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爭執

第47章 爭執

第47章爭執

長者淡淡的說:「讓那個叫叢意兒的丫頭進來,朕到要好好看看,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可以讓朕最出色的兒子去和他的侄兒爭奪,真是亂了綱常!她怎麼說也是你侄兒未過門的太子妃,你一個堂堂的王爺卻要去納為己有,若你成了這大興王朝的九五至尊,如何面對天下百姓!真是讓為父失望。蝶潤,去請叢意兒進來,免得逸軒他不捨得讓那丫頭在朕面前出現!」

蝶潤輕輕點頭,輕聲說:「奴婢這就去請叢姑娘進來。只是奴婢不知要如何向叢姑娘解釋您的身份?」

長者冷冷的說:「這不是你份內的事情!」

蝶潤沒敢再說什麼,站起身來剛要離開。

「站住!」司馬逸軒冷冷的說,「你一個青樓女子,一個奴婢,哪裏配得起請意兒進來,本王自會親自帶她進來,意兒坦坦蕩蕩一個女子,就算是立刻與本王的父王見面,豈會有懼意!」

司馬逸軒的聲音冷得讓蝶潤一哆嗦,她知道,司馬逸軒最討厭手下的人自作主張,她這一次,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悄悄的跑到太上皇這兒,說出了司馬逸軒和司馬溶為了叢意兒反目的事情,其間自然有些添枝加葉,一直跟在司馬逸軒身邊,她知道,其實真正左右大興王朝的並非是如今的皇上,而是這始終對外宣稱休身養性的太上皇和看似玩世不恭的司馬逸軒,她相信,以太上皇的權勢,一定可以解決掉這個叢意兒。太上皇是個以國事為重的人,豈能允許一個女子作亂大興王朝的後宮,尤其是叢家的後代!

長者靜靜的看着司馬逸軒,這個一向冷靜的,不談感情,縱然身邊花團錦簇卻仍然心不為動的兒子,此時卻因着一個叫叢意兒的女孩子亂了心緒,好像一個守護者,任何人接近叢意兒,都會讓他冒出敵意來,甚至說出刻薄的話,縱然蝶潤只是一個在青樓獃著的奴才,但是,想必這是一次司馬逸軒如此不管不顧的指責她!這個兒子,他相當的清楚,因為他心中對這些女子沒有愛,所以也就沒有所謂的恨和討厭,他看她們只是視如陌路,談笑風聲間不過遊戲。可,那個叢意兒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讓自己這個最出色的兒子如此情深?!叢意兒,他聽說過也在偶爾的場合上遠遠的看見過,只是一個任性刁蠻的王府千金,容顏也就算得上中人之上,怎麼可能有如此魔力?!

叢意兒獨自一人站在外面,司馬逸軒沒有帶任何人同來,包括一直寸步不離的甘南和甘北,她獨自一個人站在這個院落里,看着院落里的一草一木,無處不透露出乾淨和悠閑。她喜歡這兒的感覺,彷彿一物一景都熟悉到閉着眼睛也可以暢通無阻!她閉上眼睛,像個孩子似的在院落里靜靜的走,伸手,那兒是一盆花,再走幾步,那兒有乾淨的石凳可以休息——

「意兒。」司馬逸軒嚇了一跳,她還真是心情不錯,竟然閉着眼睛在一個完全陌生的院落里走來走去,他微笑了一下,疼溺的想,意兒她定是不曉得,這兒的一草一木,在大興王朝里有着怎樣的意義,這兒,有着皇宮裏也不可比擬的尊貴,連自己的父親也只是借住,不敢稱自己住在此處,而且是選客房居住,堂堂大興王朝的太上皇也如此謹慎,若是叢意兒不小心弄壞了任何一處,自己的父親一定不會輕饒了叢意兒。但是,好像很奇怪,叢意兒好像很熟悉這兒,她閉着眼睛,雖然走得慢一些,可,竟然能夠在花草物件之間行走自如。

叢意兒睜開眼睛,燦爛的笑容映入司馬逸軒的雙眼,她頑皮的說:「這兒的花草真是漂亮,楓兒還真是會享受,若生生世世都是那般的簡單悠閑多好,人呀,何必要三生三世,若相愛,就生生世世停留在那一生就好,何必要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猜來猜去,天意究竟如何,你可知?我是不知的。」

司馬逸軒微微一笑,說:「相愛的人一生一世是不夠的,恨不得生生世世相隨,又巴不得生生世世都有驚天動地的愛情,若是慕容楓有來生,或許她不會再選擇同樣的人生,若是生生世世相同的經歷,何必三生三世,定是要費了心,才能得了愛,否則,不會覺得珍貴。」

叢意兒朗朗一笑,笑聲如風鈴於風中輕晃,小小石頭拋入水中激起微微漣漪,「是啊,哪個女子不希望被所愛的男子用心珍愛,用心疼惜,用心追求,想必楓兒和凡兒都不能例外!」

司馬逸軒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叢意兒,叢意兒的唇畔有着淺淺的笑意,眼中是當前美景的一份愜意,突然想到,在醉花樓遇到叢意兒時的情景,那時的叢意兒,眼神中還有着茫然和慌亂,想要隨時的逃避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開所有的視線。而如今,她卻坦然自若的面對着大興王朝,站在這兒,笑意輕盈,透著恬靜和淡然。他喜歡叢意兒這份居於俗世卻遠離俗世的感覺,覺得她在眼前,能夠看到她笑聽到她說話,卻無法碰觸到她,彷彿她在遙遠不可及的地方!

「我想讓你見一個人。」司馬逸軒溫和的說,腦子裏快速的考慮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叢意兒解釋清楚她要面對的人,「他是我的父親,大興王朝的太上皇。」

叢意兒輕輕一笑,看着司馬逸軒,輕聲說:「他該是如今大興王朝隱於后的實際當權者吧?」

司馬逸軒聞言一愣,剛要說什麼,聽到後面有人沉聲說:「叢意兒,你果然聰明,難怪逸軒會為你動心!」

叢意兒輕輕轉回頭,看着身後的長者,容顏上司馬逸軒與此人有幾分相像,尤其是眉眼間那份王者之氣,只不過司馬逸軒更多幾分玩世不恭,而且更隨意些。面前的長者更多幾分憂國憂民之意,更像一個帝王。叢意兒微微一笑,心中想:這大興王朝還真是奇怪,既然有如此出色的帝王,何必讓一個庸才坐到九五至尊之位?看面前長者,年齡雖然已長,但,身形依然灑脫,神情依然清醒,偶爾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之意,也不影響他傲然之氣!這樣的人才應當是帝王,足夠冷靜足夠籌謀!

「你是如何一下子猜到朕才是大興王朝隱於后的實際當權者?」長者面色平靜,卻語氣不容置疑的問。

叢意兒輕輕一笑,面前的人愈嚴厲,她反而愈輕鬆,她讀得出來面前長者眼中既喜歡又擔憂的眼神,不奇怪,一個左右了司馬逸軒心思的女子,他怎麼能夠完全接受?!「一個好好的大興王朝怎麼會交給一個平庸之輩?這樣怎麼對得起開國的皇上司馬希晨,為了這個王朝,司馬希晨犧牲了多少個人的滋味,甚至不能給所愛的女人一個安穩的生活!一個王朝到了現在,要守下去,何其辛苦,如今的皇上雖然坐着皇上的位子,但,卻沒有帝王之相,無法成全這個大興王朝的每一天,當不起天下百姓的期望。」

長者眼中有讚賞之意,但語氣中卻有着帝王不能不面對的取捨,「果然是冰雪聰明,如今看來,逸軒為你動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你這些話說來聽在朕的耳中雖然舒服,卻是得罪了眾人面前的皇上,他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女人不能夠太聰明,太聰明了只會要了自己的命,一個男人還是娶一個笨一些的女子幸福。」

叢意兒微微一笑,這個長者,雖然沒有說什麼,卻讓她明白,他絕對不會允許司馬逸軒娶她為妻,她要成為軒王妃,並不是司馬逸軒說說就可以成真的事情。她面上帶着微笑,聲音卻穿過空氣飄進長者的耳中。「您不必說出您心中的話,逸軒如果知道您的打算,他會很難過,也許會因此與您反目,您不討厭我但絕對不會接受我成為軒王妃,您擔心我會左右了大興王朝的朝政。」

長者的表情微微有幾分愕然,看着叢意兒,再看看司馬逸軒,輕聲說:「你很像你的母親,聰明而冷靜,懂得取捨,但是,你的想法不錯,朕確實不會答應,在朕聽說你的存在開始,朕就在心中決定,朕不會答應,朕需要一個溫和愚笨些的女子成為未來的皇后,這大興王朝建來辛苦,守來更辛苦,朕不能讓大興王朝這樣輕易的斷送在朕的子孫手中。」說到這兒,長者目光冷靜的看着站在一邊的司馬逸軒,用低沉的聲音緩緩的說,「逸軒,朕和你談個條件,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暗中幫助為父,讓為父可以掌控大興王朝的大小事務,而你哥哥也安於這皇上的虛名,但是,朕不放心把江山交給你哥哥,或者是所謂的人選司馬溶手中,朕見過他,不過是一個溫和青澀的年青人,實在沒有足夠的心智支撐大興王朝的江山!所以,你必須在為父之後坐鎮這江山社稷,否則,只要為父在一天,叢意兒她就有一天的危險!你可以願意考慮一下?」

司馬逸軒微皺眉頭,沉聲說:「這是孩兒自己的生活,父王不必太過關心,孩兒想要選擇怎樣一個女子過一生是孩兒的自由,與這江山社稷無關,父王不要逼孩兒。」

「可這關係到大興王朝的江山社稷,為父不能不管,這叢意兒是個冰雪聰明,清麗脫俗的女子,確實值得一愛,可是,和大興王朝的未來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你必須得接受這個條件,如果你肯答應為父的安排,你做了皇上,自然可以收她為妃,但是,她絕對不能夠成為大興王朝的皇后!」長者漠然的說。

叢意兒突然輕輕一笑,笑容如蓓蕾初綻,讓觀者心中輕輕一跳,說不出的歡喜。長者微微眯着眼,看着素衣淺妝的叢意兒,那清秀的眉眼,那淡然的味道,還有那波瀾不驚的眼神,彷彿天大的事情也不過談笑間。

「你笑什麼?」長者有些好奇的問,「難道不擔心自己的將來?」

叢意兒忍住笑意,輕聲說:「皇上,您還真是有趣,您用叢意兒要挾逸軒,卻可曾問過意兒的意見,您擔心意兒嫁了逸軒亂了大興王朝的朝政,難道您就不擔心逸軒完全不在意這帝王之位,卻因着您把意兒做了條件而心生怨責之意,與您的想法背道而馳嗎?」

司馬逸軒唇畔閃過一絲笑意,好聰明的叢意兒,估計這許多年來,除了那個聰明冷靜的女子,還沒有哪個女人敢如此質問自己的父王,父王的退位,也是因着那個女子的離去,叢意兒的母親,那個美麗沉靜的女子,就這樣語氣淡然的微笑着拒絕了自己的師父和自己的父王,只願追隨着那個始終微笑着陪着她的男子。

長者長嘆一聲,輕聲說:「你果然像極了你的母親,可是,朕是大興王朝的萬人之上,朕想要怎樣就怎樣,如果你一定要和朕抗衡,除非朕不在人世,否則,你只能與逸軒相顧無言。朕不是不喜歡你,其實朕很欣賞你。但是朕需要一個冷靜的帝王,帝王是需要寂寞的,太過幸福的生活不適合帝王,逸軒他原本是個冷靜的,不與女人有任何糾纏的男兒,縱然眾人看他身邊花紅柳綠,但他從不曾動心,這樣的人才可以做帝王!可是,你卻亂了逸軒的心。」

「父王,孩兒實在無心於這帝王之位,但是,如今孩兒到想坐坐這帝王之位,因為,孩兒要成全意兒的天意。」司馬逸軒不經意的說,這三人聊天就好像房內的蝶潤根本不存在一般,其實,此時的蝶潤就如一個廢人,司馬逸軒在離開房間的時候已經點了她的穴位,讓她如同木雕泥塑般,聽不到看不到。

「讓叢意兒留下來,朕想要和她聊聊。」長者安靜的說。

「不行!」司馬逸軒立刻說。

「隨你。」長者淡淡的說,「逸軒,為父知道你此時可以左右大興王朝的朝政,但是,你沒有爭權奪利之心,而且並不專心於此,所以,為父此時仍然可以調動朝中的一切,如果你致意不聽從為父的安排,為父就會下令,讓人追殺叢意兒,如果你想叢意兒安全無事,就要考慮為父的安排,況且,喜歡一個女子,並不一定非要娶她為妻,她只做你的妃也可以擁有繁華和恩寵,如何?否則,從此時起,這叢意兒就要日日活在擔驚受怕中,朕隨時可以要她生不如死!」

叢意兒身影一閃,彷彿是一陣風輕輕刮過,輕輕的落在長者的身後,安靜的話語在長者的耳畔輕輕響起。「皇上,您就真的放心讓意兒呆在您身旁嗎?您若是讓意兒不得安生,可有想過,不得安生的意兒不得眠不得安生的時候會如何,只怕意兒會想不開,日日糾纏於您的周圍,如果意兒驚不起驚擾,做出如何事情來,又當如何?皇上,意兒想要告訴你,意兒最不喜歡被人威脅,您呢?」

司馬逸軒差一點笑出聲來,他曾經看到過相同的或者說類似的畫面,當年叢意兒的母親就曾經這樣用自己的父王來要挾自己的父王,父王當時不知叢意兒母親的武藝深淺,就這樣被叢意兒的母親用劍壓在脖頸上動彈不得,如今叢意兒雖然沒有用劍,但,隨時也可以制服自己的父王。一物降一物,父王似乎註定是那女子的手下敗將,包括她的女兒,也同樣可以讓他束手無措!

長者半天沒有說話,好半天好半天才說:「意兒,您果然聰明,竟然可以想到用朕來要挾朕。」

叢意兒卻輕輕嘆了口氣,輕聲說:「不是意兒聰明,是意兒不想自己成為逸軒的一種負累,意兒希望意兒的存在是逸軒快樂的理由,如果您一定要用意兒做籌碼來要挾逸軒,意兒信他會為了意兒做他本不願意做的事情,但那樣,只會令他不快樂,如果他做了帝王,擁有了權利,又能如何?能夠做帝王的人多得很,但是,能夠擁有一個快樂的人生卻是可遇不可求,難道您不希望逸軒他是快樂的嗎?」

長者愣了一下,看着叢意兒,猶豫了一下,說:「不是朕不希望逸軒快樂,而是,大興王朝的進展需要一個優秀的人做出犧牲,成全這個王朝,如果有更合適的人選,朕何必要用心良苦的在此處理國事。逸軒的哥哥只是一個庸才,他做皇上只是為了權勢可以讓他達成他的目的,竟然會自作主張的選擇未來皇上的人選,他還真當自己是大興王朝的帝王不成?!這許多年來,一直是逸軒在幫他,逸軒是個合格的帝王人選,雖然他不願意做帝王,但是,你出現后,朕害怕逸軒會把你當成他人生的重點而放棄這整個大興王朝,就如這舊居的主人般,為了慕容楓放棄了整個江山,寧願過着不被人知的平淡生活。」

「如果給司馬溶足夠的時間,他也會成為一代帝王的。」司馬逸軒平靜的說,「其實,司馬溶現在正在成長,如果時間足夠,經過磨練和世事的錘練,他可以獨擋一面。」

「不行,他不過是個青澀的年青人,莽撞、狂妄、自私,朕可以隨時數落出他的毛病,當梓懷選擇這個兒子做未來皇上的人選的時候,朕不是沒有觀察過他,但是,朕很失望,他甚至沒有那個叢惜艾聰明,被人玩弄於骨掌之間竟然不自知,朕真想扇他一個耳光,讓他清醒過來。他是傻瓜不成,難道看不出來,叢惜艾,就是你那個頭腦精明,冷靜漠然的姐姐,就和她母親一樣令朕討厭!」長者不屑的說,「如今年輕人,還真沒有被朕看在眼中的,好在還有一個逸軒,雖然年輕,但足夠智謀,就如朕當年。」

叢意兒努力忍住笑意,這個皇上還真是有意思,說着司馬逸軒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誇獎自己。

「你知道嗎?」長者突然長嘆一聲,說,「你令朕很為難,其實朕很喜歡你,你很像你的母親,一樣的聰明,一樣的內斂,一樣的是個清秀佳人,一樣的看似平凡卻冰雪聰明。但是,正因為如此,朕不能讓你嫁給逸軒,除非逸軒他肯答應替朕支撐這大興王朝的江山,不做二個司馬銳!可是,朕看見你一眼,就知道,如果朕這樣做,逸軒他一定會和朕反目,你,會成為他生命的一部份,就如你母親,雖然離開了,卻深植在朕的生命中,縱然她再怎麼冷漠的對待朕,再怎麼心意許於他人,卻仍然讓朕深深眷戀,放不下,不恨,卻疼惜她的早早離開。」

叢意兒安靜的看着面前的長者,心裏微笑着,叢意兒有着怎樣出色的母親,攪亂了這許多優秀男子的心?!

長者突然一反身,閃電般點在了叢意兒的穴位上,叢意兒想要閃避,卻一猶豫,悄悄承受了這一點,長者的手法雖然快捷,卻並不會為難到她,可是,她想知道這位隱於此處的皇上到底想要做什麼。

司馬逸軒想要出手,卻被長者一指,輕聲說:「逸軒,這一下並不會要了叢意兒的命,朕也不會對她下殺手,朕只是想讓你答應朕的要求,朕如今已經覺得精力不如以前,朕不能讓這大興王朝毀在你哥哥的手中,朕要你做這大興王朝的皇上,不能讓祖先的心血毀在這一世!如果你肯答應,朕就放過叢意兒,允許她成為你的妃,但是,她絕對不能成為你的唯一,縱然你不喜愛,也得娶一位皇後放在那兒,而她,就算你再愛再寵,也得屈居在次位。」

司馬逸軒靜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輕輕的說:「父王,您不要為難孩兒,您知道孩兒是個怎樣的人,孩兒可以幫您,但,孩兒不願意做這大興王朝的皇上,孩兒也可以答應您,在您選出合適的人選前,替您成全這大興王朝的前程,可,孩兒不會永遠做這無趣的事,江山對孩兒來說,沒有任何責任可言!如果意兒她有任何閃失,孩兒絕不會獨自留在這世上,她在,孩兒在,她去,孩兒去!」

「朕不會讓她死,朕手中有烏蒙國進貢的葯,可以讓朕控制她,但是,解藥只有朕手中有,若是你不肯順從,朕雖然不忍殺她,但卻可以讓她長睡不醒。」長者不肯退讓的說,「就因為為父知道您的性格,所以,朕既惱火意兒的出現也慶幸的她的出現,她,是你唯一的軟肋!逸軒,你應該想想,為什麼朕可以如此得手,這葯又是如何配出來的?你太專心於叢意兒,忽略了太多,還記得那個蕊公主嗎?那個蕊公主雖然不知這配方為何,但是她卻可以替朕找到合適的藥材,孩兒,你的專情害了你!你專情這一個女子,自然會激起其他女子的嫉妒之意,為了得到你,她們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

司馬逸軒眼中閃過一絲惱火,看着站在自己父親身後的叢意兒,他現在不能太過着急,父親是個固執的人,為了讓他成為大興王朝的皇上,什麼辦法都用了,如今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是自己太疏忽,他靜靜的站着,沒有做任何衝動的事情。「好,意兒,你暫且在這兒獃著,這兒景緻不錯,我會慢慢的和父王『商量』,你是他手中的籌碼,可大興王朝的前途卻是我手中的籌碼,父王,您可想明白了,我們手中的籌碼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如何取捨。如果您做任何事情傷害到意兒,孩兒就停止處理大興王朝的事務,孰輕孰重,您自知!」

長者一窒,有些急躁的說:「逸軒,你總是不肯順從父王的意思,可是,你手中卻有着大興王朝最具權勢的東西,你明明是大興王朝唯一的九五之尊,為何卻不肯坐到龍椅上!」

「不過一把劍,何必當真。」司馬逸軒淡淡的說。

「不過一把劍?!」長者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這把劍一共只在三個人手中出現過,一個是始皇司馬希晨,一個是這舊居的主人司馬銳,一個就是你,這把劍看似普通,可是,只有三個人擁有,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曾得到過它,在大興王朝,這把劍等同於玉璽,這是大興王朝不成文的規矩,難道還要為父講給你聽不成!」

司馬逸軒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淡然,根本不當成一回事。

長者有些氣惱,說:「如果清風劍不在你手,也就罷啦,可偏偏劍就落在你手中,當年,清風流雲在始皇司馬希晨手中,流雲劍在大興王朝一個皇後葉凡手中,後來就不再露面,甚至始皇的子孫也不曾擁有,到了司馬銳那兒,兩把劍全都在他手中,他卻從不顯示於人,甚至沒有人知道這兩把劍的存在,但是,就算是當時的皇上和皇太后也認定他是最優秀的,希望他繼成皇位!再後來,他和慕容楓隱居此處,兩把劍就突然又消失了。直到你得到,但現在,流雲劍在何處?除非你能夠證明叢意兒她是流雲劍的擁有者,那朕就不可以違拗天意,就允許你們二人自由廝守!但,這劍現在在何處?!」

司馬逸軒淡淡的說:「她是不是流雲劍的擁有者,我不關心,我只關心她是我心中的唯一就好。父王,不要用她做條件和孩兒談,在孩兒心中,大興王朝的前途如何微不足道,輕如塵埃,但若是意兒她有任何閃失,孩兒就會作亂這太平盛世!」

長者一愣,看着司馬逸軒。

司馬逸軒靜靜的說:「意兒她本就對此處好奇,剛好她可以在這兒好好的欣賞一下景色,孩兒給您三天的時間,您考慮如何取捨!」

叢意兒安靜站着,眼神溫柔的看着司馬逸軒,心中輕嘆,逸軒,意兒希望你可以平安幸福的活着,你愛着意兒,就攪亂了原本的平靜生活,要怎樣才可以讓你重新過着閑適的生活?意兒願意成全!

長者沒有說話,目送司馬逸軒離開,聽不到司馬逸軒的聲音在空氣中靜靜落入叢意兒的耳中,「意兒,這兒其實最安全,你可以用這三天的時間在這兒好好的看看,三天後,我定會親自帶你離開。這兒是父王隱身之處,縱然是江湖上的高手也休想踏入半步,你在這兒,我很放心,我會用這三天時間處理其他俗事,不會再讓任何人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叢意兒看着司馬逸軒身影消失,蝶潤面無表情的被他帶走,叢意兒知曉,蝶潤一定是大腦空白的,司馬逸軒絕對不會允許她聽到這兒的片言隻字的,但是,她是如何來到這兒的?不是說,這兒就算是江湖上的高手也休想踏入半步嗎?

「她是在外圍跪了多時,才見到朕。」長者安靜的說,看着叢意兒面上的微微疑惑,說,「你可以放心,朕絕對不會為難你,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朕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但是,在此處,你卻不可以隨意走動,朕不會允許這兒任何物品有任何損失。朕會讓人去取解藥來,這兒的人雖然不多,但個個是頂尖高手,你不要自作主張生出任何事情來。穴位再過半個時辰會解,你到時自會——」長者努力讓自己鎮靜的看着叢意兒,卻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叢意兒安靜的坐在石桌的旁邊,她,什麼時候從長者身邊離開的,又是如何坐到那兒去的,長者竟然全不知道,而且,看她臉色,明朗溫潤,並無中毒之狀,眼神清冽溫和,根本沒有渙散之意。擺明了告訴長者,她,什麼事情也沒有,她好好的,剛才根本就是裝的。

「你,是怎麼回事?」長者微皺眉頭,大惑不解。

叢意兒抬起手腕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鏈,淡淡的說:「這手鏈可解百毒,縱然是烏蒙國最毒的葯也剋製得住。而且,就您的身手,也只是開個小小玩笑,准許您嚇我,就不許我也嚇嚇您。」說話時,淡淡的笑意在眉宇間輕輕綻放,幾分調侃隱藏其中,捉弄一個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是有趣的事。她承認面前這個人才是皇上,與他相比,那個眾人面前的皇上實在不堪,不過,也有可饒恕之處,畢竟一心獲得這虛名,只是為了心愛的女人,叢雪薇能被如此挂念,若她是喜愛對方的,就算是幸福的。縱然她舍卻了原有的人生安排。

「你是你父母的遺腹子,就你那個大娘,是個心胸狹窄卑鄙小人,怎麼會教你武藝,而且嬌縱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落下惡名在市井之間,你是哪裏學得武藝。」長者走到石桌前坐下,覺得最好是心平氣和的和叢意兒說話,否則,天知道這看似平靜如水的丫頭會做出如何的事情來,彷彿談笑間便可掌控一切。

空氣中有淡淡香氣傳來,是花香,是最早綻放的桂花,是樹叢間初綻的一朵,她忽然一笑,司馬明朗能夠在慕容楓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也只有這淡淡的花香,可桂花之香適合遠聞,近了就會令人窒息,或許這就是司馬明朗最失敗的地方,在他心中,愛情絕非唯一,他想要自由,亦會眷戀塵世歡情,耐不得人生寂寞,所以,在慕容楓生命中只是過客!這桂花絕對不是栽種在這院落里的,慕容楓不會讓桂花香氣充滿她生活的空間。她四下看看,微笑着說:「這桂花香氣好聞的很,只是這院落里不曾有桂花樹的痕迹,大概是種在別處吧。」

長者點點頭,說:「是,在百米之外有一棵,這兒的主人,也就是先皇之一的司馬銳的妻子,曾經的大興王朝的一位皇後娘娘慕容楓,這你應該聽說過,她有一個很奇怪的命令,在百米之內不得栽種桂花樹,免得花香嗆人,但在百米之外,當時的皇上司馬明朗栽下了幾棵,當做送他們夫妻二人的禮物,慕容楓在桂花樹中挑選了一棵,然後其他的都送去了別處栽種,這唯一的一棵有迎風之勢,每每秋風乍起,就會有淡淡花香隨風飄來,若有若無間,很是愜意。你竟然可以嗅到,不容易,朕在此處呆了許久,才解了其中奧妙,這桂花樹花香誘人,可香飄數里,但是,若是太多,則有嗆人之意,反而只這一棵,隨風而來,清心怡神,實在是妙。」

叢意兒輕輕一笑,司馬明朗娶了慕容楓身邊的奴婢為妃,他人看着似乎是覺得司馬明朗心中喜那女色,那煙玉容顏清秀,是個可人的丫頭,但是,最重要的是,那煙玉是慕容楓身邊的人,而且穩重可靠,對慕容楓忠誠,司馬明朗可以在寂寞長夜,酒意微醉的時候,與煙玉談談慕容楓,可以不著痕迹的去回憶他所喜愛的慕容楓。是他放不下他的牽掛,所以,他只能遠遠的看着慕容楓。

這桂花是一種提醒,提醒慕容楓,他就在她可以觸摸的地方,但是,慕容楓何其聰明,她只讓桂花的香氣偶爾隨風飄來,似乎要告之對方她的謝意,但她心中全無雜念,所以在她視線所及之處,絕對不許栽種桂花,她的心只許給司馬銳,聰明如司馬銳,怎麼可能不知這一切,他不說,他只交付了全部的身心,愛,是他唯一的事情。或許就是因此,他故意隱藏了兩把劍的存在,為得就是可以讓自己遠離這塵世是非,並讓司馬明朗可以坦然自若做大興王朝的皇上。

但是,清風劍此時在司馬逸軒的手中,流雲劍在哪兒呢?

「這兒是司馬銳和慕容楓居住的地方,難道這大興王朝就沒有葉凡的存身之處嗎?」叢意兒好奇的問,看着長者,面帶微笑,並沒有接着他的話頭說下去。其實,她比誰都清楚慕容楓的心思,而且,她心中另有猜疑,突然淺笑,彷彿明白了什麼。

長者微微一笑,說:「當然有,那葉凡雖然只做了一年的皇后,可是,始皇卻始終對她情有獨鍾,後來還讓人用上好的玉以真人大小雕刻了自己和葉凡的雕像,後來與司馬銳慕容楓的雕像放在這裏,那雕像很是奇怪,不容人觸摸,玉本是上好的,但是,卻精緻到似乎吹口氣就會碎掉,所以,一直保存的極好,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雕像存放於千年冰塊之中,栩栩如生。你是有緣之人,朕很是喜歡你這個丫頭,聰明靈秀,通透可愛,等過了今日,朕陪你去看看,說起來,你和她們二人竟然有相似之處,說不出來你們相似在哪兒,只是覺得,神似的很。若論起來,你比你母親還要清麗脫俗,冰雪聰明些。」

「那雕像可是司馬銳特意存放在這兒的?」叢意兒輕聲問。

長者點了點頭,微笑着說:「不錯,你是如何想到的?」

叢意兒突然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望着周圍的景緻,她喜歡這兒,這兒,有着讓她熟悉的東西,那就是一份悠閑從容。

司馬逸軒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蝶潤,他們面前是安靜無語的醉花樓,甘南和甘北一直安靜的站在司馬逸軒的後面,他們趕到的時候,在暮色中,只看到司馬逸軒冷漠的背影和蝶潤低垂的頭,他們不問出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司馬逸軒非常的生氣。

「蝶潤,本王是在這兒發現你的,如今,你自己做了選擇,本王已經廢了你的武藝,這醉花樓將不再是你的清靜之處,從此之後,你會如何就聽天由命吧,本王將你再放在此處,去留你自己取捨。」司馬逸軒冷冷的說,「本王曾經警告過你,意兒等同於本王,你卻視若未聞,這是你咎由自取。雖不親手殺你,卻看你造化可救得了你自己!」

蝶潤的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司馬逸軒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處置了她,廢了她的武藝,把教給她的武藝漠然的收回,不許她再踏入醉花樓半步,在發現她的地方,放開了她。她要如何才好?

但是,司馬逸軒忘記了她是個很有姿色的女子,廢了她的武藝,她可以再慢慢回憶,慢慢的練,除非是司馬逸軒殺了她,否則她定有再來的機會!以她的姿色,如果肯做,她一樣可以出現在司馬逸軒的周圍,那個庸才的皇上,會為了一個叢雪薇做許多的事情,她,知道如何誘惑那個在她眼中愚笨不堪的皇上!縱然他沒權,但她一樣可以自由出現在司馬逸軒的視線中,除非他殺了她!

他喜歡叢雪薇不錯,但是,再大的眷戀也經不起時間的過濾,到底是舊不如新,她在青樓,雖然是因着司馬逸軒的緣故並不賣身,但是,如何勾引男人,她卻是知道的。初時,她曾經想過要利用自己的姿色誘惑當今的皇上,幫助司馬逸軒坐上龍椅,現在,這個初時的打算竟然成了她此時生存的機會。

那個愚笨的皇上見過她,她相信他絕對不討厭她,因為,他始終很羨慕司馬逸軒的眼光,總有出色的女子相伴左右。而且,聽說這段時間叢雪薇的身體一直不好,這,難道不是個機會嗎?

司馬逸軒並不理會一直低頭不語的蝶潤,帶着甘南和甘北離開。

甘南輕聲說:「主人,就這樣放過她嗎?」

夜色中,司馬逸軒輕嘆一聲,淡淡的說:「本王應當殺了她,否則以她的聰明她定可風生水起,本王就給她最後一條生路,若她悔悟,或可有份踏實幸福的生活,若她繼續,只怕是落得個生不如死。隨她去吧,當時救了她,今日就不願殺她,生死她自定吧。」

甘北不解:「她如何自定生死?」

「那要看她如何取捨。」司馬逸軒淡淡的說,「時辰不早了,本王也累了,要回府休息了。」

安靜的夜,風吹得很靜,卻聲聲入耳。醉花樓的喧嘩聲剛剛開始,卻讓整個夜顯得異常寂寞。蝶潤站在那動也不動,任由風在自己臉上吹來吹去,吹亂了髮絲,吹得心越來越涼。從看到司馬逸軒一眼開始,她,就失去了自己,成了司馬逸軒的影子,只要可以『保護』司馬逸軒,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淚水滑落,冰涼了整個面頰的皮膚。

司馬逸軒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廢了她的武藝,斷了她的歸路,醉花樓是她的,她是醉花樓的頂梁人物,沒有她,醉花樓就等於是不存在,就好像,沒有了那個神秘的異族女子,醉花樓就只是一個煙花之所,只是一個供人玩樂的地方。只有在她出現之後,才可以如此為人津津樂道!

她轉身想要離開,習慣性的想要施展她最擅長的輕功,她喜歡這樣,像陣風似的在空氣中遊走。可是,她卻動也未動,仍然呆在原地,才突然想起,司馬逸軒已經廢了她的武藝!蝶潤有些沮喪,慢慢的順着路邊走,她現在能去的地方已經沒有,如果司馬逸軒說她不可以再回醉花樓,她相信,如果她此時回去了,只有被攆出來的份。

「什麼人?!到這兒做什麼?」侍衛盯着面前的女子,奇怪一個女子半夜三更的跑來這兒做什麼。

她是司馬逸軒的手下,雖然失去了武藝,可是,沒有失去記憶,到這兒的路,司馬逸軒從來不走其他人走的路,他永遠是抄近道,可以避免許多的麻煩,而且,她總是可以安靜的回答。「我是軒王爺的奴婢,軒王爺派我來有要事要見皇上。」

沒有人敢拿軒王爺做擋箭牌,尤其是這條路,知道的人不多,更沒有人曉得,這樣的話,可以直接到達皇宮。侍衛們沒有太多的懷疑,知道軒王爺為人風流,派個女人來找皇上,或許只是讓皇上更開心些吧,這幾日皇後娘娘的身體一直不好,皇上一直非常的鬱悶,說不定軒王爺是為了讓自己的皇兄放鬆些。而且,這個女子確實有些眼熟,似乎確實是跟隨軒王爺到過這兒。

皇上正準備休息,這幾日朝上的事情多了許多,有些疲憊不堪,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材料,不過,這個位子坐久了,還真是不錯!

「皇上,好像是軒王爺身邊的蝶潤姑娘來找您,說是軒王爺有事情要和您商量,您要見嗎?」侍候皇上的公公悄聲說,不敢抬頭看正在被人伺候着更衣的皇上,這幾日,皇上的心情一直不算好,而且是這個時候,若是皇上生了惱怒之意的話,挨訓的肯定不是外面的那個冒昧趕來的蝶潤姑娘,而必定是自己。

皇上一皺眉,這個時候,皇弟讓一個青樓女子到這兒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不可以自己過來,平常有事脫不開身的時候一般是由甘南或者甘北過來,怎麼今天讓蝶潤過來?「讓她進來吧。」皇上懶洋洋的說,反正一個青樓女子,什麼樣的情形沒有見過,他此時可是懶得再更衣見一個青樓女子,讓她進來說話比較簡單些。

蝶潤輕輕走進房內,一陣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的在空氣中散開,引得皇上下意識的嗅了嗅,真是好聞,說不出的花香味道。蝶潤輕輕彎下身子跪在地上,聲音溫柔細膩的說:「蝶潤見過皇上,軒王爺知道皇上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特意讓奴婢進宮為皇上彈琴解悶。」聲音絲絲的飄入皇上的耳朵,使得皇上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聽,聲音甜甜的透著幾分羞澀,什麼彈琴,皇上心中一動,皇弟倒是有趣,竟然會替他想得如此周道,是不是覺得奪了司馬溶的女人心中有些愧意所以才會如此。他看着慢慢站起身來的蝶潤,燭光中說不出的嫵媚和溫柔,尤其是含情的雙眼,唇畔的微笑,和玲瓏有致的身材。

晨曦中,有很大的霧氣,太上皇吩咐手下的奴才推開窗戶,看着外面,微皺了一下眉頭,整個人好像在雲里,很大的霧氣再加上細密的雨,幾乎什麼也看不到。「昨晚那個叢意兒歇息的怎樣?」

一旁的太監立刻恭敬的說:「回主子,昨晚叢姑娘歇息的很好,不過,奴才到覺得有幾分奇怪,昨晚安排叢姑娘去了客房休息,依奴才記着,叢姑娘應該是一次來這兒,這兒也是一次有外人居住,可是,她竟然好像是這兒的主人般,對這兒極是熟悉,把侍候她的小櫻嚇了一跳。」

太上皇微微一挑眉,很是好奇的說:「如何嚇得?如何奇怪?」

劉公公輕聲說:「開始的時候,到沒覺得客房裏的被褥有些薄,畢竟那兒從不曾住過外人,所以小櫻就沒在意,可是,叢姑娘說她覺得有些冷,讓小櫻幫她取套新的被褥來,她說她要那床淡藍底配淺色蒲公英的棉被,小櫻那丫頭一愣,不知哪裏去尋找,叢姑娘就說到櫃里第幾個格里,從上面數第幾個就是。小櫻開始還覺得叢姑娘很是有趣,因着她是軒王爺的人不敢得罪就過去尋找,哪裏想到,竟然和叢姑娘說得一模一樣,才把小櫻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一回頭,看到叢姑娘就坐在床上微笑着看着她,她說,真以為見着鬼了。」

「什麼叫真以為見着鬼了?」太上皇不高興的說。

劉公公立刻解釋道:「小櫻那丫頭說,叢姑娘坐在那兒,給她的感覺就好像叢姑娘是這兒的主人,她只是一個闖進來的外人,尤其那種感覺,就和雕像一般模樣,雖然說容顏不是太像,可,感覺卻是相同的。」

太上皇停了一下,說:「讓叢意兒來見朕!」

劉公公輕輕點頭,立刻退了出去。

但是,在叢意兒休息的客房裏卻沒有發現叢意兒的身影,只有小櫻一個人呆在裏面收拾東西。劉公公覺得有些奇怪,主子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在院落內隨意走動,因為,這個看似簡單的庭院,卻是一個對所有人來說都陌生的地方。

「小櫻,叢姑娘呢?」劉公公溫和的問,跟在太上皇身邊,他需要懂得收斂自己所有的性格,對任何人他都是溫和有禮的,這是他生存下來的理由,因為,他知道,在這個複雜的皇室里,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左右他的生死。

小櫻微笑着說:「叢姑娘去看雕像了。」

劉公公微微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說:「叢姑娘是如何知道雕像在哪兒的,她不是昨晚才剛剛到這兒的嗎?你有告訴她雕像在什麼地方嗎?那兒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過去的,除非主子同意。」

小櫻有些委屈的說:「不是我說的,是叢姑娘自己去的,早上叢姑娘很早就醒來了,在我醒來之前,她就已經醒來了,在替叢姑娘準備梳洗的溫水的時候她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她手裏拿着一束花,那花只有雕像附近有,而且,平常人根本靠近不得,雕像用千年的冰塊保護著,在冰塊附近,除了這種花,沒有任何花草可以生存,而且,如果沒有很好的武藝在身,根本靠近不得,所以,我沒有阻攔她去任何地方,因為,我覺得,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她。」

劉公公看着小櫻,小櫻年紀不大,但一直跟在太上皇身邊,也是個有數的人,否則不可能被太上皇選中留在這兒,她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叢意兒是如何知道雕像所在位置的?

「在找我嗎?」叢意兒的聲音在他們二人身後響起,把二人嚇了一大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或者說是不是一直就在附近。她的聲音聽起來倒是蠻愉快的。

劉公公回頭,恭敬的看着叢意兒,恭敬的說:「叢姑娘早上好,奴才奉主子的吩咐請您過去一下。」他的餘光看到叢意兒烏黑的秀髮上有一朵美麗的花,晶瑩如玉,卻又嬌美無比,這種花只有雕像最近處才可以生存,類似於雪山玉蓮,但又不同,是從烏蒙國特意選來的一種花,沒有人叫得出名字,也沒有人真的近距離看過它們,劉公公在這兒呆了這麼久,還真是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這種花,真的是非常的美麗。

叢意兒點了點頭,輕聲說:「回去告訴你主子一聲,就說我知道了,很快就會過去,走了這一段路,有些倦意,稍稍休息一下我就過去,請他稍等片刻。」

劉公公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悄無聲息的離開。

軒王府,也同樣的在霧氣中寂靜無聲,司馬逸軒剛剛醒來,甘南就匆匆的趕來,神色有些異樣,匆匆走入,對司馬逸軒低聲說:「主子,宮裏的人說,蝶潤去見皇上了,對皇上說,是您讓她過去伺候皇上的,因着這幾日您見皇上寂寞,特意讓她過去的。皇上昨晚寵幸了她,如今她去了暖玉閣,皇上說她有些怕寒,所以特意安排她去了那兒住上幾日。」

司馬逸軒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只是淡淡的說:「果然聰明,昨晚猜到她會利用自己,放了她一馬,她竟然不肯放了自己。皇兄是怎樣的人,她應當清楚,她竟然如此把自己放入一場旋渦中,真是可惜了她的聰明。且由她去吧。」

甘南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屬下擔心她會因愛生恨,處心積慮的陷害主人,以她的聰明,她可以在一夜之間得到皇上的寵幸,屬下擔心她會利用這種聰明陷害主人,令主人為難。」

司馬逸軒淡淡一笑,淡淡的說:「不必擔心,她如何一個人,本王最清楚,畢竟是救了她一命,她也陪本王走過了許多的日子,只是可惜太過聰明,反而誤了她自己,對本王來說,唯一失望的是,她沒有聽從本王的最後告誡,做個普通人。那皇宮比不得醉花樓,她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容顏和皇兄對她的新鮮感,她只是鑽了叢雪薇這幾日身體不適的空,只是對付宮裏的那些女人,就足夠她傷神的,只怕是沒有時間再來對付本王了。」

甘南微低着頭,還是有些擔心的說:「主人,您廢了她的武藝,可是以她的聰明,她仍可以依照以前的路子再重新練,如果她刻意對付主人您,還是有些麻煩的。」

司馬逸軒淡淡的說:「這到不是本王擔心的事,本王所擔心的倒是叢雪薇的身體,怎麼突然間就越來越虛弱了呢?她本也是有武藝在身的人,而且在宮裏是皇兄極為寵愛的人,一直都是皇兄最相信的人照顧,正陽宮裏裏外外全是皇兄跟前的人,她的飲食起居都是小心再小心,可她依然出了這種狀況,並且太醫們根本診治不出任何原因,這,定有可疑之處!」

甘南輕抬手阻止剛剛進入的甘北開口,靜靜的聽司馬逸軒繼續說下去。「現在讓宮裏的人小心查看一下,素日裏都是誰在叢雪薇的附近出現,不論是誰,都要稟告本王,如果真是有人在其中作了手腳,這個人就一定是城府極深之人,而且,絕對是司馬溶最強有力的競爭者,或者說,這個人才是有心要繼承皇位的人。」

「是。」甘南和甘北同時回答,彼此看了一眼,甘南才輕聲說,「叢姑娘如今還和太上皇呆在一起,是不是要接回來?」

司馬逸軒輕輕搖了搖頭,說:「父王是個極固執的人,如果本王此時硬要帶意兒回來,父王也不奈何不得本王,但是,這樣反而會令意兒很難在宮中立足。那兒是意兒一直好奇之處,她呆在那兒絕對不亞於呆在軒王府,暫時不必帶她回來,就讓她和父王在一起呆上幾日吧,說不定,她會解了父王心中一直不得解的心結。」

叢雪薇躺在床上,覺得很疲憊,這段時間是怎麼了,怎麼老是有這種感覺,貼身的奴婢走了過來,輕聲說:「娘娘,您此時要起來嗎?外面的霧氣很大,什麼也看不到。」

叢雪薇看着自己的奴婢,嘆了口氣,說:「就算是本宮想要起來,此時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曼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的表情掩飾的不夠好,說於本宮聽聽。昨晚皇上沒來,是不是去了別處?他昨晚寵幸了哪位妃子?」

曼蓮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昨晚皇上沒有過來,可是,聽皇上身邊的人說,皇上昨晚寵幸的不是宮裏的哪位嬪妃,而是,軒王爺的女人,醉花樓的蝶潤。今早,皇上把她送去了暖玉閣,這幾日暖玉閣正在清理,原本過些日子娘娘您要搬過去的,再過些日子天氣就涼了,娘娘您素日裏不耐寒,可是,蝶潤那賤人卻提前搬了進去,並且住在娘娘您素日裏住的房子的旁邊。真不知道軒王爺是怎麼想的,怎麼會想到這樣一招,皇上也是,別人玩殘的女人他也要!」

「曼蓮!」叢雪薇厲聲說,「說話小心些,別送了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去請二太子妃過來,本宮說得是惜艾,不是婭惠!速速請她過來,就說本宮有急事要找她。」

曼蓮自知說話不小心,也不敢再多說,立刻退了出去。

叢惜艾隨着曼蓮趕來正陽宮,司馬溶一直和蘇婭惠在一起,她倒是很容易就可以出來,不必花時間陪着司馬溶。進到正陽宮,一眼看到自己的姑姑正半卧在床上,臉上有些蒼白,神色極是疲憊,好像很累很累的樣子,沒看到皇上的身影,大約是去早朝了吧。

「惜艾見過皇後娘娘。」叢惜艾跪下行禮。

「罷啦,快些起吧,這兒沒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禮,曼蓮,去外面瞧著些,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們娘倆說話,若是有人過來,你就在外面高聲宣一下讓本宮知曉。」叢雪薇輕聲吩咐,這些話說完,竟然覺得有些疲憊不堪,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就算是嫁給了皇上不再習練武藝,身體也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

等曼蓮離開,叢雪薇這才發現,叢惜艾竟然也消瘦的令人驚訝,原本精緻的五官也顯得不再真實,雖然依然是美麗的,卻看着讓觀者心驚。「惜艾,你,你怎麼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叢惜艾苦笑了一下,說:「娘娘,是惜艾這幾日不想吃飯,可能是吃不慣這宮裏的飯菜吧,娘娘不必擔心。」

「二太子對你好嗎?」叢雪薇輕聲問。

叢惜艾苦笑了一下,能說什麼,對叢雪薇再施了一禮,輕聲說:「現在有蘇婭惠陪着,不用惜艾陪,所以惜艾也不曉得二太子對惜艾好還是不好。」

叢雪薇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難道那些說法是真的嗎?你喜歡是的軒王爺不是二太子?二太子他真正喜愛的是意兒而不是你?這怎麼有些亂呀?雖然本宮知道意兒她要成為軒王妃,但也只是覺得軒王爺對她只是一時新鮮,只怕過了這幾日就淡了。意兒那丫頭自小就任性,她有此事情也就罷了,你怎麼也如此不懂事,就算是你真的喜歡著軒王爺,嫁於二太子的時候,你也當瞞着些才好!」

叢惜艾沒有吭聲。

「惜艾,這兒是皇宮,不是叢府。」叢雪薇微皺着眉頭,帶着責備的意味說,「你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獲得你所嫁之人的歡心。如果沒有二太子的庇護,你想要生存下去都沒有可能。這宮裏最是現實,只要你失了主子的寵愛,隨便一個奴才都敢給你白眼,難道你如此聰明的人也不曉得這一點嗎?二太子他是未來皇上的人選,你如今已經嫁了他,就要讓他放不下你才好,怎麼會好好的接着就娶了婭惠呢?而且聽聞二太子好像很是寵愛她,不論做什麼都會讓她陪着,你這是怎麼弄的,怎麼成了這個模樣?」

叢惜艾嘆了口氣,淡淡的說:「娘娘,惜艾如今已經淡了心,二太子只怕是除了恨惜艾外,絕無他意了。」

叢雪薇也輕輕嘆了口氣,說:「這皇宮最是現實,最是不可信的就是所謂的愛意,你可知昨晚出了什麼事情嗎?昨晚皇上寵幸了軒王爺身邊的女人蝶潤,如今那女人就住在暖玉閣里,不論她是何等的出身,只要得了寵幸,就可以在宮中高人一等,就算本宮再怎麼不情願,到時候也得稱呼她一聲妹妹。這就是宮裏的現實,就算是你以前喜愛着軒王爺,如今軒王爺要娶的是意兒,你也已經嫁了二太子,就得學會放低姿態,好好的取得二太子寵愛,在這宮中活得好好的!」

叢惜艾輕輕苦笑一下,說:「惜艾是錯了一步就步步錯,現在二太子看見惜艾不吃就飽了,怎麼還有可能再翻身?還是算了吧。」

叢雪薇想要說話,卻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只得停住口,歇息了好半天,微閉上眼睛,氣息也慢慢的不均勻起來。

叢惜艾一皺眉,叢雪薇的情形看來有些奇怪,她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想要找人幫忙,或者去倒杯水給叢雪薇喝,突然看到桌上放着一盆花,好像是新摘的,還帶着水滴。她,愣了愣,她在烏蒙國呆過,她也懂得用藥,從小母親就教過她,但是她卻還是中了蕊公主的毒,讓自己陷入一種混亂的狀況中,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嬌艷的花,開放着,嬌艷的,誘人的,但,卻是可怕的。

這花怎麼會在這兒出現?是誰放在這兒的?這種花只有烏蒙國有,大興根本沒有人種植?

「娘娘,這花是誰送的?」叢惜艾突然覺得心裏頭一陣陣的發冷,如果這花是無心送的,或者是叢雪薇自己摘的到罷啦,但是,如果是有人送的,則必定是存心的,如果只有叢雪薇有這種情況,而皇上沒有,那肯定針對的就是叢雪薇而非皇上!什麼人這麼恨叢雪薇?!

叢雪薇微微喘息著說:「什麼花?——噢,是桌上的嗎,是曼蓮從院子裏采來的,你也曉得,本宮最是喜歡在桌上擺花,院子裏有些花花草草,本宮常常讓她采來了擺在那兒。」

「這種花也是院落里的嗎?」叢惜艾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從那束花里挑出那一隻,不大的花,但開得很嬌艷很誘人,淡淡的粉色,還帶着水珠,「是誰在院子裏種的?」

「沒人特意栽種。」叢雪薇看到叢惜艾驚愕的表情,立刻猜測到這花肯定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猶豫了一下,說,「或許是哪兒風吹來的落在院子裏就長出了來了吧,看着很漂亮,有什麼不妥嗎?」

叢惜艾有些憂鬱的看着叢雪薇,輕聲說:「娘娘,既然您說這兒沒有外人,惜艾就和您說一些惜艾的舊事。您也知道,惜艾真正喜歡的是軒王爺而非二太子,現在惜艾不想隱瞞這些,這是惜艾的真心實話。但是,在惜艾——」

「不必如此拘禮。」叢雪薇溫和的說,「這兒雖然是正陽宮,但皇上不在這兒,奴才們都出去了,你有話隨意些說就好。」

叢惜艾輕輕點了點頭,說:「姑姑,在我遇到軒王爺的時候,當時烏蒙國的蕊公主也正巧剛剛認識軒王爺,她是個心狠手辣而且多疑的女子,最主要的是她擅長用毒。當時我太過稚嫩,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她,當時讓她的丫頭送了一個花籃給我,我就莫名其妙的開始覺得頭暈疲憊,如果不是軒王爺發現的及時,此時,您只怕是就見不到我了,這種花可以令人漸漸的喪失生命,在不知不覺當中,甚至感覺不到痛苦,就是覺得疲憊,體力不支,懶得活動,到最後,呼吸也會慢慢的停止,最可怕的是,人卻是清醒的,一切都知道的。您現在就中了這種毒,這種花絕對不會隨着風吹過來,這種花在烏蒙國也屬於皇室醫師才有權利種植的,尋常百姓根本沒有種子!不過,這個送花的人沒有蕊公主那麼直接,他或者她,採用的是一種慢慢消耗的辦法,他或者她,是讓您慢慢的中毒,所以,肯定,這個院落里只有一棵這樣的花草,所以,每次只能採摘一朵。」

叢雪薇眉頭微微皺着,輕聲問:「這種毒可有解藥?」

叢惜艾猶豫了一下說:「這種葯不是完全沒有解藥,但是無法根除,這一生都要受其累。我曾經去烏蒙國療傷,那兒宮裏的御醫告訴我說,這種香氣會滲入人的神經,以及人的血液中,這樣的話,怎麼可能清除的乾淨呢?」

「會有怎樣的後果,如果本宮找到解藥的話?」叢雪薇輕聲問。

「需要長時間的休養,這是最重要的,或者可以這樣解釋,您會更明白些,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裏,您什麼也做不了,做什麼你都力不從心,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在烏蒙國的時候,我母親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叢意兒代我嫁入二太子府,其實就是為了保住我的位置不被別人占居。」叢惜艾輕輕嘆了口氣,說,「姑姑,您這段時間要盡量少的和皇上在一起,為了您自己的身體着想,您此時只能任由那個蝶潤代替您的位置,她是軒王爺的人,皇上不會對她眷戀多久的,最多只是身體上的新鮮感,她是個青樓女子,她比您我更懂得取悅男子。就算您身體沒事,一時半會的也得承認她的存在。」

叢雪薇猶豫一下,看着叢惜艾,嘆了口氣,說:「惜艾,若說你糊塗吧,其實你懂得的道理很多,為什麼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沒了足夠的理智和清醒?你任由自己喜歡軒王爺的事情被二太子知曉,任由蘇婭惠取代了你在二太子心目的位置,這種損人不利利己的事情,何必去做呢?」

叢惜艾沒有說話,看着面前的花,她已經具備抵禦這種花的力量,在烏蒙國,讓這種葯折磨了這麼久,現在看到這種花仍然是心有餘悸,是什麼人這樣恨叢雪薇,卻又如此的有耐心,慢慢的等著藥性發作,讓叢雪薇死得不明不白,又不著痕迹?「姑姑,難道你想不出來誰有這種可能嗎?這個人一定是個足夠冷靜的傢伙,而且有足夠的耐心,有足夠的恨意,是什麼人這樣的恨你?是宮裏的哪位嬪妃嗎?」

叢雪薇苦笑一下,輕輕的說:「惜艾,就算本宮知道又能如何,在這個皇宮裏,死個人太容易了,而且想要查出後面的真正謀划者也不太可能,總會有替死鬼的。」

叢惜艾看着叢雪薇,一個堂堂的皇後娘娘,都無法左右自己的生死,這聽起來有些太荒唐可笑。

「惜艾,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和意兒,不是同路人,你們各安天命吧。二太子隨時可以讓你不明不白的消失,甚至可以讓你背上任何罪名,成為日後別人的談資,你,如果不想這樣,就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二太子重新在乎你,坐穩你的位子。」叢雪薇輕聲說。

叢惜艾微微嘆了口氣,愛一個人哪裏會有如此容易,在她喜歡上司馬逸軒開始,她的心中就再也裝不下任何一個人,如果說在遇到司馬逸軒以前,她還是對司馬溶有些好感的話,在遇到司馬逸軒后,她的心中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空間留給司馬溶。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舊沒有散去的霧氣,一想到此時守在司馬逸軒身邊的人是那個從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叢意兒,心中就疼得發緊!

「我不會讓自己永遠這樣下去的。」叢惜艾回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姑姑,輕聲說,「現在只是臨時的,我不能夠允許讓那個叢意兒如此主宰我的生活,她和她的母親傷害了我和我的母親,怎麼能夠這樣就做罷,她從我手中奪走了軒王爺,我就要再奪回來,姑姑,這個皇宮正如你所說,是需要被認可的,可是,僅僅是被認可是不行的,我要權勢,足夠的權勢,可以決定人生死的權勢!蘇婭惠的姐姐是勛王妃,如果我正面和她衝突,只會更多的樹敵,而且,這幾日我仔細想過,二太子這樣恨我,不僅僅是因為叢意兒,還有就是他覺得我背叛了他,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他不會輕易讓我死,他只會折磨我。」

叢雪薇看着叢惜艾,無奈的說:「惜艾,你果然聰明,本宮倒是多餘擔心你了,其實和意兒相比,你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有足夠的心計和謀略在這個複雜的皇宮裏生存下去,而意兒不同,她單純率直,不看重這一切,所以放得開,捨得下,反而佔了先機。這大約就是軒王爺喜歡她的緣故,她如你一般聰明,卻比你懂得取捨,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從不貪心。就如她對軒王爺,她從來沒有主動表示出她的愛意,反而更讓軒王爺着迷。雖然你讓軒王爺知道了你對他的愛,可是,卻讓軒王爺躲得你遠遠的,因為你的心計是他不喜歡的。軒王爺是個聰明的人,和他耍心眼就等同於宣佈自己的愚笨。」

叢惜艾眼睛再次看着外面的濃霧,一切都不明朗,便總有希望。

太上皇看着對面的叢意兒,叢意兒同樣微笑着看着他,那神情讓他覺得有些許的挫敗,每個人看見他的時候,眼中都有莫名的恐懼,和讓他厭惡的卑微,可是,叢意兒如今看他的時候,就如同看一個她熟悉的長輩般,有着尊敬,卻沒有敬畏。

「聽說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院落里逛了個遍,甚至在雕像周圍采了些花回來?」太上皇問,語氣里努力壓着自己的好奇,這丫頭,並不是一個精明的女子,為什麼讓他覺得底氣不足呢?

叢意兒輕輕一笑,說:「是的,這兒很漂亮。」

太上皇心裏說,這丫頭還真是會裝傻,她應當明白他話裏頭的意思,竟然如此簡單的回答他,逼得他不得不實話實問。「你果然比朕想像的要厲害,這兒可不是個簡單的所在,雖然當年的司馬銳和慕容楓不是工於心機的人,但是,這兒院落卻是個局,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裏面行走自如,哪裏會允許外人在這裏面隨意的走動?就算不說這些,那雕像是用千年的寒冰圍護著,沒有高人一等的武藝,是根本無法靠近的。你有解釋這些嗎?」

叢意兒輕輕一笑,說:「可以。我母親是慕容家的後人,也就是說我叢意兒不是什麼外人,雖然沒有見過先人,但心意相通卻是有的;至於二個問題,答案更簡單,既然沒有高人一等的武藝無法靠近雕像,那就說明我的武藝就是高人一等的。」

她這話說來輕鬆自如,聽不出任何味道,也不是那麼的鄭重其事,讓太上皇辯不得真假,只能獃獃的看着叢意兒。這丫頭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皇上,軒王爺他是不是其實才是真正的皇上?」叢意兒微笑着問,「您是太上皇,那如今的皇上不過是一個傀儡?至於被選為皇上人選的司馬溶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太上皇沒有回答叢意兒的問題,站起身來,看着外面的濃霧,過了好一會,才說:「叢意兒,你必須得答應朕,放棄朕的逸軒。你的存在會讓逸軒很難面對以後的道路,他會為了你而委屈自己。他是一個優秀的帝王,雖然他不在乎這些個虛名,但是,大興王朝離不開他,他是唯一的!」

叢意兒靜靜的坐着,這個太上皇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有足夠的冷靜做取捨,大興王朝,是一個需要繼續下去的王朝,它需要一個真正的帝王來統領它,讓它生生世世的存在下去。

「這兒的雕像你已經看過了,它們成全了完美的愛情,但是,卻沒有成全一個王朝,朕不能讓逸軒再走他們的老路,為了愛情放棄責任和義務,逸軒他註定是這天下的帝王,而你,朕絕對不允許成為他的絆腳石。朕不知你來自何方,但朕知道,你絕非是以前的叢意兒!」太上皇轉過來頭看着叢意兒,平靜的說,「朕認識以前的叢意兒,除非這之中發生了什麼朕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說,是朕小看了你。」

叢意兒淡淡一笑,輕聲說:「皇上說笑了,我當然是叢意兒,您若是不認識此時的我,就說明您也不認識以前的我,我,一直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你們錯看了我而已。」

說着,叢意兒起身輕輕走入濃霧中,素淡的衣裙幾乎淹沒在濃霧中,她的步履輕盈,背影有着不容小覷的高貴和從容。太上皇猶豫一下,也起身跟着叢意兒走入濃霧中,一直到了雕像在的地方。

「我知道您做何想法。」叢意兒突然轉過頭來,輕聲說,「您一直以國事為重,您不能夠完全的接受司馬希晨和司馬銳的選擇,但是,您一直好奇流雲劍在哪兒,您猜測這劍一定在這院落里,您想知道劍在哪兒嗎?我可以告訴您。」

太上皇一愣,看着叢意兒,濃霧中看不太清楚叢意兒的表情,她的五官在濃霧中卻顯得愈加清秀脫俗,彷彿雕像般的不真實卻又美麗動人!「你很聰明!」

「這是您二次誇我聰明了。」叢意兒微微一笑,說,「您是個國事為重的老者,我可以接受您的選擇,但是,您若想要真的讓我聽從您的吩咐,當年我母親是如何答付您的,我就會如何的答付您!」

說話間,叢意兒身影輕輕一動,衣裙輕飄,在霧氣中,如同仙子,她走近千年之冰,那冰原本是極為堅硬和光滑的,映出她的身影,如同人就在冰塊中,她微笑着,說:「皇上,您安排不了逸軒,也決定不了意兒的取捨,我既然選擇了逸軒,就絕對不會放棄,不論我來自何方,是不是真正的意兒,除非您能夠讓我立刻消失,否則,我就是意兒,我就會跟隨逸軒到死。」

太上皇輕嘆口氣,說:「意兒,朕真的很欣賞你,但是,朕真的不能夠讓逸軒娶你為妻,否則,他絕對會放棄這大興王朝的一切,只用心呵護你一個人,大興王朝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朕不能夠讓一個女人毀了整個大興王朝。留你在這兒,朕確實有朕的打算——」

太上皇一邊說,一邊逼向叢意兒,叢意兒一愣,下意識的一掌擋在胸前,掌上用了五成力,但一接近太上皇的身體,叢意兒立刻就覺得不妥,太上皇根本就沒有用真力,他,是故意撞上自己的手掌的,叢意兒強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太上皇仍然是身體微微一晃,嘴角流出血來,微笑着看着叢意兒。「讓一個男人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取捨,是最殘忍的,但是,你覺得逸軒會選擇什麼呢?朕還是你?」

叢意兒愣在那兒,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五成力就可以把太上皇傷成這個模樣嗎?

「就算你不用力氣,朕也一樣會受傷,這千年寒冰所發出的寒氣足可以傷了朕,朕並不明白為什麼這千年寒冰之氣傷不到你,但是,如今朕受了傷,傷在你的手下,你應該想想,要如何向逸軒解釋才好。」太上皇微笑着,無奈的說,「朕並不想如此,朕喜歡你母親,也同樣的欣賞你,但是,朕是大興王朝的皇上,朕需要一個好的皇上替朕統領這個天下。朕不得不讓你背負天下的指責和逸軒的內疚!」

叢意兒背靠着千年寒冰,覺得脊背上一陣涼意。她看着太上皇,一掌將太上皇送出去,使他遠離開千年寒冰。有些疲倦的說:「我知道了您的取捨,您已經讓我傷到了你,逸軒此時就站在離我們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濃霧未散,他看不真切,但是他可以看到我出手打在了你的身上,有時候眼睛一樣會騙人,更何況您一直是用真力在和我說話,除了我聽得到你的話,沒有人可以聽到的。」

太上皇看着靠在冰上的叢意兒,眼睛裏有着淡淡的水意,就如當年她的母親,心中竟然一痛,大興王朝和這個女孩子,在司馬逸軒心裏孰輕孰重?但不論哪個更重要些,都會讓司馬逸軒傷痕纍纍。

「意兒!」司馬逸軒沖了過來,口中說,「父王,您答應孩兒不為難意兒的,您何必逼她。」

太上皇一愣,這個時候,司馬逸軒還幫着叢意兒,如果自己不傻瓜的話,應當明白,在司馬逸軒心目中,最重要的還是叢意兒。

「不要靠近我。」叢意兒輕聲說,「這千年寒冰發出的寒氣,不是你和皇上可以應付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何可以應付,但是,一時還傷不到我。只是,皇上,您太掃我的興了,我現在很不想告訴您我剛剛要告訴您的事情了。」說到這兒,叢意兒突然用只有皇上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您永遠也別想知道流雲劍到底在哪兒!也別想知道,流雲劍劍法究竟是如何的神奇了。我生您的氣了!」

太上皇突然心裏頭有些後悔,這個女孩子,是如此的純凈從容,真的一定要用她來換取大興王朝的興旺發達嗎?

「意兒,你有事嗎?有沒有傷到哪裏?」司馬逸軒想要上前,但是,叢意兒面前就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擋着,他一時竟然沖不上去。一臉焦急之色的看着叢意兒,惱怒的對自己的父親說,「父王,不論發生了什麼,您一個長輩怎麼可以如此為難意兒,逼她出手!」

太上皇心中苦笑一下,心說:難怪人們常說愛情面前人都會變得白痴。真是一點不假,司馬逸軒這話問得就古怪,什麼叫『您一個長輩怎麼可以如此為難意兒,逼她出手!』說來說去,還是埋怨自己不該讓叢意兒出手!當然,他的指責也有道理,確實是自己有意的逼叢意兒出手,叢意兒年輕上當,沒什麼好奇怪的,可是,聽司馬逸軒這樣說,太上皇心裏還是有些失落。「逸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聽來到好像全是父王的錯。難道父王一個堂堂大興王朝的皇上,也有必要對一個小丫頭動手嗎?你怎麼不問問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上來就指責父王的不是!你遇到她之後,怎麼變得如此不夠冷靜清醒,這種糊塗問題你也問得出來?!」

司馬逸軒猶豫一下,自己是有些着急,但是,叢意兒再怎麼任性不懂事,也不會衝動到和自己的父王動手,更何況他隱約看到叢意兒出手之前,父王和叢意兒的表情都是溫和親切的,不像有衝突的模樣。「孩兒是有些着急,但,現在孩兒不想理論誰對誰錯,您受了傷,意兒她現在也在寒冰前,我們也奈何不得她,所以,目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給您療傷。孩兒這就去傳太醫。」

太上皇一愣,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罷啦,朕怎麼會和這樣一個小丫頭計較,算啦,朕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了,你讓她也出來吧,你的話確實有道理,她呆的地方,一般人確實不能靠近,也只能如此,這兒還真找不出可以如她一般站在那兒沒事人似的人!」

叢意兒靜靜的看着太上皇離開,那背影當中有太多的掙扎,她知道,太上皇並不是真的討厭她排斥她,只是他是在國事和情感之間取捨,他是大興王朝的頂樑柱,但他現在老了,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他需要一個合適的人代替他掌管這個大興王朝,他選擇了他眼中最優秀的兒子司馬逸軒,可是,司馬逸軒卻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好不容易讓司馬逸軒有了帝王之意,卻突然冒出一個自己來,讓司馬逸軒動了心,他,怎麼可能不擔心不排斥呢?她,是個意外!

從千年寒冰的雕像前離開,走到司馬逸軒跟前,輕聲說:「或許我的出現真的打亂了大興王朝的進程,或許這並不是我應當出現的合適時間,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會不會就是大興王朝真正的皇上啦?」

司馬逸軒突然微微一笑,轉過來頭來看着叢意兒,輕聲說:「意兒,你是個異數,你是真的叢意兒嗎?」

叢意兒一愣,靜靜的看着司馬逸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意兒,我認識以前的叢意兒,從你母親去世后,師父就吩咐我一直暗中照顧你,雖然不是時時的可以看到你,但是,我卻是熟悉你許多的事情的,包括你的言行舉止。」司馬逸微笑的說,「但在醉花樓遇到你的時候,你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你的言行舉止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也叫叢意兒的陌生女子。一開始的時候我懷疑你是烏蒙國派來的人,易容術是烏蒙國非常擅長的事情。但是,接下來我卻發現,你只是一個心性單純的人,和以前的叢意兒相似卻完全不同,以前的叢意兒任性瘋狂單純執著的喜愛着司馬溶,而你,聰明理性的迴避着他,你不愛他,這一點,你和以前的叢意兒就完全不同。你,根本就不是以前的叢意兒,但你也不是烏蒙國的人,蕊公主這段時間派她的手下仔細查詢了所有烏蒙國的人,並沒有一個外出或突然不見的人。烏蒙國的葯術始終是最好的,你卻並非易容,而是就是叢意兒。這,就非常的奇怪。你究竟是什麼人?」

叢意兒突然想到在醉花樓遇到司馬逸軒時他微微有些愕然的表情和出人意料的舉動,言詞間的不屑和冷漠,甚至把她關進大牢,這種種在原來看來不過是一個王爺對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的反感,如今看來,每一件事情,司馬逸軒都有着深思熟慮的安排,他雖然表明上只是一個王爺,卻實際操縱着整個大興王朝,難怪不論是皇上還是臣民以及奴才,對他都有着一種敬畏之意,因為,他雖然不是皇上,可卻有着讓人望而生寒的權利。脫口說:「你對我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思,難怪你父親一直希望你可以做大興王朝的皇上,你不做皇上還真是可惜了。」

「意兒,你是個闖入者,就如你自己說的,你只是一個闖入者,所以,我不可能完全不懷疑的接納你,開始的時候,你一心尋死,而且言詞間頗多破綻,你總是不經意的說出『你們大興王朝』,『以前的叢意兒』之類令人疑惑的話語,你的無懼,你的坦然,都不是周圍女子們常有的處事方式。」司馬逸軒有些困惑和矛盾的說,「大興王朝是一個看起來太平昌盛的王朝,可是,背後也有着許多不可言說的危機和陰謀,所以,我不能不懷疑你,查詢你到底來自何處為何而來,希望你能原諒。」

「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但卻不明說。」叢意兒盯着司馬逸軒的眼睛,心裏頭有一點一點的痛意慢慢的泛濫開,「你的喜愛是不是也是了解我到底來自何處為何而來的方式?!只有我喜歡上你,對你百分百信任的時候,才會不對你設防,才會對你說出所有?!」

司馬逸軒看到叢意兒眼中的難過,有些猶豫,不知道要怎樣說才更能表達出他內心的種種想法,他不能否認,無法對叢意兒說謊,甚至善意的也不行,他無法對叢意兒做假,因為,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利用了叢意兒對他莫名的好感。以他的經歷,他一眼就看出了叢意兒在看到他的時候眼中莫名的信任和喜愛,開始的時候,他真的只是利用了這種喜歡讓她不存設防之意,取得她的信任,來獲得自己想要東西。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自己也不知道,叢意兒就像一粒種子般在他心底扎了根,發了芽,泛濫成無法控制的情感,讓他無法抗拒,無法逃避!

「意兒,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卻不得不如此,你是叢意兒但卻又不是叢意兒,這種感覺相當的奇怪,我承認開始的時候用了一些不太合適的利用,可,我絕對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開始的時候,你是假想的敵人,所以,不存在所謂的傷害,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而後來,我對你的喜愛越來越重,你對我來說也越來越重要,我就再也沒有利用過你對我的感情,這我可以用生命起誓。我寧願傷害我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到你。」司馬逸軒認真的說,他從來沒有如此的認真過,如此的在乎過一個人,在乎到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是如此的艱難而不摻雜任何的欺騙。

「我寧願你沒有說。」叢意兒怔怔的看着漸漸淡去的霧氣,陽光在霧氣的縫隙間射進來,照在她身上,很舒服,秋天的陽光有一種讓她非常踏實的溫暖,就如同母親的懷抱,不論自己多大了,在母親懷中都有一份帶着淡淡清香氣息的踏實。「知道這一切,你講得也很有道理,不錯,我確實是一個闖入者,為了你們大興王朝你不得不猜測和試探我的身份和來意,這是為了大興王朝着想,也許換了我也一樣會如此,但是,放在我身上,卻如此的難受,尤其是想到,面對猜測和試探的你,我卻傻乎乎的相信着你是因為喜歡我才那般照顧我,甚至是戲弄我,現在這一切,卻讓我想要躲藏起來。」

司馬逸軒伸手去握叢意兒的手,叢意兒卻下意識的一躲,這一躲明顯的傷害到了司馬逸軒,他微微顫抖一下,收回伸出的手,故意裝得輕鬆的說:「你知道了,肯定會恨我欺騙你,但是,就算我開始的時候確實有利用之意,但,也是用了心,如果開始的時候沒有一眼的熟悉和好感,就算你是個敵人,值得懷疑的人,我也完全可以讓別人來查詢你的來龍去脈,而不必我自己時時刻刻的糾纏你。」

叢意兒沒有吭聲,以轉身離開來表達她抵觸的意思。

司馬逸軒伸手就可以抓到她,但是,人,卻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不想欺騙叢意兒,就算他的懷疑並無惡意,就算他開始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為她動了心,每一次的試探都讓他心中隱隱做痛。他想給叢意兒時間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她,永遠是他唯一的選擇,就算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就算她會毀了整個大興王朝,他也會放下所有的一切,與她在一起,這是他人生所有的幸福。

叢意兒的情緒亂糟糟的,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情緒還是不能平靜,一想到,所有的喜愛都表現在一個猜測自己的男人面前,那種挫敗感,真是覺得自己很丟人。她還傻兮兮的以為司馬逸軒是喜歡她的,或許是喜歡她的吧,但只不過是一種新鮮感,因為她和原來的叢意兒是不同的,所以,吸引了他的注意。她以為她要成為他的妻子是因為他愛她,卻原來不過是因為他對她有懷疑!她的腦子亂糟糟的,一切盡往無理的地方想,越起越生氣。

太上皇遠遠的看着雕像前的兩個人一個人離開一個人靜靜的站着,愛情遠比現實更傷人,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如此認真的喜愛過一個女子,如果愛了,就必定要痛!司馬逸軒他怎麼如此不冷靜,怎麼要把心裏的想法統統都說出來,他完全可以欺瞞着叢意兒,讓她相信他一直是深愛她的,他對她是一見鍾情的,或許這樣可以更好。太上皇無奈的想,這個兒子,這一次是真的認了真,放不下了!

霧氣漸漸散去,陽光愈加燦爛,整個院落卻異常的寂寞,沒有任何人在院落里走動。司馬逸軒獨自一人坐在石桌前,面前一盤殘棋,他安靜的看着棋子動也不動,俊眉朗目間有着淡淡的思慮,烏黑的發被風輕輕吹動,隨同著素淡的衣衫,飄逸灑脫。

甘南不知道司馬逸軒怎麼了,從太上皇那兒回來,人就變得沉默,對着一盤殘棋坐了整整一個上午,臨近中午了,也不過走了兩三子。主人一定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只有面對他很難處理的事情的時候,他才會如此遠避開所有的人獨自獃著。也不知道叢姑娘在太上皇那兒怎樣了,不過,想來以叢姑娘的聰明伶俐,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說不定還可以征服那個『心思極重』的太上皇。想到這兒,甘南忍不住微微一笑,那個叢姑娘,其實真的很可愛。

「主人。」甘北從外面走了進來,輕聲說,「宮裏的人已經將這段時間出現在正陽宮的人都列了出來,不過是一些經常伺候皇後娘娘的奴才,皇上本人,以及過去拜見皇上的幾位太子。」

司馬逸軒手裏舉著一枚棋子,停在半空中,淡淡的說:「還有什麼事?」

「宮裏的人說,今日皇後娘娘特意讓二太子妃叢惜艾進了宮,兩人在房內商量了很久,二太子妃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在正陽宮的花草前站了許久,並且帶走了一些花草。屬下想,皇後娘娘此時的情形和當年叢惜艾的情形有些相似,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她們中的一定是相同的毒。」甘北輕聲說,「想必這人定是深恨皇后的。」

司馬逸軒放下手中的棋,並不看甘南和甘北,只是淡淡的說:「這事且放放,如果被叢惜艾察覺,下毒之人的計劃一定會改變,本王要看他要如何進展下一步。世上事,就如這落棋,一步錯,就會步步錯,無法收拾。」

到了黃昏,太上皇吩咐劉公公去請一整天都沒再露面的叢意兒,很好奇她在做些什麼。

劉公公到了叢意兒住的地方,卻只看到小櫻一個人,問:「小櫻,叢姑娘在嗎?主子請叢姑娘過去一同用膳。」

小櫻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什麼?!」劉公公愕然的盯着小櫻,眼睛瞪得大大的,困惑不解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派來伺候叢姑娘的,怎麼可能叢姑娘去了哪兒你會不曉得?她什麼時候離開的?去了哪兒?」

「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小櫻無奈的說,「小櫻哪裏可以限制叢姑娘的自由?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何時離開的,就更不知道她去哪兒?她只留了一張紙條,說她隨意去也會隨意來,不必尋找,她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奴婢能如何?」

劉公公愕然的說不出話來,直直的盯着小櫻。

小櫻很是無可奈何的說:「奴婢也正在困惑中,當時小櫻正在桌前陪叢姑娘說話,她拿着本書,奴婢就低頭做針線活,然後再一抬頭,已經不見叢姑娘的身影,她離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響,小櫻也不是不會武藝的人,伺候主子這麼久了,何曾失過手,但是,這次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小櫻竟然不知道何時中了叢姑娘的『道』,她何時點了我的穴,讓我可以獃著,卻不能隨意行走,最多可以作些簡單的事情,但是想要離開這兒,卻是想也不要想。那門你也曾留意過,從外面看是虛掩的,但是,從裏面卻是上了機關的,劉公公,你可以在外面一推就開,我卻是從裏面打不開的。小櫻還正在這兒考慮,那個叢姑娘是真的存在還只是我們想像出來的,她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如果猜得不錯,她一定不在這兒了,這兒多少武林高手進出不得,她怎麼可以出入自由,你倒是說來小櫻聽聽!」

劉公公沒有吭聲,小櫻猜得不錯,如果叢意兒還在這兒獃著,她不論去到哪兒,太上皇隨時都可以知道,但是一整天下來,沒有任何人向太上皇稟報叢意兒的去向,所以太上皇會以為叢意兒和軒王爺鬧了彆扭,獨自躲在房內生悶氣。

但是,整整三天,叢意兒卻突然平空消失不見。

太上皇找不到,剛開始的時候猜測她去了軒王府,就沒有多心,心想兩個人鬧鬧彆扭也好,年輕人總是把愛情想得浪漫單純,其實,相處的久了,怎麼可能沒有矛盾,再深的愛也會有被時間鑽了空子的時候,更何況,他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夠久,如果可以爭了吵了有了芥蒂,或許對司馬逸軒來說不算是一件壞事。這樣想,也是因為從那天開始,司馬逸軒也再也沒有在舊居露過面,彷彿打定主意不再見太上皇,太上皇也只當是司馬逸軒有些生自己的氣,心想,過些時候就好了,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三天,就好像從來沒有過叢意兒這樣一個人似的,就再也沒有這個人的消息。太上皇也在當天派人在舊居里細細的查找過,角角落落,甚至暗室也找過了,都沒有叢意兒的痕迹,而且各處守衛的人也都說沒有見過叢意兒離開過。

整整三天,太上皇終於失去了信心,他開始擔心,叢意兒去了哪裏?派人悄悄去軒王府打聽,結果是不見有叢意兒的痕迹。叢府沒有,皇宮沒有,京城也不見,這個叢意兒,就這樣突然間消失不見!

太上皇終於決定讓人通知司馬逸軒,說,叢意兒突然不見了!

甘南盯着來者,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叢意兒突然不見了?!搞什麼名堂?!他要如何向司馬逸軒稟報?!說叢意兒突然不見了?!在舊居,在太上皇和眾侍衛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了?!誰信?!而且是整整三天的時間,這是什麼事情,三天時間看不到叢意兒,到現在才想起來通知軒王爺,軒王爺不惱火才怪!

「可曾四處細細尋找?」甘南微皺眉頭,輕聲問。

面前的侍衛有些尷尬,伺候太上皇的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卻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在他們眼皮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說了誰信?「已經四下里找過了,整個京城也細細搜尋過,但是,這叢姑娘就好像突然間消失了般,一點消息也沒有。」

甘南苦笑了一下,這叫什麼事呀!

「主子特意讓奴才前來通知軒王爺,或許軒王爺知道也說不定,如果知道的話,請速速通知一下主子,免得主子擔心着急。」侍衛硬著頭皮說,心中卻在想,看甘南的表情,好像他也不知道叢意兒的去向,難道說,叢意兒她真的沒有來過軒王府,她可是未來的軒王妃,怎麼可能不來這兒卻跑去別處呢?如果真是找不到了,軒王爺不吃了他們才怪!

「叢姑娘根本沒有來過這兒。」甘南有些惱火的說,「這事要如何通知王爺,若是王爺知道叢姑娘突然間不見了,一定會着急上火,你們是怎麼伺候太上皇的?」

侍衛低頭不語,雖然甘南和甘北表面上只是軒王爺的侍衛,但是,卻是有官職在身的人,而且是軒王爺的左膀右臂,沒有人敢得罪的,而且甘南的問詢並不是沒有道理,他們是幹什麼吃的?!好好的看不住一個小丫頭,如何放心他們照看大興王朝的主心骨!

到了後花園,看到司馬逸軒正在賞花,很難得看到蕊公主在,一臉幸福微笑的站在司馬逸軒的身旁,嫵媚的表情有着掩飾不去的快樂和幸福感。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甘南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時候不太方便提及叢意兒失蹤的事情,就咽回了話,只是安靜的站立在他們二人視線所及之處的最遠處,安靜的等著,心中卻是焦急的很。

蕊公主微笑着,快樂的說:「軒王爺,這花可是開得真好。」

司馬逸軒面色平靜,淡淡的說:「這花原本是引自烏蒙國,你自然是瞧著喜歡。本王讓你做的事情你做得如何了?」

「蕊兒自然是小心的查問過。」蕊公主微笑着,身體微微的貼近司馬逸軒的身體,她是如此的喜愛着這個男子,就算是死,她也情願死在他懷中。「這種葯花極是罕有,自然不是尋常百姓可以種植的,而且這種花只有皇宮裏面有花種,所以外種的花都是只開花不結果的,所以不會有種子外傳。蕊兒也只是帶出來幾朵,也沒有機會在外面種植,這花種確實曾經失蹤過,是送於了這兒一位尊貴的人。」

司馬逸軒不著痕迹的將身體輕輕外移了幾分,淡淡的說:「這麼說,你是知道這拿到葯種的是何人啦?」

蕊公主微笑着,看着司馬逸軒,有些哀求的說:「軒王爺,您可不可以抱抱我,我就告訴您是誰拿走了花種。如果您肯親親我,我就去救了那個叢雪薇,否則,她有可能活不過今冬!」

司馬逸軒冷冷的說:「她的生死關本王何事,那是本王皇兄的事情,你可以去和他談條件。除了本王心愛的女子,任何人在本王心中不過視若草芥。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蕊公主輕嘆了口氣,哀傷的說:「或許是命里欠您的,要如此的在您面前做踐自己!卻是心甘情願讓您欺負和看輕,明知道您心裏只有那個叢意兒,卻如此不管不顧的想要親近您,難道您心中就沒有一點對蕊兒的憐惜嗎?就算只是一時的憐惜也好,蕊兒也覺得這一生足矣!好吧,您也明知道蕊兒不會不告訴您,蕊兒也只是想要讓您欺負一下,蕊兒這就說於你聽。」

「本王知道是誰。」司馬逸軒淡淡的說。

「您知道?」蕊公主睜大眼睛脫口說,「這怎麼可能,蕊兒知道是他的時候還真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根本不可能想到會是他!」

「他一直是個沉默少語的人,孝順,不喜武功,只喜讀書,但是,卻是幾個太子當中最穩重可靠的人,也是最懂事最沉穩的人。」司馬逸軒淡淡的說,「或許正是因此,他才有可能察覺出這許多事情背後的真相,他能夠猜測得出,並不奇怪。」

蕊公主輕聲說:「他確實是沉得住氣,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他母親去世的真相,然而卻能夠放棄許多,表面溫和謙恭的對待自己的殺母仇人,然後一步一步的計劃,直到目前這一步,可惜還是被發現了,不然可就真是既報了仇又不驚動任何人。此時若是知道自己的計謀失策,一定會痛苦不堪!」

司馬逸軒點了點頭,說:「本王卻不會相信他會放棄,他一定不僅僅只準備了這一條路,他會準備許多的方法來報復叢家,他如此謹慎,甚至騙過了所有的人,一定是籌劃了很久,本王倒是小瞧他了。」

蕊公主輕輕嘆了口氣,慢慢的說:「只是看他平常是個是非極少的人,應該不會和這等子事情聯繫在一起,我知道的時候,還真是覺得意外,他那麼的淡泊於權利,甚至放棄自己可以成為未來皇上的機會,讓司馬溶獲得這種殊榮,沒想到,最有心機的竟然會是他。」

司馬逸軒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輕輕回頭看了看站在他視線範圍內的甘南,問:「甘南,有什麼事?」

司馬逸軒隱約覺得好象有什麼事情使甘南很煩躁,好像一直希望到自己能夠回頭看到他的存在,這種感覺越來越重,使得司馬逸軒不得不在與蕊公主的交談中抽空轉過頭來看着甘南。

甘南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蕊公主,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叢意兒失蹤的消息。「沒什麼事,您和蕊公主先聊,等蕊公主走了,屬下再稟報。」話說到這兒,甘南有些恨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說才好。在叢意兒呆在太上皇那邊的三天時間裏,司馬逸軒好像表現的並不是特別的關心,反而極少提起叢意兒。確切的講,是根本就沒有提起叢意兒的名字,就好像叢意兒突然間在司馬逸軒記憶里消失了一般。

司馬逸軒看了看甘南,心中有稍許懷疑,但是,他的注意力接着轉到了蕊公主身上,「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本王也不想再做阻攔,他遠比本王想得有謀略,也懂得取捨,為了專心復仇,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竟然捨得放棄未來皇上的繼承權,司馬溶和他比起來就太過毛躁和心急,不懂得隱藏自己。」

「那麼蝶潤呢?您就任由她成為當今皇上的貴妃嗎?怎麼說,她也是您手底下的人,她這樣做不是故意令您難堪嗎?」蕊公主盯着司馬逸軒,有些故意的問。

司馬逸軒淡淡的說:「這樣,你不是少了個所謂的敵人嗎?她以前是本王認識的人,而如今卻只是一個陌生人,本王管不得她要如何,她想如何就由她如何去吧!」

蕊公主頓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她為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男子,在烏蒙國,哪有人敢如此對她,她想要怎樣的男子得不到?從來烏蒙國就和這大興王朝不同,那兒的女子自由的很,想要如何都可以,但在大興王朝,卻不能!

「蕊公主,本王想要告訴你,不要把感情放在本王身上,本王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這根本不可能。」司馬逸軒並不看蕊公主,淡淡的說,「有時候,一個人的心空間很大,可以容下許多的事情和是非,有時候卻很小,只住得下一個人。本王心中可容天下事,但,卻只裝得下一個人,如果你致意不肯放手,難過的只是你。」

「您還是放不下叢意兒?!」蕊公主不甘心的說,「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您如此纏綿徘徊?」

司馬逸軒依然不回頭,倦倦的說:「如果一個人在心中扎了根,就算是連根拔掉了,疼得依然是自己,依然會在經年後不觸也痛。她已在本王心中扎了根,就如身體所流血液,若是失了,消失的只可能是這身體的生命。」

蕊公主低垂下頭,輕聲說:「那您就不要要求蕊兒,您也在蕊兒心中扎了根,如果您要求蕊兒放棄您,就如同把您從蕊兒心中連根拔掉,只會讓蕊兒傷痕纍纍,會要了蕊兒的命,您,既然自己放不開,何必強求蕊兒放開?」

司馬逸軒輕輕嘆了口氣,說:「世上的事情真是奇怪,你喜歡的不喜歡你,你不喜歡的卻偏偏糾纏着不放,這三日本王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可她卻寧肯選擇沉默,視本王如同不存在。蕊公主,本王確實要求不得你,但,這傷痛最後傷到的只可能是你,何必。」

蕊公主不再吭聲,靜靜的站在司馬逸軒的身後,安靜的看着花園中的花花草草,守着一個心中並沒有自己的男子偷偷的流着淚快樂着。她覺得,這竟然也是快樂的,縱然司馬逸軒不愛她,可以看到他,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甘南心神不安的站在那兒,心裏惱恨著為何這個蕊公主如此不識趣,司馬逸軒已經不再理會她了,她卻仍然好好的站在那兒不肯告辭離開,真是夠『討厭』的!等會蕊公主離開的時候,他要如何向司馬逸軒說出叢意兒失蹤的消息?大興王朝疆域廣闊,想要尋找一個安心消失的人實在是困難,她可以躲藏在任何一個地方,如果她可以在太上皇眼皮底下消失,就一定可以在眾人眼皮底下活着!

風輕輕吹,吹進司馬逸軒的心中,全都變成了寂寞,充滿了心中的角角落落。他從甘南的眼中看到了焦慮,這種焦慮讓他一個念頭就是,一定是叢意兒出了什麼事情,叢意兒出了什麼事情?司馬逸軒心中苦笑一下,三天,沒有叢意兒的消息,簡單的說,叢意兒一定是選擇了『離開』,在大興王朝想要藏起自己,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叢意兒。從看到叢意兒可以自由的站在千年冰塊雕成的雕像前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他無法掌控她!

終於捱到蕊公主離開,甘南的焦慮幾乎要全部爆發出來,但面對司馬逸軒,他還是選擇了他可以做到的最冷靜的狀態,叢意兒可以莫名其妙的在舊居太上皇眼皮底下消失,這已經可以說明,她絕對有能力生存下去。那個地方豈是尋常地方,為了保護太上皇,那兒有着大興王朝最優秀的人,武功更是人中龍鳳,她可以離開,就說明她遠遠在這些人之上。

「甘南,出了什麼事?」司馬逸軒淡淡的問,眼睛看着面前的花花草草,在風中輕輕搖擺,有說不出的閑適味道。

甘南沒有廢話,簡單的說:「主人,剛才太上皇那邊來人,說住在那兒的叢姑娘,突然不見了三日,就在眾人眼皮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太上皇已經派人遍尋,仍然不見。」

司馬逸軒一頓,那心中的苦笑在唇畔慢慢展開,叢意兒,終究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控制的女人,她,始終都是一個迷!「意兒她在舊居消失?那兒竟然沒有人發現?」

司馬逸軒並沒有甘南想像中的焦慮和不安,甚至面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本王知道了,她要是一定離開,任何人阻攔不住她,就由她去吧,如果她心中有着本王,自然會回來。」

甘南愣了愣,本以為司馬逸軒會焦慮萬分,動用他手下的人馬四處尋找,叢意兒是軒王爺心中的唯一,是比王爺生命更重要的人,但是,司馬逸軒的反應卻讓甘南大跌眼鏡,什麼也說不出來。

一劍起,風起,花舞如雨,濺起水面薄薄霧汽,恍若眼花。劍停,風靜,花落滿地,水面平靜如鏡,一人安靜而立。素衣淡衫,面若凝脂,唇畔淺笑,雅麗脫俗。

她喜歡這兒,在這兒呆了幾日,距離京城不過數里的一個小小山峰,其實不用遙望就可以看到舊居,但,這兒太過偏僻,沒有人會想到叢意兒會選擇這兒,就在眾人眼皮底下,逍遙自在的獃著。京城也異常的安靜,太上皇曾經派人四處尋找過她,甚至曾經有人問詢過她有沒有見過某某模樣的一個女子,卻沒有人想到她就在他們面前。她不過是換了平常女子的打扮,做了一個安靜的尋常女子,來尋找她的都是太上皇身邊的人,他們確實非常出色,但卻不肯相信一個王府的千金會做她這般尋常打扮。他們只在尋找一個太上皇在意的,軒王爺心儀的女子,怎麼可能這般『平常』!

她想,如果是甘南他們,或許她瞞不過去,但是哄騙這些個守在太上皇身邊的人,實在是太過簡單的事情!

她甚至可以出現在京城,坐在京城的飲香樓吃飯,都沒有人會想到她就是叢意兒,畢竟,乍一看起來,她實在是太過普通。

只是,心裏竟然有隱約的失望,她心中原是以為,以司馬逸軒的性格,她突然不見了,一定會動用手下人四處尋找她,卻為何如此安靜,安靜到甚至在街頭看不到甘南甘北的身影,好象她根本就沒有失蹤,確切的講,她覺得好象司馬逸軒根本就不認識她!

她並沒有刻意的隱瞞自己。但他也沒有刻意的尋找她。

她相信她瞞得過任何人,卻一定瞞不過他!

飲香樓,高朋滿座,大家大聲談笑,唯有臨窗的桌前坐着一位年輕的公子,年紀輕輕卻氣質淡泊,瞧著好象是哪家的公子,閑了出來飲酒,獨自坐在一張桌前,面前擺着幾個小菜,燙著一壺好酒,卻並不着急飲酒,偶爾淺淺一口,甚是閑適。一件淡淡的衣,卻透著乾淨和隨意,質地卻不錯,應該是家境不錯的公子。

叢克輝一踏進飲香樓的二樓,就一眼瞧見了這位年輕的公子,看着竟然有說不出的親切感,猶豫一下,走到年輕公子的面前,不知為何,雖然對方雖沒有凌人的氣勢,他卻不敢張揚跋虞,語氣甚是和氣的問:「這位公子,這兒可有人坐?如果無人,我可否坐下來與公子共用一張桌子?」

年輕公子抬眼看了一眼叢克輝,一張臉,清秀的很,是個極有教養的書生模樣的人,笑容里有着一份貴氣,瞧著隱約有些許莫名的熟悉之意,淡淡的笑,溫和的說:「叢公子隨意。」

「你知道我姓叢?!」叢克輝一愣,仔細看了看對方,雖然對方看着有些熟悉,但,並不認識。

年輕的公子笑容依舊,溫和的說:「叢公子進來的時候,早有夥計高聲招呼,我聽到了,自然就知道你姓叢了,這很奇怪嗎?」

叢克輝想了想,點點頭,說:「倒是我大驚小怪了。」

在桌前坐下,叢克輝招呼夥計點了幾道飲香樓的招牌菜,看着對面的年輕公子,笑着說:「雖然和公子是初次相識,但看着親切,也算是有緣,這次就讓我坐東,請公子嘗嘗這飲香樓的招牌菜,不知如何稱呼公子?」

年輕公子一笑,語氣依然溫和,笑容依然淡淡,「我姓蘇。」

「你姓蘇?」叢克輝聽到這個姓,忽然自我解嘲的說,「碰到一個瞧著親切的人,竟然也是姓蘇的,真是有趣的緊,剛剛恭手讓出我的未婚妻,就是姓蘇的,知道這兒的蘇府嗎?與我們叢王府有着親戚關係,有兩位姑娘成了宮裏的王妃和太子妃,也是姓蘇的。」

年輕公子微笑着說:「好象聽人說起過,如此說,你就是叢府的大公子叢克輝了。聽說,你的妹妹也成了二太子妃,豈不是也是喜事一樁,聽說他們二人自幼相識,感情深厚。至於你,或許得失不過一念之間,失了蘇家的小姐,也可以遇到更好一些的。」

叢克輝嘆了口氣,輕聲說:「世上事哪裏可以事事如意,那二太子——這兒也沒有外人,我看公子也是個性情中人,有些事說與你聽也無妨,正好也可以解解我心頭的鬱悶之意,人呀,何時可以得意盡歡?!——不錯,我是有一個妹妹成了二太子妃,而且和我的未婚事嫁的是一個人,可是我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妹妹,說她要命,是她一個小小丫頭,竟然可以攪動二太子和軒王爺的心意,軒王爺你是一定聽說過的,什麼時候他為女人動過心?偏偏就是他,為我那個妹妹動了心,生出許多是非,而且就是因為這個妹妹,讓二太子淡了對我另外一個妹妹的愛意,並且奪走了我的未婚妻。」

年輕公子只是微笑着聽叢克輝說,不說任何一句話。

突然,叢克輝輕聲嘟囔了一句,「真是邪門,說誰竟然就來了誰!」

年輕公子微側目,看到樓下上來幾個人,打頭的正是二太子司馬溶,緊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叢克輝剛剛提起的蘇婭惠,著一件大紅的衣裙,仍然有着初嫁女子的羞澀和溫婉之意。乍一看到坐在窗前的叢克輝,蘇婭惠微微有些愕然,一時之間呆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叢克輝硬著頭皮,施禮,稱呼:「二太子,二太子,妃,這麼巧,在這兒遇到。」

司馬溶漠然看着面前的叢克輝,卻看也沒看坐在叢克輝對面的年輕公子,徑直走入雅間,連個招呼也沒有,甚至連頭也沒點,倒是蘇婭惠努力溫和的一笑,雖然沒有說什麼話,到也算是回了個招呼。

年輕公子輕輕一笑,淡淡的說:「這位二太子,性格可是有趣的很,凡事喜歡走極端,可憐好好的蘇姑娘嫁了這樣一個人。」

叢克輝重新坐下,無奈的說:「和她是表兄妹,是世交而定的婚事,感情卻並不算太多,她太溫和,太過規矩,不是我喜歡的那種,但是,真的讓她嫁了別人,心中還是不太舒服的。更可惱的是,二太子娶她,根本不是因為真心喜歡她,只是為了報復我另外一個妹妹,也就是嫁了他的妹妹,恨她心中沒有他只有軒王爺,咳,這話說了,你聽着也亂,我也說不明白,不說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年輕公子微笑着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淺淺喝了一口。

看着叢克輝一口喝下他杯中所有的酒,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自己,繼續說:「我是個倒霉蛋!本來我這個倒霉蛋日子過得不錯,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切亂了套,或許人呀,是真的不能做什麼壞事,終有一天,會報應在自己身上!我有個特別有心機的母親,她呀,就是太有心機了,不僅害了我,也害了我妹妹,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有些事情真是說不明白,我們一直不放在眼中的另外一個妹妹,卻突然成了大家眼中的寶,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說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臉色漸漸紅了起來。

年輕公子依然只是聞着酒香,偶爾吃口菜,並不飲酒,神情安靜的聽着叢克輝嘮叨。

「蘇公子,我和你說,人呀,真是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叢克輝傻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輕公子,嘮嘮叨叨的說,「我那個妹妹其實是我的堂妹,是我叔叔和嬸嬸的遺腹子,我那個嬸嬸真是個漂亮的女子,比我母親漂亮,所以,聽說,好象喜歡我母親的人最終娶了我嬸嬸,所以我母親對她和她母親恨之入骨,可是,再怎麼用盡心機,這個丫頭卻依然成了我們叢府的最大心病,她竟然出落的讓軒王爺也動了心,讓二太子忘記了他一直喜歡的惜艾,那個丫頭,就這樣亂了整個叢府,人呀,真是算不過天意,這樣的結果我認,誰讓我母親對嬸嬸用了心機,害了嬸嬸,也讓叔叔送了性命,這是報應,那個丫頭,其實倒真是一個不錯的丫頭,雖然模樣不如惜艾精緻,卻絕對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丫頭,那模樣和氣質絕對不是一般的優秀,和她比起來,惜艾更象是一朵畫出來的花,她到更像是一朵自然天成的鮮花!」

年輕公子溫和的看着叢克輝,並沒有讓他停止嘮叨,或許這樣說說,對心中鬱悶的叢克輝並不是一件壞事。

突然,年輕公子的神情變了變,下意識的把面龐轉向了窗外的方向,神情也有些許緊張,樓下,司馬逸軒帶着甘南和甘北走了上來,幾日不見,司馬逸軒明顯瘦了許多,神情也有些落寞,眉宇間有着抹不去的憂鬱和寂寞,他去了另外一個雅間,他上來的時候,剛好店裏的夥計擋住了窗前的年輕公子的身影,他也沒有注意到窗前的年輕公子略微有些緊張的身影。

「軒王爺!——」叢克輝醉眼朦朧的喊了聲,想要施禮,卻一個踉蹌險險摔到地上。

司馬逸軒看到醉意滿臉的叢克輝一頭栽向地面,一抬手,一股力量輕輕托住了叢克輝的身體,淡淡的說:「罷啦,難得能夠痛快喝杯酒,不必拘禮。」

叢克輝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司馬逸軒離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突然落下淚來,沮喪的說:「人呀,真是各自的命,你說這個軒王爺為什麼這麼好命,可以生得如此優秀,可以讓這麼多的人放在心上,讓我那個心高氣傲的妹妹亂了分寸,致意在自己的婚禮上說出她心裏真正喜愛的是軒王爺,失了可以和二太子好好過下去的可能,唉,真是不能比呀!」

年輕公子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並沒有應答叢克輝。

叢克輝長嘆了一聲,悲哀的說:「你看,連你一個剛剛認識他的人都這樣被他吸引,你說還有什麼人不喜歡他!?連我對他也只有敬意而無恨意,說實話,我到寧願蘇婭惠她喜歡的是軒王爺而不是那個二太子!喂,我在和你講話,你有沒有在聽呀?」

年輕公子點了點頭,輕聲說:「我一直在聽。」

叢克輝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傻笑着,語無倫次的一直在說,年輕的公子一直坐在那兒,安靜的聽他說,好象那是他唯一可做的事情。

夥計推門送菜進雅間,門沒有關嚴,風一吹,竟然悄悄吹了開來,從年輕公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正在飲酒的司馬逸軒,有些落寞,非常安靜,似乎有滿腹的心事,清瘦了許多,雖然依舊英俊,卻明顯的憔悴了許多。年輕公子似乎有些難過,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卻看到了坐在司馬逸軒對面的人,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淺淺微笑,嫵媚清秀的看着司馬逸軒。他微微愣了一下,輕輕笑了笑,隱約有幾分自嘲的味道,似乎是笑自己無趣,收回了目光。

「搞什麼名堂,瞎了狗眼了嗎!」一聲嬌斥突然傳入眾人耳中,語氣中充滿了嬌橫之意,入耳的還有清脆的打擊聲,應該是一巴掌打在了人臉上的聲響,聽來有些心驚。

眾人抬目同時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異族打扮的女子,正在訓斥一個可憐的小夥計,那個小夥計大約是不小心弄髒了那女子的衣服,看情形並不是特別的嚴重,只是小夥計不小心濺了些湯汁到那女子的裙衫上幾滴。小夥計的臉上有明顯的手掌痕迹。

「不過是幾滴湯汁,至於你如此大呼小叫嗎?」叢克輝歪著腦袋,在如此酒醉的情形下,他竟然還可以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並且仗義的管閑事,到讓他對面的年輕公子有些意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那少女立刻衝到叢克輝面前,清脆的聲音說:「你倒是肯管閑事,我就是喜歡如此大呼小叫,你能如何?!」說着,竟然抬手就是一巴掌,利索的落在叢克輝的臉上,完全沒有防備的叢克輝實在的挨上了這一巴掌,立刻半邊臉紅了起來,有了五個細細的指印,一時之間呆愕的立在當地,無語無言。

過了好半天,叢克輝才惱怒的指著異族少女,恨恨的說:「哪裏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動手打我,你也不問問我是誰,小心我——喂,你有毛病是不是!怎麼這麼喜歡打人?!」

叢克輝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挨上了一巴掌,異族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手腳利索,看起來應該是會家,不然的話,也不敢如此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手打人,而且全無懼意。並且看她打扮,應該是來自他國別鄉的女子,且出身富足。「你是什麼人關我什麼事,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最多不過是個王府的公子,你能吃了我不成!」

年輕公子一旁坐着,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好象挺樂意看這場突然生出的風波,竟然沒有說任何的話幫腔或者制止。

叢克輝的酒此時醒了大半,但除了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異族少女外,竟然別無他法,他還真沒有碰到過如此『不講道理』的女子,就算是他表妹叢意兒,也不曾如此張狂過,如此不管不顧的出手打人,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說起來,叢意兒也還是聽話的,只是偶爾有些任性,比起面前這丫頭還是好許多的。

「阿萼,你在做什麼?你怎麼跑來這兒了?」蕊公主的聲音在眾人後面傳來,她從雅間里走了出來,看着自己的小妹正和叢克輝劍拔弩張的站着,旁邊還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公子,素衣素服的,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異族少女回頭看到蕊公主,欣喜的說:「蕊姐姐,你果然在這兒,我到處在找你,這大興王朝還真是好玩,難怪你來了就不肯回去,父王和母後派人來找你,你也不肯回去,這兒果然有趣的緊。」

司馬逸軒也一眼看到了坐在那兒的年輕公子,微微有些愕然,但年輕的公子立刻微微一點頭,好象是客氣的打了聲招呼,表情平靜淡然,看得出來並不認識他們,只是客氣而禮貌的打聲招呼,有些許距離,司馬逸軒猶豫了一下,說:「這位公子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們在哪兒見過嗎?」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說:「軒王爺是不是認錯人啦?」

「你認得本王?」司馬逸軒看着面前的年輕公子,平靜的問。

年輕公子淡淡一笑,說:「剛剛聽叢公子稱呼過您。」

司馬逸軒沒再說什麼。

蕊公主正在勸阻自己的小妹,這個小妹,最是天不怕地不怕,年紀不大,卻是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滿腦子的主意。看到她和叢克輝發生衝突,蕊公主實在是一點也不奇怪,要是小妹出現的時候周圍沒有風波,那才是怪事呢!

阿萼卻並不怎樣緊張,反而很是好奇的看着司馬逸軒,眼睛中有亮晶晶的神采,笑嘻嘻的說:「原來你就是讓我姐姐怎麼也不肯回烏蒙國的軒王爺呀,果然是個很帥的傢伙,喂,你這個傢伙和軒王爺比起來可真是差許多了,要是你是軒王爺一般的人物,那種口氣訓訓我到還罷啦,現在,你得鄭重其事的向我道歉,還有你!」她一指年輕的公子,半真半假,怪怪的笑着,說,「你也得向我道歉,例來是英雄救美,你竟然看着我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被人訓斥卻視做未聞,就稱不上英雄,所以,你也得向我道歉!」

年輕公子淡淡一笑,淡淡的說:「我並未自稱英雄,也並未覺得你是美女,如何有錯?」

阿萼一窒,盯着年輕公子,氣惱的說:「你竟然說我不漂亮!」

年輕公子依然微笑着說:「你很漂亮。」

「那為何說我不是美女?」阿萼惱火的說,一把推開蕊公主,緊盯着年輕公子,想從那張平靜淡漠的臉上找出原因,幾乎就貼在對方臉上了。「我不是聾子,我聽得清清楚楚,你明明就說你並未覺得我是美女,難道你想睜着眼說瞎話不成?」

年輕公子淡淡的笑着,根本沒怎麼看到他動,就似乎突然間換了地方,阿萼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輕輕的一推,她就稀里糊塗的換了地方,又回到了原處,而年輕公子依然微笑着面色平靜的看着她,語氣溫和的說:「姑娘何必在意我的看法。」

阿萼不是個傻瓜,她立刻明白,眼前的年輕公子絕對不是一個表面上看來如此弱不禁風的傢伙,而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根本沒有看到他如何動手,就逼退了她,而且完全的不著痕迹,在別人眼中,她似乎只是說過話后又立刻返回了原處,但只有她明白,她是被對方輕輕用真力送了回來。她沒有表情的看着年輕公子,對方眼中依然清澈一片,好象什麼也沒有發生。

「好吧,你想道歉就道歉,不想道歉就隨你。但是,他,絕對不行,他一定要向我道歉!」阿萼指著叢克輝,一字一句的說,但語氣里明顯有了些猶豫,她擔心,叢克輝和這年輕公子一起飲酒,若是二人關係密切,這年輕公子出手相助,就算是自己的姐姐和軒王爺在,自己也是要吃些虧的,「這,你總不會再阻攔吧。」

「他說你不過是實話實說,你打他已經出了氣,何必再多事計較。」年輕公子淡淡的說,「還是你和你的姐姐敘舊,叢公子和我繼續喝我們的酒,聊我們的天,如何?」

阿萼恨恨的看着叢克輝,心裏罵了千百遍,但是,面上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你們大興王朝的人就會欺生,若是在烏蒙國,我早就扒了他的皮,還能讓他站在這兒不成,最起碼也要斬了他的舌,讓他後悔自己的多嘴多舌!」

年輕公子輕輕一笑,沒有說什麼。他越是如此,越是讓阿萼惱火,擺明了看不起她,真是夠可惡的,但是,剛剛她出手就發現,對方的實力絕對在她之上,隨時可以讓她丟了性命!突然她轉向司馬逸軒,微笑着說:「姐夫,你可肯替阿萼出這口氣,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歹我姐姐她也是你的人。」

司馬逸軒面無表情,懶懶的神態,就好象沒有聽到阿萼的話,也沒有看到面前這個女子。

蕊公主有些難堪,她知道,司馬逸軒絕對討厭這個稱呼,她盯着阿萼,嗔怪道:「阿萼,這是在大興王朝,不是我們的烏蒙國,你不要恣意妄為,人家好好的坐在那兒,怎麼就招惹到你了,而且,叢公子也是二太子太子妃的哥哥,你不要多事,說你兩句,也是應該的。」

阿萼眼睛轉來轉去,沒有說話,似乎是在考慮什麼。

年輕公子的表情有些隱約的笑意,這個阿萼絕對是個聰明靈活的傢伙,他看着她,就好象是在看一場好戲,他知道,這丫頭心中有些不甘,但聰明的她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對手,所以她打起了司馬逸軒的主意,可惜,司馬逸軒卻是個例外,根本不打算趟這次混水。突然,阿萼手腕一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沒有人注意到。

叢克輝只覺得一股涼氣撲面而來,一絲隱約的殺氣直奔自己的喉嚨,年輕公子的笑聲聽起來似真似幻,與此同時,叢克輝覺得好象自己的腳一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耳聽得年輕公子淡淡的聲音說:「來,叢公子,我們繼續喝我們的酒。」

「臭小子,你為什麼總是和我對着干?!」阿萼大聲說。

沒有人理會她,她也只是大聲咋呼,卻並沒有表明指得是哪一位,雖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年輕的公子,可表情卻是對着叢克輝的,她不是個傻瓜,她從叢克輝的表情中看到,他的躲閃根本就是茫然的,她射出的銀針悄無聲息的落在叢克輝身後的柱子上,沒入三分之二的深度,如果落在叢克輝的喉嚨處,絕對可以讓叢克輝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但現在,傻乎乎的叢克輝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卻幸運的躲了過去,一定是那個年輕公子在搗亂!

司馬逸軒安靜的看着年輕公子,這個年輕人,武藝深不可測。

「阿萼,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隨姐姐一起回客棧休息。」蕊公主真的是有些生氣了,這個小妹,真當自己是烏蒙國的公主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那個年輕人,擺明了不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書生,只他那份坦然,就可以知曉,這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這位公子,可否坐下來與你飲上幾杯?」司馬逸軒微笑着說,他微笑的時候,看起來英俊的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動,他的笑容有着莫名的溫柔和溫和,態度也意外的平和自然,甚至沒有自稱本王。

年輕公子淡淡一笑,看着司馬逸軒,溫和的說:「如果叢公子不介意,你也不介意三人對坐而飲,當然可以,請!」

司馬逸軒笑了笑,說:「當然不介意,難得碰到合脾氣的人,如何介意周圍的環境和人。來人,再上好酒,本王要好好的飲上幾杯。公子如何稱呼?」

「蘇。」年輕公子淡淡的語氣,聽來溫和,卻有着淺淺的距離,讓人無法完全親近。

「原來是蘇公子。」司馬逸軒微笑着說,「聽蘇公子的口音應該是京城中人士,我倒是一次見到。」

蕊公主一愣,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司馬逸軒竟然當着一個陌生人的面,自稱為『我』。這是不曾有過的情形,司馬逸軒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根本不屑於與不相識的人交談,卻突然對一個陌生的年輕公子有了如此好的態度和語氣,這有些奇怪。

「軒王爺是個忙人,哪裏有時間在這市井之間行走,今日若不是遇到這位姑娘,只怕軒王爺也不會留意到在下。」蘇公子微笑着,舉了舉手的酒杯,「入鄉隨俗,在這京城中逗留,自然要講這京城中的口音,免得因為是個外鄉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司馬逸軒爽朗一笑,說:「好,倒是我多事了,來,我們喝酒。叢公子,你也同飲。」說完,一杯酒一飲而下,全無猶豫。

叢克輝有些傻乎乎的看着飲酒的司馬逸軒,木偶般飲下手中的酒,傻兮兮的坐在那兒,對着突然間變得溫和爽朗的司馬逸軒,有些不知手腳放在何處,他知道,司馬逸軒這態度絕對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面前這位姓蘇的年輕公子。

蘇公子微微猶豫一下,看着微笑的司馬逸軒,輕挑眉毛,調侃道:「軒王爺,在下知道你的酒量非常人難比,您這樣喝法,分明是難為在下,我若是有如此好的酒量,何必和叢公子飲酒的時候一直悄悄的盡量少飲。」

「你隨意。」司馬逸軒眼睛亮亮的說,似乎突然之間心情好了許多,「難得今日我心情如此之好,來,我們大家喝個痛快。」說着,杯中剛剛滿上的酒又一飲而盡。

蘇公子吁了口氣,說:「好吧,既然如此,在下就捨命陪君子。」說着,杯中的酒也一飲而盡,眼睛中含着淡淡笑意,溫和的說,「只是請軒王爺稍微寬容些,只怕是在下沾了軒王爺某位故交的光,看軒王爺如此心情,定是在下令軒王爺想起了某人,來,為軒王爺的故交舊友幹上一杯。」說着,竟然也將杯中剛剛滿上的二杯一飲而盡,面上的膚色依然白凈,看不出任何酒意。

司馬逸軒微微一愣,但也是眼神微微一閃,既而笑着說:「好啊,果然爽快,今日我真是高興,能夠遇到蘇兄弟這樣脾氣相投的人,真是一大幸事。來,我們喝酒。」

叢克輝一旁坐着,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傻乎乎的跟着一杯一杯的喝酒,原本已經有了醉意的臉更加紅起來,到後來已經是醉眼朦朧,趴在了桌子上,喝里哼著說不出名字的小曲,咿咿啞啞的竟然睡了過去。司馬逸軒和年輕公子好象沒有看到般,依然對飲。

蕊公主和阿萼獃獃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何人在此喧嘩?!」一聲低沉的聲音在眾人耳旁響起,司馬溶沉着臉從雅間里走了出來,陷於半昏睡狀態下的叢克輝正趴在桌上嘴裏哼唱不休,時而高亢時而模糊,他的眼光落在叢克輝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側頭看了看錶情微有些愕然的蘇婭惠,冷冷的說,「原來是你的舊相識,大概是看到你,心情有些不舒服吧,要不要上去安慰安慰。」

蘇婭惠臉色一變,立刻深深的低下頭,並不敢接話。

司馬溶正在繼續說什麼,一眼看到了司馬逸軒,表情立刻變得更加冷漠,很不樂意的說:「原來是皇叔在這兒,侄兒打擾了。」

司馬逸軒並不理會司馬溶,對着年輕公子說:「蘇兄弟好酒量,這許多杯下去,到不見蘇兄弟有任何酒意,我真是佩服的很。」

蘇公子面上已經有了淺淺的酒意,愈發襯得皮膚白凈,吹彈得破,蕊公主一旁見了,心下嘆了聲:這年輕人果然清秀的很,如果是個女子,絕對算得上絕色佳人,只可惜生了個男兒身。

「愛妃,去和叢公子打聲招呼。」司馬溶冷聲說,似乎完全不在意司馬逸軒的故做不見。

蘇婭惠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不行,這小子是我的人,可不許你再安排別人打他的主意。」阿萼的聲音讓眾人都把目光轉移到了她的身上,看着阿萼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古靈精怪的表情看着司馬溶,「我剛剛見到他就讓他挖苦了一通,我正準備等他醒了酒後好好的收拾收拾他的,哪裏允許別人搶在我前面。況且,她是你的愛妃,大庭廣眾下豈可以與別人的男子敘舊?對啦,你是什麼人?愛妃,應該是個太子王爺之類的吧?看你年紀和軒王爺差不太多,又喊他皇叔,那應該是個太子了吧?」

蘇公子微笑着看着阿萼,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唇畔的笑意如同湖水般溫柔的蕩漾開。

「如果隨了你的想法,這叢克輝到也算是個因禍得福的人。」司馬逸軒調侃的聲音在年輕公子耳畔響起。

蘇公子側目看了看司馬逸軒,微笑着說:「他因為別人的錯誤失了心愛的女子,或許算不上心愛的女子,也畢竟有着一份面子在,這阿萼雖然是烏蒙國的女子,性格潑辣爽朗,到也有趣。如果二人有緣在一起,說不定是個美滿姻緣。」

司馬逸軒點了點頭,輕聲說:「這主意不錯,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這叢克輝到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雖然有些壞習氣,也算是叢府里少有的心善之人,沒做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念在他是意兒堂兄的份上,我就幫他一幫。」

「意兒?」蘇公子微微有些意外的問,但繼而淡淡一笑,輕聲調侃道,「原來軒王爺也放不下這紅塵,也有些兒女情長。」

司馬逸軒看着蘇公子,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出言。

司馬溶冷冷一笑,說:「好啊,既然如此,本太子就成全你,讓他娶你為妻,你看如何?」

阿萼面上微微一愣,卻潑辣的說:「你是什麼人,就算你是大興王朝的太子,又如何可以左右我的婚姻之事,你或許可以指責你的愛妃,不過因為或許他們二人曾經相識,但,你卻左右不得我的事情。收起你的太子權勢,我想嫁何人,想讓何人娶我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還是忙你自己的事情吧,真是無趣!」

司馬溶一窒,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指著阿萼,惱怒的說:「哪裏來得野丫頭,竟然敢如此與本太子說話,來人,把她——」

「她是本王的客人,蕊公主的妹妹,司馬溶,何必在此如此失了風度。」司馬逸軒淡淡的說,「就算你想成人之美,也不必着急成如此模樣,阿萼,本王到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建議,叢克輝他雖然不算是頂尖人物,到也不失為一個男子漢,可以考慮考慮。」

阿萼一挑眉,嘴一噘,不樂意的一扭身子,看着趴在桌上依然醉意濃重的叢克輝,聽着他有一聲沒一聲的哼著歌,說:「不帶這樣的,就算是想讓他娶我,也得揀他清醒的時候,你們總不能讓我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告訴他,軒王爺和某位太子爺作主把我許給了他吧,真是的,你們也真會亂開玩笑,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年輕公子忍不住一笑,這個阿萼,絕對是個有趣的人兒,如果叢克輝能夠娶她為妻,真的是因禍得福,那個蘇婭惠雖然是司馬溶突然起意娶走的,但,蘇婭惠心中卻早已經有了司馬溶的痕迹,反而是這個阿萼,本就是個簡單精靈的女子,心中全無雜念,誰能娶到她,倒真是福分一場。

司馬溶真是滿腹的惱怒無處發泄,只得轉身離開,蘇婭惠急忙緊走幾步跟了上去,頭也不敢回,眼角竟然有隱約的淚痕,她不是個複雜的人兒,心中對着無辜的叢克輝有着一份驅散不去的愧疚,可,她現在已經是二太子妃,又能如何?

「不過是個可憐的人兒。」司馬逸軒淡淡的說,「她並不是司馬溶心中牽掛的人,這個名份對她來說,實在是份多餘!」

蘇公子沒有說話,安靜的喝下杯中的酒,看着窗外。

二人一直喝到暮色初上,蘇公子面上的酒意依然是淺淺淡淡,司馬逸軒則根本看不出酒意,蕊公主和阿萼一直在一旁的桌前坐着,默默的看着,心中滿是懷疑:司馬逸軒酒量好她們是知道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和司馬逸軒拼酒到如此程度,真不是一個尋常人兒!

「時候不早了,在下要告辭了,今日與軒王爺一起飲酒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希望會有來日。」蘇公子站起身,首先提出告辭,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形微微有些搖晃,看來,還是有了一些醉意的。

司馬逸軒並沒有挽留,一揮手,微笑着說:「能夠遇到蘇兄弟真是我的福氣,大家有緣自會相會,如果蘇公子肯在這京城多留些日子的話,我一定會日日來煩擾蘇兄弟的。路上好走。」

蘇公子點了點頭,微笑着下了樓,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這人好酒量,竟然可以和軒王爺對飲到這個時候還看不出醉意,比這個叢克輝真是強上百倍了,可惜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來歷。」蕊公主輕聲說,有些疑惑的看着窗外的暮色。

「他是個會家。」阿萼輕聲說,「他一定是有很好的內功,他們二人不是在飲酒,而是在拼內力,應該還是軒王爺更勝一籌。其實也說不上這叢克輝就是個不堪的傢伙,最起碼他是個平常人,平常人自然有平常人的福氣,能夠被你的心上人注意的人,一定有常人不及之處,這個姐夫確實是個出色的人兒,但是,姐姐,好象不是你能夠配得上的人,姐姐還是趁早收回自己的情意為好。」

蕊公主有些惱怒的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要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能拿你如何!」

阿萼不以為然的說:「我不過是說實話而已,我也喜歡英俊瀟灑的人兒,但是,我一看到軒王爺,就知道他必定是心有所屬,而且是個非一般人兒可以了解的人,何必把時間花在一個並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兒身上,我們烏蒙國有那麼多出色的人兒,哪一個不是對你情深意長,如果嫁了他們,也好過嫁給軒王爺,而且,軒王爺他可有意娶你?我來大興王朝有幾日了,聽市井人說,這軒王爺迷戀着一個女子,是叢府的千金叢意兒,妹妹是不希望你到最後只落得一心愁悵!」

蕊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嘆了口氣,望着窗外,好半天好半天才慢慢的說:「你說的話都有道理,但是姐姐已經放不下他,縱然這一生他都不會愛我,卻並不能阻攔我愛他,他愛不愛我是他的事,我愛不愛他卻是我自己的自由。妹妹,或許嫁了別人可以幸福,但是,只有愛他才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阿萼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皇宮,清冷的風吹過,一院的寂寞,蝶潤依在廊柱前,任風輕輕吹動衣裙,一臉的清冷漠然。皇上還沒有來,這段時間他總是膩在這兒不去,難得這個時間不出現,不過,她也正好有時間清靜一下,可以站在這兒想想自己的心事。她手裏有個小人,拿在手裏,一根銀針靜靜的插在小人身上,決絕而毫不仁慈。

「這樣並不能傷了我。」一個聲音在前面的花叢中間響了起來,聲音如同晚風,飄忽而安靜。

蝶潤身子輕輕一動,彷彿受了驚,抬眼看着面前的花叢,一個素衣女子安靜的站在中間,似真似假,一張清秀的面容,表情恬靜淡然。風一吹,花瓣飄舞,摻著秋日落下的樹葉,在夜色並不清晰的光線中,極是美麗,極不真實。

「叢意兒?!」蝶潤試探的問,她不相信,以為自己是眼花了,一個區區叢意兒,如何可以出入高手林立的大興王朝的皇宮,而且是皇上出入的地方?!僅僅次於正陽宮的暖玉閣,這根本不可能,而且,暖玉閣里可謂是機關重重,那花叢間也是機關重重,如何可以讓一個叢意兒立於其中?或許是自己這幾日一直在想着這個可惡的女子才會有了錯覺吧!

素衣女子微微一笑,輕聲說:「蝶潤,好久不見,可好?」

蝶潤仔細看着,花叢中的女子,發如墨,膚如脂,笑如花,人如玉,確確實實是叢意兒,絕對不會有錯,但是,她是怎麼進入這兒的?就算她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也不可能不經通報就出入暖玉閣!「你是如何到了這兒的?!」

叢意兒輕輕一笑,說:「走來的呀。」

說話間,她已經坐在蝶潤面前的欄桿間的平台上,走近了看清楚穿了件淡粉的衣,披了件淡粉的披風,真是夠大膽的,在皇宮裏出入,沒有皇上的命令,不穿夜行衣,不避眾人眼目,就這樣來去自由,不是她瘋了,就是自己瘋了。

蝶潤安靜的想,卻沒有說話,叢意兒可以不驚動任何人來到這兒,武藝應該在自己猜測之上,她聰明的選擇了不作任何反應。

「你來這兒做什麼?」蝶潤輕聲問,把手中的小人悄悄藏到了身後,那根銀針無意中扎在她的手指上,她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叢意兒淡淡一笑,「不必藏了,我已經瞧見了,你這個方法對我來說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蝶潤哪裏想得到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叢意兒,她們的出生年月根本就不是同一天,就算是同一天,自己也是千年之後的,蝶潤如何可以傷害的了?!「我不過是路過這兒,過來看看你。皇上此時正在我姑姑那兒,一時半會的不會過來,正好我們可以說會話。如何?」

蝶潤把小人扔到花叢中,冷冷的說:「你既然可以不驚動任何人到了這兒,自然是有些我不知道的過人之處,你想要如何,隨便吧!」

叢意兒一笑,說:「司馬澈如何可以說動你,讓你幫他對付我姑姑?潤公主,何必要如此呢。」

蝶潤身體一顫,冷冷的看着叢意兒,說:「你知道的事情還真是多,只是休要稱呼我什麼潤公主,我不過是一個誰也不想要的累贅!自從我被他們丟棄在醉花樓前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女兒,他們不過是兩個狗男女,一個所謂的烏蒙國的皇上,一個醉花樓的青樓女子,生下我這樣一個私生女,他可以為了自己的前途,親手殺了她,她可以為了成全他,親手將我丟棄,我心中哪裏還有什麼挂念!是我不小心,被司馬澈知曉了身份,但我不想讓軒王爺知道這一切,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將我送回烏蒙國,如果我回去了那兒,就再也沒有可能見到他,我寧願擔個青樓的名字廝守在他身旁。而且,你那個姑姑也是個該死的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默許皇上將當時的皇後娘娘自己的結髮妻子送入冷宮,並且逼死了結髮妻子,難道我幫大太子有錯不成?!那死去的人本是他的親生母親,他想要替他母親報仇,何錯之有?!」

叢意兒沒有說話,安靜的聽着。叢雪薇的往事確實不光彩,可她已經成了皇上的皇后。又能如何?

叢意兒輕嘆一聲,說,「你們爭什麼?爭你們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嗎?逸軒他雖然廢了你的武藝,但是,並沒有完全讓你失了全部,離開這兒,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他除了廢了你的武藝,並沒有拿走你任何的東西。」

蝶潤冷冷的說:「你不覺得你在我面前喊軒王爺一聲『逸軒』的時候就如同給了我一刀嗎?你不要把所謂的同情放在我身上,我心中極恨你,縱然你以為是對我好,我也會用最厭惡的心來想,不會聽從!」

叢意兒輕輕嘆口氣,看着夜色漸漸濃重,空氣中有了寂寞和清冷的味道,隱約的風逐漸變得真實,有些寒意不禁,蝶潤說得不錯,此時她隨意的一句話都可能傷害到蝶潤,雖然她確實是有心想要幫她。她聽到皇上對叢雪薇說得話,她知道皇上是如何看低蝶潤,他只是把蝶潤當成一時的工具,這個皇上雖然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叢雪薇,但對叢雪薇卻是真的用了心,蝶潤根本就是在作踐自己!

「你不用憐憫我。」蝶潤淡淡的說,「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並不後悔,因為我知道我是為了我所愛的男人,你,對我來說,是窮一生之力要對付的女人!這已經讓我不覺得人生無趣!我知道皇上他並不在意我。他心中一直有着叢雪薇,為了得到她,皇上用了許多的辦法,包括不惜親手『害死』自己的結髮妻子,在愛情面前他到算是個不錯的男子,至少他肯為他所愛的女子用心。叢惜艾發現叢雪薇中了毒,但是沒有猜測倒是誰,不過,叢雪薇卻已經懷疑到大太子,只是沒有明說,在這個皇宮裏,為了自保,她一定會做出她能夠做出的反擊,雖然我沒有在皇宮裏呆過,但是,皇宮外面的世界一樣殘酷,如果沒有軒王爺的庇護,我也不可能在醉花樓呆下去,她如何對付我,我就會如何的對付她,她要自保,我亦要自保,她有叢惜艾,我有我自己。」蝶潤突然輕輕一笑,笑得凄美動人,聲音有些飄忽,「一個蝶潤足夠她們二人花去全部的時間來對付——」

叢意兒沒有說話,這個故事她並不喜歡,每個人都彷彿歷盡了滄桑,無法幸福的模樣。

蝶潤看着叢意兒安靜的走入花叢中,素淡的身影在夜色中看着極是美麗,彷彿風吹,那些花瓣在風中輕輕飄起,彷彿雨,把叢意兒裹在了中間,美麗的驚心動魄。叢意兒輕回頭,看着蝶潤,輕嘆息,輕聲說:「蝶潤,你原本可以幸福的,為一個並不愛你的男子浪費你的一生,真的不值得。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好自為之。」

風一吹,有些許潮濕之意,蝶潤閉上眼睛,再睜開,夜意如水,花瓣靜靜落了一地,卻沒有了素淡的身影,彷彿什麼也沒發生般的安靜而寂寞著,突然,淚落如雨,一滴一滴落在已經冰涼的手背上,極是不真實。她恨叢意兒的關心,恨叢意兒那麼容易就讀懂了她的心事,知道她此時的無助和寂寞。為什麼偏偏是叢意兒!

酒醒來,叢克輝覺得頭痛欲裂,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好象是和某個人喝了酒,窗外已經是清晨,他躺在客棧里,飲香樓已經有些喧嘩聲傳來。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晨曦,有些不知身處何處。

「公子已經醒了。」店裏的夥計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笑意,恭敬的說,「蘇公子臨走的時候囑咐過您醒來的時候一定讓您到樓下吃頓清淡的早飯。」

叢克輝有些疑惑的看着夥計,蘇公子?什麼蘇公子?他,從二太子別苑呆了幾日,傷勢好了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叢府,心裏鬱悶出來轉轉,到了飲香樓,然後——然後好象遇到一個年輕的公子一起喝了酒,還有軒王爺,對,那個年輕的公子就姓蘇。「他在哪兒?」

「蘇公子不住在這兒,他臨走的時候安排好您的一切,才離開的。」夥計溫和的說,看得出來叢克輝還有些酒意未醒,估計昨晚喝得太多,所以想不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情,但是,喝了酒的叢克輝到少了許多原來的霸道之意,看起來順眼了許多,「蘇公子應該住在順風客棧。」

叢克輝點了點頭,隨着夥計下樓。

「你醒得挺早呀!」

一聲清脆的聲音嚇了叢克輝一跳,抬眼看到一個漂亮的異族打扮的女子,漂亮的面孔,有些意圖不明的笑意,他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女子是誰,昨天就是她打了自己兩巴掌,讓他顏面盡失。

「你怎麼這麼個表情?」阿萼得意的一笑,她喜歡看到這個看起來蠻英俊的男子看到自己有些不安的表情,這讓她覺得這個男子挺可愛的。「好象大白天看到了鬼,不過,就算是見鬼,象我這樣漂亮的鬼多遇幾個還是好的。喂,你發什麼呆呀,我在和你講話呀,你還沒有為昨天的事情向我道歉呢!」

叢克輝心說:真是倒霉,怎麼又遇到這個丫頭,這個丫頭可真是惹不起,隱約記得她是烏蒙國的公主,雖然烏蒙國是個小國,一直臣服於大興王朝,但,畢竟是個公主,他雖然是個有錢有權人家的少爺,還是不要招惹這種丫頭的好。他裝做醉意未醒的模樣,在桌前坐下,低頭喝自己的粥,心說:我不理你,看你能夠如何!

阿萼卻不介意,身體輕縱,到了叢克輝對面坐下,托著腮,笑着說:「喂,叢克輝,我聽我姐姐說,你也算是個有錢有權人家的少爺,你的父親也是當今皇上的寵臣,你還有一個姑姑做了皇後娘娘,一個妹妹嫁了二太子做了太子妃,甚至還有一個妹妹差點成為軒王爺的王妃,卻為何如此模樣,難道我能夠吃了你不成。」

「男女授受不親。」叢克輝心中暗自叫苦,臉上似笑非笑的說,「你是烏蒙國的公主,我當然要恭敬些,免得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你,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名。公主請不要為難我,我頭疼的很,胃裏很不舒服,昨晚我酒量不濟,今日正難受的很。」

「我怎麼為難你了?」阿萼笑着說,「我只是覺得你極是有趣,也真是奇怪的很,姐姐說昨天那個二太子妃原是你的未婚妻,她為何不嫁你,卻嫁了那個陰惻惻的二太子,我一看他,就覺得心裏十分的難受,那個蘇婭惠真是遇人不淑。算啦,那樣的女人跑了就跑了,你再找一個比她更好的讓她後悔就是了,何必一個人喝成如此模樣,真是不值得。」

叢克輝一愣,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聽阿萼如此說,他心中竟然滿是感動和安慰,原來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

突然,感受到一股溫暖的目光,和一份淡淡的笑意,輕側頭,不知何時,昨晚那個蘇公子已經坐在了昨晚他們一起喝酒的桌前,正微笑着看着他們,眼睛中有份莫名的笑意,讓他心裏突然升起溫暖。他對蘇公子輕輕一笑,回頭看着面前的阿萼,心情突然好了許多,語氣間也輕鬆了許多,「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心裏舒坦了不少,既然如此,我就暫且饒恕你昨日的無禮吧,當着那麼多人,出手就打我,還讓我道歉,怎麼可能挨打的人還要向打他的人道歉,這不合乎道理!」

阿萼哈哈一笑,說:「這樣才好嗎,我又不是真的要你一定要道歉,我們談得舒服,就說明我們心中已經沒有芥蒂。叢克輝,你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我姐姐說你不算是個好人,但至少你也不算是個壞人,最多是個小小的壞人!」

叢克輝有些尷尬的一笑,這算什麼話呀。

「喂,你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阿萼突然看到了昨晚的年輕公子,正坐在他們二人的對面,微笑着看着他們二人。

「我一直在呀,只是你們二人一直在講話,沒有注意到我。」蘇公子溫和的說。

阿萼一挑眉,說:「你姓蘇對不對?你的武藝到底有多高,為何我面對你的時候竟然全無還手之力?昨晚要不是你,我早就讓叢克輝乖乖的道歉了,何必還要等到現在。雖然我在烏蒙國算不上高手,但也不至於在你面前半招也出不了呀?」

蘇公子輕輕一笑,說:「那是姑娘謙讓。」

「我才不會謙讓呢。」阿萼不以為然的說,「我怎麼可能讓自己那麼可憐呢,看着叢克輝在那兒對我指手劃腳卻不能懲罰他,以我的性格,只要有一線可能,我也會讓他吃點苦頭的,如果不是你昨晚出手幫他,他怎麼可能皮肉全無損傷?!」

甘南從樓下走了上來,看到在坐的幾人,徑直走到年輕公子面前,恭敬的說:「您應該就是蘇公子吧,我家主人請您到落雨亭一坐,我家主人已經準備了薄酒,正等您前去。」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說:「為何我要過去,大家不過昨晚一起飲酒,何必要牽掛彼此。」

「我家主人說,能夠遇到公子是人生一大幸事,若是公子願意聽雨看河水流動,隨意說說話,我家主人誠心恭候,如果公子不願意,我家主人說他也不會勉強。」甘南安靜的說,微低頭,「我家主人絕不勉強,但,卻會真心等候。」

年輕公子淡淡一笑,說:「你家主人真是有趣,這和勉強有何區別?好吧,你告訴你家主人,我會前去。」

甘南抬起頭來看着年輕公子,輕聲說:「蘇公子,我家主人雖然貴為王爺,但從不曾如此恭候過一個人,希望蘇公子不要以為這是一件苦差事,我家主人只是希望有個能夠說說話的人說說話,不瞞公子說,在下也覺得公子和我家主人的心儀之人有些許相似之處,或許這也是我家主人在意您的緣故,希望您能夠好好對我家主人這份真心。」

「叢意兒對嗎?」蘇公子微微一笑,說,「聽你家主人昨晚提起過,但是,她應該是個女子,而我是個男子,除了感動你家主人的痴心外,我能如何?解鈴還需系鈴人,若要解了你家主人的心病,除非找得到那個突然不見的叢意兒,或者另外有一個別的女子讓他再次動心,而我,最多不過是個聽客。」

甘南輕聲說:「蘇公子果然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煩請蘇公子多多勸慰我家主人,放下能夠放下的,至於叢姑娘,她是我家主人的心上人,這一生,能夠讓我家主人動心的只有叢姑娘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有另外一個人替代的了她。」

蘇公子淡淡一笑,卻沒說話。

甘南心中卻是困惑,似乎這個年輕人與叢意兒有隱約的相似之意,但是,聽他談吐,卻又不像,而且,他是如此的禮貌平靜,自己想要近前試探,都做不到,看他舉手投足間,沉穩坦然,不帶女兒家的忸捏之態,極像是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只是隱約間又暗藏豐華,應該是個會家,只讓自己無法靠近到近前就足以說明,這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有可能是叢意兒假扮的嗎?甘南實在沒有把握。

「你在懷疑我假扮了叢意兒吧?」蘇公子微笑着說,神情間有些許調侃之意,似乎覺得這很好笑,但礙於禮貌,不得不強忍着不笑,「好吧,吃過早飯我就會履約前往。謝謝你家主人的熱情。」

甘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退了出去,獨自一人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想着心事,腳步有些緩慢,突然,他隱約聽到有溫柔細膩的聲音說:「好吧,我就要這個。」

那聲音熟悉的很,他猛的抬起頭來,不遠處,嘈雜的人群中有個淡紫的身影,嬌柔淡雅,正站在一個攤子前買下一個麵塑的小人,那小人正憨笑着遠遠的看着他,那身影,他不會看錯,是叢意兒!

「叢姑娘!——」甘南大聲喊了出來,那身影微回頭,但似乎沒有看到甘南,微微輕搖頭,收回目光,付了錢,準備離開。甘南着急的推開人群向那邊趕去,可是,越是着急過去越是過不去,好不容易擠過去,卻發現,視線中突然間沒有了叢意兒的影子。他一把捉住賣面人的人大聲問,「剛剛那個穿淡紫衣裙的姑娘呢?」

賣面人的一愣,正在掙扎,但看到甘南的打扮,立刻軟了口氣,他認得這身衣服,除了軒王府的人,沒有人敢如此打扮。「她,她去了那邊。」他伸手指了指前面,前面有許多的人,但沒有那淡紫的身影,他也有些困惑的說,「咦,她走得還真是快,怎麼突然間就沒了影子?但是,她剛剛離開的呀?」

甘南鬆開手,立刻順着賣面人的手指的方向追趕而去,賣面人的男子搖了搖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要繼續手頭的活計,卻突然聽到有人說:「師傅,這面人的笑容可以再深一些嗎?」他手中的東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猛抬頭,眼前一個美麗的淡紫衣裙的少女,笑靨如花,清麗動人,正靜靜的看着他,他愣在當地,呼吸幾乎停止,這怎麼可能,她不是走了嗎?那個官府的人不是正在找她嗎?怎麼她還站在原地?如果她站在原地沒走?剛剛為何沒有看到她?——

一直追了許久,也沒有發現叢意兒的影子,甘南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說是不是看錯了?!趕到落雨亭,他在想,那個蘇公子再怎麼像叢意兒,也不可能是叢意兒,以他的輕功,縱然在街上耽誤些時間,也不可能讓叢意兒假扮蘇公子,看樣子,蘇公子已經來了些時間,正與司馬逸軒下棋。

「你好象慢了些。」蘇公子溫和的說,「我已經是吃過早飯才趕過來,你還是遲在我後面。」

甘南輕聲說:「路上遇到一位舊相識,耽誤了些時間。」

他走近司馬逸軒,附在司馬逸軒耳邊輕聲說出剛剛在街上遇到叢意兒的事情,司馬逸軒眉頭一皺,抬眼看了看正低頭看着棋盤的蘇公子,猶豫一下,說:「抱歉,蘇兄弟,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要先離開。你自己隨意。」

蘇公子輕輕點了點頭,淡淡的說:「王爺隨意。」

司馬逸軒沒再多言,和甘南匆匆離開,他看着甘南,輕聲問:「你確定你看到的是意兒?」

甘南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肯定是叢姑娘,我喊她的時候她還回頭看了看,可惜街上人太多,她沒有看到我,大概以為自己聽錯了,就走開了,我想趕過去,卻被街上擁擠的人群擋着,趕過去的時候叢姑娘已經離開了,她肯定還在京城,只是我們沒有找到她,在下這就仔細查找。」

司馬逸軒微皺眉頭,輕聲說:「難道說是本王猜錯了,這位蘇公子並不是意兒假扮?」

「應該不是。」甘南肯定的說,「在下離開飲香樓的時候,叢克輝和萼公主還在那兒,就算在下在街上耽誤些時間,也不可能讓叢姑娘有時間自由變換身份。而且,蘇公子雖然容顏清秀,有些弱不禁風,但卻並無女兒家的忸捏之態,而且他談論叢姑娘的時候也是坦然自若,並無故意隱瞞之意。」

司馬逸軒也有些疑惑的說:「如果按你所說,或許真是本王猜錯了,本王也覺得他和本王談論意兒的時候態度很是自然,不帶任何個人情感,可,本王還是有些懷疑,這位蘇公子的真實身份。」

「只要叢姑娘還呆在京城,就一定可以找得到她。」甘南堅定的說,「看她形容打扮,目前的情形應該還是不錯的,至少過得還舒服,所以,應該住在環境不錯的地方,她,應該不會因為一些心事而委屈自己。」

司馬逸軒輕輕一笑,說:「甘南,你這話聽來真是不是滋味但卻是實情,意兒她肯定不會傻到委屈自己來求取內心的平衡,本王猜得出來,她此時一定很得意的看着我們在笑,因為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她任何的消息,雖然她就在我們周圍。這讓本王想起大興王朝的一位皇后,她有着極高的武藝,可以瞞過大興王朝的始皇帝整整四年,這是大興王朝的秘史,但是,一位皇后是流雲劍法的傳人,能有如此精妙的本領並不意外,本王雖然知道意兒會些武藝,可是,她能夠有如此出色的武藝嗎?」

甘南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想到突然在他眼前消失的叢意兒,還真是不好說叢意兒的武藝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在他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不見的女子,她,還真是一個,縱然是蝶潤,是軒王爺親自訓練出來的輕功高手,也不可能在他面前無緣無故的消失,但是,叢意兒卻已經在他們面前消失過多次。

甘南在整個京城搜了個遍,他自信自己的能力,他是在京城長大的,這個京城對他來說,角角落落他沒有不熟悉的,可是,也真是奇了怪了,他竟然就是沒有發現叢意兒的任何痕迹,不論是奢華的居所還是隱藏的居所,都沒有她的身影!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和甘北一起,在京城裏悄悄的搜尋,擔心有人知曉叢意兒失蹤會對叢意兒不利,畢竟現在有不少的人知曉她是軒王爺未來的王妃,因着軒王爺在二太子與叢惜艾婚禮上的話,朝中大臣們有不少知道了軒王爺要娶叢意兒的事情。如果有人心存惡意,叢意兒一個柔弱女子只怕會出現狀況。

可是,叢意兒究竟在什麼地方?他們整整找了三天,依然是任何消息都沒有,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叢惜艾推開房門,窗外的秋意已經越來越重,葉子落了一地,全是枯黃的顏色,她的精神不算太好,有些虛弱,臉色也蒼白,叢夫人憂鬱的看着,真不知道如何才好。二太子吩咐過,不許她隨意出入這兒,她是趁著二太子不在,悄悄進來的,花了錢打點了這兒的奴才,加上仗着叢王府的權力,她總算是可以偷偷的過來瞧瞧,好在那個蘇婭惠也是有些親戚關係的,平常一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說破,還是好的。

「惜艾。」叢夫人難過的輕喚了一聲,聽說女兒這幾日身體不舒服,現在看到,不僅僅是不舒服這麼簡單,她,應該是相當的不舒服。

叢惜艾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扭回頭來,這個樣子讓自己的母親看到,實在是件不太好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確實有些不妥,昨晚,二太子像個瘋子一樣,讓她裝扮成叢意兒的模樣,想想,她都有些想要嘔吐的念頭,人要是瘋狂了,原來可以這個樣子。「母親,你怎麼來了,如果讓二太子知道了,又會多出許多事情來。」

「他不在。」叢夫人走近自己的女兒,看到女兒露在外面的脖頸上有些隱約的淤傷,心裏一顫,哆嗦了一下,難過的低下頭,「惜艾,或許一切真的都只是命吧,你還是不要太和二太子對着干,畢竟他已經是你的丈夫,是你一輩子的男人。」

叢惜艾沒有說話,有些出神的看着外面的風景,看着一片一片的樹葉飄落下來,輕輕的,慢慢的說:「叢意兒她如今如何?」

叢夫人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她的消息,她應該還呆在軒王府吧,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讓她成長為一個十足讓人討厭的傢伙,可還是沒能避免她成為你的敵人。」

「也許我們不這樣,她反而不會是我的敵人。」叢惜艾疲憊的說,「如果一直以來她都是大家注意的人,也許我們可以各自有各自的精彩,不必到如今,我的一生都在設防她,卻最後仍然輸在她手裏。母親,也許是我們太在意她了,反而害了我們自己。」

「你不是沒有機會。」一個輕微的聲音悄悄的流入叢惜艾的耳朵中,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只要你肯給自己一個機會,或許仍然可以幸福。」

叢惜艾四下里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母親,我有些累了,如果您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請先回吧,也許過一會,二太子就該回來了,若是讓他看到了,只怕又生出事情來。以後,不要常來這兒了,女兒不想讓母親總是為了女兒操心。如果有事的話,女兒會讓奴婢去通知您的。」

叢夫人猶豫一下,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心裏頭卻難過的很,惜艾如今的模樣,自己,是否應該負些責任?舊日的恩怨放到現在仍然放不下,到底是對還是錯?她到底是報復了那個女人還是報復了自己?為什麼,到了最後會是這個結局?

看到自己的母親離開,叢惜艾對着空無一人的室外,冷冷的說:「我母親已經走了,你可以出來了,你竟然可以來到這兒,是不是軒王爺也和你在一起?」

一個身着淡粉衣服的女子安靜的站在庭院中,表情是溫和的看着叢惜艾。叢惜艾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眉宇間有了歲月的痕迹,但是,她精緻的美麗依然是在的,她確實是個美麗的女子,雖然她的美麗有些過於精雕細刻的味道,可確實是漂亮的。「你好,好久不見。」

叢惜艾冷冷的說:「你見了我落魄的模樣,覺得如何?是不是心裏很開心?二太子對你情深意切,經常把我當成你,如果二太子看到你在這兒,一定會非常的興奮,可惜他此時不在。」

叢意兒輕聲說:「叢惜艾,你真打算用一生的時間讓自己如此不開心嗎?」

「你是來說教的嗎?」叢惜艾輕輕哼了一聲,漠然的說,「罷啦,如今的我安於此時的狀況,這些痛苦可以讓我清楚的知道我是存在的。」

叢意兒在欄桿上坐下來,微笑着看着腳上的鞋,上面綉著精緻的圖案,古代的物品就是精細,連一雙普通的鞋子都有着如此精緻的作工,如此美麗的圖案,裙擺在眼前輕輕的擺動,很養眼,「你能夠允許他把你當成我,這,不是你的個性。」

叢惜艾目光落在叢意兒的身上,冷漠的說:「你什麼意思?」

「縱然你認命,叢惜艾,你也不會輕易的允許一個男人在你身上尋找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你,不過是在故意的縱容他。」叢意兒微笑的看着叢惜艾,看着隨風飄落的樹葉,溫和的說,「叢惜艾,其實,好象你沒有你想像的那般討厭司馬溶,仔細想一想,司馬溶也沒有你想像的那般不堪,至少在你從烏蒙國回來看到軒王爺和我在一起之前,你心中還是不討厭司馬溶的,甚至想過要真的嫁給他的,那個時候你對軒王爺也許只是一份迷戀,他並不是你確定的選擇。」

「你以為你是誰!」叢惜艾聲音略高的說,「我想如何與你何干!如果你想看我笑話,你盡可以看,既然我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就由着你看,我不在意!」

「叢惜艾,你有很好的武藝,司馬溶他並不能強迫你,你在烏蒙國呆過,那些毒藥對於你來說,不過是一時的控制,不能控制你一生一世。」叢意兒語速平緩的說,「如果你真的恨透了司馬溶,何必還留在這兒?難道真的是為了叢王府嗎?」

「當然。」叢惜艾立刻說,「不然我是為了什麼?」

「你有許多機會可以離開。」叢意兒微笑着說,表情中有了調侃的味道,「你可以假扮我騙過司馬溶,當然可以變成任何人或者讓任何人變成你,叢惜艾,你真的就想這樣輸給我嗎?如果你可以讓司馬溶再次死心塌地的對你,不是可以證明,其實你是更出色些的。」

叢惜艾看着叢意兒,表情有些僵硬,叢意兒說得不錯,她隨時可以離開,她可以讓自己突然死亡,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假扮成她糊弄過司馬溶,不必晚上受辱,但是,叢意兒是如何知曉的?

「你一定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如此多?」叢意兒微笑着,說,「你與我,都是女子,有些想法是相通的,再者說,我們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你的為人處事,我還是知道的,叢惜艾,如果如此容易被擊敗,那就不是叢惜艾了,你會真的願意輸給我,輸給蘇婭惠嗎?」

叢惜艾沒吭聲。

「讓一個恨你的人再次喜歡上你,如果你做得到,那你絕對就是贏者。」叢意兒爽朗一笑,笑聲聽起來清脆悅耳,「如果你成為司馬溶心中的唯一,那才是叢惜艾。」

聽見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叢惜艾一愣,是司馬溶回來了,她看向叢意兒,欄桿上只有一朵盛開的菊花,嬌黃鮮艷的色彩,安靜的在她的視線中,走過去,叢惜艾拿起菊花,花梗處還是新鮮的,她有些茫然,叢意兒,究竟是如何的一個人?

「叢惜艾!」是司馬溶的聲音,充滿了厭惡之意。

叢惜艾身體有些僵硬,看着手中的花,司馬溶,如此的厭惡她,叢意兒的話聽來不錯,曾經那麼愛她的司馬溶,卻突然間不愛她了,而且是如此的厭惡她,那個總在她身邊微笑着呵護她的司馬溶,難道就真的從此消失了嗎?正如叢意兒所說,她,不甘心!

「妾身在。」叢惜艾輕輕的聲音,努力壓下心頭的種種念頭,慢轉身跪下施禮。

司馬溶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叢惜艾,冷冷的說:「立刻在本太子眼前消失。」

叢惜艾話也不多說,立刻起身離開。

司馬溶看着離開的叢惜艾,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甘南有些沮喪的坐着,甘北看着甘南,不解的說:「這怎麼可能?如果你確實看到過叢姑娘,以我們二人對京城的熟悉程度,不可能找不到她,難道她現在已經不在京城了?」

甘南沒有把握的說:「我也不清楚,再去找找,如果實在找不到,再說。」

「咦,那不是蘇公子嗎?」甘北突然指著前方說。

甘南抬頭順着甘北指著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一個小攤,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揮毫寫字,一個穿着淡灰衣服的年輕公子正在一旁觀看,正是蘇公子。這幾日他也少有露面,似乎並不熱衷於與軒王爺交往,總是淡淡的,刻意尋找卻找尋不到,沒想到這時遇到了他。

「蘇公子!」甘南打了聲招呼,迎上前。

年輕公子聞聲回頭看了看,見是甘南和甘北,微笑着點了點頭,「怎麼二位有時間呆在這兒?」

甘南笑了笑,說:「不瞞蘇公子,我們二人是外出來尋找主人的一位舊時朋友的。」

蘇公子微笑着說:「這京城如此之大,如果有人存心想要藏起來,你們二人在明,那人在暗,哪裏容易尋找得到。二位可以在尋找叢姑娘?」

甘南點了點頭,說:「叢姑娘是我家主人未來的王妃,在前段時間出了些小事情,一時不知去了哪兒,我家主人日日擔心,派我們二人四處尋找,這找了些日子,卻一點線索也沒有,真是慚愧!」

「找不到就算了,也許是她根本就不想讓你們找得到,你是軒王爺最信賴的手下,你盡了全力,就可以了。」蘇公子微笑着說。

甘南嘆了口氣,看着桌上放着的寫好的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到司馬逸軒,他的主人,眼神里藏不住的憂鬱,和努力控制自己的模樣,心裏就覺得難受。他的主人,其實背負着整個大興王朝,有時候,不得不為,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尋找到叢意兒,但是,有時候,自己的主人真的是不能為!如果他真的放手,可能出事的就是整個大興王朝!

「蘇公子,你是個身外人,說得出如此輕鬆的話,若是我家主人可以忘掉叢姑娘,那或許是我們主人的福氣。」甘南嘆息著,難過的說,「我家主人在他人眼中是十全十美的,幾乎是沒有任何缺憾的,但是,事實上呢,我家主人是最寂寞的,人要是到了高處,真是高處不勝寒。我家主人擔了許多的虛名,可他卻懶得向世人解釋,若是我家主人可以心狠一些,或許他可以活得自由輕鬆些。」

「何人可以勉強得了他?」蘇公子淡淡的說。

「公子說得不錯,可是,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如果他可以放下自身的責任,不理會這大興王朝上上下下的百姓,百年的基業,一定可以活得如公子一般逍遙自在。」甘南平靜的說,「公子這樣說,只能說是身為局外人,事不關己。就如對叢姑娘,其實最想找到叢姑娘的就是我家主人本人,但是,主人卻放棄尋找,為得只是希望叢姑娘可以活得輕鬆些,不要也背上這些負累,如果主人想要尋找,就算是叢姑娘躲藏到任何地方,也難不到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江湖之上並不缺乏知交好友,我家主人曾經告訴我們,只要江湖上一日平靜不傳來任何消息,就表明叢姑娘是平安幸福的活着,他希望叢姑娘可以過得輕鬆自然,雖然最想見到叢姑娘的是他。」

蘇公子淡淡一笑,說:「軒王爺能有你們這樣的手下,也是他的福氣,得你們如此忠心護主,也不枉他來此世上一生一世。是我看事情太過簡單,到忽略了你家主人的這番良苦用心。如果叢姑娘知道他此番用心,也會心存感激之意的,其實何必苦苦尋找,如果叢姑娘心中有你家主人的位置,她一定會在合適的機會出現回到你家主人身邊,或許她此時也只是想要靜下來,過了這段時間就沒事了。」

「但願如公子所言。」甘南微笑着說,「難怪我家主人對公子印象極佳,和公子談論至此,心中也覺得舒坦了許多,其實對我家主人來說,只要叢姑娘過得幸福,就是天大的事情,他受再多的委屈和辛苦也是值得的。我們只希望叢姑娘一切平安,儘早回到我家主人身邊。」

「蘇公子!——」有人不遠處驚喜的喊了一聲,把正在說話的幾個人嚇了一跳,因為那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意外,已經變了聲調,而且還大有見到救星的感覺。

蘇公子抬眼看到,叢克輝從遠處緊趕幾步跑了過來,一臉的驚喜,盯着面前面色平靜溫和的年輕公子,着急的說:「蘇公子,你這幾日去了哪裏?快要急死我了!蘇公子,你可要幫幫我,我快被那丫頭煩死了,我是哪輩子得罪她了,她像陰魂不散的鬼般日日糾纏着我,我算是怕了她!如今見了她,才覺得我那個一直覺得刁蠻任性的小妹其實溫和可愛的很!最起碼,我那個小妹懂得進退,不是如此的不依不饒,天,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女子!——」

蘇公子微笑着說:「聽叢公子說起過你那個『可怕』的小妹,原來還有比她更為『可怕』的女子,難道萼公主如此讓你害怕?竟然讓你如此惟恐避之不及?」

「叢克輝!」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叢克輝的臉色立刻變了,好象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拔腿就想溜,「你搞什麼名堂,見了我躲什麼躲呀!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蘇公子一笑,這世間的事情真是奇怪,誰看着誰順眼真是天註定,叢克輝在許多人眼中不過是個紈褲子弟,但在來自異國的阿萼眼中,卻成了寶,偏偏叢克輝惟恐避之不及,真是有趣!

「咦,你也在這兒。」阿萼看到了站在一邊,面帶微笑的年輕公子,笑着說,「對啦,我正在奇怪,聽叢克輝開口閉口說到什麼蘇公子,難道你沒有名字嗎?」

蘇公子淡淡一笑,溫和的說:「我叫蘇從,從容的從。」

「蘇從?」阿萼重複了一遍,不在意的說,「簡單好記的名字,和你一樣,聽起來很乾凈。對啦,你是哪兒人呀?看樣子應該是個富家公子,但你如此人品,若是京城中人物,叢克輝豈能不認識?若不是京城人物,你在個京城轉來轉去的做什麼呀?」

蘇從面帶微笑,說:「轉來轉去?聽起來好象陀羅,可惜我只是隨意走走,枉負了你的想法。我不是京城人物,只是在此居住,住得煩了,便換個去處,說不出來自哪裏去向何處。」

「嗯。——喂,叢克輝,你要去哪裏?!」阿萼漫不經心的點頭,突然看到叢克輝悄悄的往後退,立刻一步竄上去抓住叢克輝的胳膊,半真半假的說,「你越是跑我越是要抓住你,在我還沒有厭煩這個遊戲前,你別想逃跑!你的輕功和手段還不能和我相比,若論心眼,你也少一些,如何?!」

叢克輝一臉無奈的看着阿萼,無奈的說:「萼公主,這京城有趣的地方和人多得是,你何必一定要和我過不去,我只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人,是個相當討厭的人,你何必花時間在我身上。若是想要玩遊戲,還是找個旗鼓相當的人吧!」

「偏不,我就想糾纏你!」阿萼滿不在乎的說,「我就是覺得看你無可奈何的模樣很是有趣,很可愛!」

蘇從強忍着笑,看着面前糾纏的一對人兒。突然,遠遠的蕊公主的丫頭跑了過來,幾乎是衝到阿萼的面前,伏在阿萼的耳旁用烏蒙國的語言嘰哩骨碌的說了一通,只看到阿萼的表情從驚訝變成惱怒,脫口用烏蒙國的語言說了幾句,然後轉向叢克輝,有些不舍的說:「叢克輝,我姐姐出事了,我要趕快趕過去,記得,不許逃跑,我要你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在,不然,我會很難過的。」

叢克輝一時無語,獃獃的無奈的站着。

甘南的眉頭一皺,似乎想不明白。和甘北彼此看了一眼,對蘇從說:「蘇公子,我們有事先離開了,後會有期。」說完,二人就匆匆離開了,剩下叢克輝和蘇從二人站在原地。

「二太子,他是不是瘋了?」叢克輝喃喃的說。

「出了什麼事?」蘇從有些不解的問,「看萼公主的反應,應該是很意外的事情,不然的話,她們主僕二人之間不會用到烏蒙國本國的語言,而且看萼公主的反應,似乎是和她姐姐有關。」

叢克輝輕聲說:「我妹妹惜艾在烏蒙國養過傷,我曾經去陪過她一些日子,聽得懂一些烏蒙國的本國語言,那奴婢說些什麼我不太清楚,但是萼公主的話聲音夠大,我還是聽得懂大概的意思。二太子派人去烏蒙國提親,要娶蕊公主為妃。」

蘇從輕輕嘆了口氣,慢慢地說:「一個大興王朝的二太子,如何生得如同一個任性的孩子,這樣的性格脾氣如何擔得起掌握大興王朝命運的責任?傷害了一個叢惜艾,連累了一個蘇婭惠,怎麼又生出再禍及到蕊公主的念頭?!真是無趣。」

叢克輝仍然在發獃,他鬧不明白,自己到底好在哪兒,竟然讓阿萼如此糾纏不放?!沒有聽清楚蘇從說什麼,扭過頭來,疑惑的問:「蘇公子,你剛剛說什麼?——咦,蘇公子,去了哪?」

眼前並沒有蘇從的身影,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蘇從,不知何時去了哪兒。

司馬溶站在院中,滿心的寂寞,和說不出的沮喪,面對的是司馬逸軒,一個大興王朝最負盛名的男子,心愛的女子就被他掌控在手中,他卻無力搶奪過來,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甚至他都不能再見到叢意兒,一個堂堂的大興王朝的二太子,一個未來要成為這個王朝的皇上的人,竟然左右不了一個所謂的皇叔!這種挫敗感,幾乎要讓他瘋掉!

一種冷冷的感覺,像風,毫無聲息的接近了他,他一凌,整個人的身體僵硬的停在了當地,一柄劍,靜靜的壓在他的脖頸上,涼涼的,似乎穿透了他的生命,讓他整個人的血液都靜止不動。

「什麼人?」司馬溶努力保持着冷靜,這兒,是二太子府,沒有人可以隨意出入其中,就算是要挾了他,也不可能從這兒出去,所以,他的心中還有殘存的自我安慰。

劍微動,一滴血靜靜落在司馬溶的手背上,暖暖的,鮮艷刺目。一個聲音,清楚溫和,在他耳邊輕輕響起。「司馬溶,我要帶你走,打個賭,若沒有人認得出你是大興王朝的二太子,你當如何?」

「你以為你可以帶着本太子離開這兒嗎?」司馬溶嘲諷的說,「這兒是大興王朝的二太子府,你能夠在眾人眼皮底下帶走本太子嗎?」

「我既然進得來,就出得去。」那聲音溫和平靜的說。

大興王朝,一個普通的清晨,有着涼涼的雨,街頭有些寂寞,而且還特別的冷。

司馬溶睜開眼,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下里看看,是飲香樓的外面,自己怎麼會在這兒?!覺得頭有些疼,抬起手來想要按壓額頭,卻整個人呆在了當地,傻瓜般的盯着自己的手。那,好象是個陌生的手,有些髒兮兮的,衣服也是,不是他穿的錦衣華服,是一件洗得泛舊的灰衣,還算乾淨,只是有些破舊,甚至不如他府里的奴才穿是好!

一聲驚呼好象就在自己的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幾乎是絕望的發現,他失聲了!到底是什麼人把他丟在這兒?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難道是烏蒙國的人?還是皇叔派人把他弄到這兒?是如何把他帶出二太子府的?

「滾開!——」有人粗聲喊到,一腳踹過來,正中司馬溶的腰,疼得他冷汗直冒,一下子被踹到了一邊。他想罵罵不出來,想動,卻覺得整個人渾身無力,他不是傻瓜,他知道,昨天帶他離開二太子府的人點了他的穴位,他現在,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且一錢不值。什麼人如此恨他?

司馬溶從地上站起來,恨恨的盯着踹他的人,那人他認得,是飲香樓門前一個站門的,平常見了他恨不得整個人笑成一朵菊花,現在卻另外一副嘴臉,真是可惡!只要他可以回到二太子府,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這個小人,讓這人後悔一輩子!

「你還敢瞪我。」那夥計一拳打來,司馬溶只覺得眼睛一黑,金星直冒,晃了幾下,再次摔倒在地上。「小子,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嗎?這兒是京城的飲香樓,只有皇親貴族們才可以來的地方,你一個臭要飯的,也敢在這兒出現,真是活膩了。快滾!——」

司馬溶想回自己的二太子府,卻發現,沒有人認得他,縱然那人暫時點了他的穴位,讓他說不得話,用不得武藝。但是,也應該有人可以認得出他是誰才對呀?可是,好象沒有人認得他,他甚至近不得任何他認得的地方,只要一靠近,就會被站在門口的人攆得遠遠的,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嘗試着用手比劃,甚至還拿出架式來,但,一次次的被人用腳踹開,大半天下來,他已經餓得沒有氣力再做任何的事情,連悲哀的氣力也沒有了!

叢惜艾坐在桌前,司馬溶不在府中,不曉得去了哪兒,蘇婭惠到呆在府里,剛剛宮裏來人說到二太子求皇上做主要娶烏蒙國的蕊公主的事情,說是皇上已經允准,三妻四妾,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那個蕊公主,一直是自己的對頭,要是她也來這兒,成了二太子的妃子,實在是個麻煩。

「主子,剛剛叢府里來人說,您的母親叢夫人身體不適,問您有沒有時間回去看一看?」奴婢走進房,輕聲說,她是這兒的奴婢,負責照顧叢惜艾,原本從府裏帶來的丫頭,已經讓司馬溶給退了回去。

司馬溶不在家,或許自己可以回去一趟,反正也沒有人在意她在不在府里,大家看出來二太子不在乎她,平常也就眼中沒有她的存在,一直是很粗心的,估計她就是突然間消失了,若是司馬溶不問起,只怕是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好的。」叢惜艾輕輕點了點頭,「替我找件顏色鮮艷些的衣服,免得回去后讓母親擔心。你不必隨我回去了,只要讓軟轎送我回去就好。如果二太子回來,問起的話,也好有個應答的。」

奴婢輕輕點了點頭。她並不是怕眼前這位沒人在意的太子妃,她所謂的主人,只是,面前主人的妹妹,也就是未來的軒王妃親自囑咐過她,平常要照顧著叢惜艾,她不想得罪軒王妃。

軟轎到了半路,突然停了下來,叢惜艾本身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正有些昏沉沉之意,轎子一停,到把她嚇了一跳,掀開轎簾,卻發現幾個轎夫都突然不見了,只有自己和轎子靜靜的呆在一個安靜的小巷內,看不到任何人。

叢惜艾從轎內走出來,四下里看看,惱怒的問:「有人嗎?」

沒有任何的回答。

叢惜艾苦笑了一下,突然想:或許一切都是故意的!她一個不被重視甚至被嘲弄的太子妃,原本就不被二太子府里的人放在眼中,怎麼可能有機會知道自己母親身體不適的消息,又怎麼可能隨意的離開二太子府,在沒有經過二太子同意的情況下,一個奴婢竟然可以答應她的安排?難道不是很奇怪嗎?府里的轎夫一定是被安排好的,一定是二太子故意折磨她!

身後的轎子突然自己著起火來,把叢惜艾嚇了一大跳,苦笑一下,一定是司馬溶有意把她攆出二太子府,讓她苦不堪言,她如今也不敢輕易去叢府,如果去了那兒,或許是正好中了二太子的主意,他完全可以以一個隨意離府的罪名好好的嘲諷捉弄她一番,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而如果不去叢府,她又以何種理由回去二太子府?這兒離皇宮頗遠,她要如何回去?摸一下身上,奴婢沒有給她準備銀兩,而且,最要命的是,奴婢並沒有給她準備穿金戴銀的打扮,只是簡單的裝束,只是顏色稍微鮮艷些。也怪不得奴婢,如今在二太子府里,她甚至不如府里的奴婢打扮的精緻。娘家陪送的物品全讓二太子給退了回去,她,其實不過是個窮光蛋!

只好走吧,就算是一步一步走,也得想盡辦法走回到二太子府,否則,不曉得二太子會如何處置她!?

竟然下起雨來,叢惜艾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了。雖然藥物控制了她,但是,她的武藝還是在慢慢的恢復,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覺得有些疲憊,不要說用武藝了,就算是走路,也是累得她氣喘吁吁的,平常她何曾走過如此多的路,出入都有人伺候自己,今日真是狼狽的可以!初時怕被人認出來,但是,走了半天,好象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叢惜艾真的是沒有辦法再維持自己的優雅,看到有一處大樹處有乾淨的石凳,緊走了幾步在那兒坐了下來。

突然,有人出現在她面前,把叢惜艾嚇了一大跳,猛的站了起來,身體往後一退,感覺到自己的腿撞在石凳上,隱隱做疼!面前站着一個她不認識的男子,比她高,目光獃獃的直勾勾的看着她,好象要一口吞吃了她,一張臉髒兮兮的甚是恐怖,都快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了。眉眼平凡,到並不是特別的可怕,應該不是個窮凶極惡之徒,應該只是一個乞丐!「你,你要做什麼?!——」

司馬溶抬手想給眼前的女子一耳光,她竟然敢不經過自己的同意就離開二太子府,今天的事情一定是與她有關的,否則,她不可能不經允許離開二太子府在大街頭亂走,她肯定安排了他的失蹤!象她這樣心機複雜的女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但是,他心中恨透了,卻說不出來,也動不得手,現在他餓得是呼吸都覺得累!

叢惜艾一把推開面前的男子,她覺得對方的呼吸直逼在自己的臉上,好象隨時可以吞下她,這讓她覺得十分的恐懼,雖然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子只是個乞丐,但不知道為什麼,那眼光卻讓自己一心的恐懼,她覺得對方好象唯一的目的就是一口吞下她!「你找死!」

司馬溶一下子摔坐在地上,氣得他真想一刀殺了眼前的女人,這個叢惜艾,竟然也認不出來自己,簡直是太可惡,這樣看來,原來她心中真的只有司馬逸軒,根本沒有自己!這一摔,司馬溶只覺得渾身上下全是泥水,眼前亂冒金星,餓得是前心貼后心。他眼睛一閉,全當自己昏了過去。

眼看着周圍一個人沒有,雨越下越急,叢惜艾看着面前的男子突然間閉上眼睛昏了過去,心裏竟然有些擔心,如果外人看到二太子妃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呆在這兒,會怎麼想?就算她再不被二太子在乎,二太子也不會原諒她,他完全可以以此為理由,處置整個叢府!「喂,你不許死,你知道我是誰嗎?要是你死了,我要如何辦?」

司馬溶心中氣得要瘋掉,罵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問題是我說不出來話來,否則我咬也要咬死你!你真是會裝,只要我回得去,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還要滅了整個叢府!

叢惜艾一巴掌打在司馬溶臉上,期望面前的男子可以醒過來,但是司馬溶的身子是僵硬的,完全沒有反應,叢惜艾着急的說:「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我可真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喂,你不要嚇人,你睜開眼!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好不好?」

司馬溶原本想要裝下去,但是一聽到叢惜艾要去給他弄些吃的,立刻睜開眼睛,努力點着頭,他確實是餓壞了,管它是怎麼回事,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吃東西。他可是又渴又餓!甚至都來不及為叢惜艾那一巴掌生氣了。

叢惜艾鬆了口氣,原來是餓的,她穩定一下自己的情緒,準備離開,司馬溶一把抓住她的裙子,眼光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如果她不是去給他找吃的,他定會吃了她!叢惜艾哆嗦了一下,平頭百姓也是固執的可怕,一個乞丐也可以如此對待她,如果沒有人知道她是二太子妃,在這樣天氣里出現,一個弱質女子獨自走在雨中,一臉一身的狼狽,那就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訓斥的女子!「我不是要逃走,我現在也沒有地方可去,我只是想辦法去給你弄些吃的,我身上沒有錢,但頭上還有一兩件飾物,或許可以換些銀兩,為你弄些吃的,你在這兒安靜的等著,我去去就來。」

司馬溶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這是叢惜艾嗎?竟然也懂得為別人着想,竟然會說自己無處可去?

眼看着叢惜艾在他視線中消失,司馬溶有些懷疑叢惜艾會回來,那樣一個女人,一個處心積慮對付叢意兒的女子,能信守諾言嗎?會不會是她是故意裝的,有意在戲弄他!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她可以隨意的折磨他!每一分鐘的等待都漫長到好象一年那麼長,司馬溶看着越來越密集的雨中空無一人的街道,越來越絕望。又累又餓,一心的絕望,一天的恥辱,司馬溶只覺得有些昏沉,靠在樹下,竟然的些迷迷糊糊的睡意,樹並不是特別的茂密,所以,呆在樹下一樣是被雨淋到,他覺得好冷,收緊身子,嘆息一聲,不知道叢意兒如今可好?她一定被司馬逸軒好好的寵愛着,溫暖幸福的活着。

睜開眼,感覺很溫暖,好象不下雨了,聞到一股好聞的飯香,順着香氣的來源,司馬溶看到一個彎著腰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正在撥弄一堆火,飯香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那身影聽到身後的聲響,轉過頭來,笑着說:「你終於醒來了。你是餓壞了,好不容易把你弄到這兒來,沒有人幫忙,差點累死我。」

司馬溶看着叢惜艾,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好半天沒有反應,只到叢惜艾把飯端到他跟前,才不管不顧的低頭吃飯,噎得他直打嗝,連喘氣也顧不上,臉憋得通紅。

「你大約是想着我是在騙你的吧?」叢惜艾在火堆旁坐下,慢慢的說,「其實我還真是想要騙你,我想趕快逃走,回到二太子府。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二太子的妃子,一個不被疼愛的妃子,一個二太子巴不得立刻死掉的妃子。但是,我還不到宮門前就被趕了出來,沒有人認得我就是二太子的妃子,只當我是一個瘋女人!你不用用那樣的目光看着我,不要以為我在說謊,那飯里我下了葯,你是吃飽了,但是,沒有我的解藥,你就不能安生活着,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如果你敢說出今日經歷的任何一點一滴,你就必死無疑!」

司馬溶手一哆嗦,碗掉在地上,碎成幾片,他是吃飽了,可是,他伸手到喉嚨處想要扣出吃下的飯,卻渾身無力。

「你不要亂動了,我只是說下了葯,又沒有說是毒藥,我擔心你會傷害到我,才出此辦法,如果沒事了,我自然會解了毒,反正你是個啞巴,不可能說出去,對啦,你認識字嗎?會寫字嗎?」叢惜艾的臉被火映得泛紅,她好象是換了身衣服,質地不算太好,但還算整潔乾淨,。

司馬溶的頭搖得好象撥浪鼓。

叢惜艾笑了笑,說:「你應該是不會,否則也不會做什麼乞丐!我也正在奇怪,我哪裏來得如此好心腸要救你一個乞丐,不過,反正我也是無處可去,無事可做,就會當是做次善事吧。你吃飽了嗎?對啦,你叫什麼名字?算啦,你是個啞巴,十聾九啞,你不聾就已經是幸運的了,就不難為你了。幸虧在烏蒙國獃著的時候有過一些經歷,否則,只是這火我就是生不著的,這兒是叢府的一處家廟,平常到了節日的時候,我的父母親會來這兒燒香,但平常這兒沒有人,除了打掃的人,今日天氣不好,估計他們也回去了,你可以安心的在這兒獃著,如果有機會我和我母親說一說,或許可以在叢府為你安排一個好位子,可以讓你混口飯吃,也不必再在街頭挨餓受氣。你到好,還有個去處,我如今還不知要去哪兒呢。」說到這兒,叢惜艾輕輕嘆了口氣,看着眼前的火苗,獃獃的發起呆來。

司馬溶到有些奇怪,叢惜艾和他平日見到的好象有些不太一樣。他挪到火堆前坐下,看着叢惜艾,她的頭髮散著,沒有裝飾,一身略微粗糙些的淡藍布衣,看着到乾淨,精緻的五官此時略微有些憔悴,眼睛中竟然有些淚意,好象並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她一直在說的二太子,司馬溶不知道她是真是假,想了一下,用手比劃着,嘴裏咿咿呀呀,管她是真是假,反正現在吃飽了,心情也好了些,而且有她在,回二太子府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你說什麼呀?我聽不懂。」叢惜艾看着司馬溶比比劃划,努力猜測著,「你是問我為什麼不回二太子府?或者為什麼不回我自己的娘家叢王府?還是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外面,一個人淋著雨步行走在大街上?」

司馬溶微笑的看着叢惜艾,心裏卻說:我也不知道我在比劃什麼,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到要看下面你還能生出什麼新花樣出來!

叢惜艾輕輕嘆了口氣,撥弄著面前的火,有些出神,她不在二太子府里,會不會有人發現她不在?會不會出來尋找她?她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似乎是覺得不會有人在乎,更何況有二太子從中左右,哪裏有人敢替她着想?!聽着外面的風雨之聲,突然有些悲哀,忍不住落下淚來,她這是為着什麼?為着一個永遠不會愛她的男人?還是只是為了一口氣?越想越難過,忍不住伏下身子,將臉藏在雙臂間,先是輕聲啜泣,既而是不加控制的哭出聲來。

叢意兒輕輕的離開,有叢惜艾在,叢惜艾和司馬溶都不會有事,縱然司馬溶現在是恨透了叢惜艾,也對她做不得任何事情。叢意兒撐著傘走在雨中,一路的寂寞和寒意。『躲藏』在京城中,其實並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甘南和甘北再怎麼熟悉京城的角角落落,卻不曾用心注意過身邊的普通人,有時候,裝扮成一個普通的人,就可以坐在路邊的茶鋪里看着甘南和甘北經過,匆匆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掃過,甚至就從她身上劃過,卻不曾留意到她的存在。

突然想起,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想找到一樣物品,越是找不到,越想遇到一個人,卻偏偏就是遇不到。就好象,她心裏很希望遇到司馬逸軒,卻怎麼也碰不到他,他好象就足不出戶的呆在軒王府里。他,到底在做什麼?難道想念可以僅僅只是想想嗎?

醉花樓,她初次遇到司馬逸軒的地方,有隱約的光線,她微微愣了愣,這個時候,蝶潤不在,那兒只怕是早已經沒有人去,為何還有燭光輕晃?她輕縱身躍上二樓平台,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她收起了傘,冰冷的雨靜靜的落在身上。

確實有人,石桌上,有一盞燈,燈火在罩里不停的跳動,讓光線變得有些虛幻,一個人隨意的坐在那兒,風雨中有淡淡的酒香傳來,讓雨變得更加通透和冰冷。雨已經漸漸變成傾斜,被寒風隨意掌握,密集而寂寞。光線下,那人顯得有些疲憊和憔悴,比起以前來消瘦了許多,眉頭微微輕皺,安靜的想着心事。

叢意兒心跳了跳,是司馬逸軒。他來這兒做什麼?是他親自廢了蝶潤的武藝,難道有些後悔,不該那樣對待蝶潤,畢竟蝶潤陪了他許多年?他看起來非常的寂寞。

風雨中,叢意兒儘可能的放輕呼吸,她知道司馬逸軒的武藝遠遠在她之上,最起碼她覺得應該是這樣,她其實更多的時候只是一種下意識,畢竟武藝不是自己親身所學,而是來自身上的潛意識。她站在平台最偏僻的一處,躲在冰冷的石柱後面,安靜的獃著,任雨落在身上,冰涼了整個的身體。有一種念頭,想要立刻走到他面前,但,身體卻僵硬的動也動不得,人,何時可以自由隨心的做人?!

司馬逸軒安靜的喝着酒,寂寞而漠然,彷彿不在這個世界存在,他舉著酒杯,淡淡的說:「如果有心想來喝杯酒,不如進來,那兒雨大,會傷了身體。」

叢意兒微皺了一下眉頭,還是被司馬逸軒發現了,不過,他應該還沒有猜到自己就是叢意兒,他只是聽到了她的行動或者呼吸,而斷定那兒站着一個人,她猶豫一下,沉下聲音,用一種較為成熟略顯滄桑的聲音慢慢的說:「罷啦,我不願意見外人,這兒就好,若是可以,或許我可以撐傘遮雨,如果不會擾了您的酒興的話。」

「隨意。」司馬逸軒淡淡的說,完全不在意外人的存在,應該是個年長的女子,聽聲音好象有心事,且由她去吧,這兒本是青樓之處,她來這兒,應該是自有自己的傷心事吧。空氣中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氣,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叢意兒輕輕吁了口氣,暗自在心中鬆了口氣,想要瞞過司馬逸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此時心情不好,早就被發現了。

突然,一個身影迅速的閃過,一下子就逼近了司馬逸軒,一柄刀帶着寒意直剌向司馬逸軒,叢意兒看得真切,一聲驚呼嗆在嗓中,因為來人是從司馬逸軒的身後出手,在風雨中,聽到這迅速的聲音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叢意兒完全沒有考慮,身體已經直逼向來人,手中的傘輕輕一旋,雨水如同密集的暗器將她和司馬逸軒圍在中間,幾乎就是在同時,司馬逸軒身體輕輕一動,一柄長劍已經輕輕的壓在來人的脖頸上,只要輕輕一遞,對方必然會沒了性命。

「意兒——」司馬逸軒的聲音中透出驚喜。

叢意兒嘆了口氣,這個時候想要離開,有些不太可能,什麼人想要刺殺司馬逸軒,看對方身手,應該是個高手。

對方也不說話,刀鋒一轉,凌厲的攻勢完全是不加掩飾,招招直逼司馬逸軒的死穴!

叢意兒手逼退了對方的攻勢,百忙中問:「他是什麼人?為何要殺人?」

司馬逸軒微笑着,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攻勢,他手中的劍依然揮灑自如,但,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快樂,能夠在這兒看到叢意兒,真是讓他滿心的歡喜,甚至忘記了今天來此的目的。「他是烏蒙國的一位殺手,來此是為了可以殺掉我,然後取代大興王朝,讓烏蒙國成為唯一。」

「烏蒙國是由杜若欣的後人建成的嗎?」叢意兒好奇的問。

司馬逸軒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叢意兒,微笑着說:「這本是我大興王朝的絕不對外說起的舊聞,你是如何知道的?」口中說着,劍尖一遞,對手一聲不吭的倒在雨中,叢意兒有些愕然,她本以為司馬逸軒不會殺死對方,但是,就只是隨意的一招,就讓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了雨中,他,可有妻兒?可有父母仍在盼望他回去?

叢意兒覺得有些噁心,那空氣中有隱約的甜腥之氣,讓她透不過氣來,或許只是心理作用,司馬逸軒並沒有讓對方血濺當場,只是一招刺中對方的死穴,讓對方立刻喪命而已,但是,這已經讓叢意兒覺得是那般的不堪。

司馬逸軒看出叢意兒的不適,身體一動,擋在那人的面前,輕聲說:「他是烏蒙國的頂尖殺手,說起來,也算是杜若欣師父的傳人,可惜了一身好武藝,心中存了雜念,如何練得成出色的武藝。放心,他死不了,他只是昏迷了過去,醒來後會忘記這兒所發生的一切,也會失了一身的武藝,我本想一劍結果了他,——其實,他死在我劍下或許痛快些,如果回去烏蒙國,一定不得活命,烏蒙國殺人的手法絕對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殘忍。」

叢意兒有些困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面上的巾已經掉落,是一張乾淨的輪廓,濃眉大眼,看上去實在不象是個壞人,不過,也沒有說,刺殺司馬逸軒的人就一定是壞人,畢竟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要殺了大興王朝的掌權人,然後取而代之而已。「你並不是大興王朝的皇上,他們為何要來殺你,而不是去皇宮刺殺你的哥哥?他才是名義上的皇上呀,還有舊居里的太上皇,也是實際掌握大興王朝實權的人物呀,為什麼他們都沒事,偏偏要來對付你?」

司馬逸軒收回劍,說:「意兒,杜若欣並不是如今的人們知道的名字,因為她曾經傷害過大興王朝的一位皇后,所以,在史冊上根本就沒怎麼提及到她,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並且知道她去了烏蒙國,並且是由她的後人建成了烏蒙國的?」

叢意兒一笑,有幾分頑皮的說:「我知道的東西比這還要多,人有前生今生與來生,說不定我的前生就是葉凡或者慕容楓,所以知道的要多一些。其實,有些事情只要發生了,自然是不可能藏得住的,雖然史冊上極少提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大家要公平些的。」

司馬逸軒一笑,溫和的說:「好吧,此處也沒有外人,只是風雨大一些,如果你不介意,我們還是回去坐下來暖暖和和的說說,今夜就是為了等這個人到來,既然已經解決了此事,我們不必在這兒獃著,如何?」

「他要如何處理?」叢意兒指了指地上的人。

「甘南會來處理。」司馬逸軒淡淡的說,「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也有隨從,那些隨從已經讓甘南和甘北解決了,我們離開后,甘南就會將他帶走,剩下的事情就由他處理去吧。」

後宮,一室的寂寞。

蝶潤悄悄起了身,拿起放在床邊的衣服隨意的包住裸露的身體,皇上睡得正香,不會知道她起身離開,外面的風雨之聲聽來十分的真切,好象就下在她自己的心裏。她看着窗外,沒有任何消息,也就是說,這次的行動又失敗了,對她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一邊是心愛的男人,一邊是自己的國家!她不知道如何取捨。守在那個男人身邊,雖然放棄了一切榮華富貴,卻覺得開心,但是,如果他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是否還願意在心裏留一絲一毫她的痕迹?!

蕊和萼,多麼幸福,能夠活在陽光下。

因着對司馬逸軒的愛慕,她假借蕊之手,讓叢惜艾中了毒,大家都覺得蕊公主是出於嫉妒,又是烏蒙國的公主,會下毒,會任性,沒有什麼大不了,是很正常的,只能說叢惜艾本人倒霉,可是,又誰知道是自己下了毒,蕊只是背了不該背負的罪名。

一陣奇異的香氣傳來,讓人陶醉,蝶潤臉色一變,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安睡的皇上,匆匆離開房屋,到了外面,廊間站着一位中年模樣的女子,看打扮應該也是烏蒙國的人,透著一股傲慢之氣。

蝶潤立刻跪下,「蝶潤不知姑母大人到來,真是慚愧。」

中年女子回過頭來,一張臉,和蝶潤的極是相似,「這兒的看守嚴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兒耽誤,有些話要告訴你,說過了我自然就會離開。」

蝶潤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你哥哥這次安排又出了意外,在和司馬逸軒對面的時候失了手,落在了司馬逸軒的手中,你得想辦法把他弄出來。」中年女子淡淡的聲音中全無感情,似乎說得完全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雖然他不是你的親哥哥,但畢竟是同一個父親,落在司馬逸軒手中,定是難保不被司馬逸軒查出事情來,你現在是皇上的愛妃,要利用你的權利把他從司馬逸軒手中搶過來,若是做不到,你父親讓我轉告你,就立刻結果了他,免得他泄露了我們的事情,讓事情敗露。」

「難道,」蝶潤悲哀的抬起頭來,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輕聲說,「不是父王和皇后所生的子女,就命該如此嗎?五哥哥他雖然不是皇后所生,但也是父王的孩子,有着他的血脈,難道就因為他失手落在軒王爺手中,就該斷送了性命嗎?蝶潤呆在軒王父身邊這麼多年,知道他的為人處事,他不僅聰明過人,而且武藝出眾,非常人可比,能夠在他手中揀了性命已經是大幸,是意外中的意外,為何父王還要結果了五哥哥的性命?縱然他不是烏蒙國未來的君王,但也不至於要如此結果吧?姑母,蝶潤覺得很難過。」

中年女子輕輕嘆了口氣,輕聲說:「我知道你心中凄苦,有着說不出的難過,為了烏蒙國,你做了太多的犧牲,卻不能象蕊和萼那樣堂堂正正的活着,你為了能夠獲得大興王朝的消息,不惜做了青樓女子,甚至一生一世不能夠以烏蒙國公主的身份出現在別人面前,但是,這就是你的命。大興王朝的二太子司馬溶已經派人前去提親,你父王已經准了他的請求,要把蕊嫁給司馬溶,現在已經在準備嫁妝。你當她能如何?只能哭上幾聲,卻違返不得你父王的安排,能夠取而代之,讓烏蒙國代替大興王朝通知這天下,是你父王祖祖輩輩的夢想,他們豈肯為了你們的幸福而放棄,你,和五太子,只能認命,誰讓你們投生在這樣的家庭!」

「蕊要嫁給二太子司馬溶?」蝶潤訝然的看着自己的姑姑,不相信的說,「她是父王和皇後娘娘的親生女兒,一直疼愛有加,為何選擇了她做司馬溶的太子妃,那並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子,嫁了他,只可能是悲哀的一生一世。」

中年女子淡淡的說:「這就是你們各自的命。」

蝶潤不再吭聲,低下頭。

「我要走了。」中年女子低聲說,「你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讓自己懷上身孕,並且生下一個健康的龍子,讓他取代司馬溶成為大興王朝未來的皇上!這是你父王一再囑咐的事。如果你可以做得到,你父王答應會對外公開恢復你是烏蒙國潤公主的事情。」

蝶潤悲哀的搖了搖頭,悲哀的說:「蝶潤已經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己最愛的男子,這身外的名號對蝶潤來說有什麼用呢?蝶潤會努力做到讓父王滿意,祈求父王可以活得幸福些。」

中年女子難過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侄女,有些黯然,匆匆轉身離開,臉上有着隱約的淚意。只留下蝶潤一個人跪在那兒,默不作聲。這個世界太多謊言,所有一切,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蝶潤苦笑了一下,自己與叢惜艾是不是同樣的可憐?看着叢惜艾喜歡司馬逸軒,自己從中作梗,逼迫得叢惜艾最後不惜說出她的心裏話,卻失去了司馬逸軒,也徹底失去了司馬溶,最後落得個無人疼無人愛的地步。

風越來越寒,蝶潤覺得寒意不禁,站起身來,回到房內,站在門口,整個人呆愣在當地,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穿戴整齊的坐在桌前,面沉如水的看着她。叢雪薇安靜的,面帶微笑的站在皇上的身後,面色蒼白,看來美麗動人。

「蝶潤,你,竟然是這樣黑的心腸,如果不是雪薇心細察覺,並讓二太子妃細細追查,朕,真的要栽在你的手中!」皇上陰沉的聲音聽起來比窗外的雨還要冷。

蝶潤苦笑了一下,慢慢的說:「皇上英明,察覺了蝶潤的安排,蝶潤安心接受懲罰。請皇上允准蝶潤可以自裁,落個全屍。」

「你到底是什麼人?」皇上冷冷的說,「剛才與你講話的是何人?朕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烏蒙國的長公主,是蕊公主的姑姑,烏蒙國當今君主的親姐姐。」

蝶潤淡淡的說:「皇上既然知曉了蝶潤念頭,就請皇上成全蝶潤,不必再追問。」

皇上冷冷的說:「朕豈能讓你輕鬆躲過此事,以為一死就可以一了百了,哼,朕一定要查清楚此事。來人,帶這賤人下去,好好的審問!」

蝶潤低下頭,心裏一心的悲哀,叢意兒說得不錯,值得嗎?到不如心裏放了愛,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的好,或許在司馬逸軒心中,自己尚有一絲美好可言,如今,她就如叢惜艾一樣,失了原本應該好好珍惜的,付出一生的代價。她隨着侍衛走出暖玉閣,想哭,卻落不下淚來。

大牢中,潮濕而陰冷,空氣中有着怎麼也驅散不去的詭異。遠處有間牢房房門鎖著,卻透著燦爛的顏色,不知道為什麼,裏面塗畫着漂亮的圖案,有着別處不可模仿的快樂味道。蝶潤有些奇怪的看着那間牢房,那間牢房異常的乾淨,似乎有專人打掃,點塵不沾,到更像是一間客房,彷彿看得見燦爛的笑容。

叢雪薇站在牢房外面,順着蝶潤的眼光看去,也看到了那間漂亮的牢房,那兒明顯是個禁地,自己進來的時候,這兒的獄官並不允許任何人接受那兒,並說是軒王爺親自吩咐過的,那兒,是個任何人不可以輕易進入的地方,除非有軒王爺的命令。

「不必再問我為什麼。」蝶潤有些疲憊的說,「你們關了我,卻關不了我的生命,我隨時可以結束我自己的生命,有些事情,就算我知道,我能夠說出來嗎?不說,你們會隨時要了我的性命,說了,他們會隨時要了我的性命,到不如我自己了結了我的性命。」

叢雪薇看着蝶潤,靜靜的說:「你曾經是軒王爺的人,你,就是軒王爺不可以推脫的責任,他突然丟棄了你,你突然出現在皇上身邊,這說明了什麼,你想好如何解釋這一切嗎?」

「這一切和軒王爺沒有關係!」蝶潤厲聲說,「你們休想用我來威脅軒王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讓我可以活下來,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全與他無關,你們不過是想要通過我來證明軒王爺想要奪取皇上的位子,哼,就憑如今的這位皇上,豈可以左右大興王朝的前途,若是軒王爺有了不妥,就會失了整個大興王朝的江山!」

叢雪薇安靜的說:「皇上已經派人仔細查詢此事,縱然他是軒王爺,有着他人不可比擬的權力,卻不可以和皇上做對,皇上隨時可以用造反的罪名除了他,他也太過猖狂,竟然想到用一個青樓女子來引誘皇上,並且還引誘了惜艾,如果沒有他,惜艾和意兒也不會有如今的情形,她們二人早就已經嫁給司馬溶,過着平靜幸福的生活。他,以他是軒王爺的權力,傷害了她們姐妹二人,其目的不過是想要一步一步的對付皇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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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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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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