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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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遠處,雅米拉正向著這邊小跑過來,手中還拿着一沓文件,「最後一批收購糧食的車隊回來了,我就把收購來的穀物之類的做了個統計。」說着,將文件遞給了沐。

「辛苦你了。」沐接過文件,大致地翻閱了一下。雅米拉的統計做的很細緻,不僅列出了每一支車隊帶來的數量,還很貼心地記錄的是撿除霉變糧食之後的數據,後面甚至還有一個附表,填寫了他們目前擁有的糧食種類以及相應的數量。他飛快地瀏覽過各項數據之後,目光就定在結餘一行,再也動不了了。

「這。。。你不是說,今年收購情況不是很好么?」沐有些詫異地問道。

「的確如此。」雅米拉依然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今年烏克斯豪爾根本沒有出售糧食,帕拉汶也是少量出售。連帶的,各個地區的領主也減少了糧食的出售量,只有蘇諾,依然和往常相同。另外您看到的那個結餘是扣除了您交給諾德人的糧食之後的結果。」

「就算如此。。。」沐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這個量。。。哪怕我們什麼都不幹,都可以在這山裏吃半年呢。斯瓦迪亞的農業已經恐怖到這個地步了么?」

「這也是他們能獨抗五國的原因吧。」雅米拉依然冷靜地說。

「報告,副團長!」一名「血刃」傭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在沐面前站定,行了一個捶胸禮,「有一輛自稱是奧斯汀商隊的貨車想要進入森林,被我們的巡邏隊攔了下來。」

「奧斯汀。。。」沐思索著,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主人,」雅米拉悄悄湊到沐的耳邊,悄聲道「奧斯汀是被我收購的一支商隊,它的頭領就是金澤爾先生。」

「原來如此!」沐恍然大悟,「是那個來了啊,快,趕緊把他們領進來。」

「是!」

在士兵的引領下,被一百多名護衛重重保衛的那一輛貨車終於來到了沐的面前,而那護衛之中,有一個女子相當顯眼,只見她身穿一件羅多克牧師長袍,外面套著的卻是庫吉特別乞的羊皮斗篷,頭上頂着一頂外形粗獷的諾德薩滿祭司的狼頭罩帽,左手握著的卻是奧羅丁祭儀新月斧,右手還提着一個真主教聖物香爐,總之,這種不倫不類的着裝風格,估計放到除了斯瓦迪亞之外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會妥妥地被信徒燒死在火刑架上吧。不過,也正式這種獨特的風格,讓沐很快就認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他走了上去,愉快地對着領頭的護衛寒暄道「好久不見了,馬蒂爾德『殿下』,重新握起斧頭的感覺如何?」

「比織布機好上百倍。」頭領笑道,這聲音,竟然也是個女人「不過,比起您身邊那位大人,我這個『殿下』實在當不得。」

「呵呵,大名鼎鼎的『荊棘公主』有什麼當不得的,我身邊那位對您也是相當崇拜呢。」說着,商人的表情一肅,接着說「雖然我的商隊還在找,不過,過了這麼多年。。。」

「我明白,沐老闆。」馬蒂爾德嘆了口氣,用僅剩的那隻眼睛,回頭望了望身後的姐妹,原本五百多人的公主軍精銳只剩下了這最後的124人,「這隻能哀嘆她們不夠幸運了。不過,我還是感謝您,能讓我的這麼多姐妹團聚在一起。」

馬蒂爾德話音剛落,那個詭異混搭風的女子也排眾走了出來,只是,「公主軍」的女戰士們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她見沐的目光投射了過來,趕緊屈膝,彎腰,頷首,然後左手撫胸,而右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商人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位是在行禮。是的,這個動作包含了斯瓦迪亞貴婦的屈膝禮,庫吉特或薩蘭德的撫胸禮,維吉亞的躬身禮,諾德的頷首禮,以及羅多克教團的十字祈禱禮。

沐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輕咳了兩聲,才開口道「額,塞爾瑪女士,我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您說您改信梅蘭朵的對吧。」

「是的,老闆。」女子很溫順地回答道「正因為我的幼稚,才導致了這麼多的姐妹罹難。我的罪過百死莫贖,但神王也沒有睜眼瞧我們這幫可憐的女人一眼。只有梅蘭朵,居然沒有鄙夷骯髒下作的我,用她甘甜的聖泉與厚重的聖餐讓我重獲新生。從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諾德的女戰士塞爾瑪,而是一名忠實的梅蘭朵信徒。」

沐的嘴角抽搐地更厲害了,別人聽得不明覺厲,可是沐,是完全知道內情的。當年公主軍戰敗的時候,沐恰巧第一次來到諾德境內跑商,迷路的他偶遇了正被追殺的馬蒂爾德。在幫她打發了追兵以後,馬蒂爾德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那就是拯救她的姐妹們。

商人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原因很簡單,他剛剛在傑爾喀拉盤下了一間紡織廠,正愁沒有足夠且便宜的女工呢。至於後來的事,那就好說了,他一邊行商,一邊打聽公主軍的消息。諾德人的性格註定了他們之中大多數人嘴巴都不牢靠,於是,他很快就收集了不少馬蒂爾德的舊部,並送回了傑爾喀拉。

有一天,他打聽到有一名女戰士被被某某雅爾帶走了,於是,他立馬帶上禮物過去拜碼頭。結果他還沒登門呢,就看見兩個下人抬着一個赤裸的女人走了出來,然後扔到了雪地里。沐趕緊上去問話,花了點小錢終於從眉開眼笑的下人口中得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公主軍」的叛徒,塞爾瑪。就是她瘋狂地迷戀上了拉格納手下的一名年輕雅爾,並在他的蠱惑下,於半夜打開了王冠堡的大門。也是因此,盛極一時的「公主軍」遭到了滅頂之災。不過,她的結局也不算很好。她的確被那個雅爾帶走了,只不過不是作為妻子,而是作為女奴。這不,受盡了侮辱與虐待,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就被丟了出來。臨走前,那兩個下人還踹了早已失去意識的女人兩下,順便嫌棄地吐了口水,說什麼就算他們這種下等人也干不出背叛的勾當云云,然後帶着滿心的優越感走了。

沐看着和屍體沒什麼兩樣的塞爾瑪,發現她居然還有一口氣,於是抱着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把她搬上了貨車,由於條件有限,除了一些簡單的包紮以外,只能餵給她炒麥煮成麥粥算是補充營養。結果,這個頑強的女人居然奇迹般地醒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

「這是哪兒?」

沐當時正趕着車,於是隨口回答斯瓦迪亞。然後,這個女人就一直陷入自責與消沉之中,除了吃飯,紮營之類的,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說話,直到傑爾喀拉,把她交給了馬蒂爾德。

後來,他去傑爾喀拉談生意的時候,也來過紡織廠幾次。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塞爾瑪很禮貌地感謝了沐的救命之恩,然後告訴他她改信了梅蘭朵,之後幾次,沐就開始看到一些詭異的宗教儀式,當然,沒有今天這麼。。。奇特。

沐抽了抽鼻子,道「你不是說,你信仰梅蘭朵嗎,怎麼。。。怎麼這幅打扮。」

「的確,」塞爾瑪露出一個狂熱的笑容,「為了能更好地敬奉梅蘭朵,我還特別請假,跑到斯瓦迪亞去學習教義。可是,這邊卻連一個正經的神職人員都找不到。」塞爾瑪抱怨著,「所以,我只好在神龕前向老農請教。但,他們的祈禱方式太。。。簡單了,不能表達我對神明的敬意,所以,我只好用我自己覺得最莊重的辦法。」

明白了。沐有些艱難地揉着額頭,什麼更好地敬奉梅蘭朵,這娘們簡直在搞全宗教制霸啊。也虧得教團的那些殺才沒發現,要不然,她早就被裁判所燒成灰了。塞爾瑪表達完感激之情以後,躬身退下,而沐,悄悄往馬蒂爾德那邊湊了湊,耳語道「我知道你們姐妹很不待見她,可是,是不是也迫害地太狠了?」說着,他的食指在腦袋旁晃了幾圈,「我看她這兒都被弄出問題了。」

馬蒂爾德哭笑不得,解釋道「老闆,既然我和姐妹們願意和她站在一起,說明我們已經原諒她了。當時她的確做的很過分,但也得到了報應不是,看到她被你送回來時的慘狀,估計也沒有姐妹願意計較這事兒,更何況她也是被騙的。」馬蒂爾德抬頭看了看不顧姐妹們怪異的眼神,正在隊伍旁邊用石頭壘祭壇,並虔誠禱告的塞爾瑪,不由得也嘆了口氣,「我想,她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吧。」

沐也嘆了口氣,世道多艱啊。「那麼馬蒂爾德,你帶着你的姐妹往那邊走,」沐伸手指了一個方向,「接下來,會有人把你們帶到營地去。」

「好的老闆,再次感謝您的幫助。」馬蒂爾德頷首致意,然後拉起還在跪拜的塞爾瑪向營區走去。

至於商隊的那個頭頭,很有眼力勁兒地等著馬蒂爾德她們離開,才上前搭話。

「許久不見,老闆。」

「許久不見,你的老闆金澤爾先生可好。」沐笑着回應道。

「一切都好,」那個頭頭也笑嘻嘻地遞上一個冊子「這是這個月羅多克生意的報表,順便給您帶來了。」

「唔,辛苦你了。」沐沒動,雅米拉上前一步,接過了冊子,然後,商人將視線投向貨車上裝着的一個個酒桶,「這就是?」

「是的,老闆,我們的老大為了這玩意兒費了不少心思呢,」夥計苦笑了一下,「當時在做實驗的時候,一不小心燒了一車,這是最後的了。」

「真是有勞他了,」說着,也不要別人幫忙,他走上前去,拿起撬棍,敲開了一個桶子,之間裏面是一個更小的酒桶,被大量冰雪包裹地緊緊實實。

沐愣了一下「這是。。。冰露酒的搞法?」

冰露酒,聞名遐邇的羅多克葡萄酒中數一數二的一種。這種酒的發酵菌群十分獨特,它們繁殖地特別快,哪怕在常溫下,數天時間就能讓一桶甘醇的瓊漿變成酸澀的泔水。然而,在釀酒師們研究對付這些小東西的法子時,且意外的發現,這種菌哪怕在冬天極低的溫度下也能發酵,雖然速度緩慢得多,但釀出的葡萄酒卻色澤剔透,香氣悠長,口感醇厚卻又不失果香,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於是,興緻勃勃的他們挖了很深的地窖,專門用於釀製這種葡萄酒。只是,這種酒必須低溫保存,否則一旦溫度稍高那麼一點點,那些菌群就會迅速活躍起來,毀掉整桶美酒。為了能讓酒能走出他們的莊園,釀酒師們苦思冥想,最終效法了雪松菇的保存方式,一路冰雪護航。如此一來,這種酒才在羅多克甚至是整個卡拉迪亞的貴族圈子裏一炮走紅。當然,這種酒因此變得價格不菲也是意料之中了。

「老闆好眼力。」商隊頭領適時地拍了個馬屁,「因為這東西太容易燒了,您又要長途運輸,所以,他不得已才用這種方法。不過您才怎麼着,」他興奮地繼續說,「這樣搞倒還有點其他的好處,那些守關的兵痞看到這些裝滿冰塊的桶根本就不敢開蓋檢查,生怕弄壞了得罪了某些貴族老爺,不僅如此,連好處都不敢拿,就這樣放我們過來了。」

哦,還有這回事兒?」沐摸了摸唇上的鼠須,腦袋裏的鬼點子一個接一個地閃現出來。不過很快,還是回過神來,「這樣吧,那邊有一條小溪,把這些桶就存放在那邊,我會叫人看着點的。」當然,藏這東西最好的地點還是洞穴里的小水塘,不過,那關乎營地的生存命脈,沐斟酌了一下,還是退而求其次。雖然他覺得現在這個氣溫,估計也燒不起來,不過,還是別放在營地里為好,免得徒增禍患。

「好咧,老闆。」商隊頭領牽着馬就要走,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麼似得,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封粘著烏鴉羽毛的信箋,道「這是我們剛出發時,一個夥計要我帶給您的,說是重要情報。」

「好的,謝謝了。」沐接過信箋,打發了頭領之後,毫不猶豫地撕開了信封。

這時候,估計快到飯點的緣故,公主殿下和她的騎士一同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爭論這什麼。

沐見他們還在吵,不由抬高了聲音,「法提斯先生還有艾索娜小姐,我想你們不必爭了。」見兩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他晃了晃手中的通道「可靠消息,哈勞斯將會在半個月內發動進攻。」

「什麼?」兩人面面相覷,倒是艾索娜一點也不客氣,上前一步,一把奪過信紙,只見上面只有一句話,「薩蘭德大軍進駐沙瑞茲。」

「法提斯騎士,」艾索娜畢竟也是沙場宿將,很快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於是擰著綉眉問道「一般進攻準備需要多久?攻城的那種。」

「十到十五天。」

公主殿下算了算,然後嘆了口氣,「果然,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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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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