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真相

映雪這麼一暈，着實驚著了允文，好在大夫來得及時，在允文打算抱着映雪以輕功飛到醫館的前夕，踏入了映雪的房間。ＷＷＷ.niubb.net牛ｂｂ小說網

童大夫一進門就覺著有些不對，屋裏擺着平時不用的屏風，可允文卻在屏風後面高聲讓他快些把脈。這陣勢，說是避忌，遵守禮教，卻又顯得莫名的怪異。童大夫覺著事情不對路，但也不便多言，依著丫鬟南雲的指引，轉到了屏風裏面，只見允文神色緊張，抱着圍了薄毯的映雪，見着他不由微鬆了口氣，托著映雪的手腕放到一邊的葯枕上讓童大夫把脈。

「不礙事，風邪入身，二小姐的身子弱又吃了些要忌口的東西，所以才會氣喘胸悶。一會我開副方子，喝上一天就會好的！」童大夫施針為映雪順了氣，看映雪睜開眼醒了過來，便起身告辭，約定明日再來施針看診，這房裏的氣氛實在是怪異，他老人家是一刻都不敢久留。

允文這會也沒精神和童大夫多說些話，只是差了玲兒送童大夫出門，除了診金之外又讓玲兒到賬房多支了些銀子給童大夫，感謝他深夜出診。

待該走的人都離了房間，支開了左右伺候的丫鬟后，允文懷抱這映雪，靜靜的看着她窩在自個兒懷裏，如扇般濃密纖長得睫毛，微微顫動，猶如落在花間的蝴蝶。他看得得趣，也不願意先開口打破兩人間的平靜。只是大手一下下的在映雪背後輕撫著，幫她順氣。

「大哥，你……..」映雪幡然醒來，本當做之前是夢境，可如今戴在她手腕上的玉鐲明明白白的提醒着她，一切皆是現實。衝擊過後，映雪滿腹疑問，撥弄着手腕上的玉鐲，抿了抿嘴角，終是忍不住問允文道：「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自打我出生以來，一直以為大哥是我的親生哥哥，可如今你說不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允文瞧著映雪微皺柳眉，雙眼含疑，似有滿腹疑問，萬千愁緒，不由緊了緊懷抱，輕聲在映雪耳邊道：「莫急，今晚我就告知你一切。」他凝神以內力探查了一番，確定周圍無人之後，方將事情始末一一道來：「映雪，你剛到洛陽的時候我有說過一故事給你聽，還記得么？」

「故事？」映雪略一回憶，想起了當年允文所說的越娘，以前世看過N多小說和電視劇，推理漫畫而培養出來的邏輯和推理能力，映雪幾乎立刻想到故事中找不到屍骸的小皇子，兩相對應，她猜測道：「莫非你就是越娘的兒子？」

映雪的答案引來允文的一陣輕笑，他輕撫著映雪的小臉，柔情滿懷的稱讚：「果然是映雪，一點就明白了！正是，我便是先皇的四皇子，洛瑾。」那麼多年以來，允文頭一次和人說明自己的身份，當嘴裏輕念出本名的時候，他嘴角不自覺的溢出一絲苦笑，這兩個字，太久沒有提起，久得他都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忘記了母親的血海深仇。

允文壓抑著心中激蕩的情緒，映雪卻從他嘴角的笑容和微微顫抖的懷抱，感覺到他的悲傷和憤怒，抬起手輕撫了下允文的臉，勸慰道：「大哥，都過去了！」

「過去，我也想讓過去就過去，可是偏生有人要刨根究底，希望四皇子死而復生！」允文說起這些，黑眸中滿是殺氣，可在映雪面前他還是收斂著，低聲將話題帶了過去：「當年娘很得先皇寵愛，三千佳麗獨寵一人，這是何等風光，又是何等危險。我那時方不過四歲，娘帶着我回故鄉省親，衣錦還鄉，卻不料皇后暗中派了魏將軍前來刺殺，滿船的人，一夜之間殘殺殆盡，屍身拋入越娘河，被魚蝦分食，成為水鬼。」

當允文說出魏將軍時，映雪驚訝的張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望着允文：「那魏將軍是莫青的爹爹？」

「哼，本朝哪還有另外一位魏將軍！」說起莫青的父親，允文寒霜滿臉，恨意畢現：「這位將軍可是忠心得很，見不得皇帝被一個平民女子媚惑，謹遵皇后的旨意，大刀橫卧，兩三下就抓住了我還有娘。」說到此，允文的眼中隱隱有了淚光，緊咬了咬牙，又道：「娘跪下求他說，自己生死無所謂，冀蒙天恩，得聖上垂愛，今生已無他求，只求將軍看在四皇子年幼，又是龍脈，乃是皇上親子，放他一條生路！一條生路……………映雪你知道么，我娘說完，就自個兒抹脖子跳進越娘河裏，她用死換來我的生！」

映雪聽得心驚，抬頭望去，允文臉上已滿是水跡，淚如泉湧，這些事他壓在心底多年，為求自保，為了不連累蘇家，為了遺忘過去，他從不對人提起，卻並不能忘，二十幾年的那一幕，深深刻在他的腦海，刻骨銘心。

允文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呼吸，繼續說着過往：「其實魏將軍也沒真想要我們母子死，這是他後來告訴我的！他說皇后之命不可違，不然他家便有滅門之禍，他本想殺了全船的人，以別人的屍體代替我和娘親，放一條生路給我們！卻不想娘親剛烈，也看透世事，逃得了今朝逃不了明日，皇後娘家勢力日隆，我們母子哪裏有什麼生路，沒有她得屍體，皇后怎肯善罷甘休，以為我們真的葬生魚腹，魂歸故鄉！」說起當年魏將軍的話，允文語中略帶諷刺，低下頭，靠在映雪的肩上，一字一句，透露著不甘和無奈，他的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映雪的脖頸處，沿着鎖骨宛然而下，一路流到了映雪的心口，讓她也為之震動，紅了雙眼。

「魏將軍說話算話，沒有殺我！可是也不能放我離開，因為我是皇子是應該死了的皇子！那時蘇大人也就是你爹，匆匆趕來了洛陽，因為皇帝，我得爹知道了皇后的計劃，讓他來救人，可惜晚了一步。」允文對於自己親生父親的亡羊補牢呲之以鼻，那帝皇甚至連為娘討回公道都不肯，或者說他忌憚著皇后和她背後的勢力，就這樣漠視了娘死得真相，之後，甚至沒過幾年，就徹底忘記了娘，連祭祀都不曾有過了。

「那你怎麼會變成我的大哥呢？」映雪見他難過，便想轉個話題。

「這自然是父皇的意思，還有蘇大人的獻計！」允文抱着映雪躺倒於床上，枕着瓷枕，側身輕嘆道：「那時候皇后看了我娘的屍首還不心，我這個下落不明的成了她得心腹大患。蘇大人唯恐被人追查出當日之事，便和父皇使了個偷天換日的計劃。他本有長子和我同齡，相差幾個月而已，自幼交好，互相甚為了解。故而將我和蘇家長子對換，自四歲那年起便到了蘇府成了蘇家的大少爺，你親大哥自幼跟着蘇大人在京城，未回過嘉興，所以那年，蘇大人便打着回鄉探親的名義送我回了嘉興，待養得再大些，到了夏露出生的時候我才又回了京城。我和你大哥年幼時還有幾分相像，故而也沒什麼人懷疑，何況我對蘇府也算頗為了解，至此我就成了蘇允文！」允文說到此，長嘆了幾聲，對於當年換子頗為唏噓：「若說我這一生有什麼人對不起，便是你大哥！他好好地，本可承歡在爹娘膝下，卻因為我要變成一個孤兒，被魏將軍送上蜀山學藝。」

映雪腦內靈光一閃，輕啟粉唇問允文道：「莫非燕雲來是我大哥？」

「恩！正是！」允文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下去：「本來事已至此，這麼多年過下來，我也不再多求些什麼，只求蘇府全家平安，可自父皇六十大壽以後，平靜的日子就到了頭！蘇大人雖然很早就辭官回了嘉興，一來是遠離京城是非地，二來是想保護我。可是後來……….魏府被一夜之間滅門，蘇大人遠赴京城探查，我們隱隱感覺此事是宮裏人出的手，我唯恐是皇后查到了當年的蛛絲馬跡，亦或者是殺人滅口，總之我怕事情由我而起，所以當年我不顧你的阻攔，一人上了京城。我想着若真如我所料，可萬不能連累蘇家！」

不過幸好允文猜錯了，亦或者是皇后沒查到當年的真相，至少當時沒查到他身在蘇家。蘇大人被各方勢力熱情招攬了一陣后，便急急忙忙回了嘉興，但怕事情有變，故而先讓允文去了莫愁湖，令他在外遊歷幾年，確定無事後方可返家。

「蘇大人如意算盤打得雖響，卻不想出了變故！五皇弟的橫生枝節，讓蘇家陷入了危機，他不知從何處聽來了當年的事，比皇后還更快查到了一些事，不過他只知蘇大人為此出謀劃策，卻不知道在他眼前的蘇允文是他的四皇兄！」允文講到此，側過臉來，低聲道：「你不是想知道當年我和五皇弟達成了什麼協議，才能讓他放了蘇家么？」

「你不會告訴他你就是四皇子！」映雪對此很是肯定，略一思索道：「不過應該和四皇子有關，這個是你們達成協議的條件！」

「真聰明！的確，我答應他幫他找到隱於民間的四皇子，所以我們才能到洛陽安家落戶！可惜這事現在拖不得了，我的五皇弟，當皇帝久了，越發沒有耐心了，自個兒身邊的大內密探也來來回回的派了許多，咱們蘇府里，他也派人來打探，唯恐我一個倒戈投靠了如今的太皇太后！」允文抬手輕理下映雪散亂的髮髻，輕笑道：「他是多慮了，我怎麼會投靠太皇太后呢，那可是我的殺母仇人！」

「大哥………..」映雪看允文這般怨恨的模樣，很不好受，自家大哥從來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天下盡在掌控，卻不想這麼多年背負着如此沉重的過去，不由心生愛憐，張開雙手，將這個青年擁入了懷中：「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大不了，我們一起到邊關隱居，放牛牧馬，也是快意人生啊！」

「映雪！」允文將臉埋進映雪的頸窩低喃道：「我本想等事情過後再與你說，說當年你大哥和我相約日後一定要成為親家，要將自己妹妹嫁給對方。說我喜歡你，那麼多年我一直沒有把你當妹妹，說我其實是越娘的兒子……..可是現在我等不得了，莫青想要娶你，五皇弟要我交出四皇子以求可以光明正大的發動政變，廢了太皇太后，抄了她娘家，瓦解外戚的勢力。現在外憂內患一大堆，可我都能解決，我只是怕現在不說，會比別人遲一步，明明你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和你大哥說好了，要娶你為妻，可如今莫青搶先了一步，我不能在落後，不然只能眼睜睜看着你成為別人的妻子。」

「映雪……...我不求你立即點頭答應我什麼，只求今夜之後，你別再當我是蘇允文，別把我當做哥哥！我是個男子，是個欽慕你，並且與你有婚約的男子！」允文近乎虔誠的吻上映雪的額角，低聲哀求道：「明日開始，你我不再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