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牛德水時常告誡自己要每日三省吾身，聽到奉承話要分析分析，擦亮眼睛，時刻防範那些當面話好話，背後捅刀子的人。

宛如有煙癮後來被逼無奈好不容易戒掉的人，沒人上煙或在無煙環境中也不會再想吸煙。每天同吸煙的人在一起，天天有人遞煙上貢，抹不開面子偶爾抽之，難免舊病複發。開始尚提醒自己別人當面誇自己不過是外交辭令，沒準有的還懷着鬼胎，千萬不能信以為真。聽得多了也習以為常，慢慢沒了戒心，不知不覺中開始享受。如果幾天不見鄭乾英，沒人奉承兩句，丟了東西一樣心緒不寧，做起事來沒了魂樣失神落魄。

對鄭乾英的所作所為，從不屑一顧頗有微詞，發展為不言不語，不置可否，最後出謀劃策，鼎力相助。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池來發目不暇接，見識了變心比變臉還快。

有了老闆和牛院長做後盾，鄭乾英做事放開了手腳。

鄉、鎮里的婦女每年都體檢，這是縣裏出錢為婦女辦的好事。雖說權力下放到鄉鎮部門，以往所去醫院也就縣醫院、中醫院、婦幼醫院，三國鼎立，鄉鎮醫院都無法染指。不是鄉鎮領導吃裏扒外，胳膊肘往外拐，鄉鎮醫院的水平有多少斤兩，村民心中的稱都有精確的份量，別說體檢，真的有病鄉鎮醫院還常常查不出來，讓鄉鎮醫院體檢還不是自欺欺人。

宏民醫院婦科，廣告裏專家雲集，設備先進，聽着比大醫院裏的還齊全。縣裏的百姓已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

鄭乾英帶着禮物，一鄉一鎮地跑。

「我們只收百分之三十的費用，給開百分之百的發票，檢查比原先做的項目還多。希望你們能把體檢放在我們醫院，保證做得讓你們滿意。」誓言旦旦的鄭乾英開出的條件太誘人，百分之七十的回扣，誰聽誰心動。

鄉鎮領導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公立醫院尚不肯讓利與民，民營醫院開門就是為了掙錢，他們所表現的菩薩心腸自然是黃鼠狼跟雞拜年。於是反問鄭乾英：「無利不起早，你們圖個啥？」

「按說我們只是收了個成本，確實不值。如果做得讓大家滿意，認可了我們醫院的醫療技術和服務，將來有了別的病，或家人有了病，自然會到我們醫院來就診。這是用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實惠，無形中給我們做了廣告，還可省下不菲的廣告費。」鄭乾英的理由冠冕堂皇，不由人不信。

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動機純不純，鄉鎮領導懶得深究。鄉鎮里省下一筆不小的開支等於是白撿的。幾個經辦人的私房由薄變厚，日漸增多。

每天說得口乾舌燥的鄭乾英螞蟻啃骨頭一樣啃下了一個又一個鄉鎮。

宏民醫院的婦科、超聲科、檢驗科的人每天趕集一樣，人山人海，在鄭乾英的協調下同心齊力，每日忙得不可開交，但有條不紊。

沒有一個人叫苦，沒有一個人說累，沒有一個人吐半句怨言。對病人的關心是無微不至，檢查也做得細緻無比，且是醫患互動，在屏幕上告訴病人哪兒有糜爛，哪裏有積液。這些專業人員三月二月尚不能學會的東西，病人不可能看出來，雖然看到的只是花花綠綠的顏色變幻，心裏上帝感覺的歡娛溢於情表。

專家加專心，果然非同小可，這裏查出了不少婦女的沉痾舊疾，乳腺增生、宮頸糜爛、支原體感染、衣原體感染……不勝枚舉。用專家的話說已經嚴重得再不治療，就可能癌變，成為不治之症。

村民們對大醫院的醫生恨之入骨，由於她們的敷衍了事，才造成自己的病沒得到及時治療。若不是到宏民醫院檢查，死了還不知是咋會事。

檢查是免費的，治療是收錢的。

「藥費是定死的，我們想優惠也無能為力。但治療費我們可以作主，只收大家百分之六十。」婦科醫生處處為病人着想，樸實憨厚的村民只能用家裏的土特產來回報。

幾個月的體檢，給宏民醫院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入。老闆的臉上樂開了花，兌現了鄭乾英給員工的承諾，也兌現了醫院給她本人的承諾。幾個月頂上平時一年的收入。

醫院、鄉鎮政府取得了雙贏。

也有的家裏出了個在外面混的人，自以為見多識廣，質疑宏民醫院檢查的真實性，可沒人理他們。**他老人家都說，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讓他們不自量力的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