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戰 潰逃 淪陷 亡國奴（3）
人們都哭了。wwW.吳子星坐下來說：「一個個哭地望嘛似的。活沒出息死。」謝知華罵道：「我看你活沒良心死！國家都這樣了，你一聲也不哭！」吳子星不以為然：「俺從小不知道嘛叫哭。有憋堵的事兒想法化解，哭有嘛用！你也甭數落。俺的眼是灶火堂子，光會冒火不會嘀嗒水。」
謝知華推開窗戶，沖着逃兵喊：「賣吧！賣吧！把槍賣掉！把子彈賣掉！把勇氣賣掉！把良心賣掉！賣吧，賣吧！」
吳子星說：「明天俺去舊縣灑嗒灑嗒，那有**鬧救**。救**要真是那麼回子事，俺就入股，一塊兒搶江山、救日月，鬧他一會子。」
第二天一侵早兒，吳子星和謝知華走在去舊縣大集的路上。一個四十多歲地痞模樣的人攔住他。地痞陰損地說：「哎，傻子，哪去？別走了！小心天上打呱啦，劈死你們兩個二百五。」吳子星瞪了他一眼：「滾！好狗不擋道。」地痞走過來：「傻子！甭拿捏，老子會你們商量點兒事。」謝知華不耐煩地立住腳：「有屁快放！」地痞放道：「小子，我共你說件事。」子星打量打量眼前這個人：「快說，俺還有急事。」
地痞說：「跟大爺我走，給俺們家老爺當守望隊吧。防匪保家，有意大利造的洋槍。想上俺們那兒當守望隊的人呀，鬧蛾子一樣，一堆一凜的。大爺我看你小夥子長得挺結實，又靈透，到俺們守望隊，鐵是把好手，因此俺才叫你。快點，來吧，來吧。」吳子星根本不信：「你們抗日嗎？」地痞說：「抗日，誰他媽閑着沒事去找死，就咱還能打得過人家日本人。你做夢呢？」吳子星扭頭就走，地痞在後邊追了兩步，然後嘟嘟囔囔回去了。
倆人剛走沒多遠，又遇到一個傳會道門的。傳會道門的說：「小夥子，我會你們說件要命事。」謝知華抗聲說道：「嘛要命事兒？值得你神天鬼地跟死了爹一樣！」傳會道門的說：「今秋大雨，明春大風，屆時颳得天旋地轉，天昏地暗，山崩海嘯，房倒屋坍。快信天開教吧，小夥子，如果你現在入會在道，乞求神靈保佑，你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你死路一條。日本子的子彈打得着別人打不著天開教。」
吳子星說：「俺是老回回，信你什麼白蓮教！我們穆斯林信的是大能的主，俺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走，走開。」傳會道門的胸脯拍得山響：「你不是要抗日嗎？天開教就是今世的義和團！一心秉正，打鬼子！神佛保佑，天開眼！刀槍不入，鬼子乾瞪眼，咱一刀一個，真解氣！」
子星冷冷地說：「俺去參軍。」傳會道門的大笑：「寡民黨指望不上啦。救中國還得靠咱老百姓。鬼子來，中國壞。神佛怒，天眼開。有血性有人味兒的跟我來。」子星一揚頭：「俺要抗日，可煩惡邪魅鬼祟。」子星他們甩開傳會道門的，繼續走自己的路，二人越走越生氣。謝知華氣憤地說：「政府大員催交抗日捐，交夠了十來萬大洋，卷著跑了個屁的，滄州沒人管了，爛了世界了，九宗十八派趁亂起事。」
吳子星一抬頭，氣得一甩手：「哦，又來一個。」一個土匪用腿擋住子星的去路,罵罵咧咧地說：「嗨，站住，老子會你說件事。」吳子星不耐煩地站住，不說話。土匪不親假親：「哎，跟我去當三兒吧。」吳子星氣樂了：「當三兒？」土匪得意洋洋：「當三兒名不好聽，可實惠呀，吃香的，喝辣的，手裏有槍，誰都怵頭。國民黨厲害吧？前年，張自忠裝滿小銀元運往日本的火輪船，還不是被咱們鹽山弟兄給弄來了。走吧，現在是亂世，沒人管咱們，咱們正圖個自在，走，兄弟，跟哥哥我樂賀樂賀去。」
張自忠裝滿銀元運往日本的火輪船，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傳的滿城皆知。張自忠算是名譽臭了。否則他也不會那麼盼著戰死，好用命來洗乾淨自己。
這土匪說着說着就來拽子星。子星趁勢一擰土匪，把他的胳膊差點兒搓了草繩兒，疼得這小子嗷嗷直叫。子星一把把他摔在地上。土匪從地上蹦起來，「嗖」地抽出一把小攮子，奔子星扎來。子星「噌」地掏出劫來的單打一。土匪一下子軟了，揉揉胳膊說：「算我倒霉，我今天沒帶槍。」吳子星搶了他的攮子，轉身走了。
謝知華吃驚非小：「你有槍？你的槍哪來的？」子星得意的炫耀：「小菜一碟！別動！摸（貓），咬着。」兩人走沒影了。
土匪一肚子委屈，嘟囔：「什麼人呀，不去就不去，打人幹嗎？他姥娘的，夢存人真野，比他媽土匪還土匪。媽的，什麼世道！土匪走單了，也遭劫。」
吳子星去舊縣的腳步放慢了，他對的行動開始持懷疑態度。子星說：「謝知華，咱去這一趟有用嗎？現如今污七八糟，爛到不能再爛了，糟到不能再糟了，還會有真心抗日的人嗎？」
倆人來到舊縣大集上。津南、魯北交界各縣來趕集的老實百姓，越聚越多。
慈振中、金耘府正站在牛車上**演講。子星血脈賁張：「四下里望鐵壺水燒開了往外漾一樣，讓人血脈發熱，兩手長勁兒。」一個百姓指著慈振中納悶地說：「呀，這人不是**嗎？去年逮**逮得人心慌慌的，他現在怎那麼放心大膽地出來###？」另個百姓啐了一口：「政府就對窮黨有能耐！早先要是把力氣用到正地丘，不自己個瞎打爛，不宰自個人，中國厲害了，何至於讓外人打進來！」子星生氣了：「別說話了，聽上邊講話。」
慈振中振臂高呼：「暴日已下平津，華北存亡命懸一線。中國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最危險的時候！中國會滅亡嗎？中國會滅亡嗎？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要想不屈辱滅亡，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