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幽靈洞
石壁怪石嶙峋，有的地方很粗糙，有的則極其工整平滑，兩人觸摸石壁時，石壁里總是傳來涼颼颼的陰寒之氣從他們手心遊走全身四肢百骸。這裏的東西，無一不透露著詭異。
龍淵劍的光華一直不退，柔和的光芒將兩人包裹住，周圍的黑暗吞噬不了它的光輝。
「我們把白琪一個人留在那裏，有些不妥吧？」程躒忽然有些擔心。
「她在這裏呆了十八年，對這裏了如指掌，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如果，真如她所說，這是一個圓形的古殿，我們走了一圈后，回到原點，自會與她相見。」京媟繼續朝前摸索。
程躒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飢餓，寒冷，恐懼，不斷地襲擊着他們。
一炷香后。
「獃子，堅持住。」京媟攙扶住程躒，想拉他繼續走，不禁暗皺眉，程躒終究是沒有吃過苦的人，雖然有過一番磨鍊，心智和身體都有成熟和堅毅了許多，但卻還不夠。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程躒現在幾乎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他的肚子餓得痙攣抽筋，他可以肯定，他們至少有三天三夜沒有進食，因為在以前，他有過被程璧責罰面壁三天，滴水未沾，他都沒有覺得如此飢餓。
「獃子，再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可以找到出口的。」京媟耐心地鼓勵著，她何嘗不被飢餓乾渴所折磨，從小培養出的驚人意志，她咬牙苦撐。
求生的意志，讓他們透支的身體，兩人再次機械地運動，藉著龍淵劍的光芒，麻木地繼續向前探進。
又是一炷香時間。
這個鬼地方，他們幾乎絕望。一路下來，所有的石壁全都是嚴嚴實實，他們沒有找到絲毫的裂縫，更別提哪兒冒出一個通向外面的洞窟，這個地洞就似一個堅固的堡壘，外面的空氣想鑽進來都難。
更可恨的是，這個鬼地洞出奇地龐大，他們沿途在石壁上留下了許多記號，只是一路走來，他們始終沒有發現那些記號，也就是說，走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們還沒有繞這個洞**走一圈，以此看來，這個洞府至少也有方圓幾里之大。
鬼冥山的地底，竟然隱藏着一個如此龐大的地府。
這個地府，年代已久，看不出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開鑿，其工程浩大，無論是自然還是人為，都令人嘆為觀止設計者的鬼斧神工。
一路摸索，好像永遠沒有盡頭，茫茫黑暗。
兩人的身體早已麻木，意識幾乎崩潰。
又是一炷香時間。
「咦？」兩人腳底被什麼東西險些絆倒，接着龍淵劍的光芒，看清腳底是一個方形的石台，石台靠石璧的一面有一塊半人高的青色岩石，幾條斷裂的鎖鏈散落在青色岩石周圍，程躒忽然皺起眉頭，「……劍息石？」
程躒手掌貼在青色岩石上，掌心的靈力瞬間消泯無形。
「應該是一個囚台吧？」京媟盯着石台和劍息石，再望着幾根斷裂的鎖鏈，若有所思，只有要囚禁靈力高強的強者，才會用上「劍息石」。
「沒錯，是囚台。」這時，白琪的聲音忽然想起來，只見眼前黑暗中，一個白影靜靜地走來。白琪的臉上恢復血色，斷臂已無大礙，令人暗驚妖的身體素質之強悍。她臉如靜蓮，卻看不到之前的嫵媚，「小女子被這『劍息石』囚台囚禁了十八年，還是剛才掙脫出來，費了好大的代價呢……」
「姑娘，……」程躒見白琪冷冷地盯着自己，忽然有些心虛，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這麼不近人情，甚至稱得上是殘忍。
白琪冷笑着，「呵呵，沒想到你們還真有毅力，身體都虛弱到了那種程度，居然能繞着著諾大的古殿走了一圈……我在這裏等了你們三炷香之多的時間，還以為你們死在了某個地方呢。」
程躒一愣，再像前走了幾步，果然回到了剛才的葫蘆嘴洞口，果真如白琪所說，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古殿，他們繞着古殿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忽然，沒由來地一陣沮喪。
果真，這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地底古殿，四面皆是岩石的壁壘，中間陰氣森森的廢墟。
忽然，京媟身體一軟，一陣暈眩乏力。
「媟妹，你怎麼了？」程躒驚慌失措地抱住倒在懷中的京媟。
「我，我不行了……」京媟虛弱的聲音如蚊如蠅，她的身體比程躒更糟糕，堅強的意志讓她苦撐到現在，終於，不堪重負的身體失去了控制，麻木的身體不再聽從她意志的操控。
「我們還要給京叔叔洗冤，給我父親報仇，你不可以就這樣躺下，不可以的……」程躒痛聲道，想要扶起她，她的身體又變得無比沉重。
「我，我很，很餓……」京媟嘴唇微微煽動，吐字艱難。
「餓？」這裏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光照，不通風，一直隱藏的危機此刻才真正地顯露出來，發揮它的威力。的確，他們已經幾天幾夜不曾進食，而且帶傷連戰不休，外面的戰鬥似乎停止，而身體的戰鬥又開始打響。
餓，讓他們的身體只剩一具空殼，早已翻江倒海的胃裏，已經完全休克，與她的大腦失去聯繫，她的身體終於崩潰。
「白姑娘，你能告訴我們，這裏哪有吃的嗎？」程躒懇切望着白琪，她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定有可以為食的東西，即使是「妖」，沒有吃的，同樣也會餓死。
「沒有。」白琪回答得很乾脆，冷冷如冰。
「白姑娘，好歹剛才我們合力斬殺妖蟒，也算是朋友吧？我們都被困在這古殿，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應該互相扶助才對，現在人命關天，姑娘不應該坐視不理啊？」程躒忽然有些氣憤，他不明白白琪為何突然間對他們如此冷淡，難道她知道了自己是她的仇人程仞之子？目光忽然落在了手中的龍淵劍上，心中一凜，龍淵劍是自己父親生前之物，此時為自己所持，而且之前自己似乎有自報姓名……
狐是所有異族生物中智慧最高的，稍稍推理，便能輕易猜出程躒與程仞的關係。
白琪應該是知道了程躒是程仞之子，而程仞與白琪幾乎是有着血海深仇，程仞破壞了她的愛情，強行令白戨為劍淵廷看守後山，還將她囚禁在這個如地獄般的黑暗中長達十八年之久。
「想知道小女子是怎麼活過來的嗎？」白琪忽然詭異地一笑，僅剩的單臂朝古殿中央的黑暗中輕輕一揮，那遊離在虛空中忽閃忽現的幽幽藍光忽然一下子驚散開，而其中一團藍光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牢牢抓住，掙扎著，發出極不真切的驚叫，在黑暗中詭異刺耳。
「幽靈？」程躒大驚失色。
更讓程躒目瞪口呆的是，白琪招招手，將那隻幽靈喚到了面前，然後，忽然張開嘴，竟將幽靈吸入了嘴中，她吐了口濁氣，面向程躒，「十八年來，小女子便是以這為生。」
是的，妖族不同於人類，他們除了從五穀菜肉中獲得能量，還能將其他各異的能量直接提煉吸收，比如，靈石的靈氣，日月的精華，還有，幽靈的靈力，甚至是樹木乃至人類的精氣。
白琪望着一臉震驚，又忍不住失落的程躒，眼中冷笑着。
「這可如何是好？」程躒急得六神無主，京媟餓得似乎連睜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豁然開朗，他將京媟扶著靠在石壁上，「有了，媟妹，你等會，我馬上回來。」
程躒立刻轉身走進葫蘆嘴裏，沿着原來的路往回折返。
「呆，獃子，你去哪……」京媟想叫住程躒，只是他跑得飛快，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她疑惑，他突然哪來的力氣？
程躒走後，四周死寂的黑暗，京媟由心生起一種恐懼，這種恐懼佔據着她的全身。程躒帶走了龍淵劍，失去了龍淵劍柔和光芒的照射，她身體周圍又充斥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冰倫劍雖然也閃爍著凜凜的光芒，不過那凜凜的寒光將周圍渲染映襯得更加凄冷陰森，甚至她自己都忍不住害怕冰倫劍的寒芒。
周圍漆黑的虛空，遊離飄忽的藍光，開始有意識地向她靠近，此時，那些藍光更加真實，像是肆無忌憚，再也不刻意躲躲藏藏、忽隱忽現的，彷彿無數張猙面獠牙的惡鬼，張牙舞爪地撲向倚靠在石壁上的京媟。
京媟猛地驚悚，忽然意識到，那些遊離的藍光並不是幻象，它們像是蓄謀已久，現在開始要發動它們的攻擊。
惡靈，那些藍光是現實中的惡靈。京媟終於證實了她的猜想，這裏是一個人間靈魂的棲息地。
突然，「隆隆……」之聲從葫蘆妖洞那邊傳來，地面也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空中的惡靈也被突與其來的聲響驚嚇得四散逃竄。
「隆隆……」之聲很快便消散，受驚的惡靈也重新開始聚集……
京媟一驚，莫不是程躒那邊出事了？然而，她來不及擔憂，漫天的惡靈飛快地將她圍得水泄不通，狂亂飛舞，群起攻擊，京媟吃力地揮動着冰倫劍驅趕那些藍光惡靈，可那些惡靈卻不懼怕冰倫劍，甚至有的惡靈還附着著冰倫劍上，囂張之極。
空氣中怪異能量的波動，虛空中還夾雜着不真切的嘈雜聲，那是惡靈興奮的狂叫。
京媟面如土色，感覺身體的生機正在一點一點地被那無數擦身而過的惡靈一點一點地吞噬，身體虛弱得幾乎連舉起冰倫劍的力氣都沒有了，京媟一陣絕望。
白琪遠遠地站在一個別處，冷冷地盯着亂舞的惡靈，對京媟視若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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