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小兔牙:危!
012小兔牙:危!
如此同居數日,富景宮的夏日也越發難熬起來。
就算只是安靜坐在屋內,什麼事都不幹,不一會兒身上也會黏糊糊的。
南希貪涼,每日都會如望夫石般杵在秋水堂門口,踮腳張望,看不到高內侍的身影,她沮喪折回暗室。
小身體偎進白毛鬼懷裏:「是不是我給的錢錢不夠多,高內侍不來了?好想要大冰塊鴨……」
她的聲音軟糯糯的,像是不斷顫動的小糖糕,惹人心疼。
白毛鬼放下手中書卷,冰涼手指往南希後頸一貼,看到小姑娘打了個激靈,才輕笑着把她攬得更緊。
他沒有告訴沒腦子,高侍衛不是不想要錢,而是更想要命。
沒有他的許可,誰敢往秋水堂送冰塊?
「公主今天的大字還沒練,我看着你練。」
暗室里沒有設置黑曜石王座,白毛鬼也漸漸沒了在高處審視南希寫大字的習慣。
他雙指一勾,書桌自己橫移過來,昂昂下巴,沖癟著嘴的南希說道:「公主,寫。」
說完,白毛鬼打了個呵欠,單手支頜。
桃花眼中儘是慵懶神色,薄唇微微勾著,似笑非笑。
公主又不高興了。
狗狗似的小豆眉又皺成一團。
白毛鬼看了許久,突然起身,等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枚螺子黛。
細長而潔白的螺螄頭上鑲嵌明亮東珠,就連螺身上本就存在的花紋也被精心雕琢成一幅幅有趣的圖案。
很明顯,又是從高內侍心口割下來的一塊肉。
「公主別動。」
他抬起南希下巴,細心為她描眉:「不要瞪眼,我第一次畫,要是把你化成醜八怪,我可不負責。」
「?」
南希原本就在震驚,被他這樣一說,更想逃開。
念頭剛一起,後頸就被冰冷的手按住,動彈不得。
她委屈巴巴,抓着毛筆就要往白毛鬼臉上招呼,可她低估了兩人的實力差,白毛鬼只是衣袖一揮,毛筆就在宣紙上拉出長長一道墨漬,筆直飛向暗室門口。
白毛鬼掃一眼被毀壞的大字,唇角笑意更深:「公主今天得多練一張,順便……把暗室的地擦乾淨。」
他畫完一邊眉毛,似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捏著南希下巴左看又瞧,見她嘟嘴,用螺子黛尖端戳了戳她的嘴角:「公主……」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綳不住,笑彎了眼:螺子黛竟然在南希嘴角點出了顆媒婆痣!
偏偏沒腦子還不自知,氣呼呼地用手撥開螺子黛,固狀墨線在她臉上輕輕一帶,拉出一道又長又深的鬍鬚。
「你笑什麼?」南希叉腰,小鬍子也隨着她說話一抖一抖的,「是不是真的把我畫成醜八怪了?」
她緊張抿著嘴唇,跌跌撞撞向門口跑去,打算回房看看銅鏡中自己的模樣。
誰知,才衝到門邊,就迎頭與一人撞上,小姑娘驚呼一聲向後仰倒,本以為肯定要撞上地板了,身後卻被人一托,落進冰涼而溫柔的懷抱里。
白毛鬼迅速檢查一番南希的狀態,確認她沒事,才皺眉不悅道:「自己去領罰。」
他不僅責怪宮女,心中連高內侍也記恨上:這傢伙做事越來越沒分寸,這種冒失的下人也敢往秋水堂送。沒腦子那麼笨,萬一受傷該如何是好?
「還站着幹什麼?想等我親自動手?」
一般說來,尋常宮人聽到這句話,只會屁滾尿流逃走,可眼前這個中年女官竟渾身顫抖,眉尾直豎:
「公主乃千金之軀,你這卑賤妖怪怎麼能抱着公主!」
白毛鬼平日最見不得有人拿他吸血鬼身份羞辱他,當即攥緊拳頭,眼神幽深。
「找死?」他把南希的小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吸血時的恐怖模樣。
察覺到懷裏小人不安分,他攬着她的力道又重了些。
「……鬼王大人,心口痛。」嬌嬌糯糯的聲音自懷裏響起。
白毛鬼一驚,低頭看向南希,見她只是微蹙著眉,並非疼痛難忍,才把她抱回椅子坐好。
親手喂她吃了糖糕,沉聲道:「不是說只有十五才會發作?」
他問過醫正,沒腦子的病來的迅猛,去了也快,每月十五都準時發作,次日又會像沒事人似的,一點痕迹都留不下。
「不知道。」
南希搖頭,兩條小短腿懸空來回晃動。
她用眼神示意白毛鬼再喂一塊,含糊不清道:「就是突然心口痛,鬼王大人不信的話可以摸摸看。」
蒼白小手抓起他的,卻不是往自己脈上摸,而是往心口處帶!
「公主!男女大防!您怎麼可以隨便摸男人的手,還讓他……」中年女官再度咆哮起來,她想要從白毛鬼手中搶走南希,卻撲了個空,只能忿忿盯着對方,用言語叫囂,「你這鬼物,五年前害了中殿娘娘和公主一次,現在還要繼續禍害人間嗎!」
她厲聲質問。
白毛鬼突然就知道她是誰了。
南希手中沒有趁手的下人,高內侍專程將曾經服侍過中殿娘娘的女官從陵寢調過來。
看樣子,這就是那個看墓碑看得老糊塗了的女官。
迂腐又固執。
他心中嗤笑,恨不得立即召來高內侍,讓他去錦鯉池裏撈一撈,看看以前的那名女官還能不能用。
南希探出小腦袋,好奇看向眼前的女官。
中殿娘娘過世時她年歲太小,對於母後身邊的人根本記不清。
她想了想:「為什麼不能摸鬼王大人的手?」
女官呼吸一滯:「他是男人!」
「公主若是以後還想嫁人,就不能隨便摸男人的手!不能躺在男人懷裏!您這樣子……成何體統!」
她快步上前,似乎想把南希從白毛鬼懷中拉出來。
可南希卻抱得更緊:「不要!」
大夏天的,誰都別想把她從大冰塊身邊拉走!
「我以後嫁給鬼王大人就好了!我可以隨便摸他!隨便抱他!」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故意伸出「祿.山.之.爪」在白毛鬼胸.口揉着。
似乎發現手感不錯,她抿緊唇,又美滋滋地用額頭抵着他蹭了蹭。
女官眼前一黑,直接暈倒。
蒼老身軀躺在地上,沒人管她。
沒有她的叫嚷,室內瞬間清靜下來。
白毛鬼垂眸看着南希,思考着什麼,片刻,他招招手,按着她小巧肩頭,閉眼深深嗅着她脖頸間的誘.人氣息:
「公主想嫁給我?」
不等南希回答,他食指繞上南希的衣帶,又問:「公主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嗎?」
南希認真點頭:「知道。」
「就是和父王母后一樣,彼此成為對方最重要最心疼的人。」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白毛鬼正要回應,聽到沒腦子繼續說:
「到時候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吃糖糖了!」
「而且再也不用練大字!」
白毛鬼:「……」
算了,小屁孩,跟她計較丟的是自己的臉。
「想不練字,等你長大再說吧。」他語氣生硬,順手把女官往肩上一扛,「我去處理廢物。」
南希身體一直:「鬼王大人要殺了女官嗎?」
「你想我殺了她?」
南希趕緊搖頭,小腦袋不斷晃着,發間的琉璃蝴蝶顫動得似乎要飛起來。
「好吧,那就聽公主的。」
明明早就有了決策,他卻故意說的勉強:「我不殺她,但也不想看到她。她從陵寢來?我大發慈悲,送她回去。」
「至於你……你乖乖在家練字。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看不到寫好的字……」
他冷笑兩聲,盯着南希,直到對方慌張端坐好,才從窗口一躍而下。
與古籍上記載的那種完全無法在白日裏活動的吸血鬼不同,只要不被日光直射,白毛鬼依然可以在建築、樹木的陰影中行動自如。
李氏陵園距離漢陽幾百里,白毛鬼才懶得跑那麼遠,他在漢陽城郊隨便找了家義莊,把女官往屍堆上一扔,又搜走了她的身份牌隨手掰斷。
老古板想回宮?
做夢。
沒有直接殺她,已經是自己最大的仁慈。
別說她反對南希與自己接觸,光是她那張顛倒黑白的嘴,就足夠她死一百次。
污衊他禍害南希?
五年前他不曾,現在更不會。
從義莊出來,天色漸晚,若是往日,白毛鬼定然會選擇再在林間溜達片刻,等太陽完全落下再回宮。
可如今,他的暗室里藏了個沒腦子,回去晚了,對方怕是能把天都掀了。
他一捋斗笠帽檐,走官道入城。
漢陽乃潮鮮國都,雖不及明國繁榮昌盛,卻也是五臟俱全,城中心甚至還有明國商賈開設的店面,專門兜售些新奇玩意兒。
難得出來一趟,肯定要給沒腦子帶些禮物回家的。
他正在挑選糖糕,兩名年輕女子自他身後走過,嬌聲笑談,說着新到的花露香檀。
香檀是一種用來點唇的紅泥香料,大多是以沉香、白檀香或降真香製成的合香。
但花露香檀卻不一樣,它完全提取自鮮花,其中的嬌艷與幽香完全不是合香可比。
大街上人群熙攘,女孩們聲音又極細,白毛鬼只能依稀聽到「點唇」,「嫁人」,「夫君歡喜」等字眼。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直到糖糕店老闆喊了他幾聲,才回過神來。
結果用油紙包好的糖糕,他又看了眼年輕女子離開的方向:「花露香檀哪兒有賣的?」
老闆婉言提醒:「那東西很貴。」
白毛鬼並不在乎:「我有很多錢。」
打聽到具體店址,白·有很多錢·毛鬼搬空了整間店鋪。
作為兩班貴族小姐之間的新寵,花露香檀價格十分高昂。哪怕是貝殼般大小的一盒,也要數百兩銀子。
白毛鬼如此豪爽的出手,也讓店內少女們紛紛議論,想知道究竟是那家年輕郎君竟如此出手大方。
她們羨慕他的財力,更羨慕那個即將擁有花露香檀的女子。
怎麼就有人會這麼受寵呢!
走到無人處,白毛鬼忍不住把香檀一盒盒拆開——正紅的木棉香檀、偏橘的柿紅香檀、紅中帶紫的千日紅香檀……
他雖然分不清這些香味,卻能想像的出這些紅點在南希唇上有多好看。
他迫不及待趕回秋水堂,一進暗室,就有些好笑地發現:沒腦子又在偷懶。
她軟乎乎地趴在書桌上,已經睡着,臉上的小鬍子不知何時被她洗凈,身下的宣紙上則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討厭鬼」三個大字。
白毛鬼輕笑着搖頭,把罪證妥善收好,等南希醒了,非要與她好好說道說道。
他拿出一盒粉色桃花香檀,也不用筆,拇指蘸了蘸,抹上南希的唇。
粉.嫩的唇,飽滿誘.人。
白毛鬼突然覺得,若是等沒腦子成年了,娶她為妻也不是不可。
這個念頭剛升起,他心中就是一震!
瘋了嗎?
他為什麼……還會對人類抱有期待?
是被傷得不夠深嗎?!
心緒紛擾,手下動作也重了些。
南希睡的迷迷糊糊,嚶嚀一聲,小兔牙不高興推了推他的手指。
嘴裏含含糊糊的:「討厭……討厭鬼……」
白毛鬼:「……」
他早就看南希的小兔牙不順眼,神色一冷,故意在對方牙齒上一敲——
小兔牙竟然咔嗒一聲,掉了。
白毛鬼:「???」
若是尋常人在此,肯定會聯想到五六歲小孩,正是換牙年紀,牙齒掉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白毛鬼足足當了兩百年妖怪,身邊也從來沒有孩子出沒,早就把這種瑣碎的常識忘得一乾二淨!
他怔怔看着地上那顆小白牙,眉頭擰緊。
白毛鬼:你碰瓷!
小兔牙:你打我鴨!
他迅速抽回手指,正了正衣襟,打算假裝自己從沒回來過。
可他剛一動,南希就揉揉眼醒了。
她迷茫抬頭,聲音帶着剛睡醒獨有的沙啞:「鬼王大人?你肥來呢?」
她一開口,感覺不對。
自己怎麼說話漏風?
呆愣地張著唇,用小舌頭頂了頂,眼中迷茫更深。
南希狐疑盯着白毛鬼,不可置信地用小手摸了摸嘴,身體一僵,又不可置信地摸了摸。
然後——
整個秋水堂都聽到了沒腦子公主的悲憤:
「是你!你敲掉了我的小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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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沒有想到吧!兔牙牙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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