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精彩紛呈

第四十四章 精彩紛呈

隨着面如死灰的盤仲梁倒地,洪崖遇害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儘管還需要做進一步的證物採集,但鋪子裏的每個人都清楚,在白中元破解了「足跡」的謎題之後,這起犯罪事件已經是落下了帷幕。

或許是痛心疾首,也或許是兩杯酒下肚壯了膽子,盤星虎不再顧及有警方在場,帶着怒氣徑直走到了盤仲梁的跟前。

「我最後問你一遍,洪崖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抬頭凝視,盤仲梁的臉上再無絲毫血色,嘴唇哆嗦著點頭:「是,是我殺的,我對不起村寨,對不起宗族。」

砰!

親耳聽到盤仲梁承認了犯下的罪行,盤星虎氣的身子都在顫抖,抬起右腳直接把他踹了個跟頭:「你個慫蛋,平日夜路都不敢走,現在長本事了,都他媽的敢殺人了,我瑤家的臉面全讓你丟光了。」

「我錯了,錯了……」

「沈隊,先把他帶去偏房。」白中元可不想這個時候發生意外。

當沈樹將盤仲梁銬起來帶向外面的時候,白中元朝着街道看了看,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盤哲應該快回來了。

心中有數,他開始琢磨著進行下一步計劃,說到底盤仲梁不過是個引子罷了,充其量只能算是開胃的小菜。

問題是少了報幕的人,該如何引出第二場戲呢?

思量少許,白中元眼睛一轉有了主意:「虎爺、曲叔,如今盤仲梁已經承認了就是殺害洪崖的兇手,待到案情核實之後,警方會酌情上報為兩位爭取嘉獎,眼下還希望您二位能最大程度的配合警方工作。」

「中元,自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有什麼需求儘管提。」此時,盤星虎臉上的頹靡之態已經全然不見,有着的是隱露的喜悅,他盯着鎮長的位子已經很久,如果能獲得警方的嘉獎勢必會更多一分把握。

相對而言,曲國慶倒是顯得淡定,他原本就是刑警出身,對所謂的嘉獎並不在意。但既然牽扯的是文物案,也無法做出推脫,只能是出言附和:「虎爺說的在理,中元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

白中元要的就是兩人這副態度,只有這樣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其實也沒有什麼需求和難處,就是想把案件中最重要的物證找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補充足證據,才算是真正的結案。」

「你是說那件寬口瓷器?」盤星虎頓時領悟。

「沒錯。」白中元點頭,環指四周,「我覺得那物件兒應該就在這間鋪子裏,還請兩位幫忙找找。」

「好說,好說。」曲國慶和盤星虎同時點頭,隨後分散開來。

「虎爺、曲叔,你們說盤仲梁會把那東西藏在什麼地方?」白中元必須保證話題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那可難說,盤仲梁供認了殺害洪崖的罪行,但始終沒有正面交待是不是把那件東西拿回來了,擺明了還有僥倖心理。」曲國慶翻完一個柜子,走向另一處,「眼下指望着他是不可能了,仔仔細細的找吧。」

「嗯,是這個理。」點點頭,白中元又說道,「咱們三個人,再不濟也比洪崖強,他都能找到,咱們肯定也能。」

「……」

這句話,曲國慶和盤星虎都沒有去接。

見此,白中元繼續道:「說起這個我突然有了個疑問,洪崖瘋瘋癲癲的,是怎麼知道盤仲梁手裏有那件東西的?退一步講,就算他知道了,為什麼要去偷走,那件東西對於他來說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嗎?」

「……」

盤星虎和曲國慶停下手中的動作對視,彼此都皺了皺眉頭。

白中元權當是沒有看見,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不對,還有個問題,洪崖早不偷、晚不偷,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下手?」

「哪個節骨眼兒?」盤星虎知道,再不搭話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大權在握的寨頭人。

「曲叔,您覺得是巧合嗎?」白中元的目的很清晰,就是要把話題往曲國慶的身上引,有些事情也該攤牌了。

「什麼巧合?」顯然曲國慶想糊弄過去,抬起頭看到白中元的眼神后,只能是硬著頭皮做出回應,「我想是怕事情敗露吧?」

「當真是這樣?」白中元不依不饒。

「還能又別的解釋嗎?」曲國慶表現出了些不耐煩,「我們前腳剛到,後腳就發生了偷竊和命案,鬼才相信沒關係。」

「嗯,是這個邏輯。」白中元仍舊不肯罷休,繼續逼迫着,「換言之洪崖是有目的性的,他清楚只要偷走了那件東西,不管冒多大的風險,盤仲梁都是要想辦法弄回去的。同理,無論盤仲梁施展了何種手段,遲早都會露出馬腳,這也意味着那件東西會曝光,從而引起警方的注意和重視,沒錯吧?」

「……」

曲國慶這次沒有回應,臉色陰晴不定。

「中元,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怎麼越聽越迷糊了呢?」盤星虎站出來說道,「我大致捋了捋,你話里話外都在提明一點,洪崖的腦子其實是清醒的,甚至知道你們的身份,所以才偷走了那件東西?」

「完全正確。」白中元要的就是這句話,笑笑道,「但這又引出了一個問題,他是怎麼知道我們身份的?」

「這個……」

盤星虎一愣,琢磨好半天才說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你們跟阿哲在一起,他在派出所工作可是人盡皆知的。」

「不不不,這不合理。」白中元搖頭,「我們來時有過全面的準備,已經盡量淡化了身上的職業痕迹,甚至還打出了旅遊考察的旗號,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洪崖看穿,我相信他沒有這樣的本事。就拿咱們第一次見面來說,如果不是曲叔言明了我的身份,怕是虎爺也不可能直接猜到吧?」

「這倒是。」

盤星虎點頭,他沒法給出否定的答案,否則只會將自己推到前面來,眼下這個形勢,還是往後站比較妥當。

「中元,那你說,洪崖到底是怎麼知道你們身份的?」曲國慶終於是忍不住了,說話時皮笑肉不笑。

「我猜想,直到被盤仲梁殺死,洪崖都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我怎麼完全聽不懂了?」盤星虎直撓頭。

「虎爺,如果換個角度去想,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怎麼講?」

「比如,洪崖知道另外一個人的身份。」說着,白中元的餘光瞟向了曲國慶。

「你是說……」盤星虎轉頭,沒有把話說完。

「你繼續說。」曲國慶臉上的笑容消失。

「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說了。」鋪墊了這麼久,白中元總算等到了攤牌的最佳時機:「洪崖知道曲叔的身份,甚至清楚你到來的目的,而他又擔心命不久矣,於是有了鋌而走險之舉,這個邏輯沒問題吧?」

「洪崖,他,他怎麼可能認識國慶?」

「他當然只知道。」白中元笑笑,「就像虎爺你一樣,不也清楚曲叔過去種種嗎?」

「我……」

盤星虎一愣,沒敢再接話,他已經活通透了,豈能不明白眼下的形勢。雖然從始至終白中元臉上都帶着笑容,所說的也都是洪崖,實際上矛頭早已轉向了曲國慶,這會兒往上湊,無異於引火燒身。

「就算他認識我,在不知道你們身份的前提下,依舊沒理由盜走東西吧?」曲國慶更是個人精,早猜透了白中元的意圖。

「曲叔,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沒有關係,關鍵是他知道盤哲是警察。」

「那同樣說不通,洪崖和盤哲都是本地人,彼此早就熟識,他為什麼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因為……你來了。」白中元開始向前走。

「……」

陰著臉,曲國慶注視着白中元的雙腳。

砰!

就在這個時候,沈樹推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隨後對盤星虎說道:「虎爺,盤哲已經帶人返回,請您過去主持個大局。」

「好好好。」盤星虎長吐口氣,轉身說道,「大家一起去吧,有什麼事情等洪崖安葬妥當之後再說。」

「那個時候,怕是就晚了。」白中元寸步不讓。

「虎爺,你先過去,我留下來跟中元聊聊,誤會解不開終歸是個疙瘩。」曲國慶心理明鏡一樣,他想走也走不了。

「那成,都是自家人,不管聊什麼都走走心。」撂下一句話,盤星虎示意沈樹一起走。

「您請。」沈樹打開了門。

「這叫什麼事兒。」發句牢騷,盤星虎出門。

……

咣當!

沈樹轉身將門關上,從腰間取出了手槍:「中元,你們聊著,我把槍擦擦。放心,不會走火的。」

於櫃枱面對面坐下,曲國慶直視白中元的眼睛:「丁是丁卯是卯,凡事都得講個道理,你說對吧?」

「道理要講,法律也要講。」白中元攤手,「我先說,還是您先說?」

「洗耳恭聽。」曲國慶端起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的,洪崖知道你的身份,又擔心時日無多,所以悄悄潛入鋪子裏盜走了那件瓷器。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把「文物」的事情捅破,想在臨死之前將陳年往事做個了結。」

看到曲國慶沒有反應,白中元繼續道:「可是洪崖低估了盤仲梁的手段,並因此而搭上了一條命。之前你說既然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何要如此行事?你也問我,洪崖和盤哲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早該報案才對,為什麼非要選擇這個時候?我的回答,是因為你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你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來到谷陵,之前來時都是隱秘行事,洪崖並沒有萬全的把握將你留住,所以遲遲沒有報案。」

「這我就更不懂了。」曲國慶很是鎮定,「只要報了案,警方必然會找到我,他的顧慮似乎說不通吧?」

「說得通。」

「怎麼講?」

「因為洪崖在等。」

「等什麼?」

「等着你來谷陵,等着你覺得時機成熟時來谷陵,等着你覺得時機成熟后打着犯罪的主意來谷陵。」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曲國慶迴避著。

見此,白中元也不再迂迴,直接說道:「其實洪崖的死並不在你的計劃之內,準確的說他裝瘋賣傻其實已經欺騙過了你,只是你沒有想到他會藏的那麼深,會在咱們剛剛抵達谷陵的那晚就動手。」

「之前你說過,當年執行卧底任務的時候看到了太多罪惡,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涉足過這裏,完全都是謊言。事情的真相是這些年你經常悄悄的過來,並且安插好了眼線,目的自然是找到那批文物。」

「我這樣說或許對你有些不尊重,但卻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不同於牛望天他們的執念是找到當年的泄密人,你多年來隱忍、佈局所圖的是那批文物。同樣是脫下警服,他們是為了洗脫嫌疑,而你是為了犯罪。」

「可笑。」曲國慶又喝了口酒,而後質問著,「如果是為了犯罪,我會給予警方協助、我會拚死阻止楚六指、我會不顧風險將蘇浩拉到身邊、我會千里迢迢跟你們來到谷陵、我會讓你把一個個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

一連串的問題說完,曲國慶因為憤怒已經變得氣喘吁吁,這副樣子看的白中元想笑:「再叫您一聲曲叔,之後我們便再無瓜葛,對話關係將徹底扭轉,我是查案討公道的警察,而你則是髒了心、染了血的嫌疑人。」

「榨乾最後的價值,然後將我拋棄?」曲國慶冷哼,「看來我低估了你,這招過河拆橋倒是像極了你那位同樣不幹凈的父親。」

「你不用試圖激怒我,那沒用。」換做往常,白中元一定會因為白志峰而受到影響,不過自從解開心結之後,他已經可以做到無視了,「說句實話,歸隊之後的一系列案件中,我遇到了各式各樣的犯罪嫌疑人。他們手段狠辣、陰險狡詐、極其難纏,可在你面前,就顯得有點兒小巫見大巫了。」

「你對我的評價很高嗎?」曲國慶沒有絲毫驚慌之色。

「高,非常的高。」這是白中元的心裏話,只不過完全是負面的,「目前為止,只有你做到了殺人不見血。」

「殺人,我殺過誰?」曲國慶譏笑,「中元,聽我一句勸,說話之前過過腦子,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胳膊放在櫃枱上,白中元向前湊了湊,「我數數你一共殺了幾個人,已知的有龐沖、楚六指、洪崖,未知的那就不清楚了,但應該至多不少,比如烈士陵園的那七塊無名墓碑。」

「……」

不知道是不是觸碰到了敏感之處,曲國慶沉默了下來,默默的喝着酒。

「你當過刑警,只有你最清楚、最了解警方的偵查方式和手段,也只有你能把警方一次次逼入絕境當中。」

「七塊碑。」沈樹突然說了話,手中擺弄著彈夾,「還真是巧,我這把槍里除了一發空包彈之外,還有十四顆實彈,正好是七的倍數。以前我總覺得九二式彈夾容量有點兒大,現在看來恰恰相反,能再多點兒就好了。」

「那是你槍法不準。」曲國慶抬起頭,右手擺成槍的姿勢裝作瞄準,「piupiupiu,一槍一個,七發足夠。」

沈樹的脾氣已經夠溫和了,但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還是有了失控的跡象,曲國慶這是在褻瀆那七位無名烈士,是在侮辱每一名奮戰於一線崗位的刑警,這要是能忍下去,也就不必再穿這身警服了。

「沈隊,如果真動了手,可就著了他的道兒了。」白中元心中也是無比憤怒,可他必須克制自己。

「姓曲的,你給我等著,以後老子有的是手段收拾你。」沈樹退到門口,直接將槍上膛瞄準了曲國慶。

詭計被拆穿,曲國慶眼底劃過一絲失望,而後又將矛頭轉向了白中元:「你說的沒錯,我當過刑警,幾乎了解警方所有的偵查方式和手段。同時我還知道什麼是無罪推定,沒有證據的話還是少說為好。」

「對付你,我敢沒有證據嗎?」白中元笑笑。

「那好,那咱們就掰扯掰扯,不說烈士陵園那七塊無名墓碑,就說說你之前提到的那三個人,我是怎麼殺的他們?」

「好,如你所願。」這場仗是必須要打的,白中元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楚六指的死我就在現場,而且是當事人之一,暫時不提也罷。按照時間的遠近,就先說說洪崖的死吧,然後再復盤龐沖的遇害。」

「隨你。」

「其實洪崖的死很簡單,動手的是盤仲梁,幕後謀划的是你。」對此,白中元有着絕對的信心,「殺死洪崖的難點在於三個,第一是犯罪時間,第二是犯罪手段,第三則是如何將痕迹抹除。」

「時間是你特意選定的,晚飯時間可以確保無人前往茶山。使用燒紅的釘子,則是為了營造洪崖自然死亡的假象。至於抹除痕迹,無需做過多的贅述,與使用燒紅的釘子一樣,都是為了迷惑警方。」

整起事件過程是這樣的:

首先,曲國慶一直惦念著那批文物,於是經常悄悄往返於省城和谷陵,並將盤仲梁發展成了眼線。

盤仲梁開的是雜貨鋪,也是谷陵唯一賣東西的地方,在收集、打探消息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其次,曲國慶之所以打着協助警方的旗號來到谷陵,根本原因是盤仲梁已經掌握了有關文物的確切消息。而與警方同行,可以將暴露的風險降到最低,任誰都不會想到,密封的糧缸裏面藏着一條如此之大的蛀蟲。

再次,當那件文物被偷走之後盤仲梁慌了,曲國慶利用當刑警的經驗鎖定了洪崖,但礙於警方在谷陵無法明面上行動。於是有了那天早晨白中元身份被曝光、盤星虎道出洪崖身份的事情,也有了茶山之行。

最後,前往茶山,曲國慶看到了香案上的文物,也目睹了白中元和洪崖的對話過程,確認了洪崖是在裝瘋賣傻。所以,曲國慶故意表現出了跟白中元關係極好的樣子,從而給了洪崖極大的震懾,那也是他躲著白中元,並反反覆復的說「不要殺我」這句話的原因。也是在那時,曲國慶動了殺機。

……

沉默,無聲的沉默。

良久之後,曲國慶放下了酒杯,伸出右手挑了挑大拇指:「不得不說,你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強到了讓我刮目相看的地步。可惜我國的律法是無罪推定,而不是有罪,你還是拿不出任何確鑿的證據。」

「凡有接觸,必留痕迹。」這樣的局面,早就在白中元的預料之中,笑笑說道,「只要是蛆,總會有變成蒼蠅的那天。」

「你這嘴可是越來越損了,我勸你積點口德。」

「你也配提德?」沈樹在旁冷笑。

曲國慶毫不在意,繼續對白中元說道:「這世間什麼東西最配酒,不是好菜,而是精彩紛呈的故事,繼續講吧,我可是剛喝上癮。」

「你敢聽,我就敢講。」

「那就說說龐沖吧,我對他的死很感興趣?」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曲國慶已經完全的平靜了下來。

「最明顯的疑點,就是那晚你在現場。」關於這個案子的謎題,白中元其實早就解開了,只是為了引誘曲國慶深入,所以才遲遲沒有提起,現在終於到了解封真相的時候,感覺渾身的血液正在燃燒。

從刑警的角度出發,白中元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感想,反正他最大的享受和樂趣就在於和高智商犯罪分子的博弈,就難龐沖的死來說,當謎題解開的那瞬間,他可是曾經激動到了渾身顫慄的地步。

「我的確是在現場,可扮演的是受害人角色,如果說在現場就是兇手,那是不是意味着洪崖也可以是你殺死的?」

「當然可以。」白中元的情緒絲毫沒有波動,「只要拿出證據,現在就可以把我帶走,關鍵是你有嗎?」

「這正是我要說的,你有證據嗎?」

「我向你保證,會有的。」

「廢話少說,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殺了龐沖,那就把作案過程做個還原吧,我可是非常非常感興趣。」

「如你所願。」白中元點頭,「龐沖死在了102倉庫,難度在於雙重密室,我曾經反覆去現場做過細緻勘查,在假設楚六指是兇手的情況下對作案手段做了解析,最終結果也能滿足作案的條件。」

「然而,當楚六指弄出那起車禍,當你為了救下我跟許琳殺了他的時候,我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在醫院,我們有過一次長談,那時我揣摩透了你的心思,也嘆服你那一箭三雕的手段和設局,不得不說着實是高明。但正是因為毫無破綻,才讓我覺得一切不是巧合,而是處心積慮的謀划。」

「楚六指為什麼會知道我和許琳的行蹤,因為是你主動暴露給他的。還有,楚六指為什麼要背下殺死龐沖的黑鍋,原因還是因為你,準確的說是你的要挾,證據就是楚六指的妻子和他離婚並帶走了孩子,而這也是他拚死逃脫警方監控、將入股的樓盤股份轉到妻子和孩子名下的根由,他只有頂罪這一條路可走。」

「我說了,我只對雙重密室感興趣。」曲國慶不屑的撇嘴,藏在柜子下面的一隻腳卻在微微顫抖著。

「我不是正在說嗎?」將曲國慶酒杯中的酒滿上,白中元這才說道,「楚六指被你脅迫,沒有別的選擇,於是主動背了黑鍋,可真正殺人的是你,是你用乙醚弄暈了倉庫中的人,也是你用磚頭活生生砸死了龐沖。」

「笑話,我都昏迷了,怎麼可能殺人?」曲國慶依舊在狡辯,「倉庫中的另一名當事人可以證明。」

「沒錯,是可以證明,可如果那也是你的設計呢?」白中元反駁,「比如,你知道了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路遠圖,代號「獨狼」,出事之前一直在執行卧底任務。」表明獨狼的身份后,白中元繼續說道,「龐沖曾經襲擊過許琳,之後警方全力搜捕過這個人,卻始終沒有線索,怎麼就偏偏被路遠圖查到了?」

「……」

曲國慶沉默。

「原因很簡單,龐沖是你的人,是你讓他故意暴露的。」

「你不覺得可笑嗎?」曲國慶撇撇嘴,「龐沖先後跟過胡巴、跟過唐知秋、跟過楚六指、後來又跟了我,能在幾方勢力中遊刃有餘的混的風生水起,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以此作為前提,他豈能不知道故意暴露的危險?就算我能舌燦蓮花,能把死人說活,龐沖也不會甘願獻出一條命吧?」

「為了你當然不會,如果是為了別人呢?」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心裏明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早就知道了龐沖自始至終都是胡巴的人。當年他協助楚六指通過許長豐將胡巴送進監獄,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是因為監獄中才是最安全的。」

「……」

曲國慶又沉默了下來。

「你最看不起的白志峰說過,胡巴一生行事謹慎小心,怎麼就突然因為鬧市槍擊案進了監獄?你曾經的親密夥伴牛望天說過,胡巴是他從警以來遇見的最難對付的犯罪分子,怎麼就那麼輕易被抓了現行?還有,在父子關係沒有鬧僵之前,白志峰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也是用來形容胡巴的。」

「什麼?」曲國慶下意識的問。

「對於有些犯罪分子來說,最容易隱藏、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是監獄。」

「胡巴是胡巴,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扯遠了。」

「好,那就回到案件本身,說說你除掉龐沖的動機。」

「我有什麼動機?」

「當然是為了那批價值連城的文物。」對此,白中元深信不疑。「你這個人心思縝密、手段狠辣,把楚六指玩弄的生不如死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你十分的多疑,從不相信任何人,利用完就會想辦法弄走或是除掉。先不說龐沖,就單說你的物流公司和典當行,沒有任何一名高層次的管理人員做滿過一年,而且他們離開的時間都很耐人尋味,往往都是在你的事業更上一層樓之後。」

「你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們現在說的是命案。」

白中元渾然不理會,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龐沖跟過楚六指,掌握著很多不利於楚六指的罪證,於是你拉攏了他,並在他的協助之下把楚六指的命脈攥在了手裏。楚六指的確不幹凈,可你曲國慶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你能策反龐沖對付楚六指,也就意味着別人也能策反他對付你,所以他不能活着。」

「狗屁邏輯。」曲國慶腿部發力,壓住了顫抖的腳。

「現在,讓我們解開雙重密室殺人的真相吧。」

「說吧,我已經快失去耐心了。」

「根據你和路遠圖的口供,102倉庫是個雙重密室,你們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之前我說過,將楚六指設定為兇手,透過複雜的機關設計的確可以完成犯罪,但還是有些牽強,遠不如另外一種犯罪手段。」

「雙重密室?」這個時候,沈樹忍不住多了句嘴,「我剛才聽得很清楚,案發時曲國慶是在倉庫裏面,並且有着警方線人在場,而中元你又說了是出不去的,那他是怎麼完成的犯罪,或者說是如何欺騙過另外一人的?」

「這正是曲國慶手段高明的地方。」白中元耐心解釋道,「當時我也一頭霧水,怎麼都參不透個中隱情,直到我再一次去勘查案發現場,在牆壁上面發現了些不起眼的細節,這才把謎題給解開了。」

「牆上有什麼?」對於這種案件,沈樹可是非常感興趣的。

「釘子。」

「怎麼又是釘子?」沈樹扭頭,看了看曲國慶,「你名下該不會有釘子廠吧,怎麼每次犯罪都喜歡用釘子?」

「……」

曲國慶默默喝酒,根本不理會。

見此,白中元繼續說道:「準確的說,是倉庫牆壁上面有着釘子孔,而且沈隊絕對想不到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個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沈樹牢騷。

「釘子,是用來固定門框和門的,這下明白了吧?」

「固定牆壁和門,而且是在牆壁上?」沈樹思索少許,眼睛一亮,「我懂了,是用來欺騙的,如果我沒有猜錯,倉庫裏面一定沒有任何的光源。因為這種詭計手段,只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才具備效用。」

「完全正確。」白中元點頭,轉向了曲國慶,「路遠圖曾經說過,第一次是他先醒來的,而後喚醒了你,你們兩個喚醒龐沖未果后,曾經嘗試過找出口,後來摸到了門,發現已經從外面反鎖。但路遠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那不是真正的門,而是被你用釘子固定偽裝的,換言之你根本就沒有昏迷。」

「你們沒能打開門,可是又擔心外面的人進來,於是你們從裏面把門插上了,營造出了雙重密室的假象。由於體內乙醚殘留,你和路遠圖再一次陷入了昏睡,而這就是整起犯罪事件的關鍵環節。路遠圖是真的昏迷了,可你沒有,你殺死龐沖之後,夥同楚六指將固定在牆壁上的門框搬了出去,而後又返回到了倉庫當中。」

「路遠圖反覆做過回憶,儘管你們從裏面鎖死了門,可為了能夠及時清醒獲救,你們第二次陷入昏睡之前頭是朝向門口的,這裏也是你動手腳的地方,因為在將牆壁上的門框拆除后,勢必會在路遠圖蘇醒后露出破綻,於是你趁他昏睡之際做了挪動,這也是路遠圖迷糊間隱約感覺有人動過他腿的原因。」

「上述一切做完,算不得完美犯罪,因為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地方,那就是你的體內沒有乙醚成分。於是,你又做了個驚人的舉動,在殺死龐沖偽造好雙重密室之後,你主動吸入乙醚陷入了昏睡。」

「而這,也是法醫檢驗結果顯示你體內乙醚殘餘成分更多的緣故。根本原因,是你吸入的乙醚時間更短。」

「最後,正常情況下當有人察覺倉庫有可能發生危險事情時,下意識的反應應該是直接破門,可偏偏楚六指對門進行了打砸,這同樣是為了掩飾犯罪。一來可以驚擾到工地的保安,讓他們做證人。二來可以喚醒路遠圖,讓他從裏面打開門,從而做出進一步的證明,從而完美塑造出你受害人的角色。」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后,白中元將兩顆剝好的花生放到了曲國慶的面前:「這個故事,算不算精彩紛呈?」

「精彩是精彩,可你是不是低估了我的智商?」曲國慶抓起花生放到了嘴裏,「如果殺人兇手換做是楚六指,雙重密室才算是完美犯罪。可偏偏你說是我,那就意味着必須藉助楚六指從外面鎖上門,這樣豈不等同於曝光了自己的罪行。在你的眼裏,我就這麼笨嗎,還是你自己的IQ卡該充值了?」

「你說的都沒錯,可如果不這樣做,怎麼能讓警方把視線轉移到楚六指身上呢?」白中元早已捋透了種種,「而這也是你率先指責路遠圖是殺人真兇的原因,第一次是他喚醒的你,第二次你又比他早一步陷入「昏睡」,那麼在路遠圖看來,你絕對不可能是殺人兇手。偏偏因為卧底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言明,所以只能反過來指責你殺害了龐沖,可他不知道的是,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那要如何解釋楚六指呢?」

「因為,在你們共同殺害龐沖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你也對他起了殺心,他以為共同犯罪能夠讓你們真正的綁為一體,共同進退。」白中元將酒再次倒滿,凝視着曲國慶雙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而這也是楚六指急匆匆趕往你家的原因,他想殺的不是我和許琳,而是你。這次,夠精彩了吧?」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以罪之名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以罪之名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四章 精彩紛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