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媽媽

199.媽媽

易晉沒有回答我,而是過了一會兒說:「明天我送你走。」

我說:「明天就走?」

他說:「對。」

我下意識動了兩下,良久我問:「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被那麼急行不行?」

易晉看了我一會兒問:「你要多久。」

我說:「三天,給我三天。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這三天做什麼,這三天也並不能給我帶來什麼,我只是下意識想拖一下。

對於我的要求,易晉自然是答應了。

那一天和易晉談了后,我整晚都沒有睡,一直睜着眼睛看着天亮,可是天亮后,我改變了注意,我從床上爬了下來后,便走到柜子旁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既然這三天是無意義的三天,為了不拖泥帶水,還不如痛快一點,我不想讓易晉為難,也不想讓他覺得我是一個包袱,既然註定要被他送走,那不如早走。

我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后,便將行李箱從房間內拖了出來,可才剛推開門時,易晉正好要推門進來,他看向我手上拿着的行李。

我解釋說:「我想今天就走。」

易晉略帶了點意外,他大約沒想到我會突然改變主意。

我問了一句:「行嗎?」

他說:「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我說:「既然遲早要走,那就早走。」

這回反倒是易晉不說話了,我站在那沉默著,沒有回答我。

這個時候阿姨從廚房走了出來,對我們這方說了一句:「易小姐,易先生,早餐準備好了。」我們兩人都沒有理會阿姨的話,依舊面對面站着,相對無言。

阿姨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她很會察言觀色,只是輕手輕腳的把早餐佈置在桌上。

佈置好后。阿姨從客廳內悄悄退了出去,剩下我和易晉后,我又小聲問了一句:好嗎?」

易晉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立馬伸出手接過我手上的行李,低啞著聲音說:「先用餐再說。」

他轉身就想走,我從後面一把拽住了他,他拉行李箱的動作一頓,他卻沒有回頭來看我。

我說:「易晉,我等着你來接我,我會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你來為止,所以這短暫的一段時間算什麼。我就當是去給自己度個假,那時候,我的病就徹底好了,那個時候,你也沒事了,那時候……」

我停了幾秒說:「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我說完這句話,易晉便轉過了身看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易晉那眼眸有一絲泛紅,,下一秒他給了我極簡潔的一個字,好。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自己好像是鬆了一口氣。

之後易晉把我的行李箱拿去門口,我們如往常的早晨一般,坐在餐桌邊用着早餐,我吃的並不是很多,易晉也是,不過,他並沒有放下筷子,而是時不時往我碗內夾一些青菜和瘦肉,他低聲說:「那邊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全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來的,周邊有一條街。無聊的時候,你可以過去逛逛街,打發一下時間,如果還是覺得無聊,我已經提前派人在那邊一家公司給你預定了一個職位,你想過去上班,還是想待在家裏,都隨你。」

易晉做這些,與其說是給我打發時間,更不如說是把所有事情全都安排妥當,萬一有個什麼不測,至少我那邊安然無恙,他也就不會有太多顧慮。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不喜歡他說這些,可是卻也沒有勇氣去反駁,只是悶聲聽着。

他還在低聲和我說着話,從芝麻大點的小事,到大事他都一一叮囑着我,這一叮囑就是一個多小時過去,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阿姨走了過去開門,門外走進來的人是陳溯。

這個時候才把手上的筷子輕放在了碟子上看向了我,似乎還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講,我也安靜的坐在那看向他。

他說:「兩個月後我就會過去接你,如果兩個月我沒有到。」易晉的手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張紙條,他緩緩推到我面前說:「就啟程去這張紙條上的地址。」

我把紙條拿起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易晉問:「這是哪裏?為什麼要去?」

易晉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說完,便對門外站着的陳溯問:「車備好了么?」

陳溯立馬回了一句:「易總,已經備好了。」

易晉沉吟了一聲,良久他對我說:「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我說:「都收拾好了。」

易晉起身說:「走吧。」

我跟在易晉身後出了客廳,陳溯早就把我行李拿去了車上,他也等候多時了,看到我出來,便立馬把電梯門給打開,我跟易晉走進去后,電梯便帶着我們一直往下,很快就到達樓下,就在我們上車那一刻,譚菀和石傑開着車來到了這裏,正好就停在了我們前頭,不過他們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們。

兩個人一起下車后,便朝着樓上走了去,大約是來找我的。

陳溯沒有把車開走,而是回頭看了一眼易晉問:「易總,走嗎?」

易晉看向我,等着我做決定。

我說:「走吧。」

易晉問:「不見嗎?」

我說:「我會和她電話聯繫的。」

易晉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吩咐陳溯開車。

我們的車正好跟譚菀他們背道而馳。

去機場的路才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很快就過了,當我們的車停在機場后,易晉送我上了一架私人飛機。

那架私人飛機上,早已經等候了一個人,是安妮,在看到安妮那一刻,她唰的一下就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身體,抱住我便是一頓嚎啕大哭。

她哭了三聲,便立馬鬆開了我,左右檢查着我。問我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和安妮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面了,自從上次我從國外逃了回來后,不知道為什麼,再次見面倒是格外的親切。

我笑着和她說:「我沒事,都沒事了。」

她見我現在好好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生了病的人,她這才鬆了一口氣,似乎也這才意識到易晉還站在我們身後,她便吐了吐舌頭說:「我去裏面等您。」

說着便朝着機機艙內走了去,陳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離開了。

剩下我和易晉站在飛機門口。外面的螺旋槳旋轉得無比的快,帶動着風,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喧囂的呼叫着。

我不敢看他,我怕一看他,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眼淚,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分開。我沒有看易晉但是我知道易晉的視線一直落在了我身上,我有些手足無措,雙手死命捏著。

差不多兩三秒,我和易晉就那樣站了兩三秒,我什麼話都沒有和他說,轉身便快速朝着機艙走了去。

一邊走。我一邊在心裏吶喊著,易小樊,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對,就這樣走,不要和他說任何再見的話,別怕,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我一邊在心裏吶喊者,腳下的步子卻越走越慢,耳邊螺旋槳的聲音也依舊在,本該繼續向前走的我忽然停了下來。安妮就在兩米遠的地方等着我,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停下來是要做什麼,腦袋一片空白的站在那幾秒,我忽然轉身朝身後一直站着的那個人狂奔而去,撲到他懷中那一瞬間,他雙手也恰好抱住了。

抱住他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我怕自己一開口全是哽咽,我也不想哭,我也不想哭,因為我媽說,兩個人如果要分開一段時間的時。千萬不要哭,因為會不吉利,也不要說再見,因為這句再見說出口,很容易就成了真的再見。

我梗在喉嚨里的情緒,本該是以千言萬語的方式對他說出來,可最終,我卻把他們變成了一句話,我說:「我等你。」

我以為易晉會和我說很多話,沒想到他手在我腦袋後面輕輕一碰,他說了一個字:「好。」

我從他懷中推了出來,主動看向了他的雙眸。我們雙方都沒再說話,因為這一刻,一個眼神就足矣。

陳溯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我們身後,他小聲提醒了一句:「易總,我們該走了。」

我們在同一時間鬆開了彼此,易晉看了我最後一眼,他從來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就算是在這種事情上同樣也是。

當斷不斷才會更亂,他對我說了一句:「等我來接你。」

說完,他手便從我臉上收了回去,轉了個身,便決然的離開了這裏。

我現在飛機上方。看着他背影越走越遠,他進了通道,身影成了個小黑點,一瞬間就再也看不見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也沒有再猶豫,轉身便回了幾艙。

安妮早就在那等候我多時,她帶着我坐下后,我們的飛機便起飛了。

我最後一次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太陽,這樣的天氣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

之後那兩個月我一直都待在國外,易晉把我送去的地方不是上次的地方,而是一個全新的地方,那裏確實如她所說,該有的該用的一應俱全,那裏有很多傭人,可是我沒有要,而是讓安妮辭退了。

偌大的房子裏面,只有我和安妮兩個人,而我們所處的地方接觸不到國內任何的消息,我也從來不去主動打探什麼,每天就在院子內澆澆水水,看看書,日子從來沒有過的悠閑。

我不知道易晉是否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兩個月就來接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接我,一定的,他從來都沒有騙過我,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倒是安妮,反而比我還急,這兩個月她看上去有些坐立難安,不是每天看着電視,就是翻著報紙。

可是無論是看電視還是翻報紙,或者是上網,國內的一切消息,依舊平靜,沒有一點異樣和風聲,這種平靜就好像悶在土地里的一壇酒,沒有誰清楚裏面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在我和易晉約定的那一天,我起了個大早,換了一身衣服,又給自己化了一個妝,而安妮比我起的還早,等我從樓上下來,她就已經把我們兩個人的東西,該收拾的全都收拾好了。

她看到我下來,當即便對我燦爛一笑說:「易小姐,早啊。」

我已經覺得我夠快了,沒想到安妮竟然比我還快,不過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心情很好朝她說了一句:「早啊,安妮。」

她飛快的朝我走了過來說:「我已經準備好早餐了,等下十點我就給易先生一通電話,問他什麼時候過來接我們。」

我笑着說:「好啊。」

安妮牽住了我的手,我便隨着她一起去了餐廳。

我們兩個人在餐廳吃了完飯後,到達十點,安妮準時起了身去給易晉打電話,可是在她即將打給易晉時,我想了想。對她說了一句:「你把電話給我,我來打。」

安妮扭頭看了我一眼,便走了過來,迅速把電話遞給了我,在握住電話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竟然有些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來撥的這通電話,每當我摁下一個鍵,恐懼有,欣喜有,害怕也有。

這是我最期待的一天,也是我最怕的一天。

每摁下一個數字,就彷彿人行走在刀尖上。

當完整的一串號碼按出來后,電話便撥了過去,我安靜的等待着,安妮和我一樣也屏息的等待着,可是電話響到最後一聲都沒有人接聽,我抬頭看了安妮一眼。

安妮也看了我一眼,她走了過來立馬安慰着我說:「也許易總還在飛機上,我們再等等,他一下飛機,肯定就會有人接了。」

對於安妮的話,我點了點頭,把電話還給了她。

我們吃完早餐后,便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我在花園裏澆著花,安妮在房間內繼續收拾著東西。

我們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給了易晉一通電話,下午四點的時候又給了易晉一通電話,一直到傍晚,天都幾乎黑透了,我和安妮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那裏,周邊放滿了我們的行李箱,只要等人一來,我們便可以立刻走。

可是我們等的人卻始終都沒有來。

屋內靜悄悄的,外面是蟲子的鳴叫聲,這個時候安妮問了我一句:「易小姐,你餓不餓。」

我們還沒有晚飯,我說了一句:「不餓。」過了一會兒,我又問:「你呢?」

安妮說:「我也不餓。」

我們兩說了這幾句話,又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沒多久我又問安妮:「幾點了?」

安妮看了一眼時間說:「快七點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才發現全都黑了,連星星都沒有,無風也無雨,外面黑得可怕。

我穩定住自己的心神說:「再等等。」

安妮便也點了點頭。

時間一點一點往後推移著,我們一直等到十點左右,忽然有束光朝我們窗戶里照射了進來,緊接着便有汽車的引擎聲傳了過來,我和安妮當即同一時間起身,便立馬朝着大門的方向走了去。

剛走到門口,那輛停下來的車上走下來兩個人,我和安妮都不認識,我和安妮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直到那兩人走入了光里,安妮認識他們,大喊了一句:「瑞克!」

我這才想起,其中有一個,是以前我和安妮所住的那棟城堡里的管家,我沒想到他們竟然來了這裏。

等安妮走到那個瑞克身邊后,她立馬問:「瑞克,你們怎麼來了這裏?」

瑞克對安妮說:「我們是來接你們的。」

安妮臉上帶着喜色問:「接我們回國嗎?」

瑞克說了一句:「不是。」緊接着他便朝我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後,他問:「易小姐,您當初離開的時候,易先生是不是給過您一張紙條?」

我看向他,說了一聲:「是。」

瑞克見我們都把行李收拾好了,便對我們說:「走吧,我們現在就過去。」

他剛要去拿我們的行李,我一把拉住瑞克說:「為什麼要去哪邊?我們今天不是回國嗎?」

安妮當即也走了過來說:「對啊,我們今天不就是回國嗎?易先生去哪裏了?為什麼他沒有來接我們。」

瑞克不說話。

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表情,目光一直死死的落在她身上,良久后,瑞克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接到了任務,讓我帶您過去,就這些。」

我微眯的眼睛打量了他幾眼問:「你真不知道?」

瑞克說:「我真不知道。」

他似乎不像是在說謊,我逼問不出,也只得作罷。

易晉沒有來接我,而是派人轉移,這不是一個好的的兆頭。

我無端的慌了一下,可是我知道,目前為止,我只能跟着瑞克他們走,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就要服從易晉的安排。

我和安妮最終跟着瑞克上了車,他們把我們的行李一一運了上去。車子一發動,我們便離開了住了兩個月的地方。

在這個過程中,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腦海是一片空白,安妮這麼大條的人,都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后,她突然在車內爆發出一陣哭聲,起初是很小的哭聲,後面便緩緩變大,到最後乾脆毫不掩飾,大哭着問瑞克說:「瑞克。易先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這麼匆忙的帶我們走,他不出現,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對不對?他當初和易小姐說好的,兩個月就過來,可是現在兩個月過去了,來的人竟然是你!」

正在開車的瑞克,倒是被安妮給哭得嚇住了,他一邊安慰了她一會兒,又一邊皺眉頭說:「安妮小姐,我是就真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這裏,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先別自己嚇自己了。」

瑞克雖然是個外國人,可我們的話他倒是說的十分的順暢清晰。

可安妮並不理會他的話,只是哭。

她相當於是一路哭過去的,誰都攔不住她,我所住的那裏,離易晉寫給我的地址並沒有多遠,我們的車開了留個多小時,終於趕到了,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

我們的停在一間小院子前,安妮哭得喉嚨都嘶啞了,不過她在看了一眼外面后。便立即問了一句:「這是我們以後住的地方嗎?」

瑞克說:「也許是的,我們先進去看看。」

安妮便只點了點頭,她扶着我下了車,我們兩個人便隨着瑞克一起朝那院子走了過去,我們走進去才發現,這個院子看上去並不像之前那麼小,反而別有洞天,特別的大,因為裏面是一個孤兒院。

我和安妮同一時間停了下來,安妮問走在前面的瑞克說:「你帶我們來孤兒院幹什麼?」

瑞克並沒有回答安妮的話,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修女走了出來,主動和瑞克打着招呼。她看上去似乎是轉成為了候我們的,兩個人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對着話,很明顯安妮也是一頭霧水,全程也不知道那修女在和瑞克交流着什麼。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那修女朝我們這邊微笑了一下,算是跟我們打了一聲招呼,她便轉身離開了。

瑞克朝我們走了過來,安妮立馬問:「那修女跟你說了什麼?」

瑞克說:「這裏有個孩子。」

安妮皺眉說:「孩子?」

瑞克說:「對。」

安妮看了一眼周圍,她說:「這不全都是孩子嗎?」

瑞克剛想說什麼,已經走在前面的修女,見我們沒有跟上來,便立馬朝我們招手。

瑞克立馬說了一句:「那修女說。有個孩子在這裏,讓我們帶回去。」

安妮疑惑的問了一句:「孩子?」

瑞克拉着她說:「好了,先走吧,別人都在等著。」

安妮便也沒有再多問什麼,我們跟着修女進了另一間院子,當修女停在一間小屋子門前時,那修女敲了兩下門,似乎是想讓裏面的人開門,可是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那修女又喚了幾句。

這個時候,我感覺身後有個東西撲了過來,我剛想轉頭去看時,有個人從後面一把抱住了我,我聽見他大喊了一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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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及你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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