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輕涼的晚風,總是不自覺地放鬆所有緊張的神經;段倩寧站在陽台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喜歡空氣進到鼻子裏的那種清涼感。

她果然不適合這種高級的場合,穿着一身合身的禮服,跟面對許多上流社會的虛偽,她突然覺得,其實待在慕宅並不是個挺壞的主意;慕宅上上下下,雖然都是一副木板臉孔,但至少沒有這裏所感受到的那種勾心鬥角……

今天的月亮很圓,把整個香港照得更加的明亮,她將身子倚上檻桿上,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心裏頭卻不自主地出現倩玉的影像。

她當初接近慕炙麒的時候,不是也有目的的嗎?為什麼這個時候,那個目的竟變得有點模糊了?

「我沒有說過,」慕炙麒低沉的聲音又很霸道地打斷她的思緒,她猛抬頭,就見他高大的身影,此時正直立立的站在落地窗的門口,以他子夜般的眼眸,冷冷地鎖住她美麗的臉龐:「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他緩緩地朝她走近:「你一步也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我只是出來透透氣。」她又將視線望向那輪明月,就算不用以雙眼看他,她也老早就記住他的長相。

「也要經過我的允許。」他不希望她只要一不在身邊,她的影像就莫名奇妙地填滿他所有的思緒。他說過;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段倩寧沒有答話,也沒有轉頭,混亂的思緒讓她遲遲不能做作何的反應……

「看着我!」他又是那道命令的口氣。沒有人敢這樣背對着他說話!就算是他的女人也不能這樣。事實上,也就因為是他的女人,所以才要更懂他的規矩。

但,在望見她美麗的臉龐之時,他的思緒竟也成了一陣莫名地空白,就見她美麗的臉龐,在月光的照映下,竟有種淺淺的哀傷。她在難過嗎?為什麼?為什麼在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竟也感受到那種不易查覺的痛?

「對不起。」撇開臉,淺淺的一聲:「我只是突然想到家人……」事實上,她整個腦子裏,卻滿是他的影子。

她只是在想,要不是因為倩玉,她永遠不會認識他,要不是因為他是殺死倩玉的兇手,那她更不會接近他。那麼,這一切也不會發生,那麼她也不用恨他。

如果她沒有接近他,那他更不會停止早就約定好的婚約。她剛剛看他的未婚妻,的確是個很美麗又很溫柔的女人。若不是因為她,那他會娶小柔,會有一個完美的婚姻,而不是遇見她……

可是,還來不及等她對自己做任何的懺悔,慕炙麒厚實的吻,卻在這個時候,狂野地鎖住她嬌艷的紅唇。

而這個動作卻讓她更加的不知所措。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就從來沒有吻過她,即使在交歡的時候,他也從來不願施捨一個吻,可是現在……

老天!淚水不自覺地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為什麼他的吻竟是如此地狂野,卻又滿溢醉人的溫柔?為什麼,在他的擁抱之中,她竟再也沒有自我?為什麼?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不要這樣;她應該是恨他的……

慕炙麒將她牢牢地摟進自己的懷裏,以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細緻的臉龐,當舌尖探進她半張的嘴裏,便不斷地探索她口中蜜似的芬芳。

就連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吻她,他從來沒有吻過任何一個女人,因為他一直相信接吻這種動作,是傻子為了表示愛情的行為。可是在剛剛那麼一瞬間,他只想這麼擁着她,只想這麼吻她,心裏的那股情緒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為什麼老讓他最近的行為,總是莫名地失去了理智?

這樣的驚愕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好一會,他放開了她,卻望見她的眼裏有着與自己相同的怔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空氣慢慢凝結的瞬間,彼此間都失去了言語……

「總裁。」

一道聲音剎時地拉回了兩人的思緒,他們彼此都反射性地回了頭,就見落地窗外出現了司機的身影,他在揖個身之後才又開口:「車子準備好了。」

車子?

他這才憶起自己方才叫司機去準備好車子的事,他回了神,臉上再度回復那抹冷靜的表情,在拾起段倩寧的小手后,便若無其事地朝門口走去。

就當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

他慕炙麒,是永遠不可能會愛上一個女人的……

※※※

她睡不着……

段倩寧靜靜地站在窗口,任著清涼的晚風輕輕地劃過自己的臉頰,混亂的思緒非旦沒有因此而變得清醒,反而滿是慕炙麒誘人的影像。

回程的路上,他們倆人一直都沒有開口說個一字半句,就連回到了慕家的豪宅,他也待她像個陌生人一樣,徑自回到自己的書房裏。

而她雖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也為自己換了件舒適的睡袍,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入睡,腦子裏儘是稍早在宴會陽台外的那個景像。

他吻了她……

她伸手輕觸向自己的雙唇,他的吻有種溫暖的感覺,彷佛置今仍殘留在她的唇上。她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可是卻感動到她的心頭。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一直到現在,她仍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原以為身為一個情婦,她所有做的只有義務,不會有任何的情感。可是為什麼在觸及他的吻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亂了組織,心頭儘是那股難以言述的情緒?

當初當他情婦的目地呢?不是要為了替倩玉報仇的嗎?為什麼到現在那個目地竟變得模模糊糊?不是應該恨他嗎?為什麼反而期待他熱切的擁抱?不是應該找機會對他下手嗎?為什麼全都變得那麼不確定?

她甚至不確定,如果真要動手的時候,她是不是下得了手?

她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愈是試着理清一切,所有的思緒就變得更加的混亂……

「碰。」

一道輕聲的開門聲,唐突地打斷她所有的思緒,她回了頭,在期待中望見慕炙麒高大卻依舊面無表情的身影。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站在原地,回望他深沉的凝視,腦海里卻因為他的出現而莫名地成了一片的空白。

他也睡不覺嗎?她在心裏頭自問;他的心頭也有着與她相同的困惑嗎?

只見他也沒有開口,在沉默了一會之後,便跨步朝她的方向走來,二話不說地便將她一把摟進自己的懷裏,以他溫熱的吻狂野地攫取她嬌艷的紅唇。

她不能言語,淚水卻因胸口的感動而不自覺地盈上她晶瑩的淚眶,若說自己只是期待他再一次的熱吻,為什麼此刻的她竟會感到如此地感動?

他的吻探進她的口中,在狂野中試圖取盡她口中的芬芳,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此刻的心頭究竟是怎麼樣的感覺,為什麼只想這樣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

為什麼只想將她完完全全地佔為己有?當腦海中怎麼也抹不去她的影像的時候,為什麼心裏頭會有種自己也說不上口的感動?

這究竟是為什麼?

當他再次觸及那份滿溢的情感,他還是依舊無法為自己做任何的解釋……

月光照進木製的窗口,映出床上兩個赤祼的身影,寧靜的空間,讓彼此不規則的呼吸聲顯得格外的刺耳……

至於那股莫名的情感究竟是什麼,暫時就沒有人去理會了……

※※※

這是他第一次與她同床而眠……

段倩寧睜著自己一雙美麗的眼睛,靜靜地望向一旁的慕炙麒,聆聽着他低沉平穩的呼吸聲,竟也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從認識他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張床上過夜;即使在睡眠中的他,仍不失臉上那抹領導者的氣息,仍抑不去那股吸引人的魅力。

他結實的臂膀,仍將她削瘦的身子緊緊地摟在身邊,不但在他醒的時候,不准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就連他在睡覺的時候,仍不准她離開他的勢力範圍。

她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結實的胸膛,思緒卻淡淡地失去了組織;現在是殺他最好的時候,可是她卻不太確定,就算自己這個時候,真的有一把刀,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他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柔,好似要溶化她所有的哀愁……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為什麼她竟怎麼也理不清?她應該是恨他的,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她竟怎麼也感受不到那股恨意?她應該要替倩玉報仇的,如果這個時候不動手,那應該等到什麼時候?

她原本想將視線再度回到他誘人的臉上,卻在不自覺中,全又讓那副火麒麟的畫吸了過去。這副畫真的好真,尤其在月光的照射下,幾度都讓她以為家裏真的養了一對麒麟。

麒麟集團以麒麟為名,炙麒這個名字,更是由火麒麟的名字而來,傳說中的麒麟雖然吉祥,但卻是非常兇猛的動物。若說麒麟兩字跟鳳凰一樣是一公一母,那有炙麒這麼一個人,說不定也有個炙麟。

不過……

她也注意到了,畫中為首的麒麟雖然與炙麒散發着相同的領導氣息,可是畫中為側的另一隻麒麟卻充滿了妒意,以雙眼狠狠地瞪視着為首的麒麟。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動物,畫者卻用心地雕畫出兩隻動物的個性,所以才總是無由地吸引了她的視線。

「你似乎特別喜歡那副畫。」

慕炙麒突而其來的聲音突兀地拉回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猛回頭,就見他一雙性感的黑眸,不知道什麼時候大睜,正目不轉睛地望向她美麗的眼眸。

不過,驚愕表情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沒幾秒的時候,她再度將視線停留在放在那副畫上:「只是在想,」她沈了一會:「應該還有一個人叫炙麟。這樣麒麟兩字才可以湊對。」要不然,慕炙麒就會叫慕麒麟了。

但這樣的話卻讓慕炙麒的思緒呈現短暫的空白,他只是稍稍地轉頭,望向那副畫,腦子裏竟然無由地浮現出炙麟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訝異會從段倩寧的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只不過,他一向不是很喜歡聽到這個名字,所以他很快地又合上自己的雙眼。

「沒有這麼一個人。」他很斷然的開口:「快睡。」他又命令道。既然他不想憶起炙麟的事,那他也不准她想:「否則,我就讓你一整個晚上都別睡。」

她又轉了頭,望向他英俊的臉,還沒理清他話中的意思……

「太晚了!」

他根本也沒留時間給她做任何的反應。高大的身子一個翻身,便又壓上她嬌弱的身軀,霸道地限制住她所有的行動……

鏘!

一聲尖銳的玻璃聲讓段倩寧自睡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慕炙麒已經不在身邊了,整張偌大的床上,還是只剩下她一個孤單的身影。

昨夜他又強要了她一整夜,一直到凌晨的時候,才肯放了她。卻沒想到他連個充足的睡眠也沒有,竟然天一亮,人又不見了。

她緩緩地坐起了身子,才試着讓自己從睡意中變得清醒,門外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陣隱隱約約的吵雜聲。

她輕蹙起了眉頭,沒有辦法聽到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起身隨便為自己套了件睡袍之後,便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段倩寧的腳步緩緩地走向了樓梯,還沒有走下樓,就看見慕炙麒高大的身影,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瞪視着地上破碎的花瓶,而他的身前,跪了一個害怕的下人,直是在他的面前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那下人的聲音里滿是顫抖,除了道歉之外還是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身邊雖然站了很多人,卻沒有人敢出面替他講話。顯然大家都太怕慕炙麒的威嚴,而怕一出面,便會被拖下水。

「你知不知道,」她聽見慕炙麒的口氣冷冷的開口,那張英俊卻又面無表情的臉,也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在生氣,只見他將所有的視線放在那個下人後又開口:「這花瓶是爺爺的最愛?」

「知道……知道……」慕家上下,有誰不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沒想到只是一個不小心,竟會撞到花瓶。

「故意?」他連眉頭也沒動一下:「在慕家沒有這樣的規矩。」他落了句后便準備轉身:「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他像是準備讓那個人自行處決似的。轉身就準備離去。

「不要……」那個下人還在求饒,緊跟着連淚水都落了下來:「少爺!求你……」

「夠了!」

段倩寧再也看不下去了,跨個兩三步便急忙跑到那個下人的面前,忿忿地瞪向慕炙麒的背影。而她的話也的確叫住了他的腳步,就見他緩緩地轉過了身子,以他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鎖住她美麗的臉龐。

「他都說過他不是故意的,幹嘛還一副得不饒人的樣子?」她抿抿自己一雙乾澀的嘴唇,硬是在他的面前挺直自己的腰桿;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那來的勇氣,竟然敢出來跟他做對?她不是沒見識過他殺人不眨眼的冷酷,可是,就只是一隻花瓶,犯不着拿一個下人的命來賠……

「段小姐,」她身後的下人一點也不領情:「你讓開。這是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可以擔待……」

可是!她既然都站出來了,那就是關她的事了0花瓶破了,我……」她硬是要讓自己聽起來鎮定:「我賠給你就是了!別拿下人出氣!」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賠……

賠?

慕炙麒挑高了半邊的眉頭,不相信這小妞竟然說要賠給他?這花瓶是商代的青龍古董花瓶,少說也要花個幾千萬元。她這身無分文的模樣,又要怎麼賠給他?

「段小姐……」下人又要將她推開。在慕宅的規矩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她這樣只會讓他被處更重的刑罰。

「既然你都開口了,」但慕炙麒的聲音卻打斷下人所有的話,只見他的視線始終都牢牢地鎖在段倩寧美麗的臉上:「那就算了。」在慕宅更是從來沒有"算了"兩個字。驚愕的下人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就見他又命令道:「不準再有下次。」

這……那下人還遲遲不能反應;慕少爺剛剛說算了?這……這怎麼可能?可是,他的耳朵的確是沒有聽錯啊!老天!難道真的是袓上燒香燒得好,所以才有這樣事發生?

「謝謝……謝謝……」他也不知道要謝誰,就直磕著頭猛謝,只要不受慕家刑罰,謝誰都可以。

「而你,」慕炙麒伸手輕挑了下她的下顎,在一陣凝視后又開口:「欠我的,」他像在說笑:「我等到晚上再跟你收。」說罷,轉個身子,便又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那股燥熱盈上她細緻的臉頰,她不能思緒,只聽見那個下人不斷地重複:「段小姐,謝謝……謝謝……」

可是,他剛剛說晚上再跟她收……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的身體,竟因為他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全都不由自主地灼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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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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