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父母

()是的，貴族並沒有背棄他的神，而只是拋棄了所謂的宗教。

他入了天主教的教籍，從東正教徒變為了一名天主教徒。

然後――或許可以說同時，他迎娶了一位女士，他再婚了。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國王陛下的遠房表妹，同時，還因為女孩的一句話。

「父親父親~」身着紫色長裙的女孩從一旁跑到貴族身邊，重重地撲到他身上，用純潔無暇的大眼睛看着他，天真地問道：「我有母親嗎？」

在女孩的怪力撞擊之下吃痛不已的貴族狠狠地盯了騎士一眼，騎士撓了撓頭盔光滑的表面，轉過了頭。

之前騎士正在對偶然聽到這個單詞的女孩詳細地解釋它所蘊含的意義，說到興起，還例舉了許多事例描述這個詞的偉大與光榮――天知道一個整天包裹在冷冰冰的漆黑鎧甲下的奇怪人物為什麼對此如此熱衷。

就在貴族猶豫着該如何回答的時候，聰明的女孩已經從貴族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女孩黯然地低下了頭，「我沒有母親嗎……」

晶瑩的淚珠從女孩純凈的紫色大眼中溢出，徹底擊潰了貴族的心靈。

「別哭別哭，你會有母親的，相信我！我保證！」

看着貴族手忙腳亂地安撫女孩的情景，坐在貴族對面的神父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經過這個插曲，兩人的談話自然是無法繼續下去，貴族把神父送下了他居住的塔。

「唯一對我敞開的門么……」貴族嘲諷一笑，好像是在詢問神父一般：「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是的，『女孩』……」才剛剛恢復正常的神父又有了想要哈哈大笑的衝動，不過還是忍了下來，表情有些怪異地說道：「你親自見她一面不就知道了。」

「……」早就猜到答案的貴族一臉無奈地問道：「什麼時候？」

「過些日子……嗯，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可得挑個好日子才行。」

「好好，就這樣。」貴族不耐煩地驅趕着一臉調侃的神父。

於是神父口中的那個好日子很快就到了。

貴族身着合身的禮服，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事實上貴族的視線直往一邊飄。

那裏有一扇門，女孩就躲在門后。

時間一點點地流過，長時間的等待讓精力旺盛的女孩有些不耐煩，於是從門縫中對貴族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貴族也不甘示弱地對女孩齜了齜牙，這時，守在桌旁的騎士卻咳嗽了一聲。

貴族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門被無聲地推開了，走在前面的是那個無聊的老神父，而在他的身後走進來的，則是一位女孩……嗯，女士。

貴族升起了一種轉身離開的衝動，不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站起身，稍微掃視了這位女士一眼，隨後對上了女士的眼睛。

那眼睛裏充滿了怪異的神情。

貴族扯起僵硬的面部肌肉對女士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卻怎麼看怎麼勉強。

神父忍住笑，為兩人相互作了介紹，然後便再沒有了話語。

怪異的氣氛在房中蔓延，站在桌前的三人都沒有說話，而騎士從一開始就像是個裝飾品般，沉默地站在一旁。

神父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走到桌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而這時，女士仔細地上下打量了貴族一遍后，率先開口了。

「聽說你有戀童癖？」女士的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刀鋒般冷冽。

「噗！」神父頓時把酒噴了出來，始終沒有動作的騎士無比靈巧地閃過了在空中飛舞的酒霧。

「……」鬱悶的貴族臉拉得老長，無比熟練地作著在旁人聽來蒼白無力的解釋，「她是神賜予我的孩子，是我的女兒！」

直直地看了貴族一會兒，女士忽然快步走到一邊，推開了那扇門。

「哇！」

完全沒有準備的女孩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聲，後退時踩到了長長的裙角，一下向後跌倒在地，純凈的紫色大眼睛裏立刻籠罩上了一層霧氣。

同樣的，對幾乎任何有情感的人型生物有着致命殺傷力的，紫寶石般的美麗眸子瞬間就俘虜了女士的心。

女士溫柔地扶起了女孩，對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憐愛得摸了摸她的頭后，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貴族。

「她叫什麼名字？」女士第三次看着貴族的眼睛。

「蕾米莉亞！」貴族又重複了一遍女孩的名字，特意加上並強調了她的姓氏。

「蕾米莉亞嗎……」女士點了點頭，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在對一旁探頭探腦的神父說了聲「謝謝你，神父。」后，就這麼結束了會面，徑直地離開了。

貴族與神父相視無言。

這時，女孩拉了拉貴族的袖子，怯怯地問道：「她就是我的母親嗎？」

貴族苦笑一聲，蹲下身子，輕輕抱了抱女孩，「嗯，大概……不，沒錯，就是她了。」

貴族小聲地加了一句：「這是唯一對我敞開的門啊……」

幼小的女孩並不是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因為即將擁有母親帶來的喜悅，而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