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驚蟄(七)

第十五章 驚蟄(七)

兩人向前走了幾步,轉過一處牆角來到一條通幽小徑之前,王炎道:「這地方倒和你家園子有些相似。」劉憐青道:「是啊,而且這地方整日裏練武打架,比在家裏好玩多了。」王炎道:「打架?應當是被人打吧。」劉憐青笑了笑並不說話,王炎道:「只是你原本是劉家的少爺,來了這裏后,那園子裏就只有你姐姐了,許多事情照應不過來,而且她眼睛看不見,不免有些孤獨可憐。」劉憐青道:「這我也想過,不過府里的下人都是跟了爹爹許久的老人,有他們幫着姐姐應當沒問題。你說我姐姐孤獨可憐,可是我在家的時候,她也是整日關在房裏,難得出來一次。聽月兒姐說,我姐姐成天就是發獃,有時候喃喃低語,叫的卻是『阿一』,莫非她的思念什麼人。」

王炎不覺一驚,「王儀」是他在劉府時用的假名,後來在攬月閣上被白板煞星偷襲,此後關於地牢之中,對於劉憐宜來說,他就是不告而別了,卻想不到劉憐宜竟還一直想着他。劉憐青見王炎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他,說道:「師兄,怎麼了。」王炎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又與劉憐青一起往前走,劉憐青忽地神情古怪地看着王炎說道:「啊,我知道了。」王炎道:「你知道什麼了。」劉憐青笑道:「你當時是在我家做什麼?」王炎道:「就是陪你姐姐說些江湖上的事情。」劉憐青道:「我姐姐長得好看吧。」王炎停了半響點頭道:「嗯。」劉憐青雙手一拍,說道:「這就是了,你肯定喜歡我姐姐,聽說她思念其他人,心裏面難過是不。」

王炎道:「哪有此事,別胡說八道。」劉憐青兩眼看着王炎,上下打量幾下,說道:「其實沒什麼的,喜歡就喜歡咯,等史師伯來了,我們兩個都正式入門后,我和你一起去我家一趟,就說我師兄比那個什麼『阿一』好上百倍。」王炎突然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意亂,斥道:「別再說了。」劉憐青見他動怒,忙閉上了嘴,沒過得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我姐姐在家裏真是孤獨可憐,許多事情都忙不過來。聽說原本有個劉管家甚為精明能幹,可後來卻不告而別了。」王炎苦笑一下,說道:「怪不得你要被人打,原來嘴巴這麼討厭,日後若得空時,我與你回家一趟就是,你別再羅里羅嗦了。」劉憐青笑着點了點頭。

小徑將到盡頭,王炎聽到遠遠傳來掃地之聲,一下一下頗有節奏,心道:「這武館就是武館,掃地的都有武功章法。」兩人來到一處小院之中,王炎一眼瞥見左邊牆頭有一人身着青布長衫正低頭掃地,身形消瘦,很是熟悉,待要再仔細看時,那人卻轉過身沒入后牆。劉憐青道:「一個掃地的有什麼好看的,而且這人是個傻子,和他說話就只會回答『你竟然騙我,你竟然騙我』。」王炎忙問:「這人可是四五十歲年紀。」劉憐青道:「是啊,聽說他原本史師伯的師弟,後來辦事不力,又變得瘋瘋傻傻的,就到這武館里來掃地了。

王炎此時再無懷疑,這人應當就是勞德諾,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傻了,以後可得小心些,不能給他看到。劉憐青帶着王炎走進一間大屋,笑着說道:「以前我都是得等他們吃完再來吃飯,現在可用不着了。」王炎道:「你想成為正式弟子,怎能這樣怕事,日後掌門安排下來的事情,你又怎麼去辦。」劉憐青道:「我這不是怕事,是他們一見我就要打我,可又追不上,旁的時候倒還罷了,剛吃了飯全力一跑,人人跑得肚痛。我又何必讓他們吃飯都不安生。」王炎笑道:「原來是還是為人着想。」

屋內空間極大,放了兩張飯桌,左邊一張早已坐了六人,就是陳高他們幾個,見王炎二人進來,鼻子裏都重重哼了一聲,王炎懶得理會,直接到右邊空着的這張桌子旁坐下,劉憐青笑嘻嘻地坐在他旁邊。這幾人見了劉憐青,好似見了老鼠的貓,眼睛直盯着他,其中一人按捺不住就像起身過來,陳高一把拉住,向王炎這裏努了努嘴,那人這才坐下,卻不住向劉憐青瞪視。

過了片刻,有下人進來上菜,四盤四碗很是豐盛,劉憐青見王炎往那桌看,低聲說道:「師兄別急,我們的馬上就得,每次我都是單獨來吃飯,廚房的師傅知道的。」果然上菜的那下人走了一會,又端著一個方盤進來,四菜一湯,兩大碗白飯。王炎拿起筷子下箸,劉憐青道:「武館里怕人喝酒鬧事,是以沒有酒,師兄要是喜好喝酒,以後我們上街去吃。」

王炎還未答話,就聽得陳高大聲說道:「這裏沒有酒,我就以這肉湯為酒,敬顏師兄一碗。」說着端起碗,向王炎走來。王炎站起時,陳高手中之碗已經送到王炎眼前,王炎見那碗湯顏色混濁,鼻端隱隱聞到酸味,知道這裏面給下了旁的佐料,只笑嘻嘻地看着陳高,陳高說道:「怎麼,師兄看不起小弟,不喝這碗敬酒不成。」

習武之人武功有成之後,最想做的就是找人比試,岳不群讓王炎潛伏在這武館之中,王炎雖知道事關重大,可也總覺得十分無聊,這時有人找上門來讓他尋樂,自是求之不得。王炎笑道:「哪裏敢讓陳師兄敬我,應當由小弟敬陳師兄才是。」伸手將碗接過,說道:「小弟就借花獻佛。」左手突然探出,捏住陳高的兩頰,將這碗湯盡數灌入他的腹中,陳高想要掙扎,哪裏掙得動,不想吞咽,可臉被王炎捏住向上揚起,食道大開。

王炎把湯灌完放開陳高,陳高立時大聲咳仗,嘴角和衣襟都是湯水。王炎將碗放下,牽過陳高的衣角,將手擦凈,笑道:「看來這湯十分大補,陳師兄有些消受不住。」這時另外五人才紛紛衝上前來,當先兩個想要對王炎動手,被王炎一腳一個,遠遠踢飛,剩下的三人互看了一下,站在那裏猶豫不決。陳高道:「快快扶我去……」話未說完就覺得頭腦昏沉,咕咚一下倒在地上,那三人終於找到事干,手忙腳亂地抬着陳高快步走出飯廳。被王炎踢飛的兩人哎喲連聲,一瘸一拐地跟着走了。

劉憐青看得目不暇接,說道:「師兄……」王炎道:「吃飯不許說話。」拿起筷子接着吃飯。

飯後王炎說道:「看來以後我們還是晚些來吃飯,我和你一起來,他們也是吃不安生。」劉憐青道:「是啊是啊,我們還是出去吃吧。」王炎想了想,覺得在這裏難免會和勞德諾照面,便即答應。

兩人回到住處,卻見一人站在門口,是被王炎踢飛的其中一人,那人說道:「劉教頭叫你們去找他。」說完不等王炎回答,匆匆走了。劉憐青道:「會不會是要懲罰我們啊。」王炎道:「你怕什麼,這次是我動的手,有什麼事情我和他說。」兩人又來到劉一劍的屋中,劉一劍眉頭緊皺,見二人來了,展顏道:「你們來了,先坐下。方才的事情我聽說了。」王炎道:「不關劉師弟的事情。」

劉一劍搖手道:「不是不是,讓你們來不是要罵你們。」說皺起眉頭來回走了幾步,停下后說道:「顏良,你踢飛他們的時候用的什麼武功。」王炎道:「就是隨便兩腳,沒有武功。」劉一劍道:「沒有武功,這便好極。」雖嘴上說是好極,可眉頭仍然皺着,嘴角一絲微笑,表情豐富之極。劉一劍又對劉憐青說道:「你現在還是不願與人動手?」劉憐青道:「是,不過弟子以後一定改正。」

劉一劍道:「這樣很好,不用改正。」見這二人都很詫異地看着他,說道:「你們很奇怪是不。」兩人同時點頭,劉一劍道:「我也很是奇怪。就在你們吃飯的時候,史師兄突然來到,問我這武館之中可有資質不錯的弟子。」劉憐青輕輕啊了一聲。劉一劍對他笑了笑,接着說道:「我覺得我所教的弟子之中,本來以憐青最佳,可是他經過那事之後,不敢與人動手。而顏良雖是剛到,但資質根基均好,就將你們二人的情況說了。史師兄一聽,大是高興,只是他還有事要辦,又匆匆離去,五日之後再來。不過他臨走前說的話卻很奇怪。」

劉一劍頓了一頓,接着說道:「史師兄說,憐青輕功不錯,那就專練輕功。而顏良剛到,對我嵩山派的武功許是連見都沒見過,那就更好,讓我教你一些江湖中其他門派的常見招式。這真的是奇怪,我嵩山派雖比不上少林武當,但劍法掌法自有其獨到只處,為何又要舍本求末去學別派的招式呢。」說着已是喃喃自語。抬頭見王炎和劉憐青都看着他,自失一笑,說道:「憐青,你既然不願與人動手,現在開始就只練輕功,可惜嵩山派不以輕功見長。」搖了搖頭,對王炎說道:「你只會一套太祖長拳,嗯,明日一早,你再來我這裏,我先好好想想教你什麼門派的武功。好了,你們去吧。」

兩人告辭出來,王炎道:「你的輕功當真很好。」劉憐青得意地說道:「是啊,劉教頭曾說過我若是投入崑崙派門下,必能將他們的『九重輕鴻』發揚光大。」王炎道:「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到底有多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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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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