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鐵漢三和柳條兒準備成親了,根據習俗,成親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見面,於是,柳條兒忍着淚搬進六嬸子家。她捨不得離開鐵漢三,一個時辰都捨不得。

丫丫看她難受,體貼地抱着大頭娃娃陪她一起搬。

柳條兒從沒問過丫丫娘的事,她怕讓丫丫和鐵漢三傷心。

可她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想了很久,思忖該用什麼語氣開口,才不會讓丫丫不舒服。

「丫丫,你還記得自己的親娘嗎?」

「不記得了。」丫丫搖頭。「我五歲那年生病,病了好久,等病好,小時候的事都忘了,只記得阿爹帶着我搬到長青山的事。不過阿爹說,我親生爹娘都過世了。」

原來丫丫不是鐵漢三的親閨女,不過他們的感情比親生父女更好……柳條兒決定,以後也要待丫丫這般好。

「丫丫,我跟鐵大哥成親……那個……你不介意吧?」

丫丫歪著頭,想了很久。「我知道成親是什麼意思,可姊姊,我也要改叫你娘嗎?」

「你喜歡叫姊姊,還是叫娘?」她不太在乎那種事,她只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快樂就好。

「姊姊。」丫丫說得很小聲。

「那就繼續叫姊姊吧!」

「真的?」丫丫低着頭。「可大家都說我要改口。」她很不習慣,私下裏練了幾回,「娘」字總出不了口。

「沒關係,我會跟鐵大哥說,隨便你叫,你開心就好。」

「謝謝姊姊!」丫丫歡喜地摟着她的脖子,親親熱熱吻上一口。

柳條兒整顆心都熱起來了,這就是一家人的感覺,教她激動,有些想哭。

這時,肥子在外頭喊丫丫,要她一起去玩。

丫丫看着柳條兒。「姊姊一起去?」

可惜柳條兒要做新娘了,卻是不好跟的。

她輕摸丫丫的臉。「你去吧,但別跑太遠,記得回家吃飯。」

「我知道。」丫丫跑出去,在大門口看見鐵漢三。他送東西過來,卻被六嬸子擋在外頭,不准他進去。

大門打開,鐵漢三看見屋裏的柳條兒,她害羞地輕呼一聲,卻沒躲,流連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鐵漢三的臉微微紅了。

「阿爹,我跟肥子去玩。」丫丫抱着大頭娃娃說。

「別玩太晚,早點回來。」鐵漢三這才收回目光,對着丫丫道。

六嬸子有些不開心地走過去,伸手關門。「瞧瞧,這例子都給你們破壞了。」

「嬸子,我就瞄到一眼,又沒進門,不算破例啦!」鐵漢三哄著老人家。

「讓你進去還得了。」六嬸子推着他。「去去去,該幹麼就幹麼,別老想着偷看新娘。」

鐵漢三隻能依依不捨地望着門板。這種規矩有什麼意思?柳條兒都在他家住幾個月了,現在才來計較這種事,不嫌太遲?

設立規矩,就是準備讓人打破的,不過老人家忌諱,他不想六嬸子不開心,就算了。

「那好吧!晚一點我再送晚餐過來。」鐵漢三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六嬸子忍不住嘆。「還送晚餐,難道我會餓着你媳婦?」

大山裏,像鐵漢三這樣實誠、強壯、又把姑娘寵上天的,六嬸子活了五十多個年頭,這樣的男人也是頭一回見,說來還真是柳條兒的福氣。

六嬸子進屋,把鐵漢三要送飯的事跟柳條兒說了一遍,惹得她笑了,滿臉幸福。

六嬸子又教了她很多做人媳婦的道理,還有怎麼當娘,以及……這點最重要,洞房之夜是如何進行的。

柳條兒聽得一愣一愣,六嬸子還翻出了當年的陪嫁——一本春宮畫,據說,六嬸子娘、六嬸子外祖母……反正她們家每個女人出嫁前,都要學習一次。

柳條兒看那書都發黃了,書頁也有些脫落,很多地方已經模糊不堪,但就那殘存的畫像,仍讓她看得面紅耳赤。

「不怕,每個女人都有一回,牙一咬就過了,跟生孩子一個道理。」六嬸子安慰她。

「啊?」生孩子不是很痛嗎?原來洞房也是一種苦楚。柳條兒只覺六嬸子的安慰讓她從幸福的天堂掉進了地獄。

六嬸子看她面色發白,怕把她嚇壞了,趕緊再道:「放心,那痛只有一下子,你眨個眼,它就結束了。」

「這麼快?」

「有時候還會更快。」六嬸子說:「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害怕。」

柳條兒有些安心了。娘兒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太陽偏西,鐵漢三果然送飯來了。

聽見他在門口呼喚,六嬸子再次感嘆,鐵漢三是個世間難尋的好男人。

柳條兒不好意思說,他們平常在家,一日三餐、加上兩姑娘全身行頭,也都是鐵漢三一手包辦。

他說那是粗活,男人不該讓女人勞累,那麼女人在家要幹什麼呢?

以柳條兒過去的日子看來,就是讀書、練字、吃飯、睡覺和玩耍。

天哪,她跟丫丫過的日子是一樣的耶!那成親后呢?比照現狀繼續下去?她心裏生起一股歉疚。

六嬸子走出去,擋在大門口,就是不讓鐵漢三進門。

鐵漢三沒轍,只能把食盒交給六嬸子。「嬸子,柳兒不能回家,那丫丫呢?她今晚是在這兒睡?還是回家?」

「丫丫?」六嬸子胡塗了。「她不在這裏啊!」

「丫丫沒回家嗎?」柳條兒一直偷偷注意著這裏,自然聽見他們的對話。

「沒有,我以為她回到這兒陪你了。」

「會不會跟肥子那頑皮娃混到哪個山坑裏了?」六嬸子說。肥子是村裏第一等的淘氣,這種玩到不回家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干。

「我去肥子家看看。」鐵漢三有些緊張。自家閨女他最清楚,丫丫是貪玩,但很有分寸,沒理由到天黑了還不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柳條兒也不放心,追了上去。

「等等我咧!」六嬸子也擔心丫丫。

三個人前前後後地找到肥子家,可肥子已經吃完飯,在院子裏逗著小狗玩。

鐵漢三問他,見沒見到丫丫?肥子說,未時不到他們就分開了,丫丫說要去看小狐狸,還不讓他跟,真是小氣。

柳條兒大驚。「這太陽都落山了,山裏到處都是危險,丫丫怎麼還會往裏走?鐵大哥,我們快去找她!」

「不!」鐵漢三比她冷靜些。「我去就好,你先回家,也許她已經在家裏了。」柳條兒也不會武功,夜晚進山,同樣危險,他絕對不想她出事。

他慌忙地往外跑,身形快得好像一枝箭,又像一縷輕煙,所有見到的人都呆了,一個人的速度能有這麼快嗎?

山裏的人,畢竟沒見過什麼高來高去的武林人,不知道鐵漢三使的是輕功,只是覺得鐵漢三很不一般,很了不起。

柳條兒也匆匆地跑回家,祈禱能在家裏看見丫丫。

六嬸子與她一起,氣急敗壞的。「小丫頭,居然這樣淘氣,找到后,一定要揍她一頓……唉,她一個小女娃,怎麼能獨身進山?」

柳條兒沒搭話,她只要丫丫在,其它的都無所謂。

三天了,鐵漢三以村莊為中心,將方圓五十里地都搜了一遍,也沒找到丫丫。他和柳條兒的親事自然耽擱下來了。

村裏的人也全部出來幫忙尋找,可別說丫丫了,連小狐狸都不見蹤影。

鐵漢三心急如焚。好好一個人,怎麼會憑空消失?

他只得往更深的山裏找,希望丫丫只是不小心迷路。

他告訴柳條兒,因為要跑的地方太遠,所以他暫時不會天天回家,請她把家看好。

他還給了她一個煙火信子,說若是有丫丫的消息,就放煙花通知他。

柳條兒看他眼眶下一圈濃濃的黑,好生心疼。

但她的情況也沒比他好多少,她好不容易才養得圓潤的身子,又瘦了回去,本來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他不禁愧疚。「對不起,柳兒,這回要你受苦了。」

「我不辛苦。」她想到丫丫不知道在哪裏?吃飽沒?有沒有凍著?心裏便好難受。「鐵大哥,你不必擔心我,快去找丫丫吧!」

「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丫丫找回來。」她的體貼讓他情不自禁摟緊她。

「嗯!」她一邊點頭,一邊幫他理着衣裳。「還有,你也要保重,千萬別熬壞身子。」

「我會的。」要不是擔心丫丫,他真捨不得拋下她。

柳條兒站在門口看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還不想移開目光。

六嬸子從裏屋走出來,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長聲嘆息。「柳兒,丫頭是要找,可你們大人也得保重身子,否則怎麼有力氣找人?」

柳條兒沒聽見,她只覺心裏空虛,曾經,這屋裏充滿笑聲,如今卻全部消失了。

丫丫,到底在哪裏?

「柳兒。」六嬸子過來拍她一下。

柳條兒恍然回神。「嬸子……中午了吧,你餓不餓?我給你熱點粥。」這是鐵漢三離去前幫她做好的,他還教了她怎麼生火煮食。

她學得很快,雖然還做不出大餐,但基本的起火燒水都不成問題了。

「你不也沒吃嗎?你餓不餓?」六嬸子牽起她的手,把她拉進屋裏。「你總不能每天顧著擔心,連飯都不吃吧!聽嬸子的話,身體是本錢,你得把自己照顧好了,才有力氣去找丫丫。」

「我知道。」柳條兒說着,眼角就是忍不住要追逐鐵漢三離開的背影。儘管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她心裏還是期待着,他隨時可能出現在面前。

那時,他手裏牽着丫丫,然後走過來抱住她,他們三人又可以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六嬸子把大門關上時,柳條兒痛苦地閉上了眼。

半晌,她低喟口氣。「嬸子,我去給你熱粥吧!」她轉身進了廚房。

不久,她端出一鍋粥,還有一碟野菜、一盤魚乾和一顆腌鵝蛋。

她先伺候六嬸子吃東西,然後動手剖鵝蛋。黃澄澄、香滑出油的蛋黃,這是丫丫最喜歡吃的東西之一。

她心裏滑過一抹痛,但還是強笑着坐下來,和六嬸子一起吃東西。

吃到一半,六嬸子見她只吃蛋白,蛋黃留在盤子裏,便道:「柳兒,你怎學小孩子挑食?」

「我……」柳條兒都沒發現,她不自覺地為丫丫留吃食。

「這習慣可不好。」六嬸子把蛋黃挾進她碗裏。「快吃吧!」

柳條兒就著粥,把蛋黃往喉嚨里咽,嘴裏留下的是香濃的味道,可她的心卻卡住了。

她顫着手放下筷子,丫丫不知在哪兒受苦受累,她怎麼還吃得下去?

「嬸子,我飽了,你吃吧!」她狼狽地站起身,不小心打翻了碗,粥灑得滿地都是。

「柳兒,你這是怎麼了?」

「我……」她捂著唇,想吐,但她沒告訴六嬸子實話。「我沒事。」

她匆忙拿出抹布,將殘粥收拾一下,便道:「嬸子,趁著天還沒黑,我再到附近找一圈。」說着,她便跑了出去。

「柳兒!」六嬸子畢竟年紀大了,腿腳不俐索,沒追上她。「這附近你都找了幾十遍了,丫丫不在那裏,你再找也是沒用的——」唉,淘氣的丫頭,把兩大人都整瘋了。

柳條兒也知道自己做的是無用功,但她就是冷靜不下來,無論如何都想找到丫丫。

鐵漢三往深山裏找,她就沿着下山的過道找。她詢問每一個遇上的人,問他們有沒見着一個約莫十歲,生得活潑可愛,手上抱着一隻大頭娃娃的小女孩。

附近村裏的人都知道他們丟了一個小女孩,自己也在山裏做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也幫忙尋找,但一點消息也沒有。

至於那些山下客,他們大部分是進山來找獵戶或採藥人交易的,根本沒見過柳條兒形容的小女孩。

柳條兒找得又泄氣又憂心,不知不覺,天色黑了。

丫丫失蹤至今已四天了,還是沒有消息,她到底在哪裏?

當柳條兒拖着疲累的腳步回到家,星子已經掛在天上。

她推開門走進去,六嬸子準備好了晚飯,趴在桌上,等她等到睡着。

「嬸子、嬸子……」柳條兒輕聲喚人,心裏好愧疚。

「柳兒?」六嬸子揉眼直起身。「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如何?找到丫丫沒?」

「沒有。」她頹喪地搖頭。「嬸子,你以後別等我吃飯了,時間到了,你就先吃吧!」

「漢三不在,你又出門,剩我一個人,怎麼吃得下?」

「對不起。」他們本來是想照顧六嬸子的,誰知反而拖累她。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對不起。」六嬸子安慰她。「好了,快來吃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找人。」

「嬸子,明天我想下山找,也許進城一趟,能不能請你幫我看個家?」

「丫丫是在山裏不見的,你進城做什麼?」

「我們在山裏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也許是找錯方向了。所以我想下山試一試。」

「那好吧!你一個人進城,小心點。」

「我知道。」她會很注意的。在城裏,她還有一個大仇人——儲大器。

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許一輩子都不再下山。儲大器率人打得她重傷,如今雖已復原,那痛卻留在了心裏,偶然想起,她身子都要顫抖半天。

可為了丫丫,她還是決定拚了。

次日一早,雞都還沒啼,柳條兒便一路找下山去。

她照例四處尋找、探詢,因此多花了一天的時間,才來到燕城。

在這裏,她就不敢光明正大地問人,怕給儲大器發現,小命難保。

她找了幾個熟悉的乞丐,請他們暗中查詢,又花了兩天時間,還是沒有丫丫的消息。

但她卻探聽到一件差點嚇死她的事——最近半月,城裏也丟了兩個小姑娘,都是十來歲年紀,樣貌嬌俏可愛。

「難道有人在拐賣小女孩?」柳條兒又驚又怕,要說城裏販賣人口的,也只有儲大器一人。

而且燕城裏,還沒人敢跟儲大器搶生意,因為他跟官府交情太好。

怎麼辦?她是先回去跟鐵漢三商量一下,還是冒險到儲大器的牙行找線索?

「沒準鐵大哥已經找到丫丫了,我何必自找麻煩?」她想走,對於儲大器,她真的很害怕。

但她又無法乾脆地離開。萬一丫丫真是被拐帶的,她在儲大器手上越久,就越危險。柳條兒怎能見死不救?

可真要從儲大器手中救人……柳條兒光是想像,就害怕得渾身發抖。

結果,她還是決定先回家裏,可等了兩天,鐵漢三沒回來,肯定還在山裏苦苦地搜尋着寶貝女兒。

柳條兒想着鐵漢三對丫丫的重視,他為了丫丫的失蹤神思不屬、茶飯不思,她滿心疼痛。

丫丫算來也救過她,她與鐵漢三親如夫妻,丫丫等於就是她的閨女,孩子有危險,做娘的難道能袖手不管?

她想了又想,終於二度下山,趁天黑混進燕城。她要用最快的時間把儲大器的牙行搜尋一遍。

如果還是找不到丫丫,起碼證明了她沒落在儲大器手裏,柳條兒和鐵漢三可以專心在山上找人。

萬一……柳條兒下定了決心,就算拚了命,她也要救出丫丫。

可能是老天垂憐,今天烏雲滿天,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柳條兒很順利地摸進牙行。

奇怪的是,牙行是拍賣奴隸、關押人口的地方,一向警備森嚴,但今晚出乎意料地熱鬧。

牙行里的打手、護院居然又玩又鬧,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柳條兒不知道他們在慶祝什麼,反正護衛越松,越方便她找人,她巴不得他們全醉死了才好。

她在牙行里小心摸索著前進,但因燈光太暗,她連續摔了兩跤,手臂和膝蓋都受傷了。

她一度想打退堂鼓,可想到鐵漢三,她又堅持下來了。

她知道牙行里有一個關押人口的地窖,丫丫若真被拐走了,落入儲大器手中,人一定就在那裏。

這期間,她又摔了一次跟斗,還差點被一名打手發現,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吃了好大一番苦頭,她終於摸進地窖。

當她打亮地窖里的燈,朝裏頭一看,整個人虛脫地癱在地上,良久,她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謝天謝地,地窖里一個人也沒有。

丫丫應該沒有被拐賣,她大概在山裏迷路了,也或許,鐵漢三已經找到丫丫,他們回到了家,煮好飯,正等着她回去。

她休息了約莫半盞茶時刻,便摸爬著往外走。

她要趕緊離開牙行,這裏帶給她的恐懼實在太大。

她不想去調查牙行今晚為什麼這樣熱鬧,她也不想知道,本該關着奴隸的地窖,怎會空無一人?儲大器改邪歸正了?開玩笑,他在燕城裏販賣人口,日進斗金,他要捨得轉行,日頭都會從西邊出來。

柳條兒跑得很快,眼見圍牆的狗洞在望,只要鑽出去,她就安全一半了——

她鬆了一口氣,卻沒注意到地上一隻翻倒的酒瓶,因此摔了個大跟斗,同時,她也把那酒瓶踢碎了。

砰地,碎裂的聲響在夜裏聽起來特別清楚。

「什麼人在那裏?」一名護院被驚動了。

柳條兒嚇得渾身一顫,埋頭就往狗洞那邊沖。

「站住!」更多的護院圍過來。

這時,柳條兒已經來到狗洞旁了。

一個護院手中提着燈籠,昏黃的燭光照清了她的臉。

「咦?這不是那個女乞丐?」護院認出了她。「就是她向老闆娘密告小桃紅的事,害老闆被修理了一頓,老闆出二十兩買她小命!」

柳條兒一聽,整張臉都白了,想不到儲大器那鐵公雞為了她開出這樣高的賞額,她今晚怕要大難臨頭了。

「二十兩?!」一名護院大叫。「她是我先發現的,誰都不許跟我搶!」

「放屁,誰搶到誰的!」另一名護院直接撲向她。

柳條兒動都不敢動,她知道自己這時候若逃跑,這些護院一定追她追到死。畢竟,她現在就等於會動的銀兩。

那些護院爭先恐後要抓她,他們下手又狠又辣,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屍體,他們沒必要手下留情。

柳條兒只挨了兩拳頭便頭眼昏花,這才知道,過去這些人打她,還算留了力,只讓她痛,沒真要她死。

但現在,他們個個只想殺了她,拿她的屍首向儲大器領賞。

柳條兒的嘴角、鼻間都冒出了血,疼痛讓她眼眶發紅,整個人像被火燒着一樣。

可她沒哭、也沒求饒,這時候失去了冷靜,反而死得更快。

她深信在任何危機發生時,轉機也在身邊。

她在賭,她的身價能讓這些護院彼此反目。二十兩,一個人花可以用很久,但這裏七、八個人一分,能剩下多少呢?

一個護院首先亮出兵器。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她的命,他一刀割了她的頭顱去領賞就好,何必在這裏動手動腳,浪費時間。

但他的行為卻激起其它人的不滿,誰都不願意把銀子白白送人花,於是,有人開始對同行出手,很快,這些護院彼此打成一團。

柳條兒等的就是這時機,她一縮身,從混戰中閃過,直接鑽進了狗洞裏。

而這時,牙行的護院們還在彼此扯後腿。

柳條兒一出狗洞,顧不得滿身的傷就拚命往城門方向跑。只要能出燕城,往長青山方向一躲,儲大器一行人就拿她沒轍了。

她全身痛得快要散了,隨着激烈奔跑,更多的血沫從她的口鼻冒出來。但她怎麼也不想停下腳步。

她若死在這裏,就再也見不到鐵漢三了。

她捨不得他,這個男人教會她如何去愛,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樂,他承諾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還沒有嫁他,怎麼能死?

她不甘心,她要活着見到鐵漢三,她一定要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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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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