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我的菜
第四十四章：我的菜
輪來輪去，就輪到我了。於是，我也正襟危坐，假意咳嗽了兩聲，然後慢慢的和大夥講起來：「我去的地方不多，什麼山珍海味也沒吃過，出奇的就不敢說了，現在大魚大肉的也吃的不少了，先聽我講個素菜大夥嘗嘗吧。這菜南方人吃的少，北方人吃的多，它叫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這菜做的可簡單了，把豆腐切成小方塊，蔥切成絲或剁成末，撒在豆腐上，然後放上鹽、味精、香油，用筷子一拌就成了。你別看它簡單，可吃起來卻特別的香，尤其是把這菜放在大魚大肉的酒席上，保准第一個盆干碗凈。小蔥拌豆腐最大的特點就是爽口，因為豆腐是新鮮的沒經過蒸煮的，涼涼的，入口甘甜，喝酒的時候把這個菜當冷盤是最好不過的了。等以後大夥出去，有機會也試着做一個嘗嘗。」說完一個冷盤，我又醞釀了一下，準備接着再說個熱菜，還沒等說呢，大夥竟一致反對說我偷工減料，欺騙他們的胃口，非要我喝一杯涼水不可。我急忙爭辯說：「別人講家常飯就行，我說了個下酒的菜就不高興了，別着急，我後面還有哪？」
這回大夥全體通過，讓我講一個肉菜，別竟揀便宜的上，而且警告我，如果這個肉菜講不好就喝水，一點都不和我不客氣。有人還倒了滿滿一杯水，放在我床前，說，講不好就自己來別客氣。望着這杯水，我的心也開始忽悠悠的抖了起來，心想，這幫傢伙心也膩黑了點吧，阿東講了他老婆的海鮮咸飯都能混過去，我這小蔥拌豆腐就落榜了，這不是欺負人嗎？可話又說回來，眼前不跟他們扯點不著邊的，我看這水是八成喝定了。
「快點啊？我開始倒計時了！」旁人說。
「着什麼急，北方你們沒吃過的還多著呢？老虎吃過沒有？」
「老虎？去你的吧？現在除了動物園還有，整個中國都沒有幾隻了，還老虎呢？喝水！喝水！」
大家紛紛抗議。
「和你們開個玩笑，你們沒吃過，我也沒吃過啊？老鼠吃過沒有？」
「吃過，南方吃老鼠的多著呢！換一個！」又有人說。
「喜鵲呢？」
大夥先是互相對望了幾眼，接着就都擺起頭來。
「沒吃過？我猜你們就沒吃過，其實說實話喜鵲肉和鳥肉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我講一段事，你們就會覺得好笑了。以前我在內地坐牢時養了兩隻喜鵲，拿來的時候非常小，連眼都沒睜呢。喜鵲吃蟲子也吃糧食，我就每天捉蟲給它們吃，喜鵲是直腸子上面吃下面拉，你喂多少都能吃的下，從來不知道飽的。小的時候還可以，除了嗓門大點外，別的也沒什麼壞習慣。那時我在變電室，地方大，不光養了兩隻喜鵲，還養了三隻貓，一大兩小，外加一缸日本錦鯉。小貓和喜鵲是差不多出生的，都挺可愛，喜鵲小不會飛經常受到貓的欺負。老貓知道這是我養的，也是家庭的一員，所以他從來不碰它們。小貓可不懂這個，沒事就把喜鵲撲倒在地上練著玩。誰知，這喜鵲記仇，等它們會飛的時候，便來報復貓以前的不敬了。貓吃的東西喜鵲也能吃，喜鵲喜歡吃肉，它最愛吃小老鼠，一口一個的往下咽。有時我捉了一窩還沒睜眼的小老鼠回來扔在地上，貓跑過去一爪一個的按住嗚嗚的叫，恐怕誰和它搶似的。正當這兩隻貓捂著七八個老鼠琢磨著怎麼吃的時候，一隻喜鵲便悄悄的飛過來，照着貓的尾巴上狠狠的咬一口。等貓倉皇逃竄時，兩隻喜鵲就衝過去銜起老鼠飛上屋頂了。它們最壞的毛病是偷東西，什麼襪子啊，錢啊，只要它們能拖走的東西，它們就毫不吝嗇的拖走。就是因為這個壞毛病才讓我最終宰了他們。如果它們感覺不高興，不光對貓不報復，對我也報復。午睡時，它站在我枕邊的床架上，沖着我耳朵大叫，等我一怒，它又飛到茶杯上站住，睜著兩眼看我，只要我走過去，它就立即向後一登，茶杯當然也就碎了。這麼聰明的喜鵲就是不幹好事，到處拉屎，到處藏東西。實在沒辦法，我只能殺了它們，殺它們的那一次是因為它們把我的兩百塊錢，撕成再也拼湊不起來的紙片了。我是把它們紅燒的，就算是紅燒喜鵲吧，味道比麻雀好吃一點，不過它們身上也沒多少肉，兩隻算起來還沒有一盤呢？這幾年想起來，心裏老大不是個滋味的。」
「你和阿東講什麼都是一個味，又苦又咸。吃的、喝的、玩的、樂的，說到最後都是那麼悲慘！你們以後被取消講故事的資格了。」阿才聽完了喜鵲的結局，敗興的說。
「就是，這叫什麼好吃的？聽的我一點都不餓了。心裏還酸酸的。」阿立說。
「這麼通人性的喜鵲都被你給吃了，你也太殘忍了吧？」肥仔說。
「就是，就是，我的確有點殘忍。你們吃的那東西就一點也不通人性？嘁！還說我呢？」我表面上反駁着他們的觀點，但實際上，殺喜鵲的事的確是我胸中索繞已久的愧疚，說出來，讓別人罵兩句心裏反而還舒服點。
「那杯水怎麼辦？誰喝，還有誰沒講，好象都講完了。」阿立問。
「我喝吧，看這水既然端到我這，我不喝你們也不痛快。還是我喝吧。」我抓起杯一飲而盡，心裏明白，以水待酒，就當這是安撫喜鵲的靈魂了。
也別說這招還真靈，全體表決――暫時都不餓了。大家定好如果明天還絕食就接着講。既然都不餓了，大夥就又湊到一堆，打牌的打牌，看碟子的看碟子。
等阿才起來后，不知從哪找來部手機，叫我上去他的床，我本來不想上去的，知道他是讓我和小咪聊聊，但不知怎麼的雖然沖着他不停的搖手，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真是丟死人了，靈魂又一次卑鄙的出賣了**！可恥――
以前年齡小，總覺得世上最難克服的是困難，最難承受的是打擊，最難跨越的是挫折。而今，我隱隱的品咂出，不，不是這些，世上最難克制的應該是**，最難承受的應該是滿足，最難跨越的應該是榮耀。在生活這個泥坑裏到處是橫生的**，浮華的誇耀，什麼也不算的冒牌榮譽。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纏住，致使心中的最後一點意志和勇氣都被他們徹底的吞嚼了。
如今其實就是這種感覺，自從我遇到了小咪，雖然一直都在逃避這個事實，遮擋這個自於心底的愛的萌芽，想使它見不到一絲陽光而枯死，但萬萬沒有想到――它卻忽然從我的手指縫裏鑽了出來。當我再一次看到它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時，我幾乎失聲的大叫開了。我可以大膽的預想――理想最終會成為泡影，原因自然在於這一株不起眼的小苗上。這個用生命和鮮血締造的理想的金字塔，就因為塔上生出了一棵小苗而轟然倒塌。我簡直不敢想像，我害怕但又不能自持。我想不出別的辦法，聽了她的聲音就象喝了蜜一樣的甜，在夢中無數遍擁抱着她玲瓏的身段，娓娓細語，喃喃夢囈。我來此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這個嗎？就為了天涯海角的找一個叫小咪的女孩？……
「來，阿東和小咪說兩句，她聽說我們絕食心疼的都哭了，我想她多半不會是因為我吧。這小妮子跟你還一見鍾情哩！只打了兩個電話見了一面就這麼親？嘿嘿嘿，我看你天生也是個情種！」阿才望着我，一臉壞笑的說。
「***你別亂講啊，我和她可是什麼也沒有，清白著呢？你別竟往我身上扣屎罐子！」
「哎呀？這個屎罐子別人搶還搶不上呢？你還說這個？」
「我本來就不想聊的，幾次都是你叫着我，現在你卻還說我是情種，我不打了。」我扭身便走。心想，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和她斷了來往算了。
「咦！我這是哪輩子欠你們的了？我該死是吧，我這也不是，那邊也不是，我這是乾的什麼事啊？老弟，求求你，你不樂意你和她慢慢說去，我可在中間承受不起這個，嗨，嗨！給你！」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接過阿才遞過來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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