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啊——」管嬿兒一被帶進書房裏,便讓衛霽拉過了屏風,毫不客氣地往床榻上丟去,可是身上的傷根本還沒有痊癒,現今又讓他這麼用力地一拉扯,霎時痛入心戾。

「你好大的膽子!」他嚴聲厲色地一聲斥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苑裡與人調情?!」

「不……我沒有……」她含着淚水,根本還來不及為自己做任何的辯解,衛霽如雷聲般的怒吼又打斷她所有的委屈。

「還敢狡辯?!」他深遂的黑眸,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似的。「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有什麼好說?」

事實?

「那不是……」讓他這麼一指控,管嬿兒只感覺滿腹的委屈,卻無處投訴;昨日衛霸那樣侵犯她,他什麼話也沒有,反倒是今兒個,她與展公子根本什麼事也沒有,他卻又這麼誣賴她……「還敢說不是?!」她的解釋只是更加地激怒他,跨大了腳步,一把又將她整個人自床榻上硬拉了起來。方才她那張羞澀的臉,美得如花般令人陶醉,為何她從來不對他那樣笑?卻願意對展元熙那般和顏悅色?這若不是調情,那又是什麼!光是想到方才那個晝面,他就一肚子光火……「啊——」讓他這麼一拉扯,管嬿兒又抑不住地叫了聲,臂上的傷口又開始滲出血絲,逐漸在她一身粗布衣上,染上點點鮮紅……「你——」衛霽的話都還沒有出口,在望見她袖上的鮮血時便全都打了住,他輕蹙起一道浪黑的眉宇,直望着袖子上逐漸擴大的血印子。隨即一把將她拉過來之後,便逕自拉開她的袖子……「不要!」嬿兒根本擋不住他的動作。

衛霽皺起眉頭。她細白的手臂上滿滿是傷,這要是他沒記錯,在強要她的那個晚上,她一身細白的肌膚可不是這個模樣。

「這……」嬿兒不知該怎麼開口,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宋大娘打她的事。「……是我不小心弄傷的……」

自己弄傷的?

這個答案只讓衛霽凝重的表情顯得更加的不悅。這條條的傷痕,分明是讓人打傷的。她究竟在隱瞞什麼?

衛霽一把又將她拉近自己,雙手拉上她的衣領,一把扯開她的衣服……「不要——」

管嬿兒的叫聲與衣服撕裂的聲音霎時在空中響起,但下一秒鐘的時間,整間書房卻成了一片死沉的寧靜。

衛霽望着她滿身的傷痕,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潔白的肌膚上條條的紅斑,無數的傷疤在她背上縱橫交錯,要不是自己的親眼看見,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一個姑娘家身上!

憤怒在他的心口燃燒,他強抑了那股急欲爆發的憤怒,在沉默了許久之後,這才壓低了音量開口:「這是怎麼一回事?」

管嬿兒伸手捂住自己半裸的胸脯,任著難過與羞郝的情緒在她的心裏頭交錯,淚水在此刻,也緩緩地滑下她細緻的臉龐,她低着頭,還是輕聲地開口:「……是我……」

話都還沒有說完,衛霽怒吼的聲音又打斷她的話。「夠了!」他瞪視她的眼神好似要將她活生生地吞噬般。「還不趕快給我從實招來?!」他不能原諒她,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敢跟他說謊!

可是……管嬿兒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什麼話也沒有再說,水汪汪的大眼直瞧着地板看,她不能在郡王爺面前,提起宋大娘打她的事……該死的!

衛霽在心裏一聲低咒,原本湧上心頭的怒氣,在看見她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之後,也霎時變得蕩然無存了。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整個郡王府上上下下,每每一聽到他斥聲大吼,便全都乖乖地照着他的話做,卻只有眼前這個女娃兒,不但什麼話也不肯說,只會掉淚!

見鬼!他蹙緊了眉頭,天知道他對女人的淚水沒有抵抗力……「過來!」他放低了語調,不悅地道。

管嬿兒站在原地,只是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看到她這個模樣,衛霽更是光火,凝了眉頭,伸手就往她捉去。「我叫你過來!」

「不要——」管嬿兒惶恐地驚叫。

真是沒天理了!衛霄的表情更加難看。他堂堂一個郡王爺,今兒個讓她這麼一叫,竟反像個強人所難的無賴?!他沒有再開口,也懶得理會管嬿兒一身衣衫襤褸,一把拉起管嬿兒的手之後,便大步地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管嬿兒根本來不及反抗,下一秒的時間,就讓他將她整個人往床榻上甩去。

「坐好!」他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不準動!」說着,在確定她乖乖坐着之後,才又轉身朝身後的書櫃走去。

坐在床上的管嬿兒,根木一動也不敢動,只能以雙手極勉強地試着遮掩自己的赤裸。可是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早已讓衛霽撕得破碎不堪,就算強拉住肩頭,背後還是一片裸露。所以,她也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硬是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沒多久,就見衛霽自書櫃里拿出了幾罐瓶子。

他緊抿著一雙性感的雙唇,什麼話也沒說,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伸手栓開手中的白瓶。

「忍着點,」他命令道,低沉的語調里已多了抹令人不易察覺的溫柔。「這是千年寒山草藥,可以療百傷的。忍一會兒就好了。」說着,將草藥倒在手上之後,便輕輕地往她身上的傷口抹去……「啊——」

草藥滲進傷口裏的那股冰寒的刺痛感,讓管嬿兒不禁又叫了一聲,只感覺那草藥貼附在傷口之上,好似寒冰放在肌膚上一般。可是……他的手指……那種溫柔的觸碰,卻又彷彿烈火般,每晝過她的肌膚,就好似要將她整個人灼傷似的。

管嬿兒低了頭,羞澀的粉頰亦在瞬間變得嫣紅,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這麼輕柔的動作竟讓她無由地想起那一夜的景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郡王爺這會兒明明是在替她擦藥,怎她滿腦兒卻儘是那夜,大膽、羞人的景象?

霎時,她感覺臉上又是一股燥熱,原本半低的頭,也不自覺地又壓低了半寸。

經過許久的時間,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仿似冷冷的口氣道:「躺下來!」

「呃?」管嬿兒好似聽不懂他的話似的,什麼也沒做,只是睜大了眼,轉頭望向他的臉。

「我說,」看她沒有反應,衛霄輕蹙了眉頭后又是一聲:「脫了上衣,趴躺下來!」他這輩子,還沒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般遲鈍的。「別又讓我自個兒動手!」

他的話讓管嬿兒又睜大了那雙銅鈴般的大眼,一聽見他要自個兒動手,她隨即自床榻上站了起來。「我……」她的喉間莫名地感到一股乾澀,只要一想到郡王爺為她寬衣解帶的景象,她白皙的臉頰就無法控制地紅起來。「自個兒來……」

「那還不快點?!」

讓他這麼一吼,管嬿兒只好怯怯地低了一張粉臉,以一雙顫抖的雙手,緩緩地解開身上早已衣不蔽體的上衣。被解開的長衫,順勢落至地面上,而她則改以雙手遮胸,羞澀地站在他的眼前。

望見她一身姣好的身軀,衛霽的目光霎時變得一陣混濁,彷佛訝異自己竟忘了她是如此美好,也差點忘了,她在自己的懷中曾經如何地嬌吟出聲……他握緊了拳頭,並沒有讓慾望顯現在英俊的臉上,只是壓低了暗啞的聲音,命令道:「躺上來。」倘若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支持多久……「王爺,不……」

「我說,」也不等她開口,衛霽便不耐地打斷她的話。「躺上來!」他顯得十分不悅。「則讓我把話重複第二遍!」整個郡王府,還沒有一個人膽子像她這麼大,竟老是忤逆他的話。

管嬿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麼,但彷彿經過那一夜之後,她對他就無由地有了一種說不上口的防備。怕他碰她嗎?還是害怕再度感受到他輕撫她時的溫柔?這兩者,她竟分不清楚了……所以,在原地停愣了好一會兒,她才躡手躡腳地爬上床榻,照着他的話,趴躺在床上。

見她躺好以後,衛霽伸手又為她方才未上藥的傷口繼續抹葯,顯然是方才讓長衫遮掩著,以至於塗不到背部的傷口。

寧靜的空間,有種讓人透不過氣的窒息感,管嬿兒紅澀著臉,感受着衛霽溫熱的手指,輕柔地晝上她的背,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她竟真以為,自個兒就要因此而迷失在他的不為人知的溫柔里,一直等到他的聲音再度在她的身後響起……「好了。」他顯然已經為她上好了葯,拿起被褥蓋上她的腰際后才又開口:「上好了葯后就別亂動,趕快給我歇著!」

「可是……」她壓根兒不想睡覺。「嬿兒不累……」

「我說,」他不耐煩地又拉高了語調。「給我歇著!」

讓他這麼一吼,管嬿兒不得不閉上了眼睛,整個身子像根木頭似的…硬邦邦地躺在床榻上,只得佯裝出一副睡着的模樣。

管嬿兒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再也不敢再問一宇半句,既然郡王爺要她這麼躺着,那她就這麼躺着好了,只要他不要再動手碰她,不開口罵她,那她就這麼躺着好了……看她裝睡的眼皮還不停地跳動着,衛霽原本就算有什麼氣,也讓她這個模樣氣得無力。整個郡王府上上下下,有誰膽敢對他的命令說一聲「不」字?就唯獨眼前的這個小妮子,竟前前後後朝他連說了十幾個不字!

可是,沒一會兒的時間,他英俊的臉上也盈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許久,見她的呼吸開始恢復規律,他這才自床榻上起身,緩緩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如果這個小妮子不肯說,那他就去問徐伯,她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反正今天,一定要有人給他一個答案,否則,他就叫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蔡嬤嬤的聲音讓管嬿兒自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只見蔡嬤嬤從屏風後走了進來,而後將手中的提籃放在桌上之後,便又隨即走至床榻旁,順手將臂上的那件衣裳放在床沿上。

「睡得好嗎?」她又問了句。

管嬿兒微微地輕應了聲:「嗯。」接着,腦子裏所浮現的,是一連串的問題。

她睡著了嗎?睡了多久了?為什麼窗外的天色還是那麼明亮?她明明記得稍早,衛霄才在為她上藥啊……想着,她才支起雙臂想要起身,但一起身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穿衣裳。她嚇得跌進床榻里。

原來,這都是真的!她嬌嫩的粉頰立即紅了大半。原來他為她上藥的事全都是真的?!那怎麼……「昨兒個,爺為你在書房裏點了香,也難怪你睡得這麼沈。」

點了香?

她並沒有意識到房裏有香味,可是眼睛一飄,這也看見了放在桌上的小香爐。

「這香啊,」蔡嬤嬤也不知道叫什麼名來着。「可是專門讓人睡好覺的。久久才看爺拿出來用一次。看爺對你這麼好,肯定是昨兒個怕吵著了你,才會為你點香的。」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開口要說什麼,好似要為自己做點辯解似的,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但,蔡嬤嬤在她背上的手指卻又霎時打斷她所有的話。「可真是仙藥呢,」蔡嬤嬤的臉上也揚了一抹淺淺的微笑,視線仍鎖在她背後的傷口上。「瞧你只塗了一夜,傷口就好了大半,就連疤痕的顏色也都淡了。」

是嗎?

嬿兒看不到自己背上的傷,可是當眼角瞄見臂上的傷,原本的痕迹的確淡褪了大半……「這仙藥再塗上個一、兩日,鐵定就痊癒了,哪還需要請什麼大夫?」蔡嬤嬤原本還在擔心,她一個女人家,這一身的傷要怎麼辦來着呢,這會兒,爺給她塗了這種仙藥,鐵定能平安無事了。

可是……也就因為這葯的效用太好,管嬿兒的心裏頭竟無由地升起一股罪惡感;她一個平凡人家,怎麼用得起這種仙藥呢?郡王爺留着這葯,鐵定是留給自己以後急用的,用在她的身上,叫她以後怎麼還得起?

「好了!好了!」蔡嬤嬤起身拉起了蓋至她腰間的被褥。「趕快起身換上這件衣袋吧。爺要你從書房搬到他的房裏去。讓爺等遲了,可不好。」尤其在爺昨兒個朝徐伯發那麼大的人,今兒個要是又怠慢了,鐵定連她蔡嬤嬤也得挨鞭子了。

但她的話卻讓管嬿兒又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郡王爺要她搬到他的房裏?

「……為什麼?」她問得不確定,難不成她昨兒個又做錯了什麼事不成?

「為什麼?」蔡媲媲彷彿因她的話而感到好笑。「爺交代咱們下人做的事,咱們哪能問為什麼呢?照着做,不就成了?」

「可是……」

她就是無法不讓自個兒的腦袋瓜子亂想啊!好好沒事的,郡王爺為什麼要她搬到他房裏住?這一搬過去,他想對地做些什麼?

難道是……為什麼,單單隻是想像他觸碰她的那個畫面,她就感覺一股燥熱不斷地在臉頰上作祟?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來着?

「別想那麼多,」蔡嬤嬤見她一直沒開口,這又接道:「睡在爺的房裏,也總比睡在這間書房裏好,這書房哪真能讓人長住?」

「可是,」管嬿兒又咬咬下唇。「嬿兒書房住得習慣,不想……」話還沒有落句,她便住了口。

事實上,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不想什麼!是真不想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怕他過分溫柔的觸碰,會讓她把持不住,在他的面前失了態?

「快點起來吧。」蔡嬤嬤一點也不理會她的猶豫,逕自就要拉她起身着衣。「這是爺交代下來的話,要是遲了,咱們做下人的可不好說話。」

「這……」讓她這麼一拉,嬿兒反倒憶起自己一身的赤裸,在拉上了被褥之後便又急忙開口:「嬿兒自個兒行的,蔡嬤嬤就先去忙您的吧。」

「可是……」蔡嬤嬤輕盛了眉頭,這可是爺交代她的事……「行的,」看她有所猶豫,嬿兒這又說了句:「嬿兒自個兒會穿衣服的,蔡嬤嬤就不要擔心了,等會兒嬿兒把衣服穿好了,會自個兒去郡王爺房裏的。」雖然,她並不是真的想那樣做……蔡嬤嬤遲疑了一會兒,這才終於開口說了聲:「那好吧。衣裳穿好了就趕快去吧,則讓爺等久了。」說着,她又望了下桌上的提籃,才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提醒道:「這糕點,可是廚房特地為爺做的。要不,你就順道一起給他帶去吧。」

「嗯,」她點點頭。「知道了。」

一直等書房的關門聲響起,嬿兒這才偷偷地輕吐了一口氣。

她伸手拿起了放在床沿上的衣裳,這如絲般的觸感,竟讓她莫名地想起他昨兒個為她抹葯的那種輕柔觸碰。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直都搞不透他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一下子,她對他來說,像是個一文不值的玩物;一下子,又因為她稍跟男人有所接觸,而漫天亂罵;可是又在那麼一瞬間的時間,她竟以為……自己感受得到他的溫柔。

這是怎麼一回事?郡王爺究竟是什麼樣的性子?就連她自己也讓他搞糊塗了?

而這下,又要她搬到他的房裏……她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昨兒個他沒有碰她,那今兒個應該也對她沒什麼興趣吧?她拾起了蔡嬤嬤放在床上的衣裳,赤裸著上身,緩緩地自床榻上站起身。眼看着自己漸漸好轉,自己實在不應該想得太多才對!

還是快點換上衣服,免得又讓蔡嬤嬤被罵了……想着,她着手褪去了身上的長裙,改換上蔡嬤嬤為她拿來的衣裳,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窗外有一雙貪婪的眼光,正直直地鎖在她嬌柔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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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傾奴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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