天待她不薄,收了她的兒,給她一個鐵漢三,誠懇、忠實又尊敬老人家,她還是感激上天。

鐵漢三之後是柳條兒,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

「祝嬸子長命百歲。」看着鐵漢三和六嬸子母子情深……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母子,卻和諧勝母子,她莫名其妙,聲音就啞了,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她從小沒有父母,一輩子也沒給人磕過頭,這是生平頭一回。別的子女給父母磕頭是什麼感受?她不知道,可她現下很想哭。

這明明是快樂的一瞬啊……她咬着牙,忍住眼眶的灼熱。

「呵呵呵——」六嬸子笑不合嘴,眼淚卻沒停。「好姑娘,待來春,就把你倆的事情辦一辦,你也算我媳婦了。」

「唔……」她本來想說謝謝的,但聲音到了喉頭卻卡住了。

六嬸子一樣摸摸她的臉。「來,這個紅包給你,等你們成親的時候,嬸子再給你一個更大包的。」

柳條兒的眼睛充滿水霧,看不清楚了。

普通親人俱在的家庭,過年合家團圓就是這樣吧?溫暖的,暖到心裏熱烘烘。

她莫名想到自己的爹娘,他們還在世嗎?從前,她總是怨爹娘拋棄她,讓她歷盡艱辛,沒有哪次憶起爹娘是不怨恨的。

現在,她卻真心祈禱爹娘健在,就算大家永遠見不了也沒關係,爹娘健康快樂就好。

她咬着唇,六嬸子說一句話,她就點個頭,強迫自己不掉淚。這是好事,她現在很快樂,不應該哭。

最後是丫丫給六嬸子磕頭,她很快就跟心愛的嬸婆玩成一團,六嬸子的眼淚也收了。

柳條兒挑了一個沒人注意的時機溜回裏屋,摸出了賣母狐狸時特意留下來的大紅包。這本來是要給鐵漢三的,但他似乎不想要。

她摸著自己的臉,想到六嬸子輕撫她臉頰的那雙手,比她的還粗糙,可好溫柔。她想把這個紅包送給她。

六嬸子會收吧?畢竟是後輩的一番孝心,況且,她家裏景況不好,今天又大出血,應該有些補充。

她握緊了紅包,這裏頭有五十幾貫,是很大很大一筆錢,足夠一般普通人家過上三個月。六嬸子有了它,一年都不必愁生活,一定會很開心。

她拿着紅包便往外跑,在門口撞到了鐵漢三。

「小心點。」他手忙腳亂地把她拉回懷裏,緊緊擁住,手裏的東西卻掉下地。

剛才嚇死他了,她差點被他撞飛出去,若碰上牆,非受傷不可。

她喘著氣,倚在他懷裏,聽見他的心跳又急又快。

她的心也撲通、撲通的,跟他有得比。

不知怎地,她好感動,雙手回擁住他。

他驀地僵了。她在他懷裏,顯得那麼嬌小,卻意外貼合他的身體,讓他歡喜,也讓他體內升起一團火。

他忽然有股想要碰碰她的衝動,他的鼻子輕輕在她的發旋上嗅聞幾下,幽幽的清香教人心神震蕩。

他扶起她的臉,輕碰她的額和頰。

她雙眼亮晶晶,眸底閃過一絲期待和羞怯。

他試探地碰了下她的唇,又像被燙到般飛快離開。

四唇交接時,那火熱的觸感讓他們同時嚇一跳。

他們不約而同地垂下眼眸,就像做錯事的孩子般,逃避對方。

「那個……」他左看看、右望望,就是不敢看她。「柳兒,我……對不起……不是,我想問….我剛才孟浪了……錯了,我是要為孟浪說對不起……但我想問的是……可不可再來一次?」

他每說一個字,她就輕「嗯」一聲。她害羞得根本聽不清他說的話,響應只是反應而已。

「真的可以?」他又問。

她繼續「嗯」,老天才知道她在「嗯」什麼?

他劍眉飛揚,帶着一種孩子似的天真與喜悅。

他的唇再次貼上她的,一開始有些不對,兩人的鼻子總是相撞。他反覆挪移了很多次,才完全貼合她的唇。

她不知道別人的吻是怎麼樣的,但她感覺他的唇是乾的,有些粗,可很有彈性,被他吻著的時候,她的身子都是麻軟的。

她的腳越來越軟,最後多虧有他攙扶,她才沒有坐倒在地。

「嗯……」她發出一記呻吟,這感覺太舒服、也太難受了。

他的舌頭不期然穿過唇縫,碰著了她的齒,剎那間,他的神智暈眩了。

他迫不及待地搜尋她的唇腔,舌頭來回刷過她編貝般的齒,感覺它們好似在顫抖,不多時,一條小巧的丁香便迎了出來。

他的舌頭立刻卷上去,交纏的瞬間,他的身體整個酥麻了。

「唔嗯……」她吟哦著,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燃燒。

「阿爹……」

屋子另一頭,丫丫正在叫人。

鐵漢三和柳條兒聽見了,但他們無法鬆開對方,他們就是想繼續吻下去。

「柳兒、柳兒……」他喘息著。

她早就無法說話了,只能呻吟,讓自己徹底地癱軟在他懷中。

夜半三更,柳條兒偷偷捏著兩個紅包,爬下大炕。

小狐狸發現了她,倏地跳進她懷裏,她幾次把它捉回炕頭,它又跟上來。她不想跟它鬧,怕吵醒身旁的丫丫和隔壁房裏的鐵漢三,只得將小狐狸藏進懷裏,抱着它走出屋子,躲入茅廁中。

茅廁的門一關上,她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手裏兩個紅包,一個是六嬸子給的,一個是她想送六嬸子,六嬸子卻堅持要她自己留下來,買些體己事物的。

這是她第一次收紅包,六嬸子後來還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教她怎麼做姑娘、怎麼為人妻、怎麼為人母……她一輩子沒聽過那麼多道理,腦袋根本轉不過來,很多事聽過就忘了,但它們在她心裏掀起的波濤,卻久久難歇。

尤其越到夜裏,她心情的起伏就越大,再也忍不住,便躲到茅廁里放聲大哭。

她這人就是這樣,平常看起來沒心沒肺,真的碰到感動的事,當下也不會哭,總要到夜深入靜,才一個人躲起來掉淚。

她喜歡六嬸子,如果她有娘,就是六嬸子這樣吧?

她想要有娘,但她一輩子都不會有娘……

她的眼淚落在襟上,把自己的衣服都哭濕了。

懷裏的小狐狸受到驚嚇,跳了出來。

她也嚇一跳,迷濛的淚眼對上摔到地面、正怔怔看着她的小狐狸。

她趕忙把小狐狸捧進懷裏。「讓你別跟,你偏要跟,打擾人哭。」她一邊抹淚、一邊查看小狐狸摔傷沒有。

小狐狸似乎能體會她的悲傷,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伸出舌舔她的臉。

她驚愕地瞪圓眼,眼淚都忘記掉了。

她看着小狐狸,它的眼又圓又亮,澄澈里浮着一抹溫柔,似乎在安慰她:別哭了,有我陪你呢!

「小狐狸……」她的心狠狠地擰了一下。她想到小狐狸也沒有娘,它的娘是被她親手賣掉的。

明明鐵漢三就告訴過她,有孩子的母獸不能打,為什麼她要為了一點點錢,拆散小狐狸母子?

她自己是個孤兒,一個過得很悲慘的乞丐,她痛恨那樣的日子,卻親手造就了另一個「孤兒」!

「對不起,小狐狸,對不起,我錯了……」她不該害小狐狸失去母親的。

什麼叫愛護生命、什麼叫珍惜大山,她終於懂了,但小狐狸已經變成孤兒。

「對不起、對不起……」她放聲大哭。

「唉!」一個低低的嘆息聲在茅廁外響起。鐵漢三推開門,走進來。

他把一件皮襖披在柳條兒肩上,然後抱住她。

「鐵大哥,我錯了……」她看見他,越發哭得不能自已。

「每個人都會犯錯,那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知錯即改便是。」他拍着她的肩,安慰她。「況且,小狐狸也原諒你了,所以別哭了。」

「它不懂,它根本不曉得我做了什麼事,我——」

「它懂得。」他把小狐狸捧到她眼前。「你看,它也曉得你在傷心,所以它很擔心你,不是嗎?」

她看着小狐狸的眼睛,那透亮的眸里浮起一抹關懷。

「小狐狸……」她抱着它,然後他們一起被鐵漢三圈進懷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它則不停唔唔叫着。

鐵漢三等她宣洩得差不多后,才扶着她,走出茅廁。

被外頭的冷風一吹,她本來哭得頭暈眼花的腦袋突然像被針刺了一下,疼得她直打哆嗦。

「快點進去,別着涼了。」他圈緊她身上的皮襖,把她帶進屋裏。

爬到大炕上,鐵漢三還倒了杯熱茶給她暖手,同時也給小狐狸蓋上了一條被子。

「怎麼樣,要不我去煮些薑茶?」他轉身就要走。

「沒事了,不必麻煩。」

「不麻煩。」

可她心疼,這會兒灶都熄了,要煮薑茶,還得再起一次火,她捨不得他這麼操勞。

「我不冷,況且這襖子——」她說到一半,才發現身上的皮襖很眼熟。「這不是你前些日子每天熬夜做的嗎?」她以為這是他準備送丫丫的新年禮物。

「是啊!」他麵皮微紅。「做得不是很好,但應該很合身。」他幫她把襖子穿好。「瞧瞧,還有沒有什麼地方要改?」

「送我的?」她有些呆。

「當然。」

「為什麼?」他熬了這麼些日子,熬得眼睛都泛紅絲了,就是為了她?她緊捉著皮襖,眼眶發熱。

「你總不成永遠穿我和丫丫的舊衣吧?」他看她穿得漂亮,心裏也高興。「況且,過年了,我一定要給你置辦些新衣的。」可惜時日太短,否則他能做得更多、更好。

襖子既輕又暖,烘得她的心也變熱了。

「謝謝你,鐵大哥。」再沒人比他更體貼她了。「謝謝你……我喜歡你……」

他害羞地張大了嘴,卻不好意思也回她一句喜歡。磨磨蹭蹭的,他牽起她的手。「傻瓜,我本來就應該照顧你。」

她倒覺得,他的窘迫比什麼情啊、愛啊、誓言的都更讓人心裏甜蜜。

她軟軟地倒進他懷裏,隔着皮襖抱住他的腰。

「我也會照顧你的。」她說。

他笑着親吻她的額頭。「放心,我會扛起這個家的。」若還要勞累她,他算什麼男人。「不過……」

「怎麼了?」

他猶疑了好半晌。「我給你另外蓋間屋,以後你想哭,去那屋裏哭——不是,我不會讓你哭的,但偶爾你若真想哭——唉,我說什麼啊?總之,你別老是躲在茅廁哭。」

「我也就做過兩回,哪裏稱得上『老』?」她不依地在他懷裏扭動。

「不是啦!我——」他欲言又止。「你知道的,現在大寒冬,什麼都結冰了,茅廁不會太臭。但春天一到,你再往那裏躲……柳兒,那是一種折磨。」尤其他放心不下她,站茅廁外為她等門,那更是折磨中的折磨,很痛苦的。

「你這人……」她嗔他一眼。他真是不解風情,不過她還是喜歡他。

「你這是答應我不再躲在茅廁里哭?」這個答案讓他很開心。「那你說吧,以後你想躲哪個地方,我儘快幫你把屋子蓋好。」

「別說了……」她暗罵一聲木頭,挺起身子,輕輕吻住他。「有你在,我每天開心都來不及了,哪裏會再想哭?」

他吻着她,心想,她往往在開心的時候就躲起來哭,她說跟他在一起,每天都開心,那豈不要天天哭?這可是個麻煩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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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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