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寶劍鋒從磨礪出

()「何事？」我問。ＷＷＷ.niubb.net牛ｂｂ小說網

她道：「王爺讓小廝傳信，皇上半夜病沉了，急召王爺進宮……他讓您好好待在府里，凡事有他料理。」

我問：「他走時怎麼不立即告訴我？」

綰玉道：「他怕擾您歇息，特意命小廝天亮後過來傳話的。」

「糊塗。」我道，氣沖衝起身，「昨兒說得好好的，就是不和我談。而今這個節骨眼，一句瓷實話不交代就指望我安安分分待在屋裏，豈不把我當成三歲孩子。這一進宮，天曉得何時能出來，外面的情形沒個掌舵的，亂成什樣都不在掌握之中。早知道，我就一百個不依他，叫他煩一整晚，活該！」

綰玉唯諾不敢回話，我算了日子，心亂如麻，什麼顧不得就去找慕凌風。綰玉琢磨著跟上，我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瞪，讓她提馬靴過來。

走之前，胤禛必定交代過，楓葉亭不出所料人人都在，見我闖進又是驚訝又在意料之中，我將無關緊要的人轟走，單問慕凌風：「你們要做什麼？」

慕凌風看了看於頌賢性音他們，拍了拍我的肩。我沒理會他，坐在椅上道：「不管你們愚蠢的四爺叮囑了什麼，都必須聽我的。皇上大限將至，四爺顧得里顧不得外，多少王公貝勒，不使點勁是制不住的，再或，皇上的聖旨，咱們也得看好了。」

「你說得有理，」慕凌風插口，把我從椅子拽起，「但咱們得談談。」

「我們十個時辰都不到了。」我說。

「我比你清楚，」他朝性音使了眼色，繞開粘桿處的人，從石梯下去。潔白的袍子擦過冰涼的石頭，慕凌風的臉比鐵還青，抓住我的肩膀道：「不要插手。就算我求你，立刻搬到圓明園去，這裏的事，一丁點都別管。」

「不要插手？」我皺眉，疑惑，「慕凌風，這不是你說的話啊。胤禛不想我插手我理解，我們好幾年都這樣了，你是什麼意思，你有事情瞞着我？」

「沒有。」他立即回答。

我嘆口氣，「那就不要管。這事你們籌劃，我也籌劃，憑什麼不明不白的就要我出局？我等了好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明不明白？」

我走過他，反身準備上，慕凌風忽道：「李顯祖死了，你的仇報了，男人間生殺予奪的事，你何必非卷進來不可？」

我忽地停住，「慕凌風，我以為哪怕全世界不懂我，你都是懂我的。生殺予奪與我無關，我關心的，是牽掛我半生的事業！不看着它成功，不保證它成功，我不會罷休！人活着，忍為什麼，苦為什麼，為的就是有一天揚眉吐氣！你若敢再拿這些沒用的廢話攔我，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盯住慕凌風，「你願意咱們三十年的情分化為烏有么？」

「我……」慕凌風望天，「算了，我捨不得你。我不想這輩子留下和你不和睦的遺憾。你想做什麼都去做，只要將來好好的，別太傷心。」

「傷心？你說什麼呢。別磨蹭，快點上去佈置了，弘曆沛沛還在暢春園，首要任務就是把他們保護好了。」

慕凌風扶著腦袋被我拉上，於頌賢含笑看着，端了我一杯熱茶，「早知老慕是說服不了你的，我壓根就沒做這個準備。既然四爺進宮了，你是主子，吩咐咱們怎樣做罷。」

我熨帖的笑了笑，覺得於頌賢比當初好處了不少，雙手捧著喝了口茶，走到胤禛書桌，將幾個得力之人都聚起來，道：「我不知四爺怎樣打算，也不知你們平時說話說到什麼份上。既然老於叫我『吩咐』，我就把自個兒的想法條陳出來，大家都是生死之交，親於骨肉，也沒甚可避諱。第一，前面抓牢十四阿哥；第二，京城抓牢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第三，暢春園抓牢康熙和康熙的聖旨；第四，保護弘曆和沛沛。」

眾人皆不言聲，唯有性音道：「領會了，這就去。」拔步起身。於頌賢揪住他的衣領，哂道：「急什麼，不聽清楚，你一人能當四人使？」

他想着有理，憨厚笑了。慕凌風微微一笑，看着我。我莞爾，「十四阿哥先免了，鞭長莫及，且不管。京城這塊，性音去找隆科多，他今兒必在澹寧居，聽我的信號，等我和十三爺的事情辦妥，就關九門。於頌賢和慕凌風，留在楓葉亭替我寫一幅字，好好寫，必定如出一轍。」

「寫一幅字？」慕凌風問，看神情好像是以為我瘋了，「你把我和老於留在府里寫字？」

我點頭，「我知道你的四爺不是這樣的安排，但我是的。那些事情可以留給兄弟去做，這件大事必須由你來，內容你也清楚，寫成什麼樣子你更清楚。」

「烏……福晉，當真？」慕凌風領會到我的意圖，不敢置信。

「千真萬確，」我道，「沒有人比你和老於更合適，也沒有人能夠改變我的決定。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誰能料到今天會發生怎樣的情況？我會回來一趟，那時老於再進園子。」

和性音在府門分手，他快馬加鞭趕往暢春園，我看了左右也上馬，直奔胤祥府邸。到達時將近正午，我翻身下馬，才上台階，就聽到府巷那頭傳來噠噠馬蹄，黑衣斗篷一閃，竟是凍得一臉烏青的胤禛。

朝服頂戴，孔雀花翎，他也是搶時間，在馬上看到我，表情冷了一冷，迅速下馬。我停在門口等他，他威嚴地繃住臉，從腰封里拿出金牌，侍衛齊刷刷跪下。

胤禛道：「本王奉皇上之命釋放十三阿哥。」

眾人匍匐，唯有一人遲疑，「卑職……」

我看了胤禛手裏的腰牌，又看他，陰鷙的眸子深了深，刁難：「吳侍衛，見此金牌如見朕躬，你是懷疑本王假傳聖旨？」

「不敢不敢！」那人立道，府里傳出胤祥爽朗的聲音：「疑雍親王，就是疑皇上。要他何用？」「咻」的劍走刀飛，吳侍衛倒地不起。胤祥手持空鞘，身穿正藍旗戎裝，大步流星，安之若素。

胤禛看着胤祥，臉上露出難得笑意，將腰牌交給胤祥，莫名其妙俯身吻了吻我額頭，單身上馬，示意了隨胤祥出來的下人，看看我，絕塵而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看胤禛離開，見胤祥門前圈禁散去，復又喜悅，「十年辛苦不平常，十三弟總算自由了。」

「多謝四嫂。」胤祥變得溫文爾雅，眼角一條皺紋直到太陽穴。我笑笑想說與他去綠營調兵之事，兩隻手臂卻被胤祥左右架住。歉意的神情一閃而過，胤祥冷聲道：「把四福晉和福晉關到一塊兒去。」

關我？我更加迷惑，掙扎了掙扎，喝道：「胤祥，不可對我無禮！」

胤祥從倒下的吳侍衛的背中抽出長劍，放回劍鞘，氣宇軒昂，卻很陰沉，「祥弟知道過分了，改日必當請罪。」

「你知錯了就放了我！」我道。

胤祥道：「恕弟不能。這一去兇險無比勝負難定，四哥不願您受傷害，我也不願。楓葉亭和調兵之事自有我替四哥掌總，您請進府和雨媛休息，捷報來時，定讓您第一個知道。」

「你不能這樣做，胤祥！」我使勁掙扎，無奈那幾人都長了金頭鐵臂般，反叫我精疲力竭，喘氣道，「祥弟，你從小到大都聽四嫂的話，今兒聽我一句，放開四嫂，至少讓四嫂回家。我不管你和四哥有怎樣的顧慮，為我好罷，怕我妄動罷，我都聽話不插手，可你們千萬千萬要讓我回到楓葉亭，讓我知道事情的進展。我了解你們，知道你們聰明絕頂，必定事事都有盤算，可是，四嫂也有盤算啊，我知道好多好多事情，是你們現在不一定知道的，你們需要我。」

「四嫂，比起今天需要您，我們更想一輩子都有您。」胤祥道，「不要讓十三為難，進去。」

「胤祥……」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遇到的竟是如此狀況。

胤祥淡然，「時辰不早，祥弟不能陪您了。」

「胤祥！」淚水落在面頰，我被往裏面拉，胤祥往外面走，思來想去逃不走，只得一再囑咐：「弘曆和沛沛都在暢春園，保護好他們，別再教人傷害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