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異常情況
一個星期過去了，美秀始終沒有露面。我的頭腦徹底冷靜下來了！只是心煩意亂，呆在房裏悶得慌。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透透新鮮空氣。那天吃過晚飯，我便獨自出去散散心。我暗暗決心不再去找朱美秀，朱美秀顯然也不會再來找我，我們的關係顯然就這樣完全斷了。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共大，這段交情完全斷了！她就象斷了線的風箏，從我的心底飛走了……
我剛走出場部大門口，就看到李曉梅正與一位家屬在聊天，她問我到哪去？我匆匆告訴她，說去辦點事。她朝我點了點頭。大概她以為我是去辦公事。我先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公路三三兩兩散步的人挺多，我竟無意中發現了林娟與她那幫「隨從」！她們走在我前面，我聽到了她們的談笑聲。很顯然，我不能繼續往公路前行了，我不由朝旁邊一條茶園的機耕道上插進去，沒想到剛行進約五十米，就見一對熱戀的情侶在緊緊擁抱！我不想壞他們的好事，只有又轉身掉頭返回到公路。在公路上散步的人潮中，很難找到獨自散步的人。我還生怕別人認出我，因此我與他們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這樣散步，我就更無法靜下心來了！誰叫茶場是知青雲集的地方呢？
我四周望望，猛然看到前面有座小山，山上有一片松樹林，小山離公路也不遠。走過那片稻田，就可以上山了。人們散步，顯然不會到那座小山上去，我就直接穿過那片稻田，開始爬上這座小山。我想找一個非常清靜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總覺得我的眼前好象迷霧重重，我的運勢遠不如榮文勝講的那麼好。我今後的路應該怎麼走？難道又去跟林娟講和？想到羅明插在中心就嘔心，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再低三下四去求朱美秀？難道她對你的冷遇，你還沒有嘗夠滋味么？趕快再去找一個，填補自己精神上的空虛？當失戀襲來的時候，確實渴盼着重新燃起愛情的火焰呵……
這麼一路想着，我就不知不覺走進山上的松樹林了。慘淡的月亮，透過枝枝縫縫，照進松樹林中，更加襯托著那種特有的靜寂。可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的心眼下需要的就是這種靜寂。我繼續朝樹林的深處走去。我的腳步放得很輕，因為我在深入思考問題，邁重了步子，還怕腳步聲干擾自己的思路呢！正當我的思想高度集中在想問題時，我猛然發現前面有個人影在晃動！我暗吃一驚，但馬上鎮靜下來。這時還不到晚上九點，老遠還能望着公路上茶場散步的人。我自然不會疑成是鬼魂之類。我屏住呼吸，牢牢察看着那個晃動的人影，還聽到了有輕微的響聲！我壯起膽子，悄悄靠近那個人影，漸漸我看清了是個老頭，手握著一把鏟子，象在往一個坑裏拋土！他是在埋人？晚上一個人？怎麼不打火把？我們故鄉凡是小孩夭折了，一般都是將其裝進一個小木箱裏，晚上請人打着火把，悄悄的埋葬掉。一般是請兩個人完成這樁工作，一個把火把，一個扛木箱。也有一個人完成的，但必須打着火把上山。不僅僅是起個照明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起避邪的作用。握電筒上山都不行。眼下這個老人埋「小孩」，怎麼不打火把呢？而且也沒有電筒光！他就藉著這慘淡的月光行事，這很不正常！突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我聽到了地下傳來的輕微的呼救聲：
救命……救命……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一下熱血就湧上來了！我顧不得這麼多，衝上前去朝那個老人大喝一聲：
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的突然出現，將他也嚇一大跳！他丟下鏟子，沒命就跑了！我趕快跑出松樹林，對着公路上散步的人大聲喊道：
快來人啦！山上有情況！快來人啦！山上有情況！
喂！是誰在呼喊？出了什麼事？
我聽出來了，這是場部塗營長的聲音，他是全場武裝基幹民兵的專干。我便大聲回應他：
塗營長！我是瓊文書！快來！這邊山上有情況！
好！我們來啦！
但跑在最前面的不是塗營長他們，而是許峰等我一幫我共大的九江同學，徐艷梅也在其中！
瓊明燦！發生了什麼事？！在哪裏？！許峰第一個奔到我跟前，氣喘吁吁的問。
快！快！松樹林裏面，剛才一個老頭在埋活人！
我帶着許峰他們朝松樹林中狂奔！這時，散步的人群四面八方都朝這座小山湧來，估計有好幾百人！向這座小山湧來的人群中，還有附近農村的不少上海知青……後來塗營長問我是怎樣發現這個異常情況的，我當然不會將我心理活動的情況告訴他。我只是說，在公路上散步時看到樹林中有動靜，就跑過去瞧個究竟，結果沒想到，見個老人在活埋人！塗營長連誇我警惕性高，不愧是場部文書！
塗營長散步有帶把手電筒的習慣，那時上三節電池的手電筒，在黑夜中那束光亮格外醒目，這陣子發揮大的作用了！這時，有人還無意中發現坑邊發現一盞馬燈，人們趕快將它點亮。一盞馬燈，加上塗營長的手電筒，就將坑下照得比較清楚了。塗營長在上面指揮，我與許峰已經跳下坑，開始將裏面的土弄上來！我與許峰奔到這裏時，就見坑上有一把鐵鏟和一把鋤頭，我就拿起一把鐵鏟，許鋤就拿起那把鋤頭，我先往下跳，許峰也接着跳下了！
你們刨土的輕一點，小心碰到下面的人！
塗營長叮囑我們，但當我們快速將上面那層土刨開時，裏面露出的出的是一個木箱，而不是我們想像的，直接將人埋在坑裏。這個木箱做得比較大，比普通的棺材都還大！
救命……救命……
上面有好幾個知青，猛然聽到下面木箱內傳來的呼救聲，竟嚇得掉頭就跑，好象是遇到鬼一樣。塗營長望着這些怕死鬼露了一笑，接着就喝道：
下面的人聽着！我們正在救你！不要喊啦！
呼救聲立即停止了。她肯定聽到了塗營長的聲音。沒多大功夫，填土就被我鏟得弄得差不多了。許峰還有鋤頭將坑裏面兩邊刨寬了好多，便於我們站腳。我與他開始各站一邊，試着搬那塊蓋板，看是不是能搬動？還好，我們一搬就開了！我們再使勁將蓋板用雙手撐起來，上面無數雙手接住了它，將蓋板弄到了坑上！許峰這時接過上面遞下的馬燈，往下面木箱裏一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下面不是躺着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而且一個是女的，一個是男的！
天啦，這個不是胡小琴嗎？我一下認出了！
對！是胡小琴！許峰也認出來了！她身上還用繩子捆綁着！
那邊個男的是劉寧！上面有人喊道！
劉寧挺直緊挨着胡小琴睡，臉色蒼白，看樣子人象是已經死了。也許是一下子呼吸到了新鮮空氣的原因，他竟突然將眼睛睜亮，而且露出了微笑！這一下就將我嚇壞了！我真的象是碰到了鬼！不是四周有這麼多人，我會嚇得趕快爬上去！他身上沒有被繩子捆綁，就那麼直挺挺的睡着。胡小琴仍閉着眼睛，還在輕輕的呼救著！
快！再下去幾個人，一個一個將他們抬上來！塗營長喝道。
很快就跳下來了幾位小夥子。我們自然先將胡小琴抬上來，上面一幫人再接住她，並且用一位上海姑娘那串鑰匙上配帶的一把小旅行剪刀，迅速將捆在她身上的繩子剪斷鬆開，一大幫人直接將她往場部醫務室送！幾個小夥子輪流背着她奔跑！當我們準備抬劉寧時，他竟自己坐起來了！
我不要你們抬，我自己能上來！
劉寧說罷，就站起身來，他利用木箱的一角，作為腳的支撐點，一躍就爬上坑了！塗營長目光放電似的望着他，他剛一爬上去，塗營長一把按住他，厲聲喝道：
你跟我跪下！老老實實先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寧清瘦的面寵，微笑的望着塗營長，塗營長眼睛噴火，叭的給他一個耳光：
誰跟你笑！交待問題！
我湊近塗營長，與他咬耳道：
不要在這裏審訊，到場部去。他點了點頭，又朝眾人大聲喝道：
把繩子拿來，先將他捆個結實，押到場部去！
大家似乎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個個都情緒激憤起來！幾個小夥子怒沖沖的上前，許峰先給他一拳，就將他擊倒在地！當他正要給他一腳時，被塗營長強行制阻了！
你們頭腦都要冷靜！不要胡來！出了人命案不好辦！我們還要審訊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將有關人員統統抓起來！抓到公安局去！先將他捆起來！帶到場部去！
幾個小夥子開始將地下那根已經剪成幾段的繩子重新接好，兩個人反着他的手，由許峰來捆他！綁他的繩子都要陷進肉里去了！他臉部表面仍是保持着微笑，只是大顆大顆的汗珠開始從他的額頭冒出來！他本來身材就清瘦，被這麼扎紮實實的捆綁，看了真有些寒心！押著劉寧往場部方向，幾乎是推涌着他往前走！好多人揮起拳頭要打他，都被塗營長檔住了！他還一個勁的要大家保持冷靜！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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