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范蓮先在正殿古佛菩薩前上香祈福、虔誠默禱,隨後便在冉采喬的陪同下轉往偏殿為其它眾神一一供香。

當來到月老殿時,冉采喬突然在她身側跪下,大聲的說:「我冉采喬一心想與蓮兒共結連理,還請月老成全。」

范蓮聞言立刻掩住到口的驚叫,再看看身側還好沒人,這才放下一顆心。

「你別隨便大聲嚷嚷,我們的事別人還不知道!」她壓低噪音在他身旁說。

「你這個女人還真奇怪,我不理會又罵我對你無情無意無心,說了又怕被別人知道內情,你這不是在整我嘛!」冉孫喬大呼吃不消,又對她說:「你瞧,這是你送給我的……嗯,算是定情令牌吧,雖然我不是天上的神佛,但我是真的被你感動了。」

他從袖口翻出那塊在中秋夜裏范蓮親自買下的令牌。「從小到大除了我娘外沒人買過東西給我,我甚至連我爹的長相都不知道。」

「小喬子……」范蓮欲言又止,就怕會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沒事,別為我愁眉深鎖,我一向看得開。」他噙了抹灑脫的笑,突然汗顏地說:「蓮兒,我身上什麼都沒有,等我哪天發了,一定會回送你一樣可代表情意彌堅的東西。」

范蓮聽聞至此已激動地流下淚,「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別哭、別哭。」他對她皺眉吐舌扮著鬼臉,擰擰她的鼻尖,「你不怕月老見了會笑話你這個愛哭鬼嗎?」

她破涕而笑拭了拭淚,「對不起,小喬子,是我誤會你了。」

「時候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否則回到府里春兒又會給我臉色看了。」

他瀟灑的暢笑,在他身上范蓮始終看不到所謂的愁與苦,為何他永遠都能這麼快樂呢?

出了偏殿,他倆走在下山的小徑上,范蓮有感而發地突然開口問道。「喬……能不能告訴我,該如何保有你的那份快樂?」

「呃……」他轉首蹙眉地望着她,「你認為我是個沒有煩惱的人嗎?」

難道不是?」她以驚異的眼神回睇他。

冉采喬笑得肆無忌憚、仰首捧腹,突地狂笑一收,對她綻出溫柔的笑,「蓮兒,我真是服了你的天真。」

「什麼意思?」她不懂。

他眺望遠山,深吸了口氣,微微側首,微眯的眸瞥向她,「這窨是為哪樁呢?」

「嗯?」他自始至終都不願切入正題的詭譎言詞,把她弄得更胡塗了。

「究竟是為什麼,上天讓我遇見你。隱約中我總覺得這樣的你讓我好熟悉,尤其是你的名字——蓮兒,令我好幾次想起了沉睡的睡蓮。」他眯起眼,思緒訪若已飄遠,眸底看似不經意地閃過一抹傷痛的痕迹,「一株沉睡在鴛鴦池內,珍貴高雅,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的粉白睡蓮。」

語歇,冉來喬感覺自己下半身開始有種擋不住的衝動,隨即以唇覆唇,一償慾念。他氣息微亂地吹拂在她溫柔的髮鬢,溫熱的舌在她的檀口中輕搗挑逗,撩拂她全身上下每一處…

突然范蓮思及他們此刻可是站在佛門聖地,怎可——

她排拒的話被他輾轉加深的吻吞回腹中,冉采喬臉上浮起一朵微笑,魅惑雙眸凝注着她倉皇容顏。

久久他終於放開她,「我懂你的意思,更無意挑戰佛法,只是想在你身上尋求一些慰藉。回府後,不知得多久我們才能再次溫存。」

他的率直讓范蓮紅透雙腮,立刻別開臉,垂首囁嚅道:「我……我等你準備好,向我爹提親。」

冉采喬嘴角徐漾一絲笑容,溫柔的眸光與她含羞的雙眼膠着,「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是我的。」

她專註的凝視他眼中那絲執著,那柔情蜜語仿似魔咒般從他口中傳出,是這麼的溫暖濃烈。那一字一句正誘惑著范蓮信任他,毫無條件的信任他……

才剛下山進入鎮里,好巧不巧地,冉采喬與范蓮在半路上遇見了陸小嬋。

當陸小嬋乍見他們兩人時驚奇地張大了嘴,「晦,小喬子,真巧,又遇見你們了,看來近來你們主僕兩人『感情』不錯嘛!」

她刻意強調「感情」兩字,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調侃范蓮向來為人所稱讚的大家閨秀的氣質早已毀在冉采喬手上。

冉采喬卻聰明地反駁道:「是啊,我們家小姐向來沒架子,對待咱們下人就如同朋友般親切。」

「是這樣嗎?那我可要和范蓮姑娘多學着點了。在我們陸家,每個下人可是怕我怕得要命,有誰敢在大街上與我走在一道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家可沒有一位像小喬子這麼樣俊挺又出色的下人。」

陸小嬋話一出口便充滿了酸嗆味,讓范蓮頓時不知所措。

「小嬋姑娘真是太抬舉我了。」冉采喬打躬作揖地調笑道。

他當然明白陸小嬋的心態,他本可不予理會。錯就錯在這句話在敏感的范蓮耳里可能就變成殺人武器,影響深遠,到時候可得花費他諸多口舌才得以擺平了。

「你喲!對了,你能不能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些知己話想對你說。」陸小嬋笑眯眯地拉拉冉采喬的衣袖,附在他耳畔狀似親熱地說。

「不太好吧,我們家小姐在這兒,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冉采喬看了看范蓮,對陸小嬋聳聳肩說。

「這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一會兒時間,你們小姐又不是沒有腳,叫她自個兒走回去不就成了。」她裝模作樣地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但范蓮還是聽見了。

於是范蓮只好對他笑說:「既然陸姑娘找你,你就隨她去看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冉采喬想了想,仍覺不安,還是堅持道:「算了,我還是帶你回去,今天你已趕了那麼多的山路,現在體力一定很虛弱,不送你回府,說什麼我也不放心。」

「小喬子,你幾時對我那麼好了?」陸小嬋聽他這麼說,立刻拔高嗓門叫嚷道,巴不得路上的人全都聽見似的。「她是金枝玉葉,難道我就不是了?你要護送她回府,為什麼就不能陪着我?」

冉采喬雙手環胸,對她跋扈的行徑感到鄙夷,「小嬋姑娘,你別忘了,我是拿范家的工資、替范家做事,保護小姐就是我應盡的職責,難道你連這個也要計較嗎?」

陸小嬋不依地噘起小嘴,直勾住他的手臂道:「要不,你來我們家做事,看他們付你多少工資,我就付你兩倍。」

她傲慢倔強地揚眉,眼神還有意無意地瞟向臉色發白的范蓮臉上,嘴角已掛上得逞的笑容。

冉采喬又怎會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目的,根本就是想當他的面挑戰范蓮,問題是范蓮又怎麼會是她的敵手呢?

「你別鬧了,我真的得走了。」他拍拍她的肩,安撫地哄說。

在他眼底,像陸小嬋這種大小姐只要寵寵就沒事了,殊不知他這樣的動作已在范蓮心底留下了個非常大的疙瘩。

「人家這次才不讓你騙呢,你以為我在開你玩笑啊?你的事我已經向我爹說了,他非常敬佩你的才華和能力,還要我來告訴你,他願意出范家雙倍的價錢請你來咱們府中做事,你說好不好嘛?」冉采喬愣了下,倒是沒想到陸小嬋真的這麼做了,而陸老爺居然也同意了她的鬼點子。

「小喬子……」范蓮本不想插嘴,但見陸小嬋說得這麼起勁,她好擔心他會就這麼離開她。

冉采喬沖着范蓮魅惑一笑后,便轉向陸小嬋。

「小嬋姑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當初我進入范府可是簽了契約,期限末至,說什麼我也不能走啊。」他只好拿出推託之詞。

陸小嬋立即垮下了臉,「什麼嘛,我倒忘了有這麼一點,你和他們的契約究竟還有多久?」

「當初我簽下的是半年約,莫約還有兩、三個月吧。」他笑了笑,「所以這段時間裏我還是必須為范府效命,真是抱歉了。」

也不知怎麼的,以往他是欣賞家小嬋這種活潑開朗又率直的個性,但如今倒覺得這種類似男人婆的性情還真讓他受不了。仔細想想,還是蓮兒溫柔,她從來不會對他大聲說話,即使笑也是這麼的含蓄羞澀,訪若那含苞的玫瑰,美麗動人……

「好吧,那我就再等你三個月了。』

陸小嬋對他笑開臉,表情中顯露著完全的自信。依小喬子的個性喜歡的一定是她,而那個死氣沉沉的范蓮絕不會是他的所愛。

冉采喬不置可否,只是拱手道:「多謝姑娘,時也不早了,我們是該回府了,後會有期。」

當他和范蓮繼續走向返回府邸的路途時,范蓮這才輕聲問道:「三個月後,你真要過去陸家?」

「沒有的事。」

「是嗎?你沒騙我?」范蓮停住步伐,轉首問道。

他可知他與陸小婢交談的那些內容對她傷害有多大?尤其是他這種無所謂的語氣更是令她心痛。如果他真要走,就不該對她那麼好。

「蓮兒,你不信任我?」他專註睇凝着她的眼,而她微顫的眼睫已泄漏了她情緒的波動。她好擔心……擔心他就將離她而去,再也不要她了!

「我怕……」她細聲囁嚅。

「小傻瓜,你以為我會不要你,回頭去找那個陸小嬋?」

若非是在大街上,他真想將她擁入懷中,狠狠地吻住她,吻得她沒有檔余的工夫再胡思亂想。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這麼說只是敷衍她而已?在范府,不但老爺對待我有如親人,所有人也都喜歡我小喬子,說什麼我也不捨得離開你們呢。」

「真的?」她一雙灼燙的眸子直接望進他深幽的眼底,企圖從其中找出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多少。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可見你還是對我持疑心了,枉費我對你的一片真心,真是讓我的心好痛哦!」他雙手捧心,裝着丑角的模樣故意逗她開心。

看着他那誇張的表情、聽着他說的那些不算愛語的言辭,卻是那麼的甜沁人心。她驀然垂眼,有些害羞於他這樣似寵似溺的表態。

「我是喜歡你的,蓮兒,對於其它女人我頂多是對她開開玩笑,把她們當哥兒們對待,唯獨對你……是一種真心的互屬,你懂嗎?」他將她帶到街角,躲開路人的視線,在她耳畔輕聲的說。

他這種毫無道理又極近賴皮的示愛方式,惹得范蓮又羞又窘。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對愛這字的感覺太嚴苛了?

一時之間,笑與淚一前一後地湧上她純凈絕美的臉蛋上,她的釋然也終於讓冉采喬放寬了心。

「回去吧,春兒肯定是急壞了,再不回去她八成會剝了我的皮,指着我鼻尖大罵:「你這個小喬子,究竟把小姐帶去哪兒了,給我從實招來。」他又擺出一副春兒耍嗔的模樣,那感覺還真是惟妙惟肖。

冉采喬唱作俱佳的表演,終於讓她噗哧笑出一聲,而且笑得極為開懷。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很美,應該多笑。」冉采喬情不自禁地端起她的下巴,深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范蓮羞怯地點點頭。

「所以羅,以後你應該要笑逐顏開,這樣不僅能夠保持心情的愉悅,人也會變得更漂亮哦。」

范蓮睨了他一眼,害臊地推開他,「難怪春兒會說你就會耍一張嘴皮子。」她羞紅著臉,不理會他便轉身走去。

「喂,等等我,蓮兒……」冉采喬撇唇低笑,立即尾隨跟上。

才回到范府,春兒與五位夫人已着急的在偏廳里等著了。

春兒一見范蓮立即上前急促問道:「小姐,你們怎麼一去那麼久才回來,害春兒快急壞了。」

「你也真是的,有我在你緊張什麼?」冉采喬笑睨著春兒。

「我就說嘛,是你杞人憂天了,有小喬子在你根本不用擔心。」四夫人邊修著指甲,邊笑說。

「可是……」春兒咬着下唇。本來她對小喬子也是和她們一樣充滿信心,但自從知道他會招惹小姐后,對他反而懷着種提防的心態。

「也不知為什麼,春兒近來好像對我充滿偏見,可真是奇怪。」他對住春兒嬉笑,幽幽凝睇着她。

「我懂了。」三夫人突地拍手叫道。

「哦,那麼還請三夫人提示一下羅。」他對她曖昧一瞟,以慣有的輕柔慵懶語調問道。

三夫人掩面一笑,「還不是因為吃醋了。」

「怎麼說?」冉采喬興緻高昂地問道。

「三夫人,您別亂說,我哪有吃醋。」春兒一跺腳,急忙為自己辯解,她驚慌地看向范蓮,就擔心會讓她誤會了。

而范蓮只是怔怔地看着冉采喬與五位夫人親密交談的灑脫,有這麼一瞬間,她竟覺得自己好像離他好遠。

他一向有着遊戲人間的瀟灑、暢意說笑的閑雅,又豈是她縛鎖得住的?

「還不是剛剛茶樓的圓圓姑娘來找你,當時我就發現春兒的臉色不對了。」三夫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三夫人,您別說了。」春兒的小臉乍白轉紅的,可難堪極了。

「說說又沒關係,既然沒那回事何必怕別人說。對不對?」二夫人轉向冉采喬,「她說約你在老地方,不見不散。」

「哦,那麼重要,有急事嗎?」他蹙著眉問。

范蓮聽不下去了,她倏然站起對春兒說:「我們回閣樓去。」

「好的。」春兒也同意離開。不想再坐在這些夫人中間,她一張嘴可說不過她們五個啊!

「蓮——小姐……」冉采喬急忙喊住她。

她僅是回首淡然地逸出一絲笑容,「快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了。我也累了,想回房歇著。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凝視了他一會兒,她這才拎起裙擺旋身走出去,離去的倉卒跫音擾亂著冉采喬的心神,他鬱悶地搔搔腦門,向五位夫人點頭致意後走了出去離開范府。

「二姐,你不覺得奇怪嗎?小喬子與蓮兒之間好家藏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耶!」六夫人好奇地問。

「你還真傻,如果你現在還是位待字閨中的姑娘家,難道不會被小喬子那帥挺的模樣、鬼靈精的小聰明所誘惑嗎?」二夫人嗤笑了聲。

「這……」

「別不好意思說,若我年輕個二十歲,連我都想倒追他。」二夫人極為坦率的表示。

「話雖沒錯,但他沒錢也沒勢啊。」最虛榮的四夫人不禁感嘆道。

「你認為憑小喬子的聰明與口才,他還那麼年輕,會永遠屈居人後嗎?」二夫人又道。

「嗯……說得也是。」幾個女人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這麼說咱們連兒也逃不出他的魅惑手段了?」六夫人喃喃的道。

「那還用說,你沒瞧見她剛剛的臉色可比春兒還難看哩!反正咱們就靜觀其變,我已迫不及待想看看蓮兒與小喬子的結局了,怕就怕這是咱們家蓮兒的一相情願了,唉……」

二夫人這句話立即得到眾姐妹的認同,大家開始猜測著這段姻緣究竟有沒有善終,卻沒有人真心為冉采喬與范蓮祝禱。

范蓮一進房,春兒便忍不住在她耳邊叨念著,「小姐,您到底是怎麼了?從昨天起就不太對勁。」她真的好想知道小姐與小喬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她面帶微笑地對着春兒說:「我只是累了,剛剛那段山真的折騰得我好累。」

「小姐,我看得出來您分明是在強顏歡笑。」春兒見她苦澀的笑容,心裏更顯着急。

「真的沒事,你太多心了。」她倩然一笑,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自己的小腿,「今天可是我長那麼大,走路走得最多的一次。」

「春兒就說嘛,您簡直就是找罪受。」

她拿了藥油過來,半蹲在范蓮面前,掀起她的裙擺,將藥油塗抹在僵硬的小腿上,「瞧,都變得好硬,您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打緊的,雖然滿辛苦,但我覺得很快樂。」

她嘴角漾出一絲甜笑,終於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和平常人一樣,不需要靠別人的伺候活出意義來。

想想,這次的碧雲寺之行可算是她多年來最有收穫的一次。

「小喬子一定沒好好照顧您,否則您也不會累成這樣。」春兒似乎沒心聽她說一些心底話,兀自在那兒生著冉采喬的悶氣。

「他已很盡心照顧我了,你別多心。」

她又不能告訴春兒,上山的陡峭小徑幾乎全仗賴著小喬子背她,她才得以平安到達,只是下山。她堅持要自己用走的,才弄成現在這樣疲累的情況。

「我才不信呢。」春兒翹起小嘴。冷冷一哼。

范蓮疑惑地望着她,嘴畔凝了份關懷的笑意,「以前你不是對他欽佩不已、崇敬有加,怎麼自從中秋夜后就什麼都不對了?是不是因為我……」她突地打住笑容,神情中帶了份隱憂。

「不是的——」春兒慌忙地解釋道:「小姐,您千萬別胡思亂想,春兒不是解釋過了,對小喬子我有的真的只是佩服之意,可沒涉及什麼男女感情。」

「那為什麼……」

范蓮與春兒這段主僕情誼維繫了七年之久,春兒是在她十歲時進府伺候她的,兩人從幼年的玩伴,變成如今無話不說的朋友,可范蓮從沒見過她有事這麼難以啟齒的。

「小姐,我是擔心您受傷害啊。」最後春兒不得不坦言。

「嗯?」她仍不解地問道。

「小喬子他……他心性不定啦!」春兒氣鼓鼓地說。

「怎麼說?」

「他就是太有女人緣,所有女人都喜歡他,就連五位夫人年紀這麼大了都還巴着他不放,您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很危險?」她一口氣說出心底話。

「這些你不是以前就知道的?」范蓮別開臉,有意躲過這犀利的話題。

「以前是知道他有這方面的優勢,卻不知道他竟是來者不拒。」春兒眸光微沉地說。

范蓮自然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他人好,從不懂得怎麼拒絕別人。」

「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誰約他他就出門吧?」春兒不滿的說,「雖然他只是名下人,但春兒相信憑他的長才,只要他肯發揮、肯做事,扶搖直上、平步青雲的好機會會等着他的。說不定就連老爺也會成全您跟他的好事,但……若成親后他仍是這樣,那對您而言是不是太吃虧了?」

「春兒…」

范蓮一愕,她從不知道對念書向來沒什麼興趣的春兒居然會說出這麼一段長篇大論。

「您別笑春兒,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對不對,但意思到了,您應該懂的才是。」見到范蓮一副征愣的模樣,她不禁摸摸耳朵,羞怯的笑了。

「我懂……」范蓮感動的點點頭。

「那您的意思是……」

「春兒,你想太多了,我與小喬子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仍沒向著她承認自己那顆早已為冉采喬迷失的心。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不敢在她面前赤裸裸坦白自己的真感情。

「小姐!」她不相信小姐與小喬子之間真沒什麼。「您忘了,我們可是相處了七年的時間,說短不短,但您的心事春兒全能掌握了。」

范蓮看見春兒那雙憂心忡忡的雙眸,不禁笑了,「既知道,就該明白我會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這件事。」

「啊?」春兒被她這麼一句話頂住。小姐也真是的,明知她不會用這種迂迴的理論,還硬要她接招。

「春兒,我會給他時間,我要信任他。」范蓮轉身走向窗口,望着外頭夕陽餘暉。

儘管他是只習慣周遊在花園內的採花蜂,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為她這株睡蓮駐足,其餘的艷花彩蕊再也不能誘惑他的心。

「什麼嘛!您這是什麼論調?」春兒非常不以為意地說。

「他教過我很多事,我一直覺得他說得很對,是我太自我限制,許多事我都該學着自己去主張,也該有承受一切後果的勇氣。」

她幽幽說來是如此的雲淡風清,殊不知她是耗費多少氣力才能不讓自已對他的信心瓦解。

「勇氣?」她可就不明白了,這和勇氣有何牽連?大不了就忘了他,真忘不了就大哭一場。

「我……」轉過頭,范蓮欲言又止。

她已將自己的全部給了他,這難道不是付出極大的代價,也要有相對的勇氣來接受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嗎?

可這些話是說不出口的……

「很多事不是你能明白的。」她只好這麼說了。

「是這樣嗎?」春兒不解地皺了下眉,「或許是你們讀過書的人想法都比較不一樣吧。」

「不是這樣的,春兒——」

她想解釋,可又被春兒打斷了。

「您不用向我解釋,春兒只希望您能幸福,這樣我就能完全放心了。」

春兒真誠一笑,那關懷的微笑讓范蓮感覺窩心不已。

她真摯地對她說:「你放心,我會的。」

春兒也走向窗邊,看向滿園的秋菊映照在殘陽下的金黃光澤煞是迷人,於是道:「小姐,我們去賞菊看夕陽吧?」

「嗯。」范蓮微笑應和。在春兒的陪同下,走入那一片柔和光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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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蓮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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