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

他並不答，只是繼續往安然身後縮了縮，企圖將自己完全藏起來。

然而黑的身高大概有175，比在場所有人都高，這掩藏的動作只會更加突兀。

不會講話，又怕火，還有那種詭異的姿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膽小鬼。」季傑哼了一聲，顯然剛才黑的舉動讓他很是不爽。

「我帶他出去走走。」安然說着，就要將黑帶走。

「等等。」子澈向安然走去，「他的身份很有必要確認一下。」

「子澈？」

「檢查一下他是否有身份ID卡。」子澈一把抓住黑露出的手腕。

黑立即往後縮了縮，沒能掙動，頗委屈的嗚咽一聲更緊的貼近了安然的背。

聯邦公民出生后都有特有的身份ID，普通公民身份ID嵌在通訊手環里。

一些身份特殊的，比如聯邦的高層以及所有S級精神力者都會在手腕處嵌入身份ID，平時在外會用通訊手環裏面的ID做遮掩，查不到真實信息保證人員安全。

學院的學生通訊手環都被沒收，現在能確認身份的便只剩下手腕的晶片。

身份ID的重要性誰都明白，季傑、許陽和楚菡本來各自忙活，此刻都提起心，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安然也不再擋着，轉過身攥住黑的另一隻手，「怎麼樣？」

子澈捏過手腕，又用精神力掃描，不可置通道:「他有身份ID。」

「那就能安心了，隊長你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季傑說完繼續去擺弄食材。

安然長舒口氣，「黑，你都還記得些什麼？」

黑搖著頭，使了勁將手抽回去，仍然頗依戀地待在安然身邊。

相較其他幾人得知有身份ID的放鬆，子澈卻更提起了心。

正常而言即使是腦域受損失憶，一些常識性的本能也還在，正常的人不該會怕火，還有那趴地的動作也極不自然。

他確實有身份ID，難道這世界還有奪舍這等詭異之事？而且這裏面的靈魂很大可能不是人！

子澈想要再求證，但苦於找不到證據，也做不到漠視人命直接打殺，只能任由安然將他帶去角落問話。

出於尊重隊友，子澈並未特意去聽安然的問話，但只看黑那吃飯動作結果不言而喻。

星際的人嬰兒期太短，基本一歲的孩子就能像模像樣的拿筷子吃飯，黑卻是直接用手抓烤肉，燙的手指紅彤彤的也全然不在意，再神經大條的人也察覺不對了。

「他這是怎麼了？」一向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楚菡突然問話，讓正給黑擦手的安然動作一頓。

「他像是失憶了，現在除了名字什麼都不記得，跟嬰兒一樣。」安然還很有耐心的給黑擦擦嘴角。

「那倒挺可憐的，忘記的東西還得學一遍。」季傑不計前嫌地夾了幾串烤肉投喂。

黑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把搶過去往嘴裏塞，被噎得直翻白眼。許陽也趕緊遞了湯過去，一頓飯有黑在，倒是很熱鬧。

其餘四人似乎正愛上了照顧嬰兒，安然幫忙擦嘴擦手，其他人也給他夾菜，子澈不為所動地在旁邊看着他們忙碌，思索著如何開口提醒。

雖然當了同伴一個半月，戰鬥中有了默契一定意義上能託付後背，但子澈對於勸服他們沒什麼把握。

身份ID無法偽造，無法冒認，這在所有聯邦人的意識中都是絕對的，雖然現在人們有精神力，卻也沒出現過靈魂變化，性格大變樣這類的事。

換個靈魂，在星際意味着精神體發生改變，但誰都知道侵佔別人的精神域是多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成功率低不說，佔領后也會因為精神體與身體相斥導致身體吃不消或者精神域消散，只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的人都不會想吃力不討好的去侵佔別人的精神域。

這些學院養成的人，總體而言還很單純，讓他們往精神體那方面去想，大概跟牛頓從蘋果掉落悟出萬有引力一般具有偶然性。

她若提醒安然他們，最多不過是多一絲警惕，真要對黑做什麼肯定沒人願意。

別看他們獵獸，解剖之類的都能很熟練，但要殺活生生的人，十歲這一批的人現在應該沒人做得到。

這便不得不提一句，學院這培養方式的策略性，為了讓他們將來與星獸戰鬥，完全是不遺餘力。

從最開始的介紹背景，到播放視頻片段，再到後面安排的解剖課程，試煉活動等等，一步步就在學生心中搭建起了與野獸或星獸的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觀念。

與此同時，人和人相處的方式卻又完全不同，鼓勵正面競爭，不走陰私手段。

雖不讓他們建立小團體，卻又不知不覺間灌輸了同類要互幫互助，不得自相殘殺的思想。

至少子澈參加過得所有試煉中，即使她不受待見，也從未有過老學員將她推給野獸自己逃跑的先例，最多不過是不跟她多講話而已，遇到危險時大部分學員也會搭把手。

有的沒的想了一通，子澈最終按捺下勸說同伴的心思，雖然以後肯定無法做到不沾人命，但能不跨越那條線自然更好，不到迫不得已，子澈也不願走奪人性命那條路。

黑其實很安分，除開被子澈抵匕首時有過攻擊架勢，現在完全跟個孩子差不多，幾個同伴都投喂得起勁，他也吃得一本滿足。

吃飽后，安然給他擦手，然後幫忙收拾餐具，他竟然也像模像樣地學着幫忙幹活。

一切收拾妥當，安然又給黑檢查身體的傷口，發現那傷勢已經快復原了，又給上一層葯，商量決定明天帶着黑出去獵獸后，眾人相繼進入夢鄉。

子澈閉着眼卻一直無法安心睡過去，摸索著胸前掛着的吊墜，久違的想起了家裏的情況。

精神力形態變化好處多多，尤其是可隨意切換，又能自保又有不錯的攻擊力，足以應對更多的情況，不過子澈總感覺這次的晉級並不簡單。

精神力晉級一般是有徵兆的，然而她是毫無預兆地晉級，若不是同伴給力，她可能就葬身於此了。

這次毫無預兆地晉級，子澈思索許久都沒什麼頭緒，握著項鏈那一刻，她倒是突然想到了子清，按照傷勢一起承擔推理一下，是否有好處也會共享。

寂靜的夜晚，任何動靜都會無限被放大，極輕的腳步聲吸引了子澈的注意力。

子澈沒有動作，只放出精神力去探查，這一探查她便發現動作的人是黑，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人難道現在就要作死？！

黑輕手輕腳地從獸皮上站起來，跨過躺在外圍的幾人，走向洞口，黑向外面看了半晌，直接盤腿坐了下來。

黑穿的這身制服是安然備用的，是育英學院時期的制服，安然穿都有些不合身了，穿在更高的黑身上更是大半手臂和腿部都裸露在外，子澈甚至能通過精神力感應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黑卻一直沒進來，只一個人在那邊就著清淡的月輝比劃着，子澈觀察半晌，終於發現這是他們平時做的動作。

又過了好一會，黑才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摸回來躺下休息，子澈一怔，不由得為自己剛才在胡思亂想愧疚，雖不知道他本質是什麼，但至少此刻他沒什麼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