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2章 TXT小說替身皇妃 慕容湮兒

13-22章 TXT小說替身皇妃 慕容湮兒

第十三章:又見陵王

秋獵之日,朝中的王公貴胄、鐵騎精兵氣勢如宏,寐思躲在馬車裏仍能感覺到那鐵蹄的震撼力,那樣強烈。令人嗆鼻的灰塵源源不斷的湧入口鼻之中,這讓她的眉頭深深緊處,一路上連連咳嗽。

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她還沒有站穩腳,便見他們飛速四散,像是怕晚了一秒就有好東西被人獵走,少了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機會。

寐思掀開錦簾,看着那些身影漸漸消逝在視線中,而皇上則帶領着一支精兵傲然地坐在馬背之上,眯着眼眺望遠方的模樣讓人難以琢磨,一股神秘地氣息。

「貴妃你要不要下馬同朕一起去狩獵?」

「皇上去吧,臣妾自己可以的。」笑話,若在同獨孤珏一起去狩獵的話,她那隻能騙騙人的馬上技術還不完全慕露在眾人的面前。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獨孤珏玩味的一笑,「那愛妃就自己去吧,聽聞匈奴人的馬上功夫好,朕倒要看看你今日能獵到什麼。」

寐思瞪着獨孤珏那逐漸遠去的背影,為之氣極,這七日來獨孤珏日日都手把手地教她騎馬,充其量她著能駕馬慢跑。他明知她根本不會騎馬的,卻還出言調侃,就是想她在所有人面前出醜吧!

那與生俱來的不服輸的脾氣涌了上來,背起早已經預備好的弓箭便跳下馬車,翻身上馬,那一身紅的耀眼的勁裝在驕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美艷,難怪人人都說女子豪放也是一種美。

一揮馬鞭,便也駕馬奔入那偌大地樹林。

其實,不能說是用「奔」的,應該用「走」的,寐思就是這樣騎着馬,優哉優哉地「走」了進偌大的樹林。

林間灌木野草叢生,時不時聽見不遠處傳來幾聲:「好大一隻,看來今日你必定得到皇上的讚賞了!」

寐思騎在馬上,一雙活靈活現地眸子遊走在四周,對秋獵這個詞是陌生而好奇的,她從來沒有出來狩過獵,更能這樣無拘無束地置身於天地叢林間,四周皆散發着綠葉青草的氣息。

本是隨軍狩獵的她卻變成了騎馬漫步,伴隨着那時不時傳來的「咻咻」之聲,她竟也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最近一段日子,她常常會想事想出了神,卻一整天下來不知想了些什麼。

最近這段日子,她似乎真的得到了太多聖寵,亦深知這寵愛將會給自己惹來多少風波,可是她不怕,死生她都已經經歷過了,還怕這後宮中的鬥爭嗎?她們喜歡斗,那她便奉陪,正好今日裏閑的無聊,可以找找樂趣。

關於愛情這東西,她卻早已不去想了。

兜兜轉轉這麼久,到頭來還是被愛情傷得最深、最痛,她想,只要不去想……那樣便能不痛吧。

愛情她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去想了,只是每當自己一個人孤寂的時候心中會有一抹酸澀湧上心頭,也期望有一個人在身邊陪伴着她,讓她不再寂寞。

「趴下!」突然一聲驚喝讓她猛然回首,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卻見一支鋒利的箭也不知從何地飛速朝自己射了過來,她趕忙避開心臟,可那箭實在太快,毫不留情地插進了她的右肩,疼痛頓時蔓延了四肢百骸。

馬兒受驚,將坐騎上的人甩開,瘋狂的朝林間深處奔去。

而寐思則是被馬硬生生地甩了下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她頓時眼冒金星,肩上的疼痛以及全身的摔痛讓她連呼救的氣力都沒有,只能躺在地上,任那疼痛蔓延在全身。

感覺到有人接近,昏昏沉沉地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朦朧地睜開眼,看到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那張熟悉的臉俯視着她片刻后,竟然轉身離開了,她頓時有一種絕望的哀傷湧入心間。她寧願此時此刻是一場夢,可夢卻為什麼這樣真實,他來了,卻又離去了。

不一會兒,那張臉又出現在面前了,看着他手中弄了點草藥便明白,原來他不是丟下她不管了,原來不是……

那雙手臂將到底的她扶坐了起,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那一刻她彷彿突然感覺不到自己肩上的疼痛,只能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溫度。

彷彿有一陣尖銳地刺痛由她的右肩拔了出來,她極為痛苦的喊叫了出聲,緊接着,感覺到自己的衣衫被解開,那副草藥緊緊地貼着她的右肩傷口之上,然後一聲「嘶——」,他由自己的衣擺上撕下一條長長的布條將她的傷口包紮好。

那速度快如神速,就像是個常常包紮傷口的大夫,一絲不苟的謹慎,細心。

她也不知在他懷中歇息了多久,才覺得整個人有些好轉,氣若遊絲地說,「陵王,你怎麼在這。」

「這話該本王問你。」他的聲音依舊如當年,那本清冷,只是裏邊透了幾分蒼涼的意味。

那份蒼涼讓她感覺到一抹心酸,幸好自己身上的傷能掩藏她此刻的情緒,「本宮自然是出來狩獵,卻沒想到被奸人暗算。」

「貴妃不是該陪同皇上一同狩獵嗎?他竟丟你一人於此處。況且你不知這林子多大,竟然越走越偏,前面很可能有野獸出沒,一個女子膽子還真是大!」陵王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皇上待本宮如何,自然不用陵王操心。只是本宮遭遇暗算,陵王卻又這樣巧合地出現在此處,難保本宮不會覺得是你早背後操縱。」她的聲音里儘是刺,滿滿的不信任似乎已經成為她的本能。

只聽得陵王一聲冷笑伴隨着輕哼脫口而出,也沒解釋,徑自起身,「能走嗎?」

脫離了他的懷抱,覺得身上有些冷,仰著頭對上他的眼睛,「能。」話語雖然倔強且堅定,卻用了好多次力氣仍舊坐在地上不動動分毫,她感覺不僅肩上有着錐骨的疼痛,腳下、臀部、腰上、背上似乎一點氣力也使不上,彷彿這個身體根本不是她的。

可是在陵王面前,她卻不想示弱,又掙扎了幾分,卻牽動了渾身上下的疼痛,肩頭那好不容易微微止住的血液頓時又涌了出來。

陵王看着她許久,終於還是蹲下了身子,背對着她,「上來吧。

知道他是要背她,立刻拒絕,「本宮要上馬!」說到這裏,目光一掃周圍,竟然空無一物,原來她的馬早就不知驚跑到何處了,「陵王的馬的呢?」

「方才瞧見一個形跡可疑的人手持弓箭一路朝這裏走來,本王未免打草驚蛇便棄馬跟隨了過來。」

她仍舊拒絕,「你是臣,本宮是妃,這樣成何體統!」

陵王的耐性已被磨光,一把拉起她那未受傷的左肩,便將她扯至背上,起身離開這一片荒蕪人跡的林子。

她伏在他的背上,沒有掙扎,也掙扎不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似乎瀰漫着尷尬的氣氛,兩個沉默著的人心中都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之後,她問,「陵王既然一直跟隨着那個形跡可疑的人一路到此,為何卻不去抓住他。」

「本王倒認為,比起那個刺客,皇上更想要娘娘你的安全。若本王只記得去追那名刺客而將娘娘丟在那兒不管,皇上必然降罪於本王,這等道理本王還是懂的。」

聽着陵王那口口聲聲的皇上,她的心中不由閃現一抹陰霾,冷笑着,「本宮以為陵王根本不將皇上放在眼裏。」

「娘娘此等大逆不道之話最好不要再說,本王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

她不再說話,只是在心頭暗暗嘲諷,這個世上任何人都能說對皇上忠心耿耿,卻惟獨陵王沒有資格說。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她卻知道,陵王心中是知道她就是鳳訾汐的,正如獨孤珏一樣知道。

不同的是,獨孤珏明明知道,卻非要逼着她在他面前承認身份。

而陵王明明知道,卻沒有任何的詫異,將所有的情緒皆掩藏在那清然的面容之下。

他們兩同為叔侄,性格與處事方法卻差了這麼多,而且從進來宮闈中時不時傳出的風聲來看,如今的皇上與陵王簡直已到勢同水火的地步了。每回在朝堂之上,總是要有爭鋒相對,幸好如今有宮蔚風可以梢微壓制一下陵王。

而端木矍自兩年前被皇上禁足了一個月調查謀害秀女的事後,鋒芒盡斂,極少與陵王有過多的接觸,更沒有最初的同站一條線上的默契。

如今的朝廷上猶如一盤散沙,只能用一個「亂」字來形容。

她想,獨孤珏最想看的就是朝廷之上的亂,只要眾臣的心一亂,就更好逐個擊破。這些日子與獨孤珏時常有接觸,驚奇的發現,比起兩年前,如今的他手中似乎握著的權利更多了。

「陵王!」一聲帶着警告意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只覺他的步伐一頓,回身正對上手持弓箭的端木矍駕馬而來。

「貴妃可是皇上的妃子,你這般不成體統的背着她,也不怕引人非議!」端木矍的目光暗含着一抹凜厲。

陵王也不解釋,只是迎了上去,「有馬就好,你帶她走吧。」

端木矍的目光里閃過疑惑,看了看他背上那個臉色蒼白如紙的她,右肩之上隱隱有些血跡,這才明白她受了傷。

立刻下馬,正想將她由陵王背上接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聲馬蹄之聲,逐漸的逼近。

寐思側首對上獨孤珏那雙陰冷無比的眸子,心中不由一驚,許久之後,心中的驚詫被那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獨孤珏領着身後那一支鐵騎,在打獵之時瞧見她的馬竟孤零零地回來了,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充斥心頭,立刻下令四處找尋,可找尋到她之後的第一面竟然就是陵王背着她,而她竟然親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過來!」獨孤珏的聲音滿是冰涼,還有那不容置疑的王者霸氣。

可她仍舊趴在陵王的肩上,一動不動。而陵王與端木矍卻是沉默著,也不知心底在思量何事。

「朕不想再說一遍,過來。」陰沉至極的語調讓他身後的鐵騎們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第十四章:一直在互相傷害

一旁的宮蔚風朝她往去,便發覺她臉色有些難看,再仔細打量了她的全身,赫然發現她右肩的衣衫上有血跡,只因她本就身着紅艷的衣裳,以至於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便立刻出聲提醒,「皇上,娘娘受傷了。」

獨孤珏聽到這裏也朝她望了過去,臉上閃過幾分陰鬱,卻沒有最初的陰狠。翻身下馬,徑直朝陵王走了去,越走近便越能看見她臉上的毫無血色,那份蒼白令人深覺不忍。而衣衫上的血也越來越明顯,這讓他冷聲問,「如何受傷?」

陵王彎下身子,將背上的人輕輕放下,「有人朝貴妃放冷箭。」

「那刺客呢?」獨孤珏由陵王手上接過她,才觸及她的手心便覺得她的掌心沒有一絲溫度,看到她連站都站不穩的模樣,這才深知她真傷的很重。

「為先救娘娘,以至於他跑了,不過他身上穿的是大內侍衛的衣服。」

獨孤珏不說話,彎下腰將不能動分毫的她攔腰抱起,大步朝龍騎走去,然後親自將她放至馬背之上,后對眾將士下令道,「你們先與朕回宮,剩下的秋獵完之後速速回朝。」

「是!」身後的將士聲音響亮,卻也不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一場秋獵,竟然在開始一半的時候就結束,況且他們還沒有在皇上面前立功呢。

隨後,獨孤珏在附在宮蔚風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周圍沒有任何人聽見,唯獨離皇上很近的寐思聽見了。

獨孤珏說的是:待朕走後,剩下的那一批侍衛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寐思那握著韁繩的手猛然一顫,不可置信地看着獨孤珏那陰狠地表情,全部殺了?一同前來的侍衛起碼有一百來人,他竟要全部殺了?他還真是寧可錯殺一百,不會放過一千呵。

雖然依舊殘暴,卻也多了幾分果斷。

是為了她嗎?

「回宮!」一聲令下,眾人紛紛隨着皇上的龍騎遠去,獨留下那一些仍舊在拚命狩獵準備在皇上面前立功的侍衛,殊不知,此處將是他們葬身之處。

……

一回到皇宮,獨孤珏就摟着她直奔聖天殿,當即傳召御醫前來為寐思治療箭傷、摔傷。寐思躺在皇上的龍榻之上,御醫發覺她的摔傷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當下用手一按她的背部,只聞她一聲呼痛,那份痛真的痛到極致。

「皇上,娘娘摔下馬雖然沒有皮肉之傷,卻有內傷潛伏在體內,需要泡葯浴內療。而且這段時日也不能下床隨處走動,否則牽一處則傷全身,很有可能傷及五臟六腑。不過這箭傷還好,幸好提早將箭拔除,早早的得到了草藥的止血,現在已無大礙,只要用藥治癒,便可痊癒。」

聽到這裏,獨孤珏才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準備葯浴了。

待御醫退下之後,獨孤珏陰沉着一張臉坐上龍榻,俯視着奄奄一息的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冷冷地說道,「朕不知你的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麼,明明不會狩獵,竟然隨意往林間深處走去!」

她眨着眼睛,看着獨孤珏的怒意,心中也有幾分自責,今日是她大意了,如若沒有陵王的及時出現,那她今日很可能就命喪在林中。

「你那是什麼眼神,感謝陵王,抑或是思念陵王?」獨孤珏冷冷嘲諷,「幾年沒有得到他的懷抱,今日在此得到是不是很依戀,很捨不得?那你怎麼不和陵王多呆一下,聊聊這兩年你們互相的思念?」

「皇上!」她雖然氣若遊絲,聲音卻也還是極為有氣勢。

「陵王當初那般對你,你竟然還能想着他,念着他,你就真的對他那麼割捨不掉?可陵王對你又存了幾分情意呢,你離開半年後就重新娶妃,而且還是一個小小的婢女。」

他極盡一切地傷害着她,更是勾起了她心中掩埋地最深的傷痛,「這一切,還不是拜皇上你所賜?」

這一次,她的直言不諱,明顯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獨孤珏看着她承認自己的身份卻沒有絲毫的訝異,凝視着她冷笑,「拜朕所賜?是誰沒有給你信任,不是朕!」

「不是皇上嗎?皇上如今倒是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你這個冷血動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難怪林汐筠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即使是死都不要留在你身邊!」她一字一句,用着心中那僅剩的氣力沖她吼著,可那份吼卻顯得毫無氣勢,她傷的太重了!

「即使朕再冷血,有陵王冷血?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放過……」突然聽聞他提起那個未出世便被親生父親奪去的骨肉,她含着濃濃地恨意,直勾勾地盯着獨孤珏,她的胸口頓時一陣熱血沸騰的涌動,一口血頓時由口中噴灑而出。

血,染紅了龍榻,濺了她一身,更濺了獨孤珏一身。

「皇上,你真狠!」她帶着胸口那沉沉鬱郁地傷痛,以及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終於還是支撐不住的閉上了眼,昏死了過去。

獨孤珏看着那滿榻的血跡,以及那像是睡著了般的她,無聲無息。

「御醫,御醫!」獨孤珏沖殿外怒聲吼著,寢宮的凄涼配合著那淺淺地宮燈籠罩着那狂暴的聲音,今夜註定有許多人一夜難眠。

當她再次醒來,已是兩日之後了,她仍舊待在皇上的寢宮內,只不過如今的她已被泡在浴桶中,那濃郁的刺鼻藥味讓她想要作嘔。

而如今的身軀已沒有當時那樣的疼痛,反而有幾分淡淡地清涼,手腳也似乎能稍微動一動了。

「朕還以為愛妃你會就此香消玉損呢。」獨孤珏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她不去看他,只是冷著一張臉。

「經過這麼多非人的屈辱也能堅強地活下來,真是你的造化,其實你該死的,這樣你便解脫了。」獨孤珏的話就像一柄刀直擊她的心臟,像是要將她的心狠狠剝開一般,話語中雖然存在着惡毒,卻也飽含着深意。

她是該死的,早該在陵王府的時候死去的,可是上天不但沒有收她的命,反而讓她重新回到宮中。

既然是上天給了她一個復仇的機會,那麼她就前世今生的債一起討回來,畢竟此生已無可戀,她可以放命去賭。即使賭輸了,她也沒有任何遺憾。

「前日那份利嘴毒舌的你哪去了?如今就只會沉默了嗎?」看着她的沉默,沒由來的一陣心緒不寧,感覺此刻的她好陌生,離他很遠很遠。

她終於仰頭,嘴角露出凄慘一笑,「皇上您曾經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在折磨林汐筠罷。」

「你沒資格提她。」

「被我說中心事了?」

獨孤珏深深地吐納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也不想再與她談論這件事,一切,他會待她的傷好了之後與她算賬,一筆一筆的算。

他赫然轉身,大步離開寢宮。

她則是目送着他遠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當年……獨孤珏就是這般囚禁她,折磨她,令她身心疲憊的。

如今,就要重演當年的悲劇了嗎?

不會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隱忍沉默的林汐筠了,她要靠自己來改變那早已註定的命運。

一個女人要在這深深宮闕中活下去,只有憑藉手段與算計,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東西。

不一會兒,紫苑匆匆奔了進來,一雙略顯擔憂的目光看着臉色冰涼的她,娘娘您沒事吧?方才看皇上大怒出去,我還以為……」

她冷笑着睇著紫苑,「怎麼,你也會擔心我?那林中的刺客不正是你們安排的嗎?」

紫苑臉色一僵,立刻環顧空寂的寢宮內確定沒人之後才開口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就憑陵王竟然恰巧出現在那裏,若此刻真的是要置我於死地,又怎會那麼輕易讓陵王發現。而且那箭快如疾風,本該直射我的心臟,可是卻偏了幾分,讓我可以避開。你們的計劃就是要故意引陵王去那裏,來一個英雄救美,對嗎?」

紫苑有些詫異,卻沒有接話,意思便是默認了。

「你們真是好狠的心,派人去刺殺我只為給我與陵王製造一個機會,卻讓一百個侍衛枉死,你們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用這麼狠毒的手段!」寐思說到這裏微微有些激動,仍舊對那一百個侍衛的死耿耿於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整整一百個!

「再狠,有獨孤珏狠嗎?」紫苑咬牙切齒。

「在馬場那一次,馬兒突然受驚是你的傑作吧?」寐思的話鋒一轉。

「這你都看的出來?」

「當時只有你一人在馬邊,不難想到是你在刻意為我與獨孤珏製造機會。」

紫苑有些欽佩地一笑,「你果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一點蛛絲馬跡便能猜測到整件事的始末!」

「如今我倒是可以看出你們送我進宮的目的了,種種跡象都在告訴我,你們是要用我來進一步激化陵王與獨孤珏,對吧?」她極為肯定地瞅看她,「正好,你們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你能製造一次我與陵王的交集,就能製造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紫苑眼中泛光,「你的意思是……」

「多多製造我與陵王的巧遇,不止陵王,還可以是宮蔚風,端木矍。」

紫苑瞭然一笑,笑中有着無限地感慨,「你天生就該待在皇宮,註定了宮斗一生!」

第十五章:身份暴露

後來,寐思被移出了皇上的寢宮,聽說是太后出面千涉,嚴令皇上必須將貴妃移出寢宮,堂堂一個天子的寢宮中空給一個女人療傷,成何體統。

回到了多日未歸的永樂宮,寐思倒是重重地鬆了口氣,不用每天面對獨孤珏那時不時的冷嘲熱諷,這樣她才能得到清凈,更可以安心的養傷,若是繼續在他面前待下去,指不定她這傷永遠都好不了。

在永樂宮平靜了心態,傷果然好的快了許多,在養傷期間獨孤珏也沒有再召幸過她,更是沒有來看過她一眼。會不會是她那日說的話太重,真的惹怒了他?

在這段休養傷勢的時刻,她沒有準許任何人來永樂宮探視,直到今日傷勢好了才命紫苑通知了錦繡宮的宮錦玉,聽說她已經多次前來探望。她想,宮錦玉此次前來必定不止是探望這麼簡單,定然還有其它的事。

當她踏出寢宮,感受看秋末那習習涼風吹過衣襟的舒爽,那淡紫色的衣衫隨着風飛舞飄揚,仰望天際那一抹朝陽,紅透了半邊天。

「娘娘,外頭風大,披件衣裳吧。」紫苑捧著一件披風輕輕敞開,為寐思披上。

「看來這段日子的修養,貴妃娘娘的傷勢已無礙了。」宮錦玉蓮步輕移,緩步朝前走來,那溫婉淡然的聲音含着幾分笑意。

「已無大礙,聽聞錦夫人你多次來到永樂宮看望,只是本宮身體微恙,不便接見。」寐思笑着凝望錦夫人來到身邊的那一刻,揮了揮手,示意兩側的宮人退避。而宮錦玉也揮手示意身旁的婢女退避,頓時那一條長長的冗廊只剩下她們二人。

「貴妃可有抓到那個刺客?」她問罷,只見寐思輕輕一笑道,「沒有抓到,但是隨同皇上一同去秋獵的一百名侍衛中,總會有一個是刺客的。」

只見宮錦玉愣了愣,凝視着寐思,問道,「那一百人都已經……」

寐思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覺得很血腥,很殘忍,「你多番來到此處定然不止是為了看我的傷勢這麼簡單罷,說說看,你來此處的目的。」

「哥哥知道你傷勢很重,很擔心你。」宮錦玉的聲音很低,似乎也很擔心,替宮蔚風所擔心。

「他擔心?」寐思的聲音有些尖銳,有些嘲笑。

「你不信嗎?從很早的時候我就從哥哥那裏聽過你的名字。」

「有多早?」

「被哥哥送進宮獻給皇上的那段日子,你與哥哥之間所發生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你與他……」

「錦夫人你不覺得說這話很唐突嗎?若是讓人聽了去,後果將如何你應該清楚。」寐思凌厲的打斷她繼續下去的話語,聲音中隱隱有幾分顫抖。

「你怕?我以為你經歷了這麼多,根本就不應該怕的。」宮錦玉笑的很美,柔中帶着幾分嬌媚,幾分溫柔,卻極為諷刺。

「本宮知道錦夫人你為宣王抱不平,但是你要知道此時不止關於你我二人,還會牽連到你的哥哥宣王也將遭遇到不測。」

宮錦玉聽到這裏,愣了半晌都沒有說話,而寐思則繼續說道,「如今本宮與你的哥哥已成為過去式,現在本宮只是匈奴的公主,中原的貴妃。」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不忍看見哥哥為你如此,他為你所付出的,遠不及你所能想像到。」宮錦玉說的話言淺意深,讓寐思驚疑,卻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她不想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他對她的好,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所堅定下來的信念會動搖,她不想再左右為難,如天平般搖擺不定。

「本宮真的與宣王過去了,感情就是中原,一旦過去就是過去,永遠不可能再重新拾回的,你懂嗎?」

宮錦玉的目光中漸漸露出迷茫,還有着不能理解,也許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愛過吧。「可若是愛情真如此,為何你能放下,哥哥卻始終放不下,甚至為你做傻事呢……」

她不再繼續聽下去,猛然轉身,冰涼的目光對上宮錦玉的眼睛,「不要再同本宮說這些過去的東西,你更不能透露出去,要知道,你的哥哥與本宮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宮錦玉終於不再說話,黯然垂首,仰望天際,逼回了眼中的淚光,重新恢復了那清雅而高絕的神情。

兩人相互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整理自己已紊亂的心緒。

「我們談談林惜雪吧。」寐思首先轉換自己的思緒,「林惜雪為何能懷龍嗣,據本宮所知,皇上對任何妃嬪都是賜避孕湯藥的,為何單單林惜雪能懷。」

宮錦玉嘲諷一笑,「自然與她身後的靠山有關,太后曾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嚴令皇上必須讓妃嬪懷有子嗣,這個江山畢竟不能絕後。而皇上態度仍然堅定,太后逼於無奈,便同皇上談條件,只要皇上同意讓林惜雪懷孕,他可以繼續賜任何妃嬪們避孕湯藥,今後她將不再過問此事。皇上最終答應了,可是只給了林惜雪一次機會,那夜侍寢后沒有賜給她避孕湯藥。也許是林惜雪她運氣太好,果真懷上了龍嗣……」說到這裏,她的笑意漸漸放大,轉眸對上寐思那雙詫異的眼眸,繼續道,「後來宮人傳聞,那夜林惜雪在回寢宮的路上一直緊緊夾着雙腿,到了寢榻便倒立在床,整整一夜。這等用心良苦,上天最終還是眷顧了她呵……」

寐思接道,「說林惜雪蠢,其實她一點也不蠢,在這毫無龍嗣的後宮,任何人都可能由天堂跌到地獄萬劫不復,可若是她有了龍嗣卻不一樣,試問後宮誰敢動她分毫?更何況還是唯一有子嗣的女人,將來的皇后之位必然是她囊中之物。即使皇上不想冊封她,滿朝文武、林國舅、太后都不會同意的。」

「呵,她是不是真能生下個龍子還是個問題呢,若是個公主,可要……」

宮錦玉的話未說完,寐思立刻飽含諷刺地接下她的話,「公主換龍子之事也並非不可能!」

一語驚醒夢中人,宮錦玉眼中滿是詫異地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語。

「所以現在的林惜雪要祈求上天,讓她的孩子能平安生下,即使生下的是一隻狸貓,也能換成太子!」

「貴妃你的意思是……」

寐思眼露笑意,可裏邊的寒光卻是怎麼都難以掩飾住的。

「貴妃娘娘……」突然,有宮人急急地朝冗廊另一端沖了過來,那聲音不斷迴響在四周。

「慌慌張張做什麼,好好說!」寐思冷瞪了那宮人一眼。

宮人立刻垂首,用力喘著氣,許久后才平復,「皇上召您去御書房!」

「召本宮去御書房而已,用得着如此慌張嗎?」

那宮人立刻吞吞吐吐地說着,「不是的,匈奴的五皇子賀蘭晟到宮中來了。」

那一瞬間,寐思的心「咯噔」一陣猛烈的跳動,「他……怎麼會來?」

「像是突然就出現在皇上面前的,有人傳,是雪昭儀迎進宮中的。」紫苑幽幽地朝寐思走來,眼中卻沒有擔憂,只有那平靜,同時也像是給了寐思一個定心丸。

「本宮這就去御書房。」寐思整了整衣妝,回首瞅了瞅宮錦玉,「錦夫人先行回宮吧。」

「貴妃此次去御前萬事小心。」宮錦玉若有所思地提醒一句。

小心?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她只有隨機應變。

而紫苑則緊隨在寐思身後,隨和她一同朝御書房方向走去,時不時地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些什麼。

宮錦玉卻是滿腹的擔憂,在這個時刻匈奴的五皇子被林惜雪引進宮,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很有可能會揭穿她的真實身份!

來到御書房外,身邊的紫苑已沒有陪伴在身邊,而她明顯可以感覺到此處有着非同一般的氣氛,空氣四周皆瀰漫着令人壓抑的氣息,她握緊了雙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御書房的大門,頓時闖入眼中的是太后、皇上、林惜雪、賀蘭晟,他們的目光齊聚在寐思的身上。

雖然只有四個人,可他們的目光卻是那樣的壓抑,每個人的神色中似乎都潛藏着一種算計的意味,她的心頭不由閃現幾抹陰霾,卻仍舊笑着迎了上去,「臣妾參見太后、皇上。」

周遭的氣氛仍舊是一片冰涼,無人開口說話,寐思便笑道,「五哥怎麼會到宮中來,沒有聽大哥提起呀……」

「五哥?貴妃你叫的真動聽呀。」林惜雪上前幾步,含着嬌柔而嫵媚地笑意走至她面前。

寐思挑眉,眼中暗含不解之色,「雪昭儀這是何意,本宮喚自己的哥哥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在哪,還是五皇子說說吧。」林惜雪將目光一轉,投睇至賀蘭晟身上

賀蘭晟走上前,目光深深地凝視着面前的女子,「她並不是我的妹妹賀蘭婧。」

「五哥?」寐思仍舊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那她是誰!」林惜雪立刻問。

「一個代嫁丫鬟。」賀蘭晟這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不僅林惜雪愣了一下,就連寐思都愣了一下,她以為……賀蘭晟應該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獨孤荀必定告訴了他,可他為何要說她只是一個代嫁丫鬟?

「代嫁丫鬟。」太后的聲音里微微有些詫異。

「是的,匈奴不忍將自己的妹妹送至中原來受苦,便隨便找了個代嫁丫鬟為替身送入宮中,我看不過眼單於竟然用此等欺瞞之舉對待中原,故而來到中原,打算將此事說清楚。」賀蘭晟垂首道。

「所以呢?」獨孤珏冷笑。

「皇上不憤怒嗎?」賀蘭晟有些詫異地看着獨孤珏的表情。

「五皇子你此次來到中原不止是為了揭發這個身份這麼簡單罷?你是想讓朕幫你將匈奴改朝換代吧?」獨孤珏猛然由椅上起身,一步步地緊逼着賀蘭晟,可是光憑你這一面之詞,憑什麼讓朕相信,她是個代嫁丫鬟?」

賀蘭晟正想開口說話,外邊突然傳來紫苑的聲音,「皇上,奴婢有要事稟報,是關於賀蘭晟的!」

聽到這裏,獨孤珏立刻一揮手,「傳。」

紫苑手中握著一封信匆匆奔了進來,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奴婢剛收到單於傳來的書信,是有關於五皇子的!」

獨孤珏立刻接過,將書信拆開一看,越往下看,神情愈發陰冷,終於在最後讀完書信的那一刻狠狠將書信朝賀蘭晟摔了過去,「原來五皇子早已因意圖謀反而逃亡在外,今日你此番做法真是險些將朕都給騙了過去!」

賀蘭最滿臉不解,立刻彎下腰去撿那封信,可就在那瞬間,一道寒光掠過眾人的眼前,所有人眼睛都是一閉,在睜開眼的那一刻獨孤珏手中的劍已從賀蘭晟的背後狠狠插入他的心臟。

血,濺了離賀蘭晟最近的林惜雪滿滿一身,她驚恐地望着自己身上的血,瞪大了眼睛凝視着皇上,不可置信,他竟然敢這樣殺了匈奴的五皇子……他可是匈奴的五皇子!

「竟妄想挑撥中原與匈奴好不容易建立的邦盟,朕就代匈奴王殺了這逆臣賊子。」獨孤珏將劍一分分地從他的胸口中拔出,殺了一個人,眼睛卻是一眨不眨。

賀蘭晟終於是無聲無息地摔倒在地,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地面,帶着自嘲的笑看着一動不動地寐思,那個曾經有過幾番糾葛的女子,一個令他時不時想起母親的女子,「母親,兒子……終於還是斗……不過他……」他喃喃著,終於還是帶着不敢與怨恨閉上了眼。

「雪昭儀,朕不知你引進一個在匈奴謀逆造反失敗的五皇子進宮到底是何意,若只是為了揭發貴妃的身份,那你也就太可笑了!」獨孤珏拿着雪白的絹帕將劍上的血擦的乾乾淨淨,然後將那沾滿了血的絹帕狠狠朝林惜雪的臉上丟去,「即便是證明她是代嫁丫鬟又如何,朕要的不是一個貴妃,而是與匈奴的和平!險些,因為你的愚昧無知,壞了朕的大事。」

那一字字都透著明顯的嗜血殺意,讓林惜雪猛然跪下,「皇上……」

「皇上說的對,四大美女昭君也曾是以公主的身份遠嫁塞外,同樣一保兩國的和平,如今貴妃她是否匈奴的公主,於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在哀家與皇上眼中,她就是匈奴的公主!你明白嗎?」太后的眼中也含着盛怒,這話像是在對林惜雪說,亦像是在對寐思說。

「姑媽怒罪,姑媽怒罪……臣妾被這逆賊一時蒙蔽了心,沒有看透這其中的陰謀,臣妾以後再也不會執著於貴妃的身份,皇上……皇上怒罪!」林惜雪哭喊著。

「罷了。」太后輕嘆一聲,「皇上就怒了她吧,雪昭儀還懷着你的骨肉呢。」

「謝謝姑媽,謝謝姑媽。」她的眼淚早已瀰漫了滿臉,哭花了她的妝,顯得有些狼狽。

而寐思的腦海卻是一片空白,像是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地站在原地許久,突然雙膝一跪,「五哥……」那淚水,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在那瞬間滾落。

太后輕輕一嘆,「皇上好好安慰一下貴妃吧,惜雪,隨哀家回太後殿。」

林惜雪立刻逃似的尾隨太后奔了出去,紫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早已沒有氣息的賀蘭晟一眼,也悄悄地退下。

「戲,演完了。」獨孤珏將手中的劍收起,冷冷地說道。

可寐思仍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流淚。

「朕佩服你的臨危不亂,更佩服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捏造出一封與賀蘭修筆跡一模一樣的書信來證明賀蘭晟在匈奴謀反之事,當初那個純真無邪的你呢,何時變得城府如此之深?」獨孤珏狠狠盯着她。

「曾經的我太傻,以為隱忍避世便可得到我所想要的東西,可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才明白,在這個後宮,你不害人,自有人害你,我不過是為自保。」她抬起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抹去,望着獨孤珏,「皇上你不也縱容了我的算計嗎,更是順着我的計謀進而將賀蘭晟殺死?這說明如今的你與我是同類人。」

獨孤珏望着她,眼中是複雜的,更是殘酷的,最終卻化作一抹輕嘆。

第十六章: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當賀蘭晟的屍體被抬出了御書房那一刻,宮人們紛紛驚詫,這五皇子怎就無緣無故地死在了皇上的御書房,難道皇上出爾反爾想毀掉與匈奴的邦盟,轉而對付匈奴?那麼貴妃娘娘的地位……

當諸位宮人的想法才湧入腦海中,立刻卻得到了否認,從匈奴傳來消息,五皇子於王庭發動政變失敗,逃匿中原,打算進入宮中挑撥皇上與匈奴的關係。照這麼說來,皇上的舉動是在為匈奴除去禍害了。

那麼貴妃娘娘的地位仍舊高貴,只是引進賀蘭晟的雪昭儀要遭映了,一個逆臣賊子,她竟敢召進宮中與皇上太后相見,甚至想利用他來打擊貴妃。太后能不多加計較,想必也只是為了她腹中的龍嗣罷了,看來懷有子嗣確實是有很大好處的。

貴妃的永樂宮,日漸富態起來,向其靠攏示好的妃嬪們多的數不勝數,奴才們做起事來也愈發勤快,對貴妃說的話是言聽計從,比起半年前貴妃初進永樂宮時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宮中之人向來是見風使舵耳鳴目聰的,誰得寵,誰不得寵,這消息可以在一瞬間傳遍整個後宮,而如今貴妃是所有後宮無寵的妃嬪想要緊緊攀住的一根浮木。因為六宮無後,貴妃至高。

這一句話,已經成為後宮妃嬪們心中永遠記得的話,聰明的人自然也都朝貴妃靠攏,更何況一向清高的錦夫人都常常到永樂宮,錦夫人的身後可是有着宣王在撐腰。

宣王是何等人?如今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可是一連十日,皇上卻沒有再召幸貴妃娘娘,這又讓眾人起疑,這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是夜,在永樂宮外的百碧湖上,那蕭聲依舊響起,縈繞在四周,那樣輕揚而低沉,每回都能伴着她沉沉入睡,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夢魔纏身了。她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那蕭聲不再,她是否又該回到當初那夜夜被夢魔纏身的時光?

「娘娘,孔明燈做好了,你快寫願望上去吧。」紫苑與幾位宮人將剛做好的孔明燈抬了過來。

寐思站在百碧湖西側,遙望寂靜黑夜中一抹殘月,待孔明燈放至她身邊也沒有動分毫,只是獃獃地凝視着天邊。

「也不知是何人,夜夜吹蕭,風雨無阻。」紫苑的話中有話,別有他指。

寐思的嘴角露以一笑,「蕭聲依舊,卻物似人非。你瞧,這世上就連最光潔的月光都不再乾淨。」

紫苑聞聲而望天際,那原本遺留在天際的那個殘月已經被黑夜吞噬的了無蹤跡,這令她心中一驚。

「月光之色引導著人心向善,可就連月光都能被黑暗所吞噬,這世上又有什麼是最乾淨的呢。」寐思轉身,對上紫苑那雙詫異地目光,淺淺一陣淡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

紫苑也不說話,垂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聽人說,每個女子都應該放一次孔明燈,向上天祈禱一次愛情。」寐思走至孔明燈旁,由宮人手中接下一隻早已沾好墨的毛筆,對着孔明燈卻遲遲下不了筆。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紫苑出言提醒她該寫的話。

「此等於我來說,是奢望。」她淡淡一聲笑,否掉了這句話,輕輕嘆了一口氣,思緒飛速轉動了一下,驀然輕笑。

微微俯身,在孔明燈上提筆寫下一首詩: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青玉案?娘娘怎會想到這詩,是為何意?」紫苑問。

寐思卻不答,這首詩,只有懂它的人才能懂。

燃起那熊熊的火光,只見孔明燈緩緩升起,那光亮,將百碧湖照得一片光輝,水中的倒影由最初的清晰變小而變模糊。

寐思的目光伴隨着那漸漸遠去而光芒仰頭,耳邊依稀有那動人地簫聲,她的目光深而遙遠,沒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在想些何事。

……

在百碧湖的另一端,正遇元妃陪同皇上游湖,忽見空中有火光飛過,眾人紛紛仰頭望去,只見空中飛過孔明燈,隨着火勢的增長,那孔明燈漸漸地升起在湖中央。

獨孤珏眯着眼睛瞅著那孔明燈,幾行鮮紅的大字隱隱在黑夜中泛著光,那孔明燈上寫的一首詩,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青玉案。

林汐筠此生唯一留給他的一首詩。

他的眼中漸漸透過幾分詫異,猛然追着孔明燈飛奔了出去,甩下了身後幾名陪同游湖的宮人,還有怔怔佇立在原地的元妃。

……

蕭瑟的秋風,吹得人衣襟飛舞,那一直響徹在寂靜地黑夜中的蕭聲突然啞然而止,那一襲白衣的宮蔚風傲立在巨石之上,仰望天空飛過的孔明燈。

是青玉案。

她竟然敢在皇宮那眾目睽睽之下放孔明燈,而且還題上那首《青玉案》!

她知不知道這樣會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

她真的想要一輩子當替身嗎?

……

「太後娘娘,聽聞百碧湖無緣無故升起了一個孔明燈,孔明燈上還題了一首詞。」一名宮人來到太后的寢宮內,隔着那珠簾屏風低聲稟報。

「孔明燈?」太后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威嚴,「什麼詩?」

「是青玉案。」那宮人說罷,之間屏風後人影一動,是太後由寢榻之上起身,「青玉案?何人放的?」

「暫時還不知道,奴才只見皇上追了出去。」

只聽一聲冷哼在殿中響起,「給哀家察明了此事再來複命!」

……

獨孤珏一路追隨着那孔明燈緩緩飄來的方向而去,那閃耀着燈火熙熙攘攘地充斥在眼瞳之中,最後那孔明燈飄向了最高處,隱隱只瞧見天邊有一點火光的蹤跡,最後消逝的慘淡無光。

他那略帶激狂的眸子中閃爍著令人驚心的陰霾之光,在那黑夜中猶如一隻蒼鷹般犀利地射向四周,環顧了一圈之後,卻在百碧湖橋的對岸,看見一行遠去的身影由眼前溜過,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帶着淡淡哀傷的素顏。——

今夜的她穿的很素雅,臉上再無那濃妝艷抹,那一身飄逸的輕紗素衣在秋風的吹拂下如仙墮凡塵,讓人有瞬間的驚艷之感。

「孔明燈是你放的?」獨孤珏的聲音沒有暴怒,只有那毫無起伏的平靜和煦。

眾人聞聲一驚,即刻回首凝望着橋對岸的皇上,窸窸窣窣地跪了滿滿一地,「參見皇上。」

「皇上怎會在此?」寐思像是十分詫異地看着獨孤珏的到來。

「朕一路追尋孔明燈而到此處,是你放的?那首青玉案也是你題的?」獨孤珏一步步地朝橋的另一端走來,那眼睛裏凈是那閃閃的光輝,看着她的目光也是複雜地,令人難懂地,更像是在掙扎著些什麼。

她迎視着他那複雜地目光,答道,「回皇上,是臣妾。」

他又問,「為何要題這首青玉案。」

「因為獨獨這首詩令臣妾動容,驀然回首,才發覺,原來那個人一直在燈火闌珊處等着她。」她頗有感慨地說道,似乎正感同身受,「那個人一直默默地為她所付出,還能在她的心已千瘡百孔之後等待着她歸來,任是誰都會感動。」

獨孤珏的步伐一頓,嘴角拉出的笑意是這些年從來沒有過的苦澀,「好一句任是誰都會感動。」走到她的面前,他竟當着眾人的面執起了她的手,「就因你這一首青玉案,朕就不得不寵你。」

這一句話,讓四周的宮人皆是一陣疑惑,皇上這句話似乎說的有些怪異,如今貴妃似乎已經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可皇上為何還是說上這樣一句話?

而紫苑,卻是卑謙地站在寐思的身後斂目低眉,像是明白了今夜她所做的一切,原來只是為了這樣一刻。

皇上十日未召幸貴妃,甚至也未踏入永樂宮一步,她猜想皇上之所以的冷落只因賀蘭晟之事。而貴妃在這十日都十分冷靜,就在今夜得知皇上與元妃會在百碧湖游湖,特地在這個時辰放孔明燈,那時她雖然覺得用孔明燈引起皇上的注意應該沒問題,可是就算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又如何?

直到她在孔明燈上題下一首《青玉案》,那一刻她是疑惑的,青玉案不過是一首情詩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

可就在皇上他一路追逐而來的那一刻,她像是明白了今夜的孔明燈不過是個幌子,那首青玉案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首青玉案對皇上到底有什麼特別,就連她都不清楚,寐思怎會如此清楚?

而且,還是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樣!

第十七章:我願為替身

次日,無數的珍寶錦緞如流水般湧入永樂宮,袁公公堆著滿臉笑意的捧著金碟在宣讀著:

皇上有賞,金鳳十隻,嵌五等東珠一百二十五顆,內無光七十顆,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顆,內烏拉正珠兩顆。

皇上有賞,閃色隱花水波紋孔雀紋錦十丈,隱花奇卉八角星重錦十丈,變龍游豹散點彩絨圈錦十丈。

皇上有賞,玉玲瓏步搖一對,祖母綠嵌金垂環一對,穿花百蝶金鐲一對,福祿壽溫旬玉一對,俏色獸首瑪瑙杯一對,三螭紋玉觚一對,素月梨花琉璃屏風一架。

……

整個上午,那賞賜源源不絕的湧入了宮中,讓人應接不暇,所有的宮人的手腳都忙不停的接受這些那些賞賜,滿殿金燦燦的晃得人眼花繚亂,堆了滿滿一殿,少說也有百件不同樣式的珍寶。

寐思就站在那殿中央,冷著一張臉瞅著那不斷湧進的賞賜,心中說不上來是喜是悲,只是那樣淡淡的看着,那眼神讓許多人一陣心涼,更不懂為何在面對如此重賞,貴妃的臉上竟無一絲笑意。

是的,她得到了寵愛,可又重新成為了替身,依舊成為林汐筠的替身。

她昨夜做的種種,不過就是為了引起獨孤珏的注意,今後她會作出更多類似林汐筠的事,讓自己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替身。

也就在同時,太後殿的宮人匆匆奔來,說是太后召見,她們兩相互對望一眼,明白該來的終究要來,便獨留下袁公公一人在此繼續宣讀著皇上的賞賜。

來到太後殿,只見四周一片奢華,奢華中隱透著幾分冰涼而森然的氣息,四周的侍衛森嚴,宮人小心謹慎地做着自己的事,可見太后在宮中的威嚴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動的。

宮人在外面宣唱:貴妃娘娘駕到——!

太後身邊的貼身丫婢替太後傳話,宣其進宮,那厚重的宮門「咯吱」一聲拉開,發出那沉重的聲響,令人不由地產生一抹壓抑。

寐思一步一步朝殿內走,殿內的宮人卻向外湧出,看來是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宮人。

這亦說明了太后是有話要對她說……

「臣妾參見太后。」她矮身恭敬地伏拜著,慵懶的倚靠在軟塌之上的太后惺忪的眸子盯着那個女子,眼中頓時露出一抹精光,卻只是低聲道,「貴妃平身。」

寐思還沒有直好身子便聽聞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哀家聽聞今日皇上派內務府選出一百樣珍寶,不定量的送到了永樂宮,這等殊榮也就只有元妃才享受過。」

「臣妾蒙皇上恩寵,只謝上天眷顧,能讓皇上對臣妾滿意,也不枉臣妾在永樂宮遭受大半年的冷落。」她的話句句滴水不漏。

「是上天眷顧,還是有人機關算盡?」太后的聲音仍舊平靜,可那平靜中卻透著幾分威嚴與冷凜冽。

「臣妾不懂太后……」她的話未說完,只見太后倏然由軟榻上起身,那原本毫無波瀾的眼中閃爍著無數的冰涼。

「不懂?本宮倒是要問問你,昨夜放的孔明燈上為何會寫有青玉案!」

「不過是一首普通的詩罷了,不知何以引得太後娘娘您如此大怒?」

「孔明燈向來都是許願,而你卻恰巧在皇上與元妃游湖的時刻,恰巧放下提有青玉案詩句的孔明燈,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看來是十分懂得這宮闈秘事的。若你想用這一首青玉案來蠱惑皇上,就是罪該萬死!」

「臣妾仍舊不懂太后您到底是何意,青玉案只是臣妾喜歡的一首普通的詩,何來蠱惑皇上之說。」

太后立在寐思面前,陰冷地對上她那恭敬卻不卑不謙的模樣一聲冷哼,那長而尖細的護甲劃過她的臉頰,多用一分力便能將她那完美的臉頰劃破,「嘴硬?沒關係,哀家會讓你原形畢露的,就像那不知死活的元妃。」

「為何太后要將臣妾與元妃相提並論……」寐思她不解。

太后猛然捏起她的下顎,讓她的目光對上自己,「元妃就是妄想用一張臭皮囊來代替林汐筠蠱惑皇上,而你卻故技重施,想用一首青玉案來代替林汐筠,真是可笑至極!你以為一首詩就能令皇上神魂顛倒?」

「臣妾不敢!」她惶恐。

「希望你說真的不敢,哀家能夠容許你得寵,但是不許專寵,你身為貴妃要做的就平衡後宮,替哀家整治後宮,若是你敢沉迷於皇上的恩寵,妄想專寵,你信哀家可以讓你萬劫不復嗎?」

「這個後宮,是太後娘娘說了算。」

「你懂最好,可以退下了。」說罷,便冷冷下令,寐思福身輕拜,轉身走出太後殿,當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她的步伐停頓在原地,回首仰望頭頂那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太後殿。」

寐思在心中冷笑,林雪如你放心,我不光用一首詩,今後還會用更多更多的手段,讓孤獨珏徹底當我是林汐筠的替身!

如今她是否是替身已經不重要了,她本就是林汐筠,本就是鳳紫汐,當不當又有何干係呢。

回到永樂宮,袁公公他們早已離去,空留下那一殿的金燦燦,晃的她有些疲憊,沒有跟去太後殿的紫苑立刻攙扶著有些搖搖欲墜的她,「娘娘,怎麼了?」

她擺擺手,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知道如今的形勢,本宮首先要做的事什麼事嗎?」

「娘娘是要對付林惜雪?」她也壓低了聲音。

「你錯了,對付那個蠢女人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本宮要懷上皇上的子嗣。」

紫苑的身子僵了僵,詫異的看着她,「得寵如元妃都沒有得到皇上的眷顧,您……」

「所以,這一切你都要幫本宮。」寐思反手握住了紫苑的手,重重的,表示了她此刻的堅定。

那天夜裏,她領着紫苑到達光影湖,遠遠望去,那個依舊在湖邊的白衣男子,只是今夜的他並為吹簫,只是站在那巨石之上,良久都一語不發地凝視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寐思站在原地,順着他的目光遙望着那一輪明月,片刻后便邁步上前。

而紫苑仍舊站在原地,凝望着她那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中不免多出幾分凄涼,她知道,邁出這一步后將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是將後宮攪得腥風血雨,還是自己墜入萬劫不復?

而寐思走進宮蔚風,那一直緊緊握拳的手也悄悄地鬆開了,嘴角露以淡淡的輕笑。

宮蔚風聞腳步聲的逼近,不由地回首,闖入眼中的說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終於,你肯出來見我了。」

「宣王夜夜以簫相引,風雨無阻,本宮自然不能辜負了你的這樣一番心意。」走至她面前停住步伐,那聲音冰冷如霜。

「我知道今夜你一定會來。」

「你知道?」

「昨夜的孔明燈,已經告訴了我一切,你今夜會來找我,是想讓我在皇上面前為你說話。」她就像是看透一切般,冰涼地盯着她,眼中有着幾分冰冷。

「也對,你十個神人,能卜未知之事。」寐思輕笑,可隨後笑意卻斂在嘴角。凝望着她許久之後,「孔明燈不過是個開始,後面還會有很多很多的事發生,你說過你要幫我,可不能失信了。」

「我所說的幫並不是這樣的幫。」

「我還沒說要你幫什麼事,你就說不幫?」

「聯繫你昨夜所放的孔明燈,我猜想你是要皇上將你當作林汐筠,你是相當一個替身。而你要我做的,就是將林汐筠六年後便會轉世重生的事告知於皇上,六年,皇上自然就會聯想到了你,若是知道你就是林汐筠的轉世對你定然不同,而你就能將皇上對你的愛轉化為你的武器。」

她靜靜的聽着,一語不發,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可你不知道,如今的皇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為了林汐筠肯放棄一切的認了,他現在的心裏有江山,有整個天下,他的野心是我們所不能想像的。所以,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你將會淪入萬劫不復之地,而將你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事我不會做。」宮蔚風的聲音字字清晰入耳,可寐思卻像是聽不進去一般,執意道,「如今的皇上是什麼樣,我很清楚,所以我才想要做替身。做替身比做林汐筠更簡單。不用付出那永遠都沒有回報的愛,更不用應對所有人對林汐筠的愛。」

宮蔚風震驚地看着她,眼中不再是溫雅的清朗,反而存在着幾分憤怒。

「我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說一句,只要這一句話就可以幫我。你知道的,我最大的仇人是誰,你會幫我的,對嗎?」

宮蔚風卻是調轉過頭,不再看她,盯着天邊那一輪明月許久,是在猶豫着,更像是在做着一個什麼決定。

「你真的願意當替身?」他問。

「是的,我願為替身。」那聲音一直在堅持着,堅定着。

第十八章:陵王與真希

冬天像是突然來臨,來的那樣快,讓人應接不暇,紫苑為她身上添置了許多

衣裳以保暖,可任是添了再多的衣裳仍舊覺得手上一陣冰涼,唯有以手爐熱手取

暖。紫苑看着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她肯定是個冷血之人,否則她的手怎會一

年四季都如此冰冷。

聽到這裏,寐思卻是笑笑,恍惚間似乎憶起耶個暴怒的賀蘭修,他的那一雙

手好像也是永遠都那樣冰冷。

是不是死過一次的人墮入六道輪迴后,身子就再沒有任何溫度了。

如今的賀蘭修現在如何呢,他應該是在準備着復仇吧,復仇真的會令人迷失

本性呀。

宮錦玉昨夜到永樂宮拜間,她是替宮蔚風傳話來的。他說已經對皇上說了林

汐筠將在六年轉世之事。

可奇怪的事,自從數日前皇上為永樂宮賞賜了許多珍寶之後就再也沒有駕臨過永樂宮,即使是在宮蔚風對皇上說了這件事後,皇上竟然還是沒有來到永樂宮也沒有一絲的動靜。

這讓她的心不由地緊了起來,到底是什麼原因,遲遲沒有動靜……

其實說沒有動靜也不盡然,這些日子,皇上對後宮諸位妃嬪都未行召幸,而

雪昭儀也一躍被冊封為雪夫人。

她想,若是林惜雪真的生下了龍子,定然能夠被冊封為皇后,若她成為了皇

后,林雪如,林景華,林家的勢力將更大,這樣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要對付林

惜雪難上加難。

「娘娘,人帶到了。」寢宮外,一名宮人恭敬地稟報著,寐思聽到這裏身子

微微僵硬,而紫苑則是替她道,「傳。」

一名因歲月而可見風霜的女子小步邁進,后跪在她身後。

捧着手爐的她緩緩轉身,凝望着跪地的宣兒,上前幾步,空出一隻手將其扶

起「宣兒。」

宣兒感受到她手心裏的溫度,仰頭對上她那雙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神,不由得

一陣詫異看着她許久許久。

她含笑而點頭,不著痕迹的收起眼中那幾分激動,轉身睇了眼紫苑,示意她

帶領眾宮人迴避。紫苑收到眼神,便領眾宮人退避下去,雖然心中是想要繼續聽

下去,弄清楚為何她會突然召見了一個掃地的啞女,她曾暗自打聽過這個啞女的

身份,竟驚奇地發現她竟然是當年林汐筠的貼身侍女。

當所有的人都退下,獨留寐思與宣兒,兩人間都是那樣沉默著。

「怎麼,才兩年不見,你竟然不認識我了?」寐思笑問。

她驀然開口,「你竟然沒死,我還以為上天派來為郡主報仇的人再一次遭到

了毒手,卻沒想到,您大難不死,還貴為貴妃。也許這就是命,就連上天都看不

過眼了。」

「那你願意到本宮身邊來做事嗎?」寐思輕輕一笑,調頭凝視着那個眼中仇

恨遍佈的她。

宣兒一笑,笑中閃爍幾抹精光,「你就那麼肯定我會幫你嗎?你不怕我的心

早就已在元妃那裏了。」

「你不會,就憑你當年肯對我說出林汐筠死亡的真相,所以我信你。而且如

今在這個世上,只有本宮一人能為林汐筠報仇。」她的話說的肯定,這讓宣兒心

中不由自主地多出幾分疑惑,「能告訴我,你為何要為林汐筠報仇嗎?」

「如果本宮說,因為心中覺得與前世的林汐筠有着宿命的緣分,你信嗎?」

寐思並不打算將自己重生地事告訴她,她覺得越少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便越

安全。況且重生之說詭異而匪是所思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她空口說自己是重生后的林汐筠,沒有人會相信。

宣兒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為何竟然會相信她,從里相信她。就如當初能在她面前吐露自己心中那最深層的秘密一般,有股力量拉着她,要她相信她,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我信。」

「我會向元妃要你來永樂宮的。」

——《替身妾奴》作者:幕密湮兒

陵王府

子時已過,夜涼如水,真希卻夜不能寐,翻覆數次後由床榻之上起身,拉開

門,只覺冷風直逼全身。她衣衫單薄地走了出去,守夜的婢女被她驚醒,朦朧著

眼睛瞅着她「王妃!?」

「王爺回來了嗎?」她問。

「回來了在書房。」婢女輕聲答道。

真希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緩緩朝那條深寂的迴廊走去,一路來到陵王的

書房外,燈已熄想必已睡。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書房的門,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就像是一個武功極高

的人,如一陣風般飄至書屏錦簾之後的小床,那略帶傷感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睡

夢中的陵王。

依戀的目光充斥着無限的愛意,探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卻怯怯地收目,眼

中凝著閃閃地淚光。

成為她的陵王妃已經有一個年頭了……

她帶着幾分哽咽,驀然回首,正欲離去,卻見床上的陵王有幾分動靜。

她立刻回首,卻見陵王猛然由床榻之上彈坐而起,那眼中有着濃郁的激動,

可看見站在一側的真希,一張臉立刻冰冷下來,「你在這做什麼?!」

「我夜不能寐,所以過來看看王爺……」她低聲答道。

陵王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冷哼,「你可以回去了。」

真希得令,猶豫片刻,才轉了一半身,卻猛然回首,「王爺就這樣討厭真希

,即使成親一年都不肯碰我分毫?」她這一年來的傷心、憤怒、不甘在那一瞬間

全部湧現出來,那聲音中還夾雜着幾分凌厲之色。

陵王蹙眉凝望她,如今的真希與他之前所見—點也不一樣,「你在說些什麼,退下!」

「今夜,真希一定要與王爺說個清楚明白。」她固執著,坐在床榻邊緣,一

雙包含淚光的眼眸對上他那對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瞳,「王爺還記得當初為何要娶真希為王妃嗎?你還記得當和對真希說過的話嗎?」

「記得。」他答。

「那為何一年都要在書房度過,不肯與真希圓房?難道你心中還是忘不了她?如今她回來了,所以你還想與她再續前緣?你知道嗎,她如今可是貴妃,你們

不可能,她也配不上你!」字字句句凌厲。

「你就是這樣說你曾經的主子嗎?這就是所謂的主僕情深?還是那一段日子

你都在本王面前裝?」陵王的目光凌厲地駭人。

她一愣,看着陵王那疏離的表情,有些心虛,有些迴避。

「你以為本王不知在她離開的那段日子你在本王面前所表現的種種皆是別有目的嗎,從一開始,你就是想要做上陵王妃的位置不是嗎,那本王就成全你,讓你得到了這個位置,所以你就不該妄想更多。」陵王的話讓真希的臉上一陣羞

憤,衝動之下,立刻撲入陵王的懷中。

「真希不論用了多少心機,可對王爺都是真心的……真希,只求,只求在您

的心中能有一點點地位,十四年了,真希真的很愛你……只要你肯愛我一點點,

我就會為你付出一切。可你為何一點點都不捨得給,那麼難嗎?真希真的讓你如

此厭惡?」

對於真希的突然舉動,他沒有推開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耶一滴滴滾落

的淚水,還有一句句輕喃。

她靠在他懷中,淚水濕了他的衣衫,「可為何你的眼中卻從來都看不到我。先是林汐筠,后是風訾宸,再是鳳訾汐,她們都已經不在了,你還是看不到我。

聽到這裏,他猛然將懷中的她推開,冰冷地目光瞅着她,「你太貪心了。」

她因他的推拒一連後退了數步,險些掉倒在地。

「是我貪。還是陵王你無情!」她哭訴著。

「也許風訾宸說的沒有錯,你還記得那個在你面前自盡的鳳訾宸嗎,還記得

她臨死前說的那句話嗎?」真希頓了頓,重複著當年風訾宸所說的話,「你為了

愛林汐筠,你讓我喝了七年帶有麝香的所謂補品,讓我七年都沒有子嗣。風訾宸

雖然不是個好人,對你的心卻是比真金還要真,而你對我即使無愛也該有感動吧

,可你卻剝奪了一個女人當母親的權利!」

陵王也翻身下床,一雙陰狠的眼瞳死死地瞪着她,「你是否也想步鳳訾宸的

後塵?」

「陵王,你對人永遠都是如此狠嗎,也難怪凰訾宸最後對你的絕望,乃至最

后的自盡……在這個世上,誰又曾得到過你的真心,是林汐筠還是鳳訾汐?也許

你自己都不曾知道吧……你這樣的人是否比當今皇上還要可悲呢?」真希張狂

地笑着,淚水依舊由眼角滾落,憤恨地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書房。『在線書庫』永無彈窗廣告、乾淨清爽,提供經典小說文學書籍在線閱讀,精心篩選只收錄和推薦同類精品。『經典書庫電子書下載』備用站『』

陵王看着她那離去的背影,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是黯然轉身走至窗前,仰

望着天邊的蒼穹,那一日黑夜將四周籠罩地森然可怖。

今夜的夢中,他似乎又憶起了當年的往事,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想起了…

第十九章:孤獨珏給的……

那天夜裏,寐思還在用早膳,元妃一人便早早地來到永樂官拜見,寐思便邀

她同坐共進早膳,她也沒有拒絕,慵自坐下,面對着滿桌的珍餚卻是不動,一雙

美目對上正細嚼慢咽地寐思。

「貴妃要念汐宮裏的一個掃地奴,這讓本宮十分疑惑。」元妃果然是元妃,

向來不拐彎抹角打開天窗說亮話。

「怎麼,元妃連一個掃地奴都不捨得給?」寐思垂首,若有若無的將眼光投

遞至元妃身上。

「貴妃會向本宮要這個掃地奴,想必是已知她並非掃地奴那麼簡單,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真的想將自己當做林汐筠?」元妃也不避諱地說道語中雖然存在

著淡雅,卻也存在着幾分尖銳,周圍幾名伺候用膳的宮人不由地在心中緊了緊,

因為聽到了兩個娘娘正當着他們的面聊著所謂的林汐筠,此乃宮中禁忌,她們當

面談及林汐筠之事,這是否也意味着他們的小命即將……

也就在同時,寐思放下了手中的銀筷子,對上元妃的目光,終於還是按捺不

住了嗎?

「本宮不懂元妃你這話的意思,要了林汐筠身邊的奴才就是想要做林汐筠?」寐思輕輕一笑,捻起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還是真正想做林汐筠的人是

元妃你?」

元妃的臉色陰冷而下臉上那孤傲以及清高再也不見徒留下滿目的冰冷。

「宮人都知元妃你之所以能寵冠後宮,全然是你有了這張與林汐筠一模一樣

的臉,所以就在本宮要向你要宣兒的那一刻,你就怕了。」

元妃望着貴妃那淡定從容的模樣,卻是一陣輕笑,「本宮真是小瞧了貴妃你

的能耐,本來宣兒在本宮眼中沒有任何作用,可是本宮卻偏偏不給你。」

「看來元妃此番舉動是公然與本官叫板了?」寐思將手中的帕子丟回桌上,

眼睛盡露可笑,「看來本宮只有去求皇上要了宣兒。」

「且不說宣兒九年前就是念汐宮的人,不可能會願意離開,就是貴妃你拿此

等小事去煩皇上,只會令他覺得你此番舉動別有所困罷了。」

「元妃你這樣肯定皇上不會賜宣兒給本宮,是認定了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吧。本宮倒是很想看看,如今皇上心中到底誰最重要。」說到此處,她悠然起身,

俯視着對面的元妃。

而元妃剛是靜靜地坐着,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如今在皇上的心中到底是

誰最重要。

在貴妃沒有入宮之前,她一直非常肯定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可自從她來了,

皇上對她的若即苦離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宮中關於貴妃與皇上的流言她曾經一笑

置之,認定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越到後面,她越不能肯定,越害怕。

好像……從皇上第一次召貴妃侍寢之後,很多就變了,她表面上仍舊深得龍

寵,可唯有她心中最清楚明白,皇上對她真的很不一樣了。

寐思看見她那默認的模樣,便側首對一名宮人道,「去稟報皇上,就說本宮

要念汐宮的掃地奴宣兒。如今永樂官的情況便如實告知皇上。」

那名宮人離去之後,整個寢宮陷入一片靜謐,元妃與貴妃相對而坐,像是在

針鋒相對,各自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些何事,宮人大氣不敢喘上一口。

時光就這樣一分一分的在空氣中流逝著,直到一名宮人的闖入,驚了眾人。

「娘娘,娘娘……陵王妃她……」那宮人的聲音焦急而擔憂,話還進有說完

,只見陵王妃在眾宮人的阻擋之下,仍舊強行進入了寢宮,「滾開!」真希一聲

厲喝,隨之那雙飽含着濃郁怒火的目光瞪向寐思,越過那擋路的宮人直奔於她。

對於真希那突如其來的怒火,寐思有着短暫的訝異,卻在噍見真希赫然跪在

她跟前的那一刻蹙起眉頭。

「貴妃娘娘求您放過陵王吧。」

一語驚眾凡,元妃眼中凈是詫異,隨即是那滿滿地淡笑,這陵王妃來的真是

時候。

寐思冷道,「本宮與陵王素無交集,何來放過之說!」

「真希知道,您恨我當上了陵王妃,所以您不肯認真希,所以你甘願為皇上

的妃子,其實你還是愛着陵王的,對嗎?可是如今的你。貴為貴妃,為何還要來

破壞我們的感情,要重新介入我們……您就安心當您的貴妃不行嗎,這輩子就算

真希對不起您……」她的淚水一滴滴滾落在頰邊,最後掉落在那金磚鋪首的地面

說的那樣真切。

周遭的宮人幾乎就要相信,貴妃真的在這段日子與陵王有過苟且之事,甚至

讓陵王妃都親自前來乞求。

紫苑心中暗叫不好,冷冷地瞪着真希那一舉一動,深知她此番話將會鬧出多

大的亂子,更可能會引起宮中人揣測貴妃水性楊花的流言,而在皇上身邊苦苦下

的功夫將毀於一旦。

「來人,將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陵王妃拖出去。」紫苑分明感受到寐思那緊

握成拳的手,還有那即將爆發的怒火,只知道,此刻的她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

解釋任何一句,稍不留神就會被人抓住言語上的把柄,從而定罪。

「皇上駕到——」宮人宣唱,眾人驚駭,立刻跪地相迎,元妃則是柔美一笑

,立刻迎了上去,「皇上來的正是時候,將陵王妃與貴妃之間的嫌隙給一併解開

吧。」

獨孤珏還沒踏入寢宮的時候就聽見了真希的哭喊聲,口口聲聲的求貴妃放過

陵王,心中頓時陰霾一片,冰冷地踏入寢宮,望着眼前的一切,「陵王妃當這是

你陵王府,竟敢在此哭鬧,猶如一個市井村婦,可知給陵王丟了多少臉面!」

一見到皇上駕臨,真希不知收斂,反倒轉身朝皇上磕頭道,「真希是陵王的

妻子,可他的心卻至始至終地懸系在貴妃的身上,我以為用真心可以融化他,可

是貴妃為何不肯給這個機會,非要對陵王多次糾纏!只求皇上能為真希做主,給

真希一個公道!」

「陵王妃是說……」元妃故意拖長了聲音,別有深意地看着寐思,「貴妃她

對陵王多次糾纏?可有證據?」

「證據?真希親眼見到算不算呢?」真希月眼朦肫地望着元妃。

「胡說,娘娘日日待在永樂宮,怎會對陵王糾纏,你不要含血噴人!」紫苑

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那滿口胡言亂語的真希,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碎屍萬段。

「我為何要血口噴人,若非真有其事,真希為何要揭發自己的夫君,更讓自

己面子難堪!」她的臉上極盡委屈與憤怒。

「夠了!這裏是後宮!」獨孤珏厲聲打斷,冰涼地目光直射向寐思,眼中的

冰寒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此時的寐思不想解釋,這一直都是她的性格,她只希望有一個人能對她以無

條件的信任。

可是她的腦海中霍然閃觀在匈奴曾被冤枉而關在小黑屋時,賀蘭修對她說的

話:你以為你的沉默就能得到別人的理解嗎?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你,你不說話就

是默認!

她想到這裏,頓時明白,這是深宮,這是一個殘酷的地方,你必須開口說話。

當她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只聽見「太后駕到」的字眼,片刻后便見那一身雍容而嚴肅的太后在眾位宮人的擁簇之下進入大殿。

「永樂宮何時成了菜市場,竟然在此喧嘩吵鬧,成何體統!」太后那冰冷的

聲音傳出,寐思也是暗自輕笑,太後果然是太后,四處遍佈眼線,得到的消息如

此之快。

「太后……」真希想說話,卻被太后那凌厲的眼神駭退,不敢再繼續下去。

太后卻是調轉頭問元妃,「不知元妃你何事竟要選在貴妃用早膳的時候出現?」

元妃道「臣妾聽聞貴妃想要念汐宮的一個掃地奴來永樂宮為仆本官前來

找貴妃問明原因。」

「掃地奴?」太后的眼神一陣迷茫,似乎還在回想着那掃地奴是誰。

「是汐筠郡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自從都主亡后,便患了失心瘋的宣兒。」元

妃提醒,可太后的一張臉卻變了,驀然調頭狠狠瞪向寐思,「你要宣兒做什麼!

「臣妾只覺與宣兒甚為投緣。」

「到底是投緣還是別有用心!」

「太後娘娘,臣妾只是憐宣兒如此忠心侍主,即使郡王死後患了失心瘋,仍

舊在這九年間默默地為郡主打掃念汐宮的落葉。所以臣妾……」寐思的話還未說完,太后便厲聲打斷,「夠了,哀家不想聽你這一番虛假的言辭。」

太后的聲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凌厲,那精銳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元妃與貴妃,

冷笑,「今日皇上在此處,哀家正好當面告誡,一個空有一張皮囊的元妃,另一

個空有一番神似的貴妃,論是你們花再多心血,這世上卻只有一個林汐筠,沒有

人能代替的了。即使是想要做替身,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母后!」皇上的目光暗含慍怒,任何人都知道林汐筠於他來說是個禁忌。

「皇上。九年了,你也該放下了,不要一次次的寵幸著那些像林汐筠的女人

,如今在你眼前的這兩個女人何等的心懷不軌,你是清楚的!」太后這句話讓元

妃與寐思臉上一陣冷意。

「朕寵誰,用不着母后你來操心,你只需要顧好你的林家便可以!」他在「

林家」二字上加重了無限的寒意。

「皇上你不要忘了你也有林家一份血脈!」

「可是朕姓獨孤!」他咬牙切齒,太后臉色慘白,黯然垂首,也不知心中在

想何事,唯獨寐思靜靜地凝望着太后臉上那份哀傷,也許母子二人走到如此地步

她也是不想的

太后沉默了下來,元妃卻開口了,「皇上,宣兒忠心在念汐宮整整九年,為

的是汐筠郡主。你不能讓貴妃將宣兒要到永樂宮……」

獨孤珏一揮手,示意元妃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目光看也沒看林汐筠,只是凝

視着寐思,「貴妃既然想要宣兒,耶就讓宣兒到永樂宮來伺候吧。」

「皇上!」元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腳下有些顫抖,有些虛浮。

「臣妄謝皇上恩典。」寐思的臉上滿是笑意。

太後有些詫異地看着皇上,微微蹙眉,她從來沒有想過,皇上竟然會為了貴

妃而拒絕元妃……她暗暗告誡自己,這是好事,相較於貴妃,她倒更希望元妃失

寵。

「不要高興的太早,關於陵王妃的事,哀家需要一個解釋。」

被忽略許久的真希得到了關注,立劉插嘴道,「太后,真希說的句句實話,

曾親眼目睹陵王與貴妃在永樂宮後院的假山後拉拉扯扯……」

「你胡說,紫苑每日與貴妃彤影不離,可以作證,陵王根本就沒有踏入一步

永樂宮!」紫苑憤怒的打斷,她的情緒似乎比真希還要激動,「單單陵王妃一面

之詞不足以為證可以請陵王出來,當面對質!」

看着依舊激動着的紫苑,寐思沒由來的一陣笑意襲上心頭,還是第一回見到

這樣的紫苑

「不需要對質了。」獨孤珏的聲音淡淡地在寢宮內響徹,只見他上前一步,

執起寐思的手,那渾沉而幽暗地目光靜靜地對上她那微顯詫異的眼眸,「朕信她

一句話打碎了她那正欲脫口而出的解釋。

她不知道,原來在這深宮中,竟也有個人會這樣無條件的相信她,不需要她

的任何解釋嗎?

也許這並不是給她的,而是給林汐筠的。

從今日他的種種舉動來看,宮蔚風是真的將林汐筠六年轉世之事告知於他了

所以他才有今天這番舉動吧。

她該開心的,她的目的達到了……

她之所以會向元妃要宣兒目的不正是為了試探獨孤珏的心試探宮蔚風是否真的將話帶給他了。

可當她的目的達到了,為何心中卻有着幾分苦澀呢,她該開心的,該開心的……

當獨孤珏不顧眾人的詫異,將寐思帶出了寢官,跟隨着他那飛快的步代,她

的眼眶逐漸湧現出滾滾熱氣。

是開心是感動是苦澀是悲傷是怨恨……

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手心的溫度,像是擊碎了寐思心中的假裝堅強。

第二十章:你毀了我的夢!

獨孤珏將她帶出永樂宮后,望着她而緊握著的手隱隱有些顫抖,那深沉的目

光中似乎透著些什麼東西,讓人難以琢磨。最後,他卻是甩開了她的手,徑自離

去,寐思則獃獃地正在原地,朦朧著目光看着他那越走越遠的背影,最後消逝在

視線之中。

寐思佇正在永樂宮外許久許久,那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還是剋制不住的滾落

下來,那一片凄哀的思緒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知道,那個讓她最討厭的獨孤

珏竟然無條件給了她信任。

不論這信任是給林汐筠還是鳳訾汐,她只知道如今的獨孤珏依稀是九年前

那個獨孤珏真性情的獨孤珏。雖然他的野心大了,可是她的心仍舊能感到他的

用心他的隱忍他心中的悲哀。

當初她不也曾被他的用心所感動過嗎……

當她回神之際,卻發覺陵王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那雙依稀淡漠的眸子正

盯着她看,那殤然的目光,像極了獨孤珏眼中的情緒,看不懂,摸不透。

二人就這樣站在永樂宮外,相互對望着,許久許久……

「王爺,該進去了。」陵王身邊張管家額頭上似乎冒出了幾絲冷汗,立刻出

聲提醒這是後宮!

陵王聞聲而收回視線,「貴妃,也許今日之事必須我們三人當着太后的面說

清楚。」

寐思一笑,搖搖頭,「本宮想,沒有必要。」她亦收回視線,平復心緒,「

因為皇上他信我。」

這句話說的堅定而冰冷,同時也是說給陵王聽。

陵王淡淡地一笑越過她朝永樂宮內走去。

而她,依舊佇立原地,感受到他那擦肩而過時的溫度,那樣熟悉,熟悉的令

她發寒。

陵王在裏面,會同太后說些什麼呢,而真希,又會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陵王呢?

傾國傾城媚百生,六官粉黛盡無名;

馬嵬山下魂飛去至今明皇長恨情。

這句簽文,她依稀記得,每當看見陵王,她的心中便會默默地念上一遍,以

告誡自己曾在陵王府上所受到的傷害。

那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左肩,感受着那「奴」字曾經帶來的疼痛,那才軟下

的心又硬了幾分。

冰涼地目光筆直地凝望着永樂宮,只見進去了片刻的陵王已帶着那臉孔木訥

的真希走了出來,陵王的眼中有強烈的嗜血之光。

光芒是那樣的熟悉,當年他執意要拿掉她孩子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也是如此

冷酷。

她知道真希要完了!

今日真希所做的一切,不止是在針對她更是在出賣陵王尤其是她所捏造

的事實,對於陵王來說是不可原諒的一種背叛與出賣,他不舍放過真希的,即使

她是陵王妃。

就像當年……他不放過她一般……

就在真希經過她時,那雙深沉的目光中閃耀着幾分光明,看着她,有怨恨,有不甘,還有幾分悲哀。

直到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寐思的目光仍舊追隨,始終沒有收回,腦海中閃

現的是真希在陵王府內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尤其是在陵王逼她喝下墮胎藥之後

,她在牢中對她的不離不棄,那是感動的……卻未曾想到,全部都是假的,她不

敢相信一個人演戲竟然能演到這樣的程度。

紫苑走到寐思身邊,看着她悲傷的側臉,心中閃過一抹不忍,低低嘆了一聲

,「有句話,如今告訴你對我們的計劃也沒有影響。」

寐思側首,對上紫苑暗含擔憂的目光,等待着她繼續說下去。

「真希是我們的人,今日她會做出這樣瘋狂而不計後果的舉動,是我沒有想

到的。其實……她早就背叛了主子早在兩年前……」

紫苑的話讓寐思一驚,喉頭閃過哽咽,兩年前背叛主子,是為了陵王嗎?

——真希十一歲被陵王由青樓老鴇手中買下,收入府上為婢

十一歲,那麼小就當一個暗人了嗎?那她該愛陵王愛的多深,才能背叛了一

直忠心追隨的主子呀!

「你是在同情嗎?」紫苑一陣冷笑,「紫苑八歲就當暗人了,比她還要早上

兩年……」她的聲音頓時怔住才發現自己說多了,立刻閉嘴。

八歲為暗人?

寐思詫異地看着她,而紫苑則是黯然垂首,不再接觸她的眼神,她討厭這樣

同情憐憫的目光雖然……自己真的很可憐。

《替身妾奴》作者:慕容湮兒

後來,宮人都傳陵王在進入寢宮的那一刻,沒有任何的辯駁,只是求太后將

真希交由他自己處置,而太后也沒有異議,畢竟真希是陵王的妻子,最重要的是

真希的身份只是名賤奴,太后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她而得罪了睦王。

當天夜裏,皇上卻來了一道手諭,准貴妃出宮。

收到這個手諭的時候,她的手一陣顫抖,獨孤珏竟然知道她此刻的心中在想

些什麼……

是的,她在擔心真希的安危,想見真希最後一面。

可是獨孤珏卻在她最需要的時刻送來了她最需要的東西,出宮的手諭。

原來最了解她的依舊是獨孤珏。

從什麼時候開始獨孤珏也會關心人了,也會為一個人而默默付出了嗎?她

印象中的獨孤珏可是一個只會強取豪奪,從來不懂付出為何物的男人。

後來,她穿着侍女宮裝,手持皇上的手諭出宮了,再次來到陵王府的時刻許

多的回憶一涌而上,讓她的心中一片黯然沉寂,更讓她感受到心頭的壓抑。

陵王府的奴才見她就攔,她拿出手諭,侍衛們立刻退下,聽命而領着她進入

地牢中,因為此刻的真希正關在死牢中。

「你來做什麼!」此刻的真希渾身是那被長鞭抽打的皮開肉綻的傷痕,血早已將她的衣裳染成血衣,可她卻依舊有着那股子傲氣,看到她來,也沒有任何示

弱的表情。

寐思的手狠狠握拳,那指甲掐進了掌心之中,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沒想到,你竟然會來。」她終於還是松下了口中的那骨子憤恨,淚水悠悠

滾落,像是許多事都已經看透一般。

「因為,當年我在死牢,你亦對我不離不棄,那份恩情不真假,我將水遠

銘記。」寐思直勾勾地盯着臉上滿是絕望的她。

她嗤笑,「銘記……你真傻,我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挑撥你們姐妹的關係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樣的道理你懂嗎?」

「我只知道,當年的真希為了我一同赴死牢,若是演戲,不可能付出如此之

多。你大可以在陵王賜我墮胎藥的時刻遠離我,可你沒有……」寐思的話未說完

,真希立刻打斷,「你錯了!我對你的不離不棄只是為了讓陵王看到我真希的忠

心,讓他感受到我的善良,所以他娶我為王妃了,不是嗎?」

「陪我共赴死牢,你隨時可能送命,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賭,因為你的身

后還有你的主子,你還有你的任務。」

聽到她的話,真希一愣,淚眼朦朧地看着她,沒有想到她竟然知道。

真希自嘲地笑了笑,「是的,我是金域的暗人,我的主上從九歲開始就訓練

我,十一歲那年將我送入中原,應該說主上在當時送了一百名少女入中原,用盡

一切辦法進入那些高宮的府邸中,而我終於讓陵王選中入府。那些年來,陵王親

自抓獲三個同為金城暗人的少女,就在我的面前將她們殘忍的殺死,其實我想過要逃,同時也就在我進入陵王府的第五年,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可以逃跑,因為金

城發生巨變我們的主上死了。」

「可我最終卻沒有逃跑,而是選擇繼續留在陵王身邊,因為我已經非常善歡

他了,我明白這樣的情愫不該有,可我無法控制,只能去接受。你知道嗎,其實

府上對你那些水性揚花的流言是我散播出去的,七夕之夜你我偷溜出府被陵王妃

抓住,也是我早就透露給後門守衛的,你床上那隻死貓也是我放上去的……還有

好多好多,其實都是我做的,其實你與風訾宸的關係可以不用鬧的那樣僵,只因

這其中有我在搗亂。可是我千算萬算卻算不到陵王後來將我賜給你當奴才使喚,

與你接觸久了,我竟然對你打心眼裏喜歡,卻也矛盾的在憎恨著……」

說到這裏她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也不知為何當初會有這樣一番矛盾的

心理,「直到最後竟然會陪你入死牢,那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可我控制不住,

我怕……若是你真的支撐不住在死牢中死去,那我就是間接害死你的元兇,我不想你死……真的不想。」

寐思聽到這裏,眼眶不由地濕潤了,上前幾步,蹲在她面前,探手抹去她臉

頰上的淚水,夾雜着殷紅的血,「真希……」

「知道陵王為何要娶我為妃嗎?因為我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全部告訴他了,甚

至將我背後那些人也全數抖露,因為我信他不會殺我,只因我對你的真心,他感

覺到了…你懂嗎?因為我對你的好,他娶我為陵王妃樂……可是我卻一直進不

了他的心,這一年來,他碰都沒有碰我分毫。我真的很愛他,愛他入骨,所以我

恨你恨你一直都在他心中……」

「所以你做了今日的傻事嗎?」寐思喃喃地問,「你今日所做的事完全是在

拿命在賭,你想讓我與陵王萬劫不復,是嗎?」

真希搖頭,猛然握住為自己拭淚的那隻手,「我是在逼你與陵王,我要你們

認清事實……你們雖然分開了,可是心卻一直在一起,你們一直都是相愛的。」

寐思徹底怔住,耳畔不斷迴響着她的字字句句,心間熱烈的跳動着,顫抖著不可置信……

「對不起,真希能為你與王爺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希望能夠彌補那些曾經對

你的虧欠,你……能原諒我嗎?」真希的眼中滿是期待。

寐思點頭,淚水終於剋制不住的滾落了,「我去求陵王,我去求他……」她

立刻起身奔出牢門。

而真希卻是凝著淚珠,噙著笑意,看着她那越走越遠的那抹而影。

「希望你能和陵王修成正果……」

原來,放下對他的愛,心中竟然輕了這麼多。

仇恨、痴念、一切都隨着那歲月而流逝,終於還是死而無憾了!

當她匆匆奔出牢的那一刻,卻見陵王早早就在牢外等候她了,那雙黯然的目

光中閃爍著幾分哀傷。

寐思微微喘著氣,頰上依稀含着淚珠,盯着他,「求你放你了真希。」

「真希今日在宮中所做之事,險些會要了你的命,你還是要幫着她說話嗎?」陵王淡淡地開口。

「她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為了我們。可是她說不出口只能改口道

,「你已經做過很多次讓自己後悔的事……這次你若是不僥恕她,定然會再後悔

一次。」

「既然後悔了那麼多次,又何妨多上一次?」陵王笑的淡然,說的輕巧,卻

讓她大失所望,原來在他心中,所謂的後悔根本算不上什麼!

「王爺,不好了!」牢內突然傳來一聲聲急喊,只見牢頭來到陵王面前,面

帶急色地說「王妃她……她撞牆自盡了!」

寐思聽到這裏腿突然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扯

過一般真疼。

「王爺你可知真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她再也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

,猛然轉身對上他拿雙無動於衷的目光,「她的狠是為了你,她的背叛是為了

她的心機是為了你她的善念也是為了你……她為你做了這呢多,為何你一點

也不感動,為何你還是這樣無動於衷。對林汐筠如此,對鳳訾宸如此,對鳳訾汐

如此,對真希亦是如此……你的心在哪裏,還是你的心中只有那所謂的權利!」

她用盡了一切朝他嘶吼著,那份激動伴隨着,淚水頃刻間湧出,像是要發泄這

年來一直沉寂在心中的怒氣。

最終,怒急攻心,一口氣上不去,就這樣硬生生地暈倒在陵王面前。

而陵王卻是怔怔地瞅着她倒在地,猛然回神,立刻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那眼中盡顯焦急!

替身皇妃by慕容湮兒3卷21-25

第二十一章

昏厥的時刻,她一直緊緊握着他的手,表情是痛苦的,是慌亂的,更是無助的。那腦海中似乎閃現了無數的血型,端木靈那渾身是血倒在血泊里的模樣,還有真希不顧一切撞牆了斷刺身的畫面,一分分湧入腦海中,竟是那樣可怕……她想呼喊,要她們留下,可是卻留不住。

「訾汐……」耳畔傳來那一聲聲低呼,她猛然驚醒,由床榻之上彈坐而起,同時也對上陵王那複雜的目光。

他們相對而無言,千言萬語卻彷彿無從說起,只是感受着此刻的靜謐無聲。

當她感受到手上的溫度,方覺自己的左手緊緊握着他的右手,一驚,立刻就要甩開,可是他的手卻狠狠握着她的,致使她連甩了好幾次都甩不開。

「陵王!」她有些慍怒地瞪着他。

他看着她,無視她的怒意,「既然回來了,為何不是來陵王府,而是皇宮!」

「本宮為何要回陵王府?」

「陵王府是你的家。」

他的聲音暗啞著,同時也讓她的臉色一僵,陵王府便是你的家,引得她一陣輕笑,「本宮的家在皇宮,而陵王府……早在你寫下一紙休書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的家了。」

「所以你就甘願回皇宮?」

她看着他那雙質問的眼睛,只在心中一遍遍地重複著:你以為我願意回皇宮嗎?你以為願意回皇宮嗎……

「是的,我甘願回皇宮,我要報復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所有人,包括陵王你!」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甩開了陵王的手,只覺手腕上有那刺骨的疼痛,「這三年來,夢中夜夜都是你曾殘忍地將墮胎藥灌進我咽喉腫,奪取我孩兒性命的一幕幕,每一次驚醒,我都會多恨你一分,恨入骨髓,植入心間。」

他坐在床榻之上,靜靜地看着她的悲傷,沉默著。

「即使鳳訾汐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可腹中的孩子有罪嗎?你憑什麼奪去他的性命,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竟可以如此無情。」她感受到心中的絲絲絞痛,一抽一抽地,讓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難,「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林夕筠,可是林汐筠已經死了,為何她活着的時候你不珍惜,偏偏要到她離開你之後才懂得珍惜?真希,珍惜,你的身邊一直有一個婢女的名字在提醒着你應該珍惜,可你還是沒有,當年你對林汐筠一次一次的退讓了,放棄了,傷害了。為何卻要將那些傷害再次加諸在鳳訾汐身上,你以為你在林汐筠死後做這些事就能對得起她嗎?她早已經死了,你明白嗎!」

他猛然將那個淚落如雨,情緒激動的她擁入懷中,不顧她的掙扎與捶打,只是狠狠擁着她,想要將她揉入骨髓,「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讓始終在他懷中掙扎的她安靜了下來,靠在他懷中感受他身上的氣息,從來沒有想過,一向驕傲的他竟然會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本以為上天再一次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奪走了,可上天再一次將你送了回來,可看見你的眼神,我明白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你恨我奪走了你的孩子。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奪走你的孩子,因為即使他出生了也不會幸福,你將會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痛苦。」

短短的幾句話,解釋了這三年她心中的恨意,「可你殺了我們的孩子,是事實。」

「那你要報復,為何不回陵王府!」陵王的聲音也隱約帶了幾絲顫抖,問出了他這些日子以來心中所想所念。

「我拿什麼資格回陵王府,我已經被你休了!」她的淚水蔓延而下,說完這句話迎來的也是他的吻,那樣輕柔卻含着霸道,他的氣息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呼吸之中,夾雜在一起,那麼苦澀。

對於他的吻,她沒有回應,也沒有掙扎,只是坐着,任他索取。

他越吻越深,更有着濃郁的佔有慾望,他的手鑽入她的衣衫,在她的肌膚上一寸寸地撫摸,感受着她甚至那冰涼的溫度,彷彿怎麼撫慰都不會熱。

她閉着眼,感覺到他的手在身子上的遊離,衣衫似乎也被扯開,當他的吻來到她的耳畔時,她不由地呻吟一聲,卻猛然睜開了眼,推開了他,立刻將自己被辦解開的衣衫穿好,「你不要忘記我是貴妃,剛才你做的事足以令你掉腦袋。」

「貴妃又怎樣?」陵王冷笑,眼中凈是陰霾。

「貴妃是皇上的女人。」

「那如果改朝換代了呢?」

她一怔,雖然早就知道陵王的野心,卻在親耳聽到他說,心中還是不免震驚了許久。她知道,不能再繼續與他談下去了,立刻翻身下榻,「本宮該回去了,很晚了……」

在她穿好繡鞋起身的那一刻,陵王握住她的手,「告訴我,你是心甘情願的回到獨孤珏身邊嗎?」

她背對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緊閉着的門扉,心中是掙扎著,矛盾的。

告訴他自己是心甘情願的,斷了與他的糾葛。

告訴他自己是被逼迫的,進一步激化他與獨孤珏的矛盾。

看着始終沒有說話的她,陵王的手緊了緊,「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我會用心去彌補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裂痕。」

「我……」她喃喃著,想要回答,卻瞧見對面桌案上那道獨孤珏給她的手諭,腦中浮現的卻是今日在永樂宮,他執起自己的手對眾人說「不需要對質了,朕信她」。

終於還是輕輕撥開了陵王那緊握自己的手,一句話不說的走到桌案上,拿起那道手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屋子……曾經她所住的屋子,三年過去了,一點兒也沒有變,只可惜,她便了。

再次進入皇宮,已是深夜,神武門的侍衛卻依舊莊重地把守巡邏著,四周皆是一片肅穆而陰冷。她一人朝那條深深莊嚴的大道走去,只覺身上微涼,心中微疼,疼中還帶了幾分苦澀。

她與陵王之間,不該再有交集的,她該恨那個絕情絕意的人,可她卻在那一刻有了幾分心動,幾分感懷,幾分疲倦。

那冬夜的寒風吹得她髮絲微亂,臉色疲倦,走着走着,她的步伐卻突然頓住,遠遠望去,卻見獨孤珏迎風孤立在十丈之外的一處,那雙忽明忽暗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他的身邊卻無一個宮人陪伴左右。

愣了片刻,立刻小跑上前,「皇上?」

「你去了很久。」他的臉上霸氣依舊,卻透著點點滄桑,還有那份蒼白。

「皇上一直都在,等我?」她瞅着他,小心翼翼地問。

「回來了,就好。」他探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滄桑之色可見一斑。

她感受着他冰涼的手指撫摸在臉頰,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第一次發覺原來他已經三十了,難怪眼中凈是疲憊。不由地伸出手,覆蓋上停留在臉頰的那隻手,低聲說,「臣妾當然會回來,皇宮,才是我的家。」

獨孤珏反手握住她的手,牽着她一步步地朝前走去,「陪朕走走……」緊緊握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朝前走去。她順着他那緩慢的步伐朝前走去,卻是側首凝視着他的臉頰,今日的他很怪,一點都不像她所認識的獨孤珏。

「這兩年,你一直都在匈奴度過的嗎?」他深沉目光直勾勾地瞅著前方那一條筆直的道路,低聲問。

「是。」她黯然收回視線,輕輕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終於如願離開了這裏,為何不幹脆待在匈奴,在漫漫草原之上牧馬放羊,遠離紛爭?」他又問。

「遠離紛爭……皇上說的輕巧,這世上身不由已的事太多了。」她苦澀一笑。

「被人逼進皇宮嗎?」

她不答,如今她的思緒已經全部亂了,這段日子她一直由著蛛絲馬跡尋找著推她進入宮中的元兇,猜測過多個人,卻一直在否定着自己的猜測。

獨孤珏、賀蘭修、宮蔚風、陵王,他們的種種表現,一點也不像是推她進來的人,那就獨獨剩下獨孤荀了……

又或者,從一開始她就猜錯了,這操縱一切的人根本就是個她所不認識的人,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

他們之間的對話,終結在獨孤珏那個問題之上,他們無言地走着,朝那深深的永樂宮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似乎就顫動一下,更深的糾結與矛盾充斥着整個心田,心中默念著:不要對我好,我怕自己會再一次沉淪,怕自己再受一次傷。

直到他們走到永樂宮外時,他終於鬆開了她的手,「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朕就能帶着你一齊走下去。」

她看着他,沙啞地說,「可惜,沒有一條路是沒有盡頭的。」

獨孤珏俯身,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淡淡地笑了笑,「按照自己的意願走下去吧,不論要彎多少路,朕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揉了揉她的髮絲,輕輕嘆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永樂宮。

凝望着他那越走越遠的身影,她喃喃地重複著,「陪在我身邊?」是陪在林汐筠身邊吧!

嘲諷地一笑,轉身邁進那凄涼的永樂宮內,心緒一片黯然。

第二十二章:必看章節

後來,陵王妃於陵王府的地牢中自盡而死之事在宮中小小地轟動了一下,卻沒有鬧出什麼亂子來,畢竟這個陵王妃沒有家世背景,來歷更是無從查起,只能不了了之。倒是皇上在朝堂之上因此事而訓了陵王幾句,這事也就算是徹底了結。

後宮仍舊風平浪靜,林惜雪安靜養胎,元妃仍舊高傲,錦夫人時常到永樂宮一敘,貴妃得到的寵愛日日俱增,早已經超越了元妃,一時間的變故讓後宮眾妃驚嘆連連,皆在尋思著是否該轉投至貴妃的羽翼之下尋得庇護。

可是猶豫了許久,卻沒有人有行動,因為她們所要知道的是皇后之位最終會落在誰身上。如今看來,元妃這麼多年都沒有封妃,想必是沒有資格坐上皇后之位的,錦夫人得到的寵愛也是不溫不火,自然沒有機會。唯獨懷有龍嗣的雪夫人以及寵冠六宮的貴妃,她們兩一個是顯赫的家世,另一個是匈奴的公主,爭奪皇后之位想必只有她們二人有足夠的資格。

為了保障不壓錯籌碼,她們如今要做的就是隔岸觀火,先瞧瞧這皇后之位落入誰手,再乘機倒向何方,這才是最明智之舉。

也就在後宮表面平靜實則波濤洶湧的時刻,匈奴單於賀蘭修在此刻命使者送來了一件禮物給皇上,是用一個麻布袋裝着的。在朝堂之上,眾人紛紛不解地瞅著那個麻布袋,暗自猜測著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只見那匈奴來的使者滿臉恭敬地笑意道,「單於說,皇上您看見這個禮物,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獨孤珏的眼中滿是玩味,「這倒讓朕極其想知道裏面裝的是個什麼東西!」

使者立刻彎下腰,將麻布袋上牢牢捆綁着的繩索解開,口中還一邊說道,「這可是單於策劃了整整三個月,才讓其自投羅網的,如今他已中了我們的軟骨散……」音未落,繩索已解開,麻布袋裏邊的東西赫然呈現在滿朝文武的眼前。

禹王,獨孤荀!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抽著幾分冷冷地氣看着麻布袋中的獨孤荀,正被麻繩捆綁着雙手雙腳,可眼中的陰狠與憤怒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住的。

獨孤珏看到了這所謂的「禮物」也怔了片刻,隨後笑意建起,「原來這就是單於送給朕的禮物,確實讓朕十分開心,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卻一個字比一子冷凜。

使者滿意地看着皇上的笑意,立刻道,「單於說了,這個人就交由皇上您隨意處置,同時也再三交待,讓皇上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的妹妹賀蘭婧。」

「代朕轉告單於,感謝他的禮物,朕一定會好好待賀蘭婧的,不會傷她分毫。同時也將贈送一座城池給匈奴,作為朕對單於的感謝。」

「多謝皇上。」使者恭敬一鞠,便退下。

而大殿中湧現的是那濃郁的冰涼之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狼狽的獨孤荀身上,滿是驚疑。

「朕的大哥,我們終於又見面,沒想到,你竟溜入匈奴。」獨孤珏一步步地走下金階,來到獨孤荀身邊,以一個王者的姿態俯視着他。

獨孤荀即使是如此狼狽,仍舊是滿身的凌厲之氣,「成王敗寇,我沒有話說。」

「你可以考慮說說能在那嚴密的天牢中無聲無息將你救走的人到底是誰,朕可以考慮對你從輕處置。」

「如若我不說呢?」

獨孤珏的眼中迸出那冰涼地殺意,「大哥你應該知道刑部十大酷刑,今日朕倒要在你身上試驗一試,看看是何滋味。」說罷,他立刻對殿外的侍衛道,「來呀,將獨孤荀這個逆臣賊子帶至金闕之前,大刑伺候。」

「皇上,在金闕之前?」宮蔚風立刻提出異議,畢竟金闕是沾滿龍氣之處,若是在那兒用刑……

「朕就是要將他帶入金闕,讓在天之靈的父皇好好瞧一瞧他那最疼愛的兒子,是何等叛國的!再請萬太妃前來金闕,看看她的寶貝兒子是如何的嘴硬!」獨孤珏的話讓獨孤荀的臉色迸出濃郁的陰狠之色,「獨孤珏,你要殺便殺,不要牽扯出我的母妃!」

「這回開始擔心你的母妃了?子不教,母之過,萬太妃要擔當的就是那份不教之罪!」獨孤珏一揮手,示意侍衛將其拖下去,而獨孤荀卻是咒罵連連,那聲音直至拖出朝堂之上仍舊迴響着……

「諸臣有興趣看十大酷刑的,便隨朕去瞧瞧,朕就不信,審不出他來!」那冰涼的聲音中無不透著殘忍的冰涼,讓在場的大臣們皆打了個哆嗦。

金闕四周皆是一片莊嚴肅穆之氣,那閃閃地金闕在這陰沉的天色之下仍舊閃耀四周,也難怪是集龍氣於一身的神聖之地。

而獨孤荀則被五花大綁地綁在金闕前的石柱之上,正對面十丈之外,皇上傲然坐在龍座上,冷對着他。

周圍擺滿了十大酷刑的刑具,樣樣令人可怖而心驚,周圍站滿了百官,有的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有的曾是禹王的幕僚則是暗暗在手心中捏了一大把冷汗。

有些身份的妃嬪亦聞訊悄悄前來,躲在一旁觀望,而不敢出聲。

「荀兒,荀兒!」那一聲聲凄厲的呼喊由遠至近,只見一抹麗影朝此處奔來,最後撥開那重重圍觀的人群直奔獨孤荀,撲入他的懷中,淚水早已瀰漫了滿臉,花了妝容。

「萬太妃來的正好,今日朕要替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兒子!」獨孤珏冷眼看着萬貴妃那悲傷的容顏,冰冷地說:「當年欲擄走朕的元妃,朕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饒過他,可是他竟然不知悔改,妄圖逃離皇宮,勾結匈奴謀奪朕的江山,幸得匈奴王將其擒拿歸朝,才避免一場浩劫。」

「皇上,求您放過荀兒,一切都是我這個為娘的錯,沒有教好兒子,您要殺就殺我,只求你放過荀兒!」萬太妃猛然轉身對着獨孤珏,雙膝一跪,重重地朝他磕頭,那子子句句肺腑真誠,還有幾分決絕與悲慟。

「母妃,不要求他!」獨孤荀被捆綁着絲毫不得動彈,可他仍舊在掙扎著,想要將母親由地上扯起。

「皇上,我就這一個兒子,唯一的一個,只求你放過他……他畢竟是你的大哥呀……」萬太妃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一下,那聲響驚了四周的人,心中皆是一陣同情。

獨孤珏看着萬太妃那雪白的額頭之上已湧出血跡,只道,「獨孤荀你何德何能,竟然有這樣一個真心待你的母妃,可你卻絲毫不知珍惜,妄想顛覆這江山!」

「哈哈——哈哈——」獨孤荀突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彷彿振動了整個金闕,「你這樣針對我,不過是因為我曾強姦了你最愛的林汐筠!」

頓時,四周一片嘩然,就連一直不停磕頭的萬太妃都不可置信地回頭凝望着自己的兒子,不敢相信。

獨孤荀繼續說道:「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江山而懲治我,不過是你積怨在心罷了,你要存心羞辱,好,我讓你羞辱,可是你卻要扯出我的母妃,獨孤珏你夠狠!」突然,他調轉頭對上一側正面無表情看他的陵王,「陵王,這事想必你也不知吧,當年就是我強姦了林汐筠!而林汐筠為何會從這鳳台之上跳下,你就更不知了……」

「獨孤荀,你閉嘴!」獨孤珏的聲音里飽含盛怒地沖他吼道,「朕不許你侮辱汐兒!」

看着獨孤珏的模樣,他狂笑着,目光幽幽轉至正對面的鳳台之上,那激狂的目光卻突然沉寂而下,一怔,許久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她是懷着我的骨肉而躍下這鳳台的,一屍兩命!陵王,是一屍兩命!」

陵王的目光再也不見深沉與冰涼,只有那濃郁的驚詫與不可置信,最後轉為那悲痛欲絕。

多年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揭發的竟然是如此真相,眾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而獨孤荀的目光仍舊直勾勾地凝望着鳳台之上道,「獨孤珏你愛林汐筠,至始至終都是強取豪奪,從來沒有問過她是否願意接受,甚至拆散了她與陵王,可你最終得到的是什麼,是她懷着我的骨肉躍下鳳台!其實林汐筠不傻,被我強暴之後完全可以服下避孕湯藥的,可是她沒有,為什麼呢?你有沒有問過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住嘴!」獨孤珏的聲音比冰還冷,比鐵還硬。

可獨孤荀卻偏不住嘴,他就是要說,「因為她就是要懷上我的骨肉,因為懷上了就可以當個不潔之人,你就不可能再有理由要冊封她為後的,這樣她就可以擺脫你的苦苦糾纏了!獨孤珏,你何其可悲……她寧願死,都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即使當了皇帝,卻也終究得不到她的心呀!」他大笑着,笑中亦滾落了那傷痛的淚水。

萬太妃虛弱無力地從地上爬起,含着淚水看着自己的兒子,那個她曾用盡全力疼愛的兒子,「荀兒,你為何這樣傻……汐筠郡主如今香消玉殞多年,你為何要舊事重提,你讓汐筠郡主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獨孤荀,你永遠都是這樣自私,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這段往事說出,很得意?你用一個已死的女人來打擊皇上,算什麼男人!」宮蔚風卻是一步一步走了出來,看着獨孤荀,嚴重有那濃濃地仇恨。

獨孤荀的目光卻依舊遙望鳳台之上,「我自私,那他們母子又何其自私,父皇愛的人是我的母妃,這皇后之位原本就該是母后的,只因林雪如家世背景顯赫,所以我的母妃只能為貴妃,永遠也做不了父皇的妻子。而我,本該是太子,這個皇位也本該是我的,是你們母子強取豪奪的,那我也要奪你最愛的女人一次!獨孤珏,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當年我早就發現了酒里有催情散,可我還是飲下了。我接着酒力,接着藥力,沒有克制自己的禹王,強暴了林汐筠,你知道嗎?我是蓄意的,我就是要讓你痛苦,要將你們母子給我們的痛苦一倍一倍的討回來。」

宮蔚風發覺了獨孤荀那直勾勾地目光,便順着他的目光,朝那鳳台之上而望去,眼中也閃過詫異與不忍。

聽着獨孤荀那字字句句,如錐心般,將獨孤珏的心一下一下扎著,原來鑄成悲劇的元兇,到底是他自己……

「林汐筠的滋味你沒有嘗過吧,她是多麼的聖潔,你捨不得,可我捨得……要我告訴你她身體的美妙嗎,那雪白的肌膚,柔軟的軀體,我就是那樣一分分的撫摸著,親吻著……當我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

「混賬!不許你再侮辱她——」獨孤荀猛然抽出身旁侍衛腰間佩著的劍,正要朝他刺去,卻見鳳台之上,一支不快不慢,卻穩准狠的箭射了下來,筆直地插入獨孤荀的心臟,同時也終止了獨孤荀那繼續脫口而出的污穢之言。

所有人都調轉過身,凝望着箭飛射而來之處——鳳台。

在金闕對面的鳳台之上,一個素衣女子手持早已空空如也的弓,面色冰涼地傲立在鳳台,那北風迎面吹去,將她披散在身的髮絲吹得紛揚而起。那分凄美而孤絕的容顏有些蒼白,卻藏着無限的冰冷,還有幾分恨意。

此人,正是那正值龍寵,貴傾六宮的貴妃娘娘。

而獨孤荀的目光至始至終都盯着鳳台上哪個絕世而獨立的身影,嘴角扯出那淡淡地笑意,笑中還有幾分滿足。

「唯有,死在你手中,我才覺得無憾……」他輕輕呢喃著,那目光中有深深地自責與懊惱,卻怎麼都掩蓋不住那無限的情深與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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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妃慕容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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