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Fastlive的燈光很艷,這是陸巡剛到H市時唯一發現還算好玩的地方。或許是因為這個地方聚集了他的同類,大家了解遊戲規則,同時可以玩的盡興。對於來這兒沒多久的陸巡而言,這裏算是個短暫的天堂了。

那一日,照例是happyhour。

陸巡在進去之前先抽了根煙。Free的煙味很淡,是他難得會接受的煙種類。雖然陸巡從面子到裏子都較像痞子,某方面的他卻十足的是個健康青年,這倒是讓人疑惑的地方。

火光才起,就被人走動帶起的風吹歪了,身邊有人輕輕地嘀咕著:「白痴。」聲音里充滿不屑。

陸巡皺着眉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前面青色的人影,那人穿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寬寬大大的很古怪,夜風吹起他的衣袂,他忍不住抖了抖。

進酒吧有必要穿得這麼仙風道骨嗎?陸巡拋了拋打火機。把煙掐熄在門口,邁開步子,玻璃門隨着腳步慢慢展開,眼前是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

剛進門就看到那青色的身影杵在吧枱那邊,正在跟調酒師說話的樣子。陸巡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子有着漂亮的下巴,看起來應該是個驕傲的人吧。微笑眉飛色舞,好像孩子模樣。光看樣子,是個不錯的玩伴。他嘆了口氣,再度拋了拋打火機。可惜之前的那個女伴太不上道,找上門居然說懷了他的孩子。開玩笑,他又怎麼可能會忘掉做避孕措施?

這種理由想要釣金龜未免也太老套了吧。但是經過這一小鬧,老爹發話說「收斂點」。結果陸大少目前只能逛逛Fastlive過過眼癮,暫時還真不敢再開始一段「新戀情」。這樣想着,他再度嘆了口氣,挑了個離吧枱遠遠的位置坐下。

剛坐下就有人坐了下來,是個笑容明媚的女子,他有氣無力地搖了搖手:「嗨。」

「陸少不歡迎我?」那女子明眸善睞,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他的名字。

陸巡有禮微笑,可惜回答有些煞風景:「我認識你嗎?」

女子的笑容有一絲僵硬,不過在燈光下基本看不出來,若不是陸巡這種老手,只會看到她的明麗笑靨。女子沒有放棄,而是再接再厲,半傾過身體,大荷葉邊的衣擺邊沿露出雪白的酥胸:「陸少不記得我了?我們前幾天不是遇到過嗎?」

陸巡加深微笑,搭訕的這一招真的很古老,偏偏他的記憶能力向來好,要遇到這樣還算有幾分姿色而且又主動誘人的女子哪裏會不記得,更何況,由於老爹大人的話,他已經禁足了一月有餘。這前幾日,她遇到的是陸巡他的鬼魂嗎?有企圖就有企圖,何必躲躲閃閃?他不欣賞這樣的人。

「是嗎?」

女子看着陸巡的微笑亮了眼睛,然後他突然站起身:「對不起,您慢坐,我換個位子。」

女子那眼睛裏的尷尬再也掩飾不了。陸巡大笑着拖着腳步慢慢盪過去,才發現周圍已經沒了位置。不得已,終於坐到了那個人的身邊。對方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眼睛冷冷瞟了他一下很快又收回去。

陸巡不由得按捺著自己的心情,這類人選素來是他難以抗拒的人哪!忍不住又點了支Free,紅色火光才剛亮起,就被人劈手奪過,一下子浸熄在調酒師剛推出來的一杯威士忌前面。青衣男子皺着眉頭的樣子實在是漂亮:「要抽煙旁邊去,別在我身邊。」

這換成其它任何一個人,誰敢奪陸巡的煙他必定不會善罷干休……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如此自問的同時,陸巡忍不住感慨: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不如意的事情呢?他明明打定主意不要招惹這個男子,可是對方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招惹他陸巡了一點……

陸巡抱胸看着酒杯里的煙,慢條斯理抬起頭:「先生,你要是不喜歡人家抽煙,似乎不應該在這兒出現。」

「廢話少講,你愛抽,其它地方隨便,敢在我身邊抽就是找死。」青衣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旁邊調酒師露出了畏懼的眼光,陸巡心中瞭然:看來眼前這個小孩子多半也是個小霸王了。

真他媽的太合他意了。

陸巡的惡趣味讓他對於有挑戰性的事物或者人物特別有興趣,所以每每一惹麻煩就驚天動地,這倒不知道算不算是一項優點。

說實話,此番行為若是換成其它人陸巡一定拔拳揍上去了,不過看在對方的臉長得還算對得起觀眾的面子上,他出奇地寬容,只是從懷裏掏出煙扔到他面前那杯酒里:「嗨,我叫陸巡。」

青衣男子愣了愣,然後看了看那煙,轉頭就走。

靠!未免也太有個性了吧!

陸巡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他胳臂,嘻皮笑臉:「認識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青衣男子嘲諷著笑了笑:「搭訕的人見多了,像你這麼沒品的倒是很少見。」說着就要掙開陸巡的手。陸大少惱火了,一把扣住他的腰,在燈光流轉的酒吧中心吻住了他。

一片嘩然。

猛男秀畢竟還是很少見的。

對方的眼睛憤怒地眨了眨,可是居然沒有動,甚至順從地開啟了嘴唇,陸巡大詫異著繼續著深吻。

沒有感情的較量似的親吻終止在大約半分鐘后,陸巡放開了他,青衣男子平靜地擦了擦嘴唇然後問道:「親完了?」

陸巡愣住了,然後大笑: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微笑終止在男子揮上來的拳頭上,陸巡的鼻樑正正受害。

那正是陸巡與鍾啟越的初遇。

接下去的場景是人人都能想到的拳腳齊飛,鮮血橫流的兒童不宜場面。

事實上,陸巡的性格絕不是打不還手的善良人士,在人們把他們倆分開之前,陸巡已經完全報復回來了,而且這個陰險的傢伙每一拳都正好落在人體脆弱的胃部之上。所以當他們倆終於保持一公尺距離后,陸巡看到了對方青白的臉。可是他自己的臉也挂彩了,臉上鈍鈍的,不知道鼻子有沒有斷。除了一開始那一拳后,青衣男子約莫又揍了他四拳,其中兩拳落在他可憐的鼻樑處。

這傢伙,打人不打臉的江湖規矩都不知道嗎?

陸巡一抹嘴角,鮮血的鐵鏽味弄得嘴巴里鹹鹹的,怒火陡生。然而看着對方那一臉幸災樂禍如同霸氣孩子剛從敵對者手裏搶到玩具的表情,陸巡忽然只想大笑。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說實在的,這傢伙人瘦歸瘦,還算挺有力氣的。看着大堂經理兩邊陪着笑臉,那本來應該是八面玲瓏的女經理露出了驚惶的表情。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陸巡掙脫了身邊人的束縛,一把揪住那個青衣男子的衣領,直直拖了出去,途中被踢了N腳,可憐他的腿骨。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猙獰,居然沒有人敢攔住他們二人。陸巡如同摩西分紅海般一路到了車庫,只見到身邊不少人為他的可怕行徑指指點點,但只要接觸到陸巡那如狼的眼神,種種眼光就會立刻移開。

順利把男子拖到他的車旁,陸巡終於放開了他,擦了擦滿臉的血然後說道:「嗨,我是陸巡。」此刻陸巡的動作姿態還是完全屬於當街泡妞的流氓行徑。

男子終於笑了,這一刻陸巡非常慶幸剛才沒有揍他漂亮的臉:「你是白痴嗎?」

「嗨,我是陸巡。」

「你有病醫院裏待着,不要出來現世!」

「嗨,我是陸巡。」陸巡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那一千零一句。

男子一邊笑着一邊彎下腰,等到終於能再直起來時,他抱着肚子擦了擦眼淚:「我是鍾啟越。」

「你家我家?」陸巡突兀地問道。

叫鍾啟越的男人睜大了眼睛:「你真的是白痴嗎?」

「你家還是我家?」陸巡不耐煩地抱着胸。

結果鍾啟越慢慢走近他。地下車庫的燈光並不亮,但陸巡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像孩子一樣明媚的眼神,他微笑着伸手,慢慢按在陸巡的後腦勺,慢慢地親吻着他的嘴角。

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時間調情實在很奇怪,最最奇怪的是陸巡居然真的真的被調起了情。他親吻的時候充滿肉慾的情味,陸巡第一次發現原來近似孩童的舔般的吻同樣有着令人飄飄然的感覺。

然後他吻住了陸巡的嘴。

果然還是個子相近的人吻起來勢均力敵……陸巡一邊享受着這個吻,一邊想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鍾啟越的頭偏開一點點,車庫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黑白分明的輪廓看起來有幾分剛硬:「你家吧。」

~f~a~n~j~i~a~n~

當天的戰場結束在陸巡那小公寓的沙發上。本來想光顧卧室里那張可愛的雙人床,不過他們終於沒能堅持到那兒。當陸巡把鑰匙扔到門口的桌上后,背後就有人啃住了他的脖子。像小野獸一般的嘶咬,有着別樣的親昵味道。所以當陸巡轉過身的時候光顧著脫他的客人的衣服了,沒想到為這位親愛的客人引路,更沒想到指導一下公寓的佈局問題。

等到完事之後,陸巡去沖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怎麼樣副鬼樣子,鼻青臉腫得活像個妖怪,難為某人居然還能跟他躺在一起。冷水淋在受傷的皮膚上,陸巡激靈靈地抖著,此時的痛比鍾啟越剛下手時還要嚴重好幾倍。

一邊小聲罵着,陸巡一邊找出八百年沒用過的醫藥箱,為自己眉骨上的小傷口料理了一下。等到處理完畢走出浴室時,才發現某人已經大大咧咧躺在沙發上,一條腿半拖在地上,光裸的胸膛上同樣有着瘀青。陸巡走過去,看着鍾啟越的睡顏,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抱那個睡男,可是手才剛接觸到男人的身體,鍾啟越已經睜開眼睛,眼神很是警覺,朝陸巡冷冷瞪着:「你做什麼?」

陸巡沒好氣說道:「把你從十樓上扔下去。」

鍾啟越打了個呵欠,眼睛眯了起來:「請不要自以為很幽默。」聲音冷冷的,又充滿了嘲諷。認識不過幾小時,陸巡已經把這種語氣和神態與鍾啟越這個人對號入座了。

被他說得火起,陸巡一下子放開了鍾啟越,某人的腦袋重重落到沙發上:「你幹什麼?」

「沒什麼。」說完陸巡直接朝卧室走去,重重關上門。

結果大門被某暴力男一腳踹開:「跩什麼跩?!」鍾啟越直直衝了進來。

陸巡看着被踢得裂開的木門,暴力指數隨着某人的冷眼急劇上升。

做愛后的凌晨零時,屬於兩人的新戰役開始。

陸巡卧室的大門終於徹底報廢。事後回想,那一夜的確像個鬧劇。好不容易等到兩人打累了,陸巡爬到浴室去時某暴力男再度闖進來,這一回,可憐的醫藥箱不幸遇難。陸巡終於氣得把他扔出大門,轉頭瞅見鍾啟越的衣服,陸巡一揮手就從十樓上扔了下去。事後想來,那真是個幼稚的動作。

事實證明,對着鍾啟越,陸巡的暴力程度令人咋舌。當然,想必對方也有同感。

很多年後,回憶起那時,陸巡才發現當時的他們就像兩個孩子,還是沒長大那種。回憶讓陸巡很想微笑,可是心裏有淡淡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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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巡面臨了預想不到的結果:當天他家父親大人電召兒子,那時陸巡才知道鍾啟越竟然是老爹目前正在合作夥伴的心肝寶貝太子爺。於是乎陸家的老爹大人帶了兒子去鍾家賠禮道歉,結果在市中心,陸家的車與鍾家抱着同樣目的的老太爺的車相交而過,互相撲了個空。發現欲拜訪的人出外,陸家太爺撥了鍾家老太爺的電話。電話之中,兩人相視而笑,那個偽裝熟絡,讓旁邊的不羈陸巡起了一身的雞皮。

最後,兩家人家約了個時間出來喝茶,互相達成諒解。

當然,只是兩位長者之間的諒解,陸巡和鍾啟越度過的則是皮笑肉不笑的一餐。

看着兩位老爹在那邊假惺惺,陸巡忍不住覺得好笑。手癢得厲害,可惜不能拿出煙來叼,除非他決定面對老爹大人的無敵獅子吼神功。無意識地玩弄著放在右側手邊上的白色瓷煙缸,

陸巡看到對座那人橫來一眼,又漫不經心地盪了開去。

陸巡索性直直看着鍾啟越,也沒理會兩位老爹在那邊唧歪些什麼,鍾啟越倒是不躲不閃,磊落得很。可惜被陸巡瞟到他今天特地穿的那件白色高領衣裳一角的一側青紫,頓時什麼磊落也無。陸巡玩味着看着他脖子。起初遲鈍的鐘啟越沒什麼感覺,被陸巡瞪得久了才回過神來,然後臉一點點變白,怒極的白。

陸巡忍笑,更是目不轉睛,也不理會桌子底下老爹一個勁兒踢他可憐的褲角。

終於挑得鍾啟越一怒幾欲翻桌而起,大概考慮到旁邊父親大人份量較重,結果他只能大拍桌子沉聲罵道:「你做什麼?」

陸巡故作無辜狀:「怎麼了?」一邊假惺惺朝已經深深皺起眉頭的鐘家伯父攤了攤肩,「對不起,伯父,我好像又冒犯到啟越了。」

那老者立刻覺得面子上掛不過去。狠狠推桌拍案而起:「你小兔崽子像不像話?這算什麼態度?」當然,這句話的對象是他的寶貝疙瘩。

此時,陸巡才終於明白鍾啟越時不時就火冒三丈的脾氣像誰了。真是嫡系真傳啊。

鍾啟越再度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后,終於坐了下來,這次直直低下頭,想必是不願再見到陸巡的可憎面目。那傢伙卻是抱胸而笑,結果被自家老爹寒寒瞪了一眼。果然上陣父子兵,老頭深知陸巡的不安份。當然,陸巡也沒敢把對方那位老者當白痴,鍾家老爹想必也看穿這倆小子問的波濤洶湧,但礙於陸巡到底是人家的兒子不好教訓,只能教訓自己不成材的兒子泄憤。

他只知道兩個不成器的小子在Fastlive打的那一架,卻不知道他們二人早已經不算單純的「戰友」。當然,若真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獅子已經滾上了床,想必兩位老人家會立刻腦溢血。考慮到此間輕重,陸巡和鍾啟越終於還是收斂了許多。

之後陸巡才了解到,鍾啟越與他有着相似的背景:兩位老爹都是在年已三十多時才生的兩個寶貝疙瘩,因此自幼驕縱跋扈自不在話下。本來若是兒子被人打了,不管有沒有道理首先就要護短三分,可惜又隔了層商業夥伴關係,只好充作大度,笑臉相迎,私底下難免多了個心眼。

茶過三巡,鍾家老爹朝陸巡面容和藹問道:「陸巡啊,剛搬家到這兒都習慣嗎?啟越他其它本事淺淺,不過吃喝玩樂倒有一套,你要是喜歡熱鬧的,不如讓他帶你出去玩玩?」

那低頭的人想必臉都是青的,陸巡想道。如此想着,他悶笑在心:「沒關係,我這邊原來也有幾個朋友的,之前也常過來玩,挺熟的,沒什麼不習慣。不過如果能跟啟越多親近親近,倒也不錯。」最後朝鐘啟越的方向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不過我昨天那麼冒犯啟越,我看他一定不賞臉了。」

「欸,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這麼小雞肝腸,你說是不是啟越?」鍾家老爹有份量的一掌拍在鍾啟越的肩上。丹鳳眼含恨地掃上來,看着陸巡幸災樂禍的眼睛,淡淡吐出:「不知道是誰在小雞肚腸。」結果被鍾家老爹用力一壓,話音頓了頓,「你陸巡都不在意了,我自然也不會在意。」淺淺一笑,笑得陸巡全身寒毛豎了起來,這等模樣實在不像他粗淺認識中的火爆鍾啟越。

陸家老爹也順着梯子下了:「來來來陸巡,你以茶代酒敬了啟越吧,不打不相識,真是有緣啊。」他的話文學性得讓深深了解他的兒子的寒毛再度豎了起來。陸巡依言倒了杯茶遞到鍾啟越面前。丹鳳眼直直盯着那杯水,過了三秒鐘后鍾啟越才伸出手接過,一飲而盡,朝陸巡冷冷一笑。

怎麼看也不像是願意善罷干休的笑臉啊。

喝完那杯茶后,賓主盡歡而散,鍾家太爺坐在車上對兒子說道:「陸巡,鍾家那位少爺你還是少惹,脾氣不好,肚子裏是包草,又受他那老頭的寵。說起來你平時不是挺玲瓏的嗎?怎麼就惹上這號災星?」

陸巡再度攤了攤肩:「我哪裏知道。」說起來,自家老爹這番話怎麼聽都覺得像是在說自己的。

陸家太爺感慨了一下:「不過他那種跩樣的確讓人不爽,你也不知道他是誰,生氣也是難怪的。算了算了,這一次吃了虧,下次小心點,災星還是避開為妙,更何況是這種小孩子。」陸家太爺總是忘了自己兒子跟鍾啟越同歲,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誰家的老爹,總會覺得自家的兒子比較成材,就算坐擁金山也免不了這世上常情。

陸巡爽快應下,忽然想到,不知道鍾家的車上是不是也在進行着同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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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陸巡在Fastlive再度遇上「災星」。

那回本是他先去的Fastlive,一小友約在那裏辦了個生日派對,雖然依陸巡的淺見,認為在Pub辦派對實在很傻,就跟在肯德基辦生日宴也似,不過既然朋友相邀又正好沒事,去就去吧。

才去那兒一會兒,另一位朋友帶來的一個女伴兒已經貼到了他的身上,風情萬種的紫色眼影在暗暗的燈光下變得很是媚人,親吻之後才發現女子有微微的口臭。陸少頓時大倒胃口,立刻找了個理由抽身去洗手間漱口。剛從女子的身邊脫身,一抬頭就看到鍾啟越穿着那天穿過的青衣靠在門邊,身邊也伴着個黑衣女子,看來氣質很是高雅。陸巡一低頭,更加快速地到了洗手間。

一邊掬著水漱口,陸巡一邊想着要不要隨隨老爹的意,安分守己,趕快走了算了,免得又遇到鍾啟越。

一抬頭才發現領口上沾了小片紫粉色口紅,想必是剛才那位留下的。陸少生平最討厭人家在自己身上或者衣服上留下什麼痕迹,從口紅到脂粉,通通不喜。於是他又掬了點水在那衣領上搓洗。正在這時,門悄然開了。

漫不經心瞥過去,陸巡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雖不就山,山卻來就我,這叫他如何是好?揮了揮手,陸巡掛上客氣的微笑:「鍾先生好。」

鍾啟越隨手關上門,走近看着鏡子裏的陸巡,冷冷說道:「好久不見。」表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思,迥異於之前陸巡對他「粗線條」的判斷。

從鏡子裏看着他百無聊賴的樣子,陸巡眯了眯眼,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隨後鍾啟越俯下身洗了個手就轉身離去。陸巡撇撇嘴,雖然才見了三次面,不過這次的表現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鍾啟越不像是聽父親話的人。

搖了搖頭,陸巡停止了思緒,打了個呵欠看了看衣領上沒搓掉多少的唇膏,想到外面還等著的那位唇膏的主人就意興闌珊,罷罷罷,還是乖乖回家吧

剛要走進人群時就被人拉住了,正是那位腸胃消化道有些攻能性障礙的美人,她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神色:「陸巡你到哪裏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呢。」陸巡不著痕迹地掙脫了她的手,微笑問道:「小姐貴姓,我認得你嗎?」

燈影一暗,還好陸巡沒看到她的眼,再亮起來時就看到女子甩手而走。嗯,雖然先天條件不足,不過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兒。陸巡一邊不負責任地想着,一邊朝門口走過去。

結果在門口邊正好看到青衣的男人正在等候離去,他大約是等人叫車過來,看到陸巡時,狠狠的皺了一下眉。

這才像想像中的鐘啟越啊。

陸巡嘻笑,恍然大悟:果然鍾家老爹對他的評價正如他家老頭之於鍾啟越的,想必在自己的身上也貼了「少沾為妙」的標籤吧。難得鍾啟越倒是「聽話」,居然還真肯乖乖避開,於是忍不住調侃他幾句:「鍾先生這麼早就走嗎?真是難得。」

對方沒再看他,直視前方淡淡說:「你不也是嗎?」

陸巡一時語塞,想了想實在無趣,轉身就要走的時候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剛要皺下眉頭就聽到身後輕快的聲音:「陸巡,鍾啟越,你們兩個莫非真的是不打不相識,現在成好友了?」熟悉的聲音讓陸巡的頭皮有點發麻,轉過頭時看到鍾啟越同樣的表情。居然會露出同樣的表情?陸巡微微愣著記在了心頭。

眼前那人果然是想像中的人物,美麗的女子微笑着側頭看着他們二人,露出了完全調侃的眼光。

陸巡嘆了口氣。

剛來到H市不久后他就從交際圈中學到了一項重要知識:「千萬不要向朱槿說不。」

朱槿者,H市小小社交圈中的女王。傳說她應該是本市某知名人士的金絲雀,但與傳統觀念中的金絲雀不同的是,朱槿有着令人咋舌的交際手腕,憑着容貌還有背後的靠山,這位美人遊走在H市眾多的小圈子內。

既然是「交際花」,自然也不會放過「二世祖」這個重要的交際圈以及其中的佼佼者。剛來沒多久,陸巡就認識了朱槿。

雖然她是陸巡頗為欣賞的女性,為人獨立而聰明,可惜太過聰明的女子往往令人望而生畏,特別是當她與自己的生活圈如此息息相關時。朱槿之於他,就是這種讚賞夾雜着嘆息的心情。

可惜,這時刻遇到她,並不是什麼高興的事……老實說陸巡現在更想一個人靜一靜。

鍾啟越那一瞬的眼神告訴他,對方似乎也抱着同樣的厭煩心情。

然而女王並不打算放過他們兩個,她一手挽了一人的臂膀:「怎麼樣?要不到我那兒聚一聚?今天有個小聚會,都是年輕朋友,一定聊得來。」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看來非常漂亮,大紅的褲擺隨着她的動作漾開,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陸巡微笑:「好啊。」當面拒絕委實傷美人面子,到了地頭自己再圖思變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鍾啟越最後也沒有拒絕。他本來以為這位看似古風美少年的男子性子憨直,現在看來倒是也通些基本的社交禮儀。莫非那天對着尚是陌生人的他直接揮拳頭的鐘啟越只是分裂人格?

這樣想着的時候,陸巡已經開着車前往朱槿位於市郊北面的小別墅了。

比較倒霉的是,鍾啟越居然坐上了他的車上。朱槿說「你們是好友,一起過來吧」,說完就先鑽上了另一位男士的車子,留下他一人對着青衣冰面男撇了撇嘴,然後伸了伸手:「請。」

鍾啟越的乖順讓陸巡直了眼,他居然沒有任何抗議的就坐上了車子,靠窗撐著肘百無聊賴看着窗外。

人家難得的大度嚇到了陸巡,心想着怎麼也不能在他面前顯得太小氣,陸巡發動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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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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