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狗血的一天

()終於來到一直耳聞的木蘭城，我不免心潮澎湃，躍躍欲試，殊不知這是我一天中災難的開端。半小時后，我和朱雀兩人站在一條街旁的樹下，面面相覷，互相干瞪眼。少年耀眼的紅髮和少女奇怪的着裝不斷引來路人紛紛注目，一對男女站在街道邊很是惹眼。不習慣被人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我尷尬的假裝咳嗽。皺眉沉默很久的朱雀終於慢慢回過神，想了想，終於艱難的開口，「我就送你到這裏。」「啊？」猶如晴天霹靂，我被閃電擊在路邊一動不動。……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囂張跋扈的傢伙突然扭扭捏捏，朱雀轉過頭，避開我的視線，繼續道，「那兩個小傢伙應該還在木蘭城，你慢慢找應該會找到。」「啊？」我依舊呆立。「我想大嬸你一大把年紀了，基本生存能力還是有的？」「啊？」我持續呆立。見我一直睜著大眼睛直直看着他，朱雀突然激動起來，煩惱的胡亂抓自己的紅髮，「啊啊啊！你啊什麼啊啊，能不能別啊了？」頓住，語氣生硬的緩和，「喂，大嬸，你不要亂想，本大爺絕不是丟下女人就不管的那種人，這次……只是事出有因。」「啊？」「啊！——」面對失去語言能力的女人，朱雀自己先崩潰，抓着頭又一通亂撓，「反正我不是要故意丟下你，你要恨就恨那個老頭！」說罷，朱雀迅速轉身，好意丟下一句「小心」后，轉瞬消失不見。「啊？」看着突然發狂說一大堆話后，又突然走掉的背影，我一頭霧水的站在街道邊，環顧四周陌生的街道，奇怪的人潮，還有一批批詭異的眼神，似乎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被拋棄了？迷路是件痛苦的事情，而迷路在古代街道則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情。我一邊茫然的走着陌生的街道，一邊發泄地踢開腳下的石子，心裏將無情拋下弱女子的傢伙咒了千百八十遍。走着走着，持續怨念的我終於慢慢冷靜，仔細想想，我和朱雀本不認識，先不說對方的目的很可能是小墨，我和他說白了根本就沒啥關係，他不是英雄，我也不是美人，人家也沒啥義務做我的保鏢。想着想着，心理平衡了，想着想着，肚子就餓了。「呱——呱——」一排大雁飛過裙玉檐，背負木蘭城一天的餘暉飛往南方。不知不覺，我已拖着疲憊的身體在木蘭城走了一天，幸運的是我還能偶爾吃餅充饑，倒也沒餓著。而小鬼他們的身影我卻是半點也沒見着，各種奇怪的眼神我倒是見着不少。校服外套染上了狼的鮮血，我便脫下來跨在手彎，眼睛一刻不歇的到處掃描，見着一個看起來像好人的，就抓住詢問。聽我描述完兩個小孩的外貌后，幾乎每個人都一臉茫然的搖頭。直到走到一個看起來像市集中心的地方，我剛開始詢問小鬼的下落，周圍人都同時用恐怖的眼神望着我，我吞口唾沫，雖覺得莫名其妙，還是很自覺的自動離開，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一個湖邊，走了一天確實累了，便隨便找了快石階坐下來，望湖嘆息。這個湖不大，湖碧水幽幽看不清底部，岸邊柳樹叢生，可惜是秋天，空留枯枝獨對殘陽。凄美的餘暉落入湖水中，波光鱗鱗，嫵媚若女子朱唇。湖邊坐落着一個三層的閣，雕花窗鏤，棕紅木顯得淡雅書香，打開的半扇窗里時不時傳出珠翠般的琴音，估計是古箏。在紛亂嘈雜的鬧市街口，清雅的湖和閣顯得格格不入，仿若孤傲清高的隱士，獨立凡塵的謫仙。「姑娘，你可是在找人？」一隻手突然放在我的肩膀，一直在游神嘆息的我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掉下湖裏。我險險穩住身形回頭，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人正站在岸上，對我溫和的笑笑，「姑娘，你可是在找人？」「是又怎麼樣？」正火氣上的我語氣很沖。估計沒見過這麼凶神惡煞的女人，對方呆了呆，難得的好脾氣的繼續行禮，「姑娘找的可是兩個孩子？」一聽這話，正發脾氣的我立刻轉為狂喜。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上岸，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急急追問，「你在過他們？他們在哪裏？在哪裏？」再次被我嚇到，那人後退半步，但也好脾氣的沒有收回我抓住的胳膊，清秀的臉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容，「我的確見過這兩個孩子，」心中暗笑，恐怕這附近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們？那人繼續道，「一個青衣，一個衣衫破爛——」「對對對！就是他們，」我連忙打斷他的話，激動地快跳起來，「他們在哪裏？」「我見兩個孩子孤苦無依，深更半夜躺在外面便覺可憐，所以將他們帶回家了，」那人微笑的眼忽的亮起奇怪的光彩，「現在他們還在我家裏，姑娘，就請跟我走一趟。」「好好好，快帶路，快帶路，」我不作他想，狂點頭，屁顛屁顛的就跟着那人走出市集。一離開市集，耳邊頓時清靜不少，周圍突然寂靜下來，只剩一前一後的腳步聲。我跟着那人糊裏糊塗的走出市集，又穿了好幾條街，頭快轉暈了，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一個狹窄的巷子，而身邊路過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完全沒有一個影子時，前面的腳步終於停下來，我抹了一把汗，暗道，總算到了。等看清前面的那堵牆時，我愣住，怎麼是死胡同？「同學，你的家在這裏嗎？我怎麼沒看到？」「家？」那人突然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慢慢轉身，清秀的臉此時看來卻極度扭曲，「你還真是單純。」話音未落，那人拇指和食指成圈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察覺到不對勁，我抬腳就欲逃跑，還是遲了一步，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三個牛高馬大的壯漢，不懷好意的笑着堵死了路口。糟，前有狼後有虎，人沒找著，我先把自個兒丟了，都怪自己糊塗大意，居然忘記古代也有人販子黑社會。四人皆壞笑着慢慢將我圍住，我乾笑幾聲，「你們找我有什麼事么？」「當然有事，」左邊留滿絡腮鬍的壯漢淫邪的大笑，「最近哥幾個手頭比較緊，需要你湊點酒錢。」汗，原來是打劫的。「這個嘛，好說好說，」我沖着壯漢討好的甜笑，對方一愣，估計沒見過遇到打劫還笑得這麼開心的，便傻兮兮回我一個微笑，我又笑過去，其餘四人又莫名其妙地笑回來，這時，我猛地指著天空，大叫，「UFO！」不知道UFO為何物，四人還是傻傻的同時抬頭看天，趁此機會，我一腳踹倒擋在我面前人模狗樣的騙子，撒開腳丫狂奔出巷子。身後幾下嘈雜和叫苦聲后，四人的腳步也隨後很快追上來。我暗中叫苦不迭，踹倒擺在路邊的木桶暫時擋住路后，便卯足勁沒命的往前跑，也不知道往哪跑，只顧看到有路就跑，看有人就往有人的地方跑。四人措手不及，被木桶絆倒，慢騰騰站起來重新追上去，一路罵罵咧咧。原以為這女人是外地人好騙，豈料細胳膊細腿兒的跑得到挺快，眨眼就出巷子了。殘陽如血，人在命途中死命狂奔，五人一前四后在街道大呼小叫，路人紛紛側目，見我一小女子被四個大男人追，置若未聞——前日兩個小孩大鬧集市已是瘋狂，如今已見怪不怪。我狂奔在風中，無語問蒼天。有史以來，我秦兮月第一次如此風光的同時被四個大男人追着滿街跑，多麼光輝，多麼榮耀，多麼值得紀念，多麼————狗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