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好，我叫端木凌。"端木凌笑盈盈地向雷夏風打着招呼。
雷夏風可真是看傻了眼。
"女孩子？"雷夏風吃驚地轉頭看向雷以秋，"她是女孩子吧？"
正捲起袖子準備幫忙整理東西的雷以秋只點點頭，欺近雷夏風身旁，"有什麼疑問嗎？夏風。"
"以……"
雷夏風正想出聲喚雷以秋，卻被雷以秋捂住了嘴。
"以秋姐？"端木凌不解地瞧着眼前這對姐弟，"怎為了？"
以秋姐？
雷夏風的腦海里頓生千百個問號，只差沒擠破腦袋。
雷以秋瞥了端木凌一眼，溫和的笑道："小凌凌，你先去整理要帶走的衣服，畢竟女孩子有些東西總不好叫這傢伙幫忙整理吧？"說着，他故意使勁扯了下雷夏風的耳垂。
"啊！好，我這就去。"端木凌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她當然明白雷以秋的體貼，所以她很快地鑽入房間里去。
確定端木凌進了卧室，雷以秋才鬆開差點被他勒到窒息的雷夏風。
"以秋哥，這到底怎麼回事？"雷夏風撫住被拉紅的耳朵低叫。
"小聲點！當心我連你另一隻耳朵都捏紅。"雷以秋拖着雷夏風往門口走去，"我也不想多解釋什麼，詳情你可以回家問熾去。"
"熾哥？"雷夏風驚愕地瞪大眼，"熾哥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是呀，真虧他竟然能忍着不說出來。"雷以秋對這點也頗感意外。
"以秋哥，你是要跟那位端木小姐同……同居？"雷夏風緊張得臉部泛紅，就連講話都結巴起來。
沒辦法，他生來就這德行，就算交過幾個女朋友，也僅只於牽手。女孩子總說他夠體貼、夠溫柔，卻少了熱情浪漫，所以他往往落得失戀的下場。
也因此，他到目前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說慢點，又沒人堵你話。"雷以秋好笑地看着他的驚慌失措。
怪了，要和小凌凌同居的人是他雷以秋，可不是雷夏風哪！這小鬼結巴什麼呀！真是服了他！純情也該有個限度吧？
"以秋哥，難道你要和她結婚了？不然、不然你們為什麼要住在一起？"雷夏風壓低了聲音。
"結婚？拜託，夏風，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雷以秋苦笑了兩聲，"我跟她只有師徒關係，你想到哪兒去了？"
"那你們幹嘛要一起住？"只有師徒關係就要一起住？太扯了吧！打死他都不信！
"真的只是這樣，至於為什麼……"雷以秋的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你也聽見了，那孩子叫我什麼來着呀？"
"我就是覺得奇怪才問你啊！為什麼她叫你以秋姐？"雷夏風緊擰眉頭。"以秋哥，我一直很信任你，但是……"他打量著雷以秋胸前的一片平坦，"別告訴我你偷偷去動了變性手術。"
"去你的！別跟熾那傢伙一起耍白痴好不好？"雷以秋毫不客氣地往雷夏風頭上敲了一記。
"可是你……"雷夏風委屈地按著腦袋。
"閉嘴，她只是把我誤認成女人罷了，所以待會兒你別亂講話，聽見沒有？"
"知道了。"雷夏風不用問也明白雷以秋的意圖，而且他也知道為何雷以秋會和端木凌同住。
端木凌跟他一樣，都是那種很容易上當受騙的類型，而且還會在受騙后，一臉認真地為以秋哥辯解。
怪不得哪！他還在想為什麼以秋哥會突然冒出個同居人，原來那女孩與他個性相似，所以以秋哥才會對她沒有任何排斥。
雷夏風偷偷瞥了正在替端木凌整理家居服的雷以秋一眼，瞧見他溫柔的笑臉，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雖然目前還無跡可循，但他們雷家可能又要多一位成員了也說不定。
這位端木凌，也許就是他未來的四嫂哦！
自從搬進雷以秋的公寓后，端木凌的早晨總是開始得很優閑。
不同於以往她必須趕搭早班公交車，還得連換幾趟車才能到達公司，現在呢，因為雷以秋的公寓在市中心，所以她到公司只要花上二十分鐘就綽綽有餘，而且這段時間內，她甚至可以優閑地散步走過去，路上還能到便利商店或早餐店買早餐。
對她來說，這真是做夢也夢不到的生活！
雖然雷以秋在公事上對她的訓練可說是絲毫不留情面，但是她甘之如飴。
抱着換洗的衣服，端木凌來到浴室，照慣例先敲了敲門。這是雷以秋的規定，要她進房前得先出聲敲門。
端木凌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可接受或是太過嗦的，因為這很正常嘛！
再怎麼熟的朋友，都還是應該保持一點基本禮貌，何況她與雷以秋不過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
至於其他的家事如洗衣服之類的，只要關係到個人私事的部分，全都是自行打理，兩人約好不互相幫忙，為的是避免有人偷懶，到後來又為了這些瑣碎小事吵翻天。
對於這一點，她也欣然接受，因為這是對兩人都公平的好方法。
在雷以秋家中，她沒有什麼不自由的，也不會感到什麼壓力，所以再苦的訓練她都熬過去了。
只不過惟一讓她不滿的，就是雷以秋老是吃外食，家中那個小雖小但設備齊全的廚房，幾乎是完全停炊的狀況。
除了用來保存冷飲點心的冰箱還在運轉之外，會使用到的廚具大概就只有飲料杯與微波烤箱之類的東西了。
由於她過去靠自己生活，為了省錢都是自己做飯，所以對於雷以秋慣於外食卻又挑剔的習性，她也只有苦笑。
這大概是雷以秋出身富貴人家的惟一證明吧！
其他時候，他倒是一如且一他世界聞名的模特兒與設計師，每天都會運動以保持身材，閑暇時畫畫草圖，沒靈感就拉着她上街到處閑晃。
她很喜歡雷以秋，也很羨慕她。
活得自由自在，卻不失生活目標。
這可不是多數人辦得到的事情。
一邊沖洗著身子，端木凌一邊思考着。
衝過澡后，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拿衣服。沒料到自己竟抓到兩件大T恤，也沒帶短褲進來。
"算了，反正都是女孩子嘛，有什麼好緊張的。"端木凌聳聳肩，擦乾身子套上用來充當睡衣的大T恤，抱了臟衣服便往外走。
雷以秋家有全自動的洗衣機與乾衣機，所以衣服根本用不着晾，只消往機器中一丟就行了。
將衣服送入洗衣機，端木凌轉過身正要回房，冷不防地雷以秋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穿得還真是清涼，熱的話何不開冷氣呢？"雷以秋走到端木凌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笑道："還是你在練習模特兒應有的適應力？"
因為大多數時候，為了完整呈現出衣服的原始美感，模特兒是不能穿內衣上台的，而且因為偶爾會有裸露的機會出現，加上換裝的後台總是一片如戰場般的混亂情況，所以對於模特兒來說，看見彼此的裸體已經是家常便飯。
"不是啦，我是因為洗澡時忘了帶短褲進去換穿。當然，如果你很介意，我以後會注意一點。"端木凌連忙解釋。
"小傻瓜，誰在怪你來着了？你就算光着身子在屋裏走都無所謂，當然啦，記得拉上窗帘就是了。"雷以秋可不打算禁止她，因為這麼一來，他可以樂得欣賞美腿。
免費雪糕擺在眼前，何苦逼自己只能遠觀？他才不會笨到去阻止。
"以秋姐光着身子走來走去？太誇張了吧？"端木凌苦笑道："倒是……你怎麼穿這麼多衣服？不熱嗎？"
她是秋天時認識雷以秋的，卻從未見過她穿些較涼快的服飾，大半都是長袖襯衫與長褲，再不然就是寬鬆的休閑服；但是台灣的天氣向來悶熱，即使秋末，大半時間仍很溫暖，這麼穿難道不會感到熱嗎？怪不得雷以秋一天到晚都開着冷氣。
"當然熱呀，所以我是出來開冷氣的。"雷以秋往客廳走去，心想要是他穿了夏天的短袖T恤或短褲，那他是男人的事還瞞得住嗎？
再怎麼瘦，他該有的男性特徵還是有的，況且好玩的事才剛開始，他怎能一下子就被拆穿呢？所以再怎麼悶熱他都得穿長褲、長袖。
若被發現他是個地道的男人，這小妮子不對他退避三舍才怪！到那個時候，他找誰逗弄去呀？
無聊可是會讓人發瘋的！
"以秋姐，你為什麼不穿些涼快點的衣服？"這是端木凌連日和雷以秋相處下來，心中最大的疑問。
"要涼快的話，開冷氣不就得了嗎？別想叫我穿些沒有設計感的短背心之類的，我會受不了。"雷以秋露出誇張的嫌惡表情，"我情願熱昏也不穿。"
"那以秋姐不喜歡我這麼穿了？"端木凌反問。
雷以秋搖了搖手指，"那可不，我覺得可愛的女孩子穿什麼都好看！而且你該凹該凸的一樣不少，不好好打扮才是暴珍天物哪！"
端木凌微愣，隨即笑道："以秋姐，你也是女的呀！而且你的身材比例這麼均稱，我相信你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
雷以秋挑了下眉，剛才他差點就要說溜嘴了！
"我說可愛的小凌凌哪！"他連忙補上一句："我剛才所指的，可是限定'可愛的女孩子'喲！像我呢，個頭太高、聲音太低，不適合'可愛'這個形象，所以是勉強不來的。"
他這麼說只是想讓端木凌打消要他穿夏季服飾的念頭，沒想到端木凌卻突然皺起眉頭。
"以秋姐，才沒那回事。"端木凌不贊同地搖頭，"你長得很漂亮，聲音也很好聽呀！至於身高，你這樣應該叫修長而不是過高，是那些男人太沒有眼光了！而且……而且胸部太小又不是你的錯，這是天生的嘛！"
在端木凌聽起來，雷以秋像是在對自己偏中性化的外表感到些許無奈，讓她覺得她剛才實在太不應該了，竟然什麼都沒考慮就說出那些話來。雷以秋之所以堅持自我風格一定有理由的，她為什麼要逼雷以秋說出自己的傷痛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而雷以秋一聽見端木凌的回答，他就明白小妮子誤會他了，瞧她一副為自己打抱不平，又拚命想找話安慰他的認真模樣，實在可愛得令人想將她一口吞下去。
要不是這小妮子已經有情人了，他倒是挺願意跟她當一對情人，因為她總是能帶給他歡笑。
"謝謝你，可是你用不着擔心啦！我對這些事一點都不在意的。"說是這麼說，但事實上，他已經問笑到快得內傷。
敢情端木凌還在替他擔心胸部平坦的問題？開玩笑，他是男人耶！要是胸部太突出了還得了？
"真的嗎？以秋姐。"端木凌總覺得雷以秋不過是在安慰她，否則為何一臉極力忍耐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何況我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呀，起碼當模特兒很吃香，穿起衣服也挺漂亮的不是嗎？平胸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老了以後還不會有胸部下垂的問題。有得必有失嘛，想那麼多做什麼？"雷以秋親昵地握捏端木凌的臉頰，"不過還是謝謝你，可愛的小凌凌，算我沒有看走眼，你果然很好相處。"
"以秋姐……"端木凌雙眼望着雷以秋那雙湛藍的眸子，忍不住為她的善意安慰感到眼眶潮濕，"以秋姐，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哦！"說着，她傾身環住雷以秋的腰，把身子貼上他的。大膽的動作使得雷以秋有些驚愕，腦筋停止運轉三秒半才反應過來，然而他既未因怕被拆穿身份而推開她，也沒有任何乘機享受美人在抱的想法，只是反射性地跟着伸出雙臂，越過她細瘦的雙肩摟住她。
她的身體很柔軟。
應該說，女孩子的身子都挺柔軟的，就像是用溫水雕塑出來的漂亮娃娃。
而端木凌……
她講話時甚至帶着溪流的嬉鬧聲。溫溫暖暖、柔柔細細，又帶着輕快活潑，以及開朗愉悅的感覺。
好可愛，好想就這麼抱住她再也不鬆手。
這麼可愛而且與自己相契合的女孩，他還能遇上第二個嗎？能嗎？
念頭閃過雷以秋腦海的瞬間，像是飛散的蒲公英落了地。
生根、發芽……
雷以秋頭一次發現，自己非常想得到端木凌。
機會偶爾也會說來就來。
或許是前輩子燒了太多好香，讓雷以秋這一生不但得以衣食無慮，還一帆風順。
難得的休假日，不但天氣晴朗，空氣甚至泛著點微涼，而且設計草圖也在順利進行當中，以至於雷以秋今天的行程竟然是空閑到發慌的狀態。
只是，在如此風調雨順的日子裏，卻有團陰影出現在雷以秋家中，而且還徘徊不去。
一大早，屋子裏靜得驚人，原本在最近兩星期以來，每逢早上必定會出現的輕快腳步聲不見了，而客房的門也緊閉着，其他地方更是見不著端木凌的身影，讓雷以秋好生疑惑。
"小妮子到哪裏去了？"雷以秋納悶地走到客房，輕拍了幾下門板，"小凌凌，你在不在啊？"
房裏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在。
"小凌凌？在的話就出聲。"雷以秋不死心地二度敲門，因為他明明就看見端木凌的外出鞋還擱在鞋櫃里，沒道理她人就這麼不見呀！
客房中依然安靜無聲，就在雷以秋死心準備移駕客廳時，房內卻傳出女孩的啜泣聲。
"小凌凌，你在哭嗎？"
雷以秋可慌了，過去他從未見端木凌哭過，今天是發生了什麼天大地大的事？他竟然聽見了她的哭聲！該不會是連日來的疲勞使他出現幻聽了吧？
"嗚……我、我沒事……"端木凌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壓抑着什麼，又低又啞。
"你別開玩笑了，沒事為什麼哭？"雷以秋伸手轉動門把，發現門並未上鎖，於是他輕咳了聲，提高音量說："我要進去。"
沒等到端木凌回應，雷以秋便徑自推門而入。
窗帘之間透入的亮光替房間帶來幾許光明。
雷以秋在床邊看到一團黑壓壓的物體，想來應該是縮成一團的端木凌。
"小凌凌？"面對着哭泣的她，雷以秋反倒有點不知所措。
"以秋姐？"端木凌瑟縮了下，"我沒事的，你不用……管我。"
"說什麼傻話，你哭成這樣，我怎能不管？"雷以秋大跨步地往床邊走去。
就在他伸手欲拉起端木凌的時候，自窗外灑落的光線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讓雷以秋的手臂停滯在半空中。
她……沒穿。
端木凌除了一件蕾絲內衣與貼身底褲以外，身上只裹着條大毛巾。
白皙肌膚在淡淡日光的映射下顯得夢幻，黑色髮絲散落前額與肩頭，勾勒出她的輪廓。纖瘦臂膀微微顫動，面頰上劃過淚痕，令人心生不忍。
照理說，他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就算是比端木凌更火辣的美女裸體，他都已經練就視而不見的功夫，卻為什麼在瞧見她的時候，竟本能地產生慾望？
"對不起，以秋姐，你一定很忙，我還吵你，你不用管我的……"端木凌垂下頭去，像是在掩飾。
"別說傻話了，過來。"
雷以秋暫且甩開腦海中的雜念，拉起枯坐在地板上不知多久的端木凌，扯開皺成一團的毛巾，順手勾過床上的薄被圍住她。
"以秋姐。"端木凌把頭靠在雷以秋的胸膛前，"對不起，我沒辦法……可我真的不想打擾你的，對不起。"
"好了，客套話待會兒再說，你先給我乖乖躺到床上休息。"雷以秋連哄帶騙地讓端木凌躺回床鋪上，自己則在床邊坐下，"現在可以說了，到底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可以讓你哭成這副德行？瞧瞧你，眼睛都哭腫了！"
"我……他……"端木凌斷斷續續地說，"他打電話來……"
"他？哪個他呀？"雷以秋的心裏隱約有了個底，"你總得告訴我是誰吧，不然我怎麼幫你呢？"
"我的男朋友。"端木凌蜷縮成一團，緊緊拉住雷以秋的手不肯放開。
雷以秋也沒多加阻止，倒是對她依賴著自己的舉動暗自竊喜，"哦，那個他呀！怎麼，他說了些什麼？該不會是他欺負你了吧？"
"不是的，他誤會我了，他指責我腳踏兩條船，可是我根本沒有！"端木凌說着，眼淚又頻頻落下。"我只喜歡他一個人，甚至沒有跟別的男人出去過……他怎麼可以這樣指責我！"
聽見端木凌說出那句"喜歡"時，雷以秋的右眉微微挑動了下，隨即又恢復正常。
哼，真不知道是哪個臭小鬼，真是跟天借了膽，居然敢傷害他的小凌凌，他非得整整他，好替小凌凌報仇不可。
不過呢，眼前這個狀況對他而言是再好不過了，雖然乘虛而入是有點卑鄙，但是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嘛！
何況他跟小凌凌成天泡在一起，日久也會生情，到時候就算他沒有藉機偷取芳心，那個臭小鬼也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