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湘芹站在寬廣的超市中,傻眼地瞪着眼前一大片擁擠成一團的人群,她瞧著被堵住的入口,不知道該怎麼進超市裏。

唉,早知道會有這種情況!她就在外面隨便吃吃就好,也省得她在這裏跟人家擠來擠去的。

可是她就是想吃泡麵,不知怎麼回事,她好想念以前學生時代在泡麵中加個蛋的滋味。

湘芹皺眉,現在她該怎麼辦?進去,還是轉身離開?

摸摸久未嘗到泡麵滋味的肚子,她決定一闖擁擠的超市。

「對不起……借過……」湘芹有札地想排開擠成一團的人群,可是一個不注意,卻被某人的手一撥,她輕盈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啊!」

在她後腦勺幾近貼地之前,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後頭一把將她拉起,「小心。」

驚魂未定的她,有點茫然地瞪着撐住她的大手,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好,好險呀!」

「真的是好險沒錯,」韓栩將她扶著,待她站起身後,他便鬆開手,幫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菜籃。「沒事了吧。」

「沒事了!」湘芹拍拍自己的胸,撲通撲通的心臟告訴她剛才有多驚險,若非有好心人扶她一把,現在她鐵定會摔得頭破血流。

她轉過身,對她的救命恩人道謝。「謝謝你。」

「沒什麼?」韓栩一見她沒事,便舉步往超市裏走去,擠成一團的人一見着他的氣勢,大夥兒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小道,好讓他能順利通過。

湘芹見着了好機會,便忙不迭地跟在他看起來怒氣沖沖的背影后。

他在生什麼氣?她在心中暗忖著。

該死,該死的,韓栩喃喃地罵着自己。手腕上的疼痛令他皺眉。

從那天之後,他就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浪費好心做善事了,可是他現在就是管不住自己,為了扶起她,他的手腕扭到了!

對他而言,好心是不等於好報的,可是他怎麼又忘了呢?

韓栩自顧自地往前走,他走到葉菜區前,發現了他想買的東酉,便停下腳步。一個不注意。跟在他身後的湘芹直直地撞上他強碩的背,撞得鼻子霎時通紅。

「好……好痛。」韓栩一回身,便瞧見了她正捂住鼻子直呼痛的可笑模樣。

「怎麼又是你?」韓栩虎目怒視着她,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覺得她懸著淚要落未落的模樣,似乎在哪兒見過,他甩了甩頭,把心中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推出心房,他告訴自己他現在可沒有時間再招惹什麼上身,尤其她是個女人。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低聲說着。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別跟在我身後就是。」韓栩抓了一把菜葉,輕鬆地丟入菜籃里。「我討厭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面。」

他的一句話引起她的怒氣,湘芹放下正捂著的手,不顧隱隱作痛的鼻子,插腰對着他罵。「我也是來買菜的呀,我才沒有跟在你後面呢,你少住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楚湘芹才不用靠你呢!」

她說的話引起他的注意力,韓栩拉住想走開的她追問:「等等,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楚湘芹呀!怎麼,你要我的電話是嗎?」湘芹漾著笑,臉上一派純真。

他雖然脾氣壞了一些,可看在他長得還算不錯的分上,她就勉強一點讓他追算了,只是他的表情怎麼活像一副被人背叛似的憤恨。

她竟然還沒有認出他來,可是韓栩卻在她將臉往上一揚、露出那抹純真的笑時,便認出她就是三年前的「楚湘芹」!

好樣的!當年她不是說要留下來陪他,可是卻又背着他嫁了別人嗎?瞧她身上的穿着,一套隨意的牛仔上衣和長褲,臉上脂粉未施,想必她的婚姻一定也不怎麼美滿吧!

活該,誰要她當年背棄他。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一點也不值得別人同情,「哼,」韓栩一面冷冷地瞅着她,一面將他放在菜籃里的葉菜丟回架上,然後猛力地拉着湘芹轉身離開。

「你,你做什麼?趕緊放開我,不然我可要喊救命了。」她掙扎地想不從,可是見到周遭的人全是用一種看好戲的態度,根本就沒人會伸出援手。

「你給我喊看看。」韓栩略帶深意的一瞪,讓湘芹識相地閉上了嘴。

好奇怪,他吼她的模樣,似乎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我,我身上沒什麼錢的……,帶走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閉嘴,」韓栩再度朝她低吼。湘芹瑟縮地低垂下頭,只能跟在他的身後被動地讓他拉着離開。

啊,她的泡麵呀。湘芹是不怎麼害怕眼前的困境,只是想到泡麵就要吃不到了,心裏不免有些失意。因此,她依依不捨地瞧著漸行漸遠的超市,嘴裏仍喃喃地叨念著。

走了大概十分鐘的路程,韓栩一路將她拖進他所租賃的套房中,一甩手將她丟到床上去,虎目冷冷盯着她。

「楚湘芹,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瑟縮地窩在床上的角落,雙手捂著自己的前胸,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才回國不過一個多月,應該沒有得罪什麼人才是。可是他那副模樣,彷彿她欠了他一千萬似的。

她怯懦地吞吞唾沫,遲疑地開口問:「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楚湘芹沒錯,可是我不記得有得罪過你。」

她竟然不記得他,他心中的火氣不由得上揚,大步跨近她,托起她秀美的下巴。「我叫韓栩。記起了沒?」

韓栩?

這兩個字竄進她的耳里,像是通了電一般。湘芹驚訝地連聲驚呼,她一把抱住他,開心地在他身邊又叫又跳。

「我終於找到你了,不,是神終於讓我再見到你了。」

什麼叫神終於讓我再見到你了,看着湘芹開心的模樣,韓栩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跟他所想像的重逢情景相差那麼多?她不是應該哭哭啼啼地在他耳邊訴說着她不幸的婚姻,後悔當初沒留下來跟着他之類的?

「等等,你跟我說清楚,你說要嫁的老公呢?不會是離婚了吧!」

「什麼老公,我根本就還沒嫁人,哪來的老公?」湘芹傻呵呵地回答。

不過這些話她全不放在心上,只是任自己在他身上戳戳捏捏,嘴裏還喃喃地稱讚著:「想不到三年不見,你長得更俊了呢!哇!瞧這雙手臂。」她感興趣地圈着他的手臂,開心地在他小麥色的手臂上輕輕地摸搓,「好強壯呢!你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在鍛練嘍。」

「怎,怎麼會沒有老公?」韓栩一直想要將她的注意力導回他們的談話上,可是湘芹的連連搓弄讓他不知該如何制止。

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覺,為什麼他總覺得她像是從未離開過他身邊似的,還如此的自若。

他一隻手緊握着她蠢蠢欲動的手指,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不能就這樣讓她含混帶過。

「你先把事情給我一件一件的解釋清楚,」他再度板起臉孔,湘芹受制,只得又乖乖地坐在他腿上,不敢隨意地挪動自己的手,雖然她心裏一直想盡情地撫摸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你說,為什麼那時你要不告而別,還有到美國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有不告而別呀,我當時還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寫着我台中家裏和美國的電話的。」湘芹瞧著韓栩一臉茫然不知的模樣,她怯怯地問:「我記得那時是放在你的書桌上,你沒有看見嗎?」

他搖搖頭,卻想起了那天洞開的窗戶。百分之百,韓栩十分確定,她口中所謂的字條,一定是被風給吹跑了。那時候他所租的房子,什麼都不大,可是早晨的南風卻強得跟什麼似的。

好,算是解決了一樁,可是她又為什麼要對他獻身,還有她口中的「老男人」又是怎麼一回事,美國呢?她又去美國做什麼?

「我是到美國去讀書的,我從十歲就被我媽咪送出國,我遇見你那天,是到台北來參加同學會的。」她看了面無表情的韓栩一眼,吞了口唾沫才又壯著膽子將事情全都說個清楚。

「那天她們說我註定要當個老處女,而我也覺得在我處的那種情況下,絕對也只能當個老處女,所以……」

韓栩終於聽明白了,他氣憤不已地接下去說完。「所以你就隨便找個人獻身,你怎麼這麼沒大腦呀,要是遇上了壞人怎麼辦,我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女人。」

湘芹為自己辯解著。「不要罵我嘛!我才沒有隨便找人獻身!那天我本來是想哭一哭就回家去的,可是就在那兒遇上了你,你不覺得這是上天的旨意嗎?」扯着他的袖子,她嬌憨的模樣令人心憐。

上天的旨意,看着她宛如小狗般嬌怯的眼眸,韓栩頓時有點啼笑皆非?

他還以為她有着令人同情的傷心往事,原來不過是她和他在雞同鴨講!她所謂的到美國是要去讀書,而她口中的老男人,卻是她的指導老師,他到底是在做什麼?這三年耿耿於懷的牽念,竟然完全是自己在杞人憂天,老天,實在是太可笑了。

湘芹看着他忽紅忽青的臉色,她心裏真的是有點惶惶難安,可是才過了一會兒,她開朗的天性又忘了剛剛的煩憂,不停地自顧自地對他嘮叨著。

「你都不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在台灣時就一直守着電話,深怕你打電話過來時,我會沒接到。在美國也是一樣,有時學校辦了校外研討會,我也不敢參加過夜的那種,可是我怎麼樣也想不到,我所留的字條,你竟然會沒有收到。」

「如果你有常識的話,就不會把字條放在窗邊的桌子上。」他冷冷地接上一句,瞧見她霎時嫣紅的臉頰,心裏頓時溫柔了起來。

從她話中聽起來,她似乎也沒有忘了自己。光憑這一點,就讓他心中悶了三年的怒氣頓消。

他不禁在心裏想着,若不是擔心她這種傻楞楞的個性、他或許也不會將她記掛了三年之久!

對了,她這次回台灣又是要做什麼?不會是要回來嫁人的吧!

但是在他還沒問她之前,湘芹卻又一個轉身面對着他,眼瞳中竟充滿了淚意。

她哽咽地說道:「我知道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跟你見面,但是我又擔心你瞧不起我。」她想起這些日子來,她是如何的憂心忡忡,如何的朝思暮想,她的淚就落得更凶。

「我知道我沒資格跟你要求這些,可是我好害怕在這段日子裏,你已經愛上別人,甚至和其他的女孩子結婚了。」

他打斷她。「別哭了,你想太多了,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的。」韓栩一顆心被她哭擰了,他拍拍湘芹哭得抽搐的肩,安慰地說着。

「怎麼不可能?你長得這麼英俊,身邊的女孩子又不是瞎了眼。」

「謝謝你這麼抬舉我,可是對一個當了兩年兵,然後又苦讀一年才考上大學的我而言,交女朋友目前似乎還不太可能……」

湘芹一聽,眼淚也不掉了,倏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嘍。」

他莫測高深地朝她笑了下,一副要她自己看着辦的表情。

湘芹開心地手舞足蹈著,一副大事已定的模樣。「耶,萬歲,對了,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是你頭號女朋友的候選人,你不可以忘記噢!」

她本想給他一個約定之吻的,只是殺風景的咕嚕咕嚕聲音驀然響起,她撫著自己轟然作響的肚子,臉頰羞得都抬不起來了。

她尷尬地對韓栩促狹的臉說:「我……我肚子餓了。」

「走吧!我們一起去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他開心地摟緊她沒多長幾兩肉的身體,心滿意足地就像是剛剛才撿到寶貝般的喜悅。

湘芹放心地將自己的手交付在他手上,臉上漾出的笑意宛如春花般耀眼,韓栩在她嫣紅的頰上印上一記,才雙雙地攜手走出房門。

一樁烏龍事件,讓他們白白浪費了三年,而在面前迎接他們的,應該會是一條康庄大道吧,他這麼衷心地希望着。

用完飯,韓栩一隻手握着她細白的小手,緩緩地沿着馬路將她送回家去,很巧的是,他和她所住的地方才不過間隔幾條街,走路只要十分鐘就夠了。

他握着她的手,一股溫暖的牽絆就這樣席捲上他的心,讓他不願放手,也捨不得放手。

就因為三年前的那一夜?他不這麼想。

自從自己的父母死後,他再也不曾記掛過誰,除了她以外。湘芹的單純和嬌憨,足以讓一向喜歡照顧人的他,得到被人需要的滿足,這一路的談話間,可以察覺到她的依賴不是假裝出來的,天生下來就少根筋的腦袋,和她父母刻意的疼寵下,直率的她,總會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放在手中里呵護著。

驀然,他又想到了這一點……她,身邊有了想守候她的人了嗎?他不由得皺眉。

而她卻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一路開心地哼唱着歌曲,如果側耳傾聽,便可以聽出她所唱的,不外乎是些簡單的童謠,韓栩的嘴角漾起了笑,待她唱到一個段落,他才問起他心中最記掛的。

「湘芹,你在美國讀書的期間,真的沒有人來追求你?」

她側頭想了下。「有幾個啦,不過我那時心裏只記着要讀書,還有早點回家等你的電話,所以沒怎麼注意。」

「真的?」

「你以為我長得很美嗎?隨便走在路上都會有人跟我搭訕是不是?」長期處在老年人居多的實驗室里;她並不知道「時間」會帶給一個女孩多大的轉變。

昔日圓潤的BabyFace早變成有着尖尖下巴的鵝蛋臉,因為不常曬太陽,讓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變得更加的白凈,一頭長及腰的烏絲披散在肩頭,明亮的眼笑起來總會眯得彎彎的,這樣的她,怎麼可能不讓男人勾動,可惜遲鈍的她,就不是這麼想的。

「我擔心的人才是你呢!更何況你的年紀又小了我這麼多……」湘芹嘟嘴,喃喃地對他抱怨著:「老天真不公平,你是男人耶,五官卻長得比我這個女人要來的細緻,韓栩,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老太婆!然後把我從你候選人的名單中剔除。」

她嘟著嘴的可愛模樣,令韓栩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他故弄玄虛地歪頭想了一會兒,才在她期盼的眼光中倏地對地點點頭,「說不定噢……」

「不可以啦!」眼淚說來就來,她眼眶一紅,眼淚便像泉水一般奔流出,嚇得韓栩只得驚慌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她的淚。

「好了……我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嘛……你瞧你這樣子,有哪一點看起來年紀會比我來的大喲。」

「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湘芹低着頭不依地直嚷着。他不但不懂她心中的隱憂,還跟她開了個令她傷透心的玩笑,她……她不要理他了啦。

「你最討厭,我不要理你了。」

「好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韓栩心疼地將她淚濕的小臉捧在手心,安撫地對她低聲喃喃,過了好一會兒,湘芹才止住眼淚抬起頭來望着他。

「人家我是真的很想留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我知道。」望着她含淚的眸,他心疼地用唇瓣吮吻着她每一滴淚流過的痕迹,輕輕地吻着她的唇,一聲細細的盟誓輕輕地滑進湘芹的耳里。

「對我有信心好嗎?你知道我最心疼你流淚的。」

「嗯。」埋首進入他寬厚的胸膛,她不停地點頭答應着。

「要進我屋裏休息一下嗎?」兩人站在她門口遲疑了一會兒,湘芹才主動地要求他進屋裏,韓栩望着她略帶羞赧的紅臉,猶豫了一下。

他該進去嗎?事實上從他再見到湘芹的那一剎那起,他的情緒就一直處在亢奮的狀態里,尤其現在又見到她那副含羞帶怯的模樣,他覺得沉睡許久的情慾,就像是突然蘇醒過來了一般。

捱不過內心想進她屋裏的衝動,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頭同意。

湘芹懷着一顆竊喜的心,讓他進入她才住了一個月的小窩。這個地方是她父母心疼她一個人住在外面,怕她自個兒租屋不便才買給她的。

韓栩脫鞋換上她遞來的拖鞋,他走進客廳,瞧見了一屋子簡單的傢具,還有那放了滿牆的書籍。

「這些書你全都看過?」韓栩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原文的「基督山恩仇記」,隨手一翻,他發現自己竟看不懂幾行。

湘芹從冰箱內拿了一瓶可樂出來,聽見他的疑問,有點害羞地點頭。「這是我在美國看完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所以看了不少書。」

「你到底是什麼學歷呀,瞧這些書,多得讓我這輩子都看不完。」

有些專業書他甚至連封面也看不懂,哎,他還以為自己的英文程度不錯。可是在她面前,卻顯得自己的語文能力多淺薄呀!

「我修了一個博士!」她瞧見他訝異地瞪大了眼,臉兒霎時嫣紅,她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啦,不過是美國的教育比台灣開放,而且我父母又比一般人花了更多的心力去栽培我罷了。」

他發覺她眸中有一抹心酸,突然覺得讀這麼多書,擁有一個人人稱羨的學歷似乎也不是多令人開心的事情。

「你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開心。」

「或許我應該要覺得驕傲,可是一想到高學歷的代價,竟然是我的青春歲月,也就沒什麼好開心的了。」她眼光直視着韓栩,可是心魂卻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韓栩一把將脆弱的她擁入懷裏,用他溫暖的手臂當作倚靠,讓她恣意地說出心中的苦楚。

「我十歲就被選上了「英才計劃」,國中才讀了一年,就被教授們帶到美國去,因此我從來就沒有享受過一點點年少輕狂,也沒有同年紀的朋友,在她們為了男朋友傷心失神的同時,我卻被關在實驗室里,沒日沒夜的研究教授們給的課題,一個做完了,又接着做下一個。」

那時,她真的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若不是在她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天,被同學們冷言冷語,讓她在街頭哭泣,那麼或許她這輩子都沒辦法遇見韓栩,更別提可以像現在窩在他的懷裏撒嬌。

「你會怪你的父母嗎?」

她搖搖頭,可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下。

「他們是我的至親。」就這麼一句話,讓她心中不敢有怨對。「好在老天讓我在那天遇上你。」

「湘芹……」

一聲溫柔的呢喃,泄漏他滿心的疼惜,心動地捧住她瘦削的臉蛋,他將自己的唇輕輕地覆蓋在她唇之上,那樣的歸屬、那樣的甜蜜,多年未見的兩人終於讓他們遇上了。

湘芹嚀嚅一句,軟軟地投入韓栩刻意營造出的甜蜜中,之前不開心的過往,為了感情所流下的眼淚全部得到救贖。

他一路吮過她的頗邊,來到她敏感的耳珠輕輕地銜住,在唇瓣里來回地逗弄著。

「嗯……」她無力地仰起頭,雙手攀住他的肩,置身於情海的甜膩,直教她不想醒來,「栩……」

「從你消失不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你。」他伸手將她緊扣著的鈕扣—一地解開,在牛仔上衣下的是她僅穿着粉色蕾絲的胸脯,正隨着她每一個喘息不停地上下起伏着。

韓栩見了,倒吸了口氣,伸手到她的背後,輕輕將它卸下。

或許是責任感,或許是動了心,在退伍之後,不管有多少美艷的女孩要陪伴他,他總是冷淡以對。因為只有她才是他一心所系。

「你好美。這樣的你,怎麼會有人不對你動心?」他的唇吮上她抖顫的峰尖,蜜棗似的蓓蕾霎時緊縮成一顆令人垂涎的果實,令他忍不住想去採擷,想去吮啜。

「可是他們全都不是你呀,」仰著頭享受着隨之而至的快感,她啼哭似地回了他一句,足以證明她對他的真心真情。

她輕揪着他微亂的髮絲,任他恣意地在她身上奏出令人心魂皆醉的情慾樂章,飢餓的他,在湘芹的幫助下,輕易地將穿在她身上的牛仔褲脫下,很隨興地丟在一旁。

「到……到我房間去。」

她哽咽似地出聲。韓栩盯着她盈盈的眼,雙手打橫一抱,輕易地找到她的房間,不耐地用腳一踹,門扉應聲而開。

仰躺在床上,身上僅穿着一條粉色小褲的湘芹,大方地伸出手擁抱着慢慢躺進她懷中的韓栩,加覆在她身上的沉沉重量,令她喜悅地嬌喘。

「重嗎?」

「不……不要起來,我喜歡。」她用鼻子輕輕磨蹭着他壯碩的肩膀,嗅着他特有的男人味。「就是這種感覺,我已經盼了三年,本以為這一輩子再也感受不到了。」

「如果沒有找到我,你會去找別的男人嗎?」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可是他的身體卻是綳得死緊,幾乎是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輕輕吻着他的頰,深情地凝視着他。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這回只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如果沒有找到你,或者找到你時,你身旁已有個她的話,我便決定跟艾思老師簽下長約,或許這一輩子就不會再回到台灣來了……」

「那現在呢?」他目光灼灼地瞪着她。

「當然是想盡辦法讓自己能夠在你身邊了。」她伸出手勾下他的頭,主動地湊上自己的唇,韓栩吮着她甜美的唇瓣,緩緩地逗弄着她羞怯的舌尖。

為了她這句話,他願意傾心相待,直到世界末日。

一手揉搓着她豐滿的胸,一手捏着她脹成硬核似的蓓蕾,眼睛睨着她,在她的目光下,他緩緩地將她的乳尖送入自己的嘴裏,湘芹屏息以待,當他輕扯着她時,她不禁低呼出聲。

「栩,」手指攀着他的肩,湘芹的身體緊繃地成了個弓形,韓栩乘機將她的小褲拉下,豐美的交合處,艷媚地讓韓栩興奮起來。

時間待她相當優厚,她現在的體態,不但不輸他們初相識時,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別這麼瞧人家。」畢竟這只是他們第二回的赤裸相對,湘芹所受的教育再怎麼開放,也及不上她內心的羞怯,韓栩頗有深意的眸,令她頓時不知所措。

『我怎麼能不好好地瞧瞧你……你的身體,我已經足長想了三年呀,」他將她捂著自己下身的手輕輕推開,茂盛的叢林間,婉蜒著一道細小的水泊,他輕輕地將自己粗糙的手指慢慢探入。湘芹一硬,不太習慣他突如其來的戳刺。

「會痛嗎?」他輕輕將手指伸出,然後再悵恨地潛進,才不一會兒,她綿綿的蜜津汩汩地淌在床單上……

「韓栩……」

隔天一早,韓栩神清氣爽地來到學校中,緊皺的眉頭,因為得到紓解而顯得輕鬆。英俊的臉龐也令人更覺帥氣。

他走在偌大的校園裏,想着昨夜恣意的歡愛,還有湘芹可愛的睡臉,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笑。

迎面而來的同學都以一副看見神跡似的表情看着他。

也難怪他們會這麼驚奇;一向冷淡得像冰似的韓栩,竟會對着人傻笑?這……這不是神跡是什麼?

其中反應最大的,就是一直對他有着濃厚愛意的顏麗,她看着他臉上的笑,率性地將它想成他是對着自己笑。

「韓栩……」她軟軟地喚了他的名,可他卻視而不見地從她的眼前離開。

「等等……韓栩!」顏麗的臉色一僵,伸高的手不知該如何放下。她跺着腳,跑去扯住他的衣袖。「我在叫你呀!」

「做什麼?」韓栩嫌惡地緊皺着眉,將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撥下。

在他心裏,除了湘芹之外,其他女人的碰觸,都是他厭惡的。

雖然問著:「做什麼?」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在說:你少來煩我,不過深深為他着迷的顏麗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絲毫不把他的壞臉色放在心裏。

「今天下午我們就沒課了,我想約你一塊去……」

「沒空,」她話都還沒說完,韓栩就不見了人影,只留下顏麗猛跺着腳生氣。

沒關係,這回約不成就等下次,我就不相信我約不到你!顏麗猶自這樣想着。

韓栩來到了和約莫相約的地點,他將手中的書冊放在一旁,看了看時間,想着約莫大概還要十分鐘才能下課,便安心地仰躺在草地上。一面等著約莫,也順便想着湘芹和以後的人生。

現在固然不錯,以後呢?他自己身上的存款近百萬,但是離他的創業資金還少了幾近一半,不過他才大一,時間應該還多得是。

而且湘芹也說她會等他的,想起她說這話時的神態,他心裏頭突然覺得好溫暖,昨天沒在她那兒過夜真是失策,若不是他今天要起個大早到學校來上第一堂課,他一定還要。

當韓栩胡亂冥想的時候,唐約莫走近他的身邊,瞧着他失神的模樣,突然想起一個人也跟他一樣。一個人坐着坐着,就會突然地笑出聲來。

怎麼,今年流行傻笑嗎?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人稱『財經王子』的韓栩,竟也會對着天空傻笑。」約莫拍了拍他的肩,終於喚回了他的神志。

「怎麼,有什麼好事嗎?」

望着好友的臉龐,韓栩遲疑了下,才將他心中的喜悅分享給約莫知道,「我找到我要共度下半生的女人了。」

正喝着飲料的約莫嗆了好大一口,他嗤一聲地將嘴裏的飲料吐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問,「你……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找到可以與她共度下半生的女人了。」韓栩又說了一次。

「你好樣的,我記得前幾天,你還在說你沒有女朋友的。說謊噢。」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他笑着搭著約莫的肩,一邊往化學實驗室那裏走去,一邊把怎麼與她相遇的過程告訴約莫。

約莫羨慕地指指他的臂,有點吃味地說:「怎麼好事全都被你遇上了,我就從來沒在街上遇見這麼好的事情。」

「你會有你的姻緣的。」

「改天有空幫我介紹一下吧!」邊說着話,約莫一面敲門準備進入實驗室。「對了!你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名字,搞不好我會認識也說不定!」

裏頭傳來一句「請進」的聲音。

韓栩跟在約莫的身後,一面走一面回答他的問題「她叫楚湘芹,我想你不會……」見到了等在實驗室里的女人,韓栩剩下的那幾個字頓時梗在喉嚨口。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喊出聲來。

約莫、湘芹、韓栩三個人面面相覷,此時約莫才突然明白,韓栩剛剛所謂的「可以陪我過下半輩子的女人」竟然就是他自己心裏一直暗戀着的,也是剛從美國回來教學的客座教授,楚湘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得知這個事實的約莫,幾乎快要崩潰。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他獨自在一旁踱步。

而處在同一個房間里的韓栩和湘芹,兩人則是無言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兒,韓栩才問道:「你昨天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以為這不是一件大事……」湘芹低着頭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頭。

她本來就不喜歡拿自己在大學里教書的事來宣揚,而且心裏也以為她不會這麼巧就教到韓栩的學校,可是事實證明,老天一定是故意捉弄他們的。

況且當初她會接下這教席,其實也是為了方便尋找韓栩罷了,並不是出於自己所願。可是當她知道自己也算是他的老師同時,她的心就開始不安了。

校風再怎麼民主,學校方面也絕不會同意教授和學生談戀愛的。

「對不起,我只是以為不會這麼湊巧的,對不起。」

她說着、說着,眼淚就剋制不住地流下來,汪汪的明眸對上韓栩的,他嘆了口氣,輕輕地將她拉近自己的身體,但還是不敢造次地將她擁入懷裏,因為約莫在場的關係。

約莫瞧着他倆親密的模樣,心中明白了大半,只是心裏還是有個疙瘩,為什麼所有的好事全被韓栩獨佔了?

「那你們現在要怎麼辦,一切地下化?我不認為學校里的人會允許這件事。」

「現在也沒辦法了,只能像你說的一切地下化。」韓栩說。因為他絕不會和湘芹分手。

「約莫,我知道這事實讓你很難接受,可我是衷心地希望,你能夠幫我們。」

「你出了個難題給我。」約莫大步跨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望着遠方。「你們這樣又能瞞多久呢!倒不如早點。」

「不……唐同學,」說到有可能和韓栩分手,湘芹掛在臉上的淚馬上就消失無蹤。「你不曉得為了找到韓栩,我是花了多少心思,從在美國和艾思老師談條件,一直到接受這教席。我本來就不是當老師的料,如果要為了這職位而和韓栩分手,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放棄。」

「就為了他,你情願放棄我們這些敬愛你的學生?」難道韓栩的魅力真那麼大。

「是的,我是這樣想的,我不能沒有他。」湘芹抬眼看了韓栩一眼,後者對她鼓勵一笑。

「從小到大,我就一直被所有的人灌輸著讀書、讀書這個觀念,沒有童年、沒有朋友、沒有享受過一點快樂,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早就拿到博士學位嗎?這博士學位是用我的青春換來的。要不是我在二十歲生日的前一天遇上韓栩,我的世界一定索然無味。」

韓栩感動地伸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

「可……可是韓栩小你幾歲。」

「我不覺得這是問題。」說話的人是韓栩,他一針見血地直接挑明。「約莫,我知道你跟我一樣,一直很喜歡湘芹,可是我不覺得你在意過她的年紀。」

這些話令約莫赤紅了臉,他不敢面對湘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能訕訕地笑着。「難怪是要從商的人呀,說話就是這麼不留情面。」

「不,約莫,是你誤會我了。」韓栩目光灼灼地盯着約莫,眼神是非常嚴肅的。「因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才不希望這個疙瘩會像鬼魅似的便在我們中間。」

「夠了、夠了,你們不用再多說了。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約莫大叫,他知道自己要苦惱好一陣子了。揮揮手轉身離開,在拉開門將走出之際,他頓了頓,才背着他們說了句。「今天的事我就當作沒發生。你還是韓栩。一個我帶來要幫楚教授工作的好朋友。」

「約莫,謝謝你。」

「哈。」約莫微帶頹喪地嗤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一對不知明天會變成什麼樣的情人,兩人無言地相望着。

幸好漫長的暑假到了,湘芹和韓栩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雙雙出人,恣意地享受着愛情的甜蜜。而且就在暑假開始的第一天,韓栩也在湘芹的軟語要求下,搬到她的寓所跟她同住。

「栩,可以過來幫我個忙嗎?」在韓栩翻閱着她所帶回來的那整牆書冊時,湘芹從最裏頭的房間輕聲地喚了句。

「喔,馬上來。」他從最上層的書架上隨意挑了一本,也跟着拿進了她的實驗室。「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幫我拿着這根試管。」她拿了支夾子給他,十分小心翼翼的。

兩人在實驗室里忙了大概十分鐘,湘芹才說了句,「大功告成。」

「呼,我終於將這個配方完成了,等我整理完,明天就可以交給艾恩老師。」她吐了好大一口氣。

她雖然喜歡做實驗,可是艾恩老師所交代的工作,也實在太多了些。

「你連在這裏也還要幫那個艾恩做實驗呀。」

「這是我們談的條件呀。」湘芹轉頭對着韓栩微笑,略帶一絲苦澀。突然她瞥見他隨手置於一旁的書本,她尖聲叫着要將它給拿開。

「啊!你怎麼會找到這個的?」

「我從書架上找到的……」眼見着湘芹想將它搶過去,他急忙將它拿高。「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沒有啦,你快還給我。」看湘芹急得滿臉通紅,更勾起了韓栩的興趣,他一把抓過她的身體,將她壓坐在自己的腿上,反剪着她的手,另一手才有點勉強地翻閱書冊。

才翻開第一頁,韓栩的臉馬上就脹得通紅。

也難怪湘芹會如此驚慌失措,拿在韓栩手上的書,竟然是一本「男女性學須知」。

他連忙將書本合上,「你去買的?」

「不是我買的……」個性一向靦腆的她,哪有可能做出這種事,她猛力地搖頭,急得聲音都結巴了,「這,這是我……我研究所里的同學,他們送的。」

她本來也不想將它帶回來的,可是這本書畢竟是同學們送給她的紀念,她當時還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將它一起帶回。為了怕被人瞧見,她還特地將它放在書架的最上頭,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陰錯陽差地被韓栩拿到。

啊……真是羞死人了。

韓栩瞧着她粉紅的臉,在心中起了個念頭,想要稍稍地作弄她。

他將頭抵在她的肩上,強迫她一塊陪他看着裏頭所展現的姿態。

「你有看過嗎?」

「有。」她也是有好奇心的呀。

「最喜歡哪一個姿勢?」他輕輕吮住她的耳珠,在她耳邊呢喃著。

「我……」耳邊傳來的酥麻令她一句話也說不全,湘芹瑟縮了下,才似哽咽地說道,「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啦……」

「害羞?」他看著書里所附的照片和說明一路慢慢地翻著,……讓女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臉朝前看,然後將手指輕輕探入她的衣服里,輕輕地揉搓着她的胸脯……

「嗯。」湘芹的頭仰在他的肩上,腦筋早就一片渾沌了。

「說嘛,以你的聰明一定會注意到一些不太一樣的。」

「不要。」

「為我做一次,」他扳過她的頰,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裏,吸吮着她口中的蜜津。「我想跟你分享一些不一樣的……」

「噢!」湘芹有些尷尬地注視着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將他的手從她的衣襟里抓出,跪在他的面前,手掌搭在他的腿上,笑容突然變得艷媚。

「保證不看輕我。」

韓栩屏住了呼吸。「我……我保證。」

她抬頭睨了他一眼,輕輕地將他放在腿側的手掌撥開,解開他上衣的鈕扣,一顆伴着一個吻,一路吻向他金屬的皮帶扣上。

慢慢地將他的褲扣解開,露出他包裹在深藍色小褲里的腫脹。她撫著熱燙燙的男性,頰上霎時紅成一片。

呼,她從來沒這麼做過,不知道她會不會做不來。

「輕一點……」韓栩無力地癱在椅上,雙腿大開,這種脆弱的姿態,令他不習慣地想起身。只是當他看見湘芹那期待的表情,他硬是克制住自己的不自在,只想讓她盡情地發揮。

他現在只能夠確定一件事,這回湘芹肯定瞧得非常仔細,現在她正專註地望着他,手也跟着觸碰了他。

好熱的……男性呀。

這些日子和韓栩朝夕相處,她自然知道「它」可是,她卻從未直接見過「它」。

不諱一言的,她的確是對他的男性充滿了好奇。是怎麼樣的一個東西,才能讓她夜夜銷魂不能自己。

她慢慢地伏下身去,想着三年前他自個兒在撫弄它的模樣,輕輕緩緩地上下搓揉着……

半夢半醒間,韓栩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一聲聲「我愛你」,像是安心符般地引她入夢。湘芹嘴邊掛着一抹笑,滿足地進入她沉沉的夢中。

今天是湘芹不得不返回校園的日子,韓栩將她送到學校后,他便轉向證券市場去。

湘芹站在離校園還有五分鐘路程的地方目送著韓栩的老爺車離開,她才捧著偌大的資料袋,一路往大門走去。

只是才走不到幾步,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狐疑地回頭一望……

「道恩,」她開心地往他走去,瞧見他西裝筆挺的樣子。

「怎麼會在這裏遇上你,艾恩老師怎麼可能放你回台灣?」

方道恩是湘芹在美國的同班同學,因為他倆年紀相仿,再加上他有着一半的中國血統,所以他們在學校里甚有話聊,有一回艾恩老師甚至半開玩笑似地跟她提議,說是希望他倆能夠在一起,因為他們所生下的小孩,一定非常聰明,說不定還是個無與倫比的天才。

那時,湘芹只當文恩老師在說笑,她聽過就算,一點兒也不將這事給放在心上。可她卻從沒注意方道恩是怎麼想的。

「艾恩老師又接到一封從T大寄來的聘書,說是希望能再多個人到他們這裏來做客座教授,研究室里也只剩我會說中文,不派我來要叫誰?」方道恩隨口胡說。雖然事實並非如此,可就讓她先這樣以為吧!

「真難得,艾思老師一直說你是他最得力的左手,想不到他竟然會讓你出來!」兩人同行在街道上,方道恩一見她手中捧著的資料袋,立刻紳士地幫她接了過來。

「你這隻能幹的右手不在,連帶的我這隻左手也沒什什麼用了!」

「那是你太謙虛,我才不覺得我有那麼厲害呢!」湘芹大刺刺地拍了拍他的背,可臉上卻是漾滿了笑,「我是不知道艾思老師究竟在想些什麼,可是我真的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老朋友的。」

說着一陣徐風吹過,湘芹一頭秀麗的烏絲揚起,一個不小心,一絡頭髮勾住他的衣扣,湘芹吃痛地低呼一聲:「啊……糟糕。」

道恩伸手幫忙解著頭髮,「奇怪?我記得你之前不喜歡把頭髮放下的。」

「啊。」她的粉臉倏然一紅,只是獃著並不搭腔。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嗎?我們才兩、三個月不見,可是我卻覺得你變了好多!」

舉止、神態,她似乎變得比較在乎自己的外表了。

她想找的男人出現了嗎?道恩的眼中揚起一抹陰霾。

「有嗎?」她傻呼呼地反問著,一待解開頭髮,她立刻避嫌地往後退幾步。

說到這她才想起,韓栩他一向不喜歡她和其他的男人太過接近,不過站遠一點,還是可以說話的,是不?

「我們先到學校去吧!」

「嗯!」他點頭同意。

跟在她身後的道恩,臉上泛起一抹妒恨,可是湘芹卻不曾見到。

兩位客座教授是舊識的消息,很快地便傳遍教授們的耳邊,校長為了表示他的竭誠歡迎,特別交代比較熟悉台灣的湘芹要好好招呼他。

「楚教授,這幾個月方教授就要麻煩你了。」校長略帶深意地和道恩相互交換眼色,可是湘芹卻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喔……好。」她乾澀地回了句話,臉上的笑容僵僵的。

怎麼辦?她不覺得韓栩會喜歡另一個男人有事沒事就到她那兒去走動,對了,那就坦白告訴道恩,以他跟自己的交情,應該會諒解才對。

台上的校長口沫橫飛地說着將來的教學方向,此時的方道恩遞來一張紙條。

湘芹:

等會兒一塊去走走好嗎?好久沒有一起聊聊天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再低頭看了自己腕上的手錶一眼,想着韓栩曾說中午要過來接她的。

她回了他一張紙條。

下午好嗎?我中午跟別人有約。

有約?道恩見了,愣了下。可是他仍是好脾氣地點頭對她微笑。

好吧,雖然我本來想跟你一塊兒去吃頓飯的。

湘芹抬手對他拜了拜,意思是說沒有辦法。

道恩點點頭,在湘芹轉頭望着校長那個方向時,他突然從她的脖子上看到一個淺淺的紅瘀。

他心中最擔心的事!好像已經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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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的愛要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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