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法老!」

一看見圖騰哈馬的身影,西摩便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可能是因為緊張了一整個下午的原因,害他現在一開口講話,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各大臣現在都在大廳里等着你用膳呢,您……」他直捧着法老的衣物,雖然走起路來左晃右擺的,但還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您還是趕快更衣吧……」他可沒忘記,法老身上還穿着他西摩的衣服呢!這要是讓艾伊長看到了,鐵定會砍了他西摩的小命。

「我不是說過,」法老的腳步雖直直地朝大廳的方向走去,一手也早已經扯下身上的衣服:「我用晚膳的時候自然會回來嗎?你難到不會叫那些人先自行用膳?」

他?!

西摩睜大了眼睛,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他西摩的話雖然多了一點,可也沒大膽到叫那些埃及的教主、大臣們自行用膳啊0西摩我一條小命,您法老可別老叫我做這些欺上犯下的動作啊!」別建金字塔也就算了,這用膳一向是要等到法老上座的,要叫他西摩去拜託那些大臣先用膳,他可得先去挖好自己的墳墓才行。

但也就因為宮殿裏眾多的規矩,所以才老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他伸了手,不耐地一聲:「拿來!」

「嗄?」西摩睜大了雙眼,剎時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看他沒什麼反應,圖騰哈馬走沒幾步,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頭望向他一臉的莫名「衣服啊!」他半蹙著眉頭,眉宇間也不自覺地盈上一抹不悅:「都快進大廳了,你難不成要我光着身子進大廳不成?」

那敢?!

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西摩急急忙忙地便將手中的衣服套上法老的身子;他西摩既然連大臣們都不敢得罪了,又怎麼會敢得罪法老呢?

唉……

看着西摩亂中有序的模樣,法老在心裏頭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這西摩打從五歲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了,雖然小了他幾歲,但也從當年的玩伴到今日的隨從。

雖然有時候總覺得他有點反應遲頓,但這些年來也還是將他身旁大大小小的瑣事打理得挺好。今天要是換了別人,鐵定老早就讓他送斬了……

「好了!」

在為法老戴上了最後一條飾品,西摩像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法老低頭檢視了下身上的衣服,在確定沒什麼差錯之後,臉上也不自覺地盈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嗯,」就當是饒了他了:「你先下去吧,今天就別再來煩我了!」說着,轉身就朝大廳口的方向走了進去。

一直等到法老的身影進了大廳之後,西摩這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其實他真的很倒霉……歷代的法老都個個照規矩來的,怎麼到了圖騰哈馬就所有的規矩都變了?

唉!是誰說當宮殿的侍從幸福來的?他西摩光是侍候他圖騰哈馬就比別人要來得辛苦十倍……

※※※

廳里所有的大臣,在一看見圖騰哈馬的身影后,便紛紛地自椅子上站起身,原有的竊竊私語,也在這個時候全都變得鴉雀無聲。

法老站在廳口,冷眼巡視了下整個廳里的大臣,在朝主座右邊的艾伊和左邊的安克珊睨了眼之後,最後便將所有的視線放在大廳上方的那個主座——也是象徵法老權位的首座。

只是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他聽見心裏頭一聲不屑的輕哼,沒多久的時間,便邁開自己的腳步,直直地朝那個座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我圖騰哈馬竟有各位如此忠心的大臣,」他冷峻的臉上帶着一絲絲的嘲諷:「要我用膳的時候不回來,鐵定是餓著各位了吧?」

聽到這樣的話,根本沒有人敢開口,全都只是低着頭,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好一會,一旁的艾伊長才首先打破那片寧靜:「這等候法老一起用膳,一向是幾代法老留傳下來的規矩,更何況用膳的時候還需商談國家大事,當然得等您回來埃您法老可別責怪咱們下人遵守法規……」艾伊的語氣里有着明顯的嘲諷,顯然是笑他執政這麼久,竟然還不熟悉宮中的法規……

「誰說我責怪了?」

他轉了頭,挑高了眉頭第一個便是望向一旁的艾伊:「我哪一個字聽起來像是責怪誰了?只不過是說各位大臣忠心罷了。艾伊長,」他懶洋洋地順勢躺坐在那張主座上:「我說……你似乎也太杞人憂天了吧?」

他的話讓艾伊的臉上剎時一陣青,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鐵青著臉,硬是將胸口的憤怒抑了下去:「是。」他心虛地揚了一抹笑:「法老您說的是,我真的是太杞人憂天了點。」雖說如此,但他心頭的恨意卻也因此而愈加地強烈。

他沈了會,隨即便又望向滿廳的大臣說道:「全都坐下吧,」緊跟着又望向了安克珊:「叫廚子把菜全都端上來!」

只見一聲令下,所有的大臣便紛紛地坐回自己的位子,而安克珊也在得到命令之後,立刻轉身交待身旁的女侍去叫廚子端菜上來。艾伊長雖是滿腔的憤怒,但仍是緩緩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了身子,法老才又開口接道:「說吧,」他低了眼瞼,隨手拿了一顆葡萄放進自己的嘴裏,根本無心放在政事上:「埃及最近可有什麼大事,讓各位大臣操心了?」

就看見各位大臣交頭接耳的,好一陣子,才又聽見有人開口:「春夏時期,正值埃及熱鬧的時期,各國的商旅也都紛紛地到城裏面通商。臣民害怕敵國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到城裏面堪查敵情,會做出什麼對埃及不利的事。所以還是請法老外出的時候,小心謹慎的好。必要的時候,還是請幾個護衛跟着,才會來得安全吧?」

他回了頭,視線很自然地轉向那個人的身上,只見那人一觸及法老的視線,便又反射性地低了頭,根本不敢回視他的雙眼。

「就因為正值埃及熱鬧的時節,我也早就安排一批士兵在城中看守了。城中要是真有什麼動靜,宮殿裏一定會第一個知道,所以各位大臣大可不用擔心。……至於我圖騰哈馬……」他的眉頭剎時又是半挑:「既然上過了幾次戰場,也幾度凱旋而歸,難到各位大臣還在擔心我自己出遊的時候,不能應付什麼狀況?」

那個大臣可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屬下只是認為,法老您還是小心一點得……」

「夠了!」根本不等那個大臣開口把話說完,法老開口一聲后,剎時又是一片寧靜。原以為應是憤怒的法老,英俊的臉上竟是一抹淺淺的微笑:「既然菜都上了桌,各位大臣就請用吧。」他很明顯的並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

而身旁的樂師也在意識到法老的意思之後,趕緊領着樂匠開始彈奏起樂曲,讓那片尷尬的寧靜逐漸地融入音樂當中。隨着娛興節目的開始,便沒有人再開口說個一字半句。

而首座的法老,雖沒有再開口,但他整個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稍早那個女人的影像……

不知道為什麼,好象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就莫名地變得愉快;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跟他所認識的女人完全都不同。還有,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只是,不知道明天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方,他是不是還會再見到她……

※※※

「公主。」

密洛克的聲音剎時地打斷那法娣妮所有的思緒,她回了神,轉頭朝身後的密洛克望了一眼,隨即便又將所有的視線放在石邊一灘水上。

她隨手丟了一塊小石到水裏面,只見水隨即化成了陣陣的漣漪,也跟着混了她在水面中的倒影。

「怎麼了?」密洛克在她身旁緩緩地坐了下來,老實說,跟在公主身旁這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模樣。

「沒什麼,」她心虛地敷衍一句:「只是在想,現在城中的守衛如此的嚴謹,我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替那法族報仇……」

看她這個模樣,密洛克也只是會意的一個微笑:「公主,」他又輕喚了一聲:「咱們十年都等了,總不能因為城中的守衛多,就放棄原本的計劃吧?總會有機會的,你應該不要擔心才是。」

其實她也不是擔心,不過就是因為復仇的時間愈是接近,她反而變得更加得迫不急待罷了。

「密洛克,」她的視線仍鎖在水中的倒影上,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多的疑問:「……那天晚上,」她憶起了十年前那個悲痛的夜晚:「我根本沒看到法老的樣子,腦中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命令殺死父王的聲音……可是,現在都過了十年了,他的聲音鐵定也變了,我怎麼能知道我們到底會不會殺錯人……」要是真的錯殺無辜,又叫她這一輩子怎麼能安心呢?

「不用擔心,」他安撫似地輕笑道;公主的個性一向善良,就算心裏頭藏了十年的恨,在人前總是一臉漠然的她,似乎還是掩飾不了那顆善良的心……「法老就只有一個,不會錯的。你還是早點就寢吧,明天咱們還要早起呢!」

望向密洛克的表情,那法娣妮的心情竟也莫名地平靜了許多,這些年來,密洛克一直都像是她的兄長一樣,總是不時地照顧她,並且適時地給予她建議,或許也正因為一直以來,密洛克是她唯一較接近的異性,所以在面對其它異性讚美的言語時,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好了,」密洛克伸手輕撫向她的頭:「讓這個小腦袋瓜子休息一下吧,想得太多,可是對身體不好呢。」說着,他才正準備起身,娣妮的叫聲這又拉回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密洛克。」

他反射性地回了頭,望向她的雙眼,好一會才又是一聲:「什麼事?」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樣的問話讓她覺得難以啟齒:「你覺得……」她很自然地伸手撫向自己一頭極短的短髮:「你覺得……」她又說了一次,聲音不自覺地顯得愈來愈細小:「……我美嗎?」她甚至不確定密洛克是不是聽得到她的問題。只不過話才一出口,她便後悔了,一抹羞澀也讓她臉跟着紅到了耳根;不知道只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還讓她耿耿於懷?

美?

這個問題的確讓密洛克楞怔了怔,遲遲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不過,但沒一會的時間,他臉上的那抹愕然隨即讓一抹笑意所取代。

美?他在心頭一聲輕笑;公主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所看過最美的女人了,雖削短了一頭美麗的長發,卻還是不減她一臉明顯的輪廓。她的美麗,是所有埃及的女人所不及的。

十年了……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公主,如今也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公主大概不知道,您的母親是整個族裏面最美麗的女人了,」他彎了眼角,也輕嘆了一口氣:「要我密洛克說公主你美不美……我只能說,公主跟王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別說我密洛克是個只懂得習武的粗人,那法王不也常這麼跟你說嗎?」

但就是因為母親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她對母親的記憶的確很有限,可是……密洛克說的沒錯,父王在世的時候,的確老將她抱上膝頭,稱讚她美得像己近的母后……

「怎麼了?」密洛克的聲音這又拉回她遠走的思緒:「公主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有,」她低了頭,怕密洛克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的心事:「只是看見城中的女人個個長得美麗,所以好奇問問罷了!」天知道她的腦子裏,儘是稍早那個男人的影像。

「是嗎?」密洛克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輕落了一抹笑之後便又轉身朝營帳的方向走去:「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既然公主不想多說,那他自然不會多問,可是他卻不難聽見心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如此輕道;也該是待嫁的年紀了……

一直等自己看不到密洛克的身影,娣妮這才又轉頭望向水中的倒影;望着自己一頭的短髮,她的思緒再度毫無目地的漫遊。

她一向不知道美麗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可是記憶中的父王總是稱讚母后很美,她也不知道所謂的愛情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滋味,可是父王愛惜母后的那種情感,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她竟也渴望得到那樣的愛惜。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為什麼一向自認為冷靜的她,腦子裏怎麼也揮不去那個男人的影像?他性感略具磁性的聲音跟他誘人的五官,又是怎麼跑上她的腦海里的?

他說明天同一個時間會在那裏等她,他真的會去嗎?為什麼到這一刻,她竟也讓自己有所期待了呢?

※※※

「碰!」

艾伊用力地拍向了桌面,臉上半浮的青絲仍明顯地表達了他的憤怒;他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讓人這麼羞辱過,就連上一代的法老也多少聽他幾分,而那個圖騰哈馬,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那般羞辱他,他……

「艾伊,」安克珊才一查覺艾伊的臉色不對,便趕緊上前安撫道:「就當他是個小孩子嘛,別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可是,她的手才一觸及他的肩頭,便馬上讓他甩了開。

「你懂什麼?」就因為法老是個小孩子,所以他才覺得更加地沒有面子:「我艾伊可是堂堂的指揮官,在各大臣面前是什麼地位?就算他法老不聽我的話,我可有整個埃及的人要管,他那麼羞辱我,要我艾伊以後怎麼管制下人?」

「可是……」安克珊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只覺得淚水早已經不斷地在眼眶中打轉,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艾伊生氣的時候了,總讓她有種手足無措的惶恐。幾乎只要他一生氣,她便覺得不知所措。

「夠了!」

他斥喝了一聲,最討厭女人動不動就拿眼淚來做為武器,他艾伊在這個時候最不需要一個沒用的女人來防礙他思緒。如果他沒有辦法再透過法老來掌管整個埃及,那一定還會有其它的辦法……

他轉了身,才想離開這個地方,但還走不到幾步,就因為腦中劃過的這個念頭,而讓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辜且不談要掌管整個埃及……他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安克珊;如果法老不在了,那令牌自然就會落到安克珊的手中。只要任何一個娶安克珊的人,順理其章地便會成為下一任的法老……

如果說,他真的有辦法除去法老,再讓自己迎娶安克珊,那他不就可以成為下一代的法老,整個埃及不就會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嗎?

「艾伊,」看見他停下了自己的身子,安克珊緩緩地抬起一雙含淚的雙眼:「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氣的……

但也就因為那個念頭才剛剛劃過自己的腦海,艾伊隨即換了一個臉色:「說什麼傻話,」他佯裝了一抹虛偽的笑容,慢慢地朝她的方向走進,心裏頭卻不停地低語;有誰會比安克珊更適合的棋子呢?「我只不過是心情不好罷了,用不着什麼事都擔到自己的頭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惹你生氣的……」不知道為什麼,好象她愈是要替自己辯解什麼,淚水就愈是顯得猖狂……

「別再說了,」艾伊順勢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過去就算了。」他還有長遠的未來要等著計劃呢!

「艾伊,」她將頭整個埋進他寬厚的胸膛:「……我愛你……我真的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

是嗎?

這樣的話讓艾伊的嘴角不自覺地半揚,隨手便將她緊緊地擁進自己的懷裏;只要一想到自己成為法老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接近,再加上安克珊又是他此刻最有利的棋子,他就愈是顯得得意……

現在,他只要想究竟要怎麼樣除去圖騰哈馬,那整個埃及的大權自然會落到他的手裏。

是的,相信整個埃及很快就會落到他的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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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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