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宮，靖陽殿。鳳臨熙被侍奉著穿好朝服，揮手教侍女們退下。

「皇上，您可是沒有睡安穩？」孫英看着鳳臨熙眼下的青影心疼地問。

鳳臨熙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額頭，顯得有些疲倦。

「皇上，您大可不必為了與蠻族的戰事頭疼，我大瑞兵強馬壯對付那些蠻族自然十拿九穩。許多大人極力反對此事不過是因為太過保守，待大瑞攻下游饜與朔合兩地，他們自然能看到一個空前的盛世。」孫英見鳳臨熙不做言語，循循善誘道。

「高大人已然碰了柱，衛伯與衛伯母更是以命相脅，朕怎敢輕舉妄動？」鳳臨熙的聲音裏帶着隱怒：「朕只能這樣一日日的拖着，待他們不再這般決絕。」

孫英正欲開口勸慰卻見鳳臨熙背過身低聲道：「辰兒已離京八十五日了，不知在哪個角落裏過活，朕日日惦念着他卻連他的一封書信也收不到。朕在他心中當真如此低微？」

「孫英你可知朕昨夜又是為誰輾轉難眠？朕倒想要夢一夢他，可他總也不來。自打衛伯與衛伯母二人先後來找過朕，朕卻總是夢見他們。那滿臉鮮血倒地不起的高大人......高大人的臉成了衛伯，成了衛伯母......」

「朕怕啊！朕怕辰兒還未回京朕卻逼死了他的雙親，那朕便要他親自拿劍來剮了朕！」

孫英立在原地眼中閃著淚光，爬滿皺紋的臉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先衛國公乃是助遂元帝立國的忠烈，其子衛銘昭不僅助先帝登基，替先帝征戰四方，更是在先帝駕崩后輔佐鳳臨熙稱帝，衛千山為了護大瑞平安亦可捨生忘死。

對於衛國公府孫英感激不盡，唯有衛千辰，孫英既疼愛又頭疼。

衛千辰已然成了鳳臨熙命中一劫，躲不開，繞不過，又不知該如何化解。

看着鳳臨熙如今的模樣，孫英亦懷疑他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帖。

顧不得孫英的回答，鳳臨熙兀自低語道：「朕欲征伐游饜、朔合為千山討一個公道被群臣口誅筆伐不能動彈。朕有所愛之人卻受重重阻隔，不能去追。朕只能如行屍走肉一般日日守在這空寂的皇城裏等他的消息。」

說到此處，鳳臨熙猝然轉身怒道：「你說朕可是這大瑞的皇帝？」

「皇上！」孫英看着鳳臨熙怒不可遏的模樣惶恐不已，「您是大瑞難得的明君，您切莫如此貶低自己。」

壓抑太久，鳳臨熙方才失去分寸露出幾分真情，此時倒安靜了下來。

「皇上您日理萬機自然心煩，您若是煩了悶了便告訴奴才，奴才替您分憂解難。」

「罷了，去上朝罷。別教他們等久了。」

——

下了早朝，孫英見鳳臨熙徑直要回靖陽殿不由開口試探：「皇上，您有些日子沒去衡軒小築了。奴才聽聞孟公子盼了您許久。您今日可要去坐一坐？」

鳳臨熙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住。

「孟公子琴藝極佳，又會調香，皇上您不若去稍作歇息......」

「朕哪也不去。」

鳳臨熙話音剛落便有小太監通傳，衛國公求見。

想到夢中衛銘昭流着鮮血的死寂面容，鳳臨熙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皇上連日來未得安寢，現下身子不大舒暢，衛國公若還是為了戰事而來，不若明日再宣他吧。」孫英一邊說着，一邊朝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見鳳臨熙未作回應，便猶猶豫豫地應了「是」，匆匆去傳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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