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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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駐步一看，只見街上人群中緩緩走出一個年輕男子，身材高健，生著一雙鷹眼，渾身散出一種烈日般張狂的氣勢，兇悍的氣息，彷彿隨時要撲食的海東青。這人一出來，便在這人群中顯得十分突兀顯眼，鶴立雞群，在他身後還跟着好幾名一看就知道身懷技藝的武者，可知此人身份不凡。認出來人身份，周圍人群紛紛走避。

一見來人，何掌柜心中便是暗叫糟糕，來人名喚孫然，乃是孫家的一位少爺，好武鬥狠，生性桀驁而爭強好勝，一身功力十分深厚，就是族中一些長老都不是其對手，只是幾月前似乎是犯了什麼過錯，被家主罰下來到各地巡查，不過何掌柜卻是看出來家主此舉其中的含義，家主分明是有心栽培孫然，要磨礪他的心性，要他開始熟悉族中的事務。

孫然這麼快就趕來了，想必是剛才小白鬧事之時就有人前去通風報信，以他性情，這事必定不能善了，何掌柜剛要上去勸說一番，怎料那人忽然轉過臉來，鷹目冷冷瞥他一眼，不由心中一寒，生生止住了腳步。

雖然這孫然稱不上完全莽夫，心性卻頗為耿直，甚是看不慣曲意逢迎之輩。何掌柜心知孫然看不起自己靠着裙帶關係混到這般地位，橫豎看自己不順眼，以前沒少找他麻煩。只是即使心中再有不滿，他也不敢當面表現出來，畢竟孫然的身份擺在那裏。

「你是何人？為什麼來我孫家的地方鬧事？」孫然冷冷看着小白，氣勢逼人，「打完人拿了銀子，這世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閣下需給孫家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小白不明所以，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么？黑心掌柜搶了老爹的東西，自己來討回，他們不給，自己就打到他們服氣，但是雪狼皮不在了，自然就要銀兩了。

孫然冷哼一聲：「閣下何必裝糊塗，難道眼前這一切你不該給孫某一個解釋么？還是說，以孫家的實力還不看在閣下的眼裏？」這話說的可有些嚴重了，若是小白不說清楚，不就等於是徹底開罪了整個孫家，知道孫家勢力的人都知道惹到孫家會是怎樣一個結果，不由為這少年擔心一把。

「解釋？解釋什麼？」小白看看四周，若有所悟，一指身後的何掌柜等人，「你問他們不就清楚了。」

「嗯？」孫然眉峰一挑，看不出喜怒。立刻一個店夥計上前，附在耳旁小聲說明原委。聽完那夥計一番耳語，孫然面容一冷，再次瞥了一眼何掌柜，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

「就算如此，孫家的地方，也不是什麼人想撒野就撒野，撒完野想離開就離開的，要是讓你就這麼走了，傳出去還有何顏面立足江湖？」孫然上前一步，冷冷逼視少年。就算搶了一個老頭子的東西又如何？不講理又怎樣？即便原本就是理虧，現在人家打上門，不還以顏色，豈不讓人以為孫家是軟蛋，可以任人欺辱？如此哪還有什麼顏面立足江湖？這就是江湖，義理是理，拳頭硬更是理！

何掌柜心中暗罵孫然，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跟這少年過不去了，這麼一來，不管是孫然有沒有壓制小白的本事，都是得罪了他身後那名高人。何掌柜心中着急，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跟以為隱世高手搭上線的機會，怎能讓他給搞砸了，一咬牙，何掌柜硬著頭皮上前，小聲跟孫然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怎料他聽罷，猛一瞪眼，兇狠氣勢嚇得何掌柜面色白，不禁退後一步。

「孫家的事，這裏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做決定！」孫然冷哼說道。

「你！」何掌柜被他瞪得心中一怯，但是緊接着一股無名火起，自己被孫然欺壓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兩人之間早有間隙，只是這孫然乃是孫家嫡系，且身手甚是了得，族裏同輩中幾乎沒有敵手，自然不是自己這個靠着裙帶關係得到高位的掌柜所能比得了的。只是孫然剛才一句話，終於勾起了何掌柜所有埋藏已久的怒火，亦是冷哼一聲：「孫少爺，你可要想清楚了？」

「有什麼後果自有我承擔，不會有你什麼事，你就放心好了！」孫然面露桀驁，不耐煩的哼一聲，，「哼，膽小鬼！」

何掌柜懶得在理會目中無人的孫家嫡系，轉身回到店中，不再理會此間之事。孫然目光再次轉向面不改色的少年，說道：「閣下，現在礙事的人走了，該算算我們之間的事了。」

聽對方語氣不善，小白又不禁皺起眉：「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打贏我，此事一筆勾銷，若不敵我手，後果自負！」孫然沉聲說道，卻是好算計，小白能贏他，自然不會再蠢到要拿他怎麼樣，更何況身後還可能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師父；若是小白不敵，自然一切都在自己一念掌握之間。

身後幾個隨從毫不驚訝，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們自然是知道店中那幾個打手身手如何，雖不是什麼高深之輩，也絕不是什麼不入流的角色，更何況這幾個人常年行走在外，早有默契，更擅長一套合擊之術，尋常高手也難能從他們手下討到好處，看此間情形，卻是在他們出手之前就被人以迅猛之極的手法擊倒，可見下手之人身手之了得。公子痴迷武道，哪能就此放過這等對手，哪怕只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

「又要打？」小白眉頭緊鎖，他並非好鬥之人，而且現在自己也不生氣了，不需要揍人泄憤，「怎麼你們這麼喜歡打架？」

「這少年是誰？」外頭圍觀的人惋惜道，「惹上孫家的人，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最近孫家行事越見囂張了，也不知道是有了什麼依憑？」另一人附和說道。

「我看不見得，這次孫家恐怕是要撞到鐵板了。」忽然一人插話道。

「怎麼說？」旁邊的人頓時好奇，問那人。就連那孫然與其隨從也不由一愣，凝神細聽。他們皆是練武之人，且到了一定境界，旁人細語自然瞞不過他們的耳朵。邊聽那人小聲說道：「你們可知道那少年是什麼人？」

「什麼人？」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人忍不住得意，等到吊足了眾人胃口，一再催促快說，幾乎要不耐煩的時候，才慢悠悠的說道，「要說這位少年俠士，最近可是聲名赫赫，雲山雙俠聽說過吧？」

「雲山雙俠？難道說？」眾人中有人看着小白驚疑不定。

「沒錯，他就是是雲山雙俠之一的還真童子白少俠！傳言這兩人向來形影不離，還真童子既然在這裏，那另一位逍遙童子想必也在附近，二人來歷神秘，功力更是高深莫測，雖然出道至今不過數月，俠義之卻多不勝數，且舉未逢一合之敵，扶危濟困，但見不平之事，凡是力所能及必會管上一管，頗得武林同道讚譽。在下有幸，在一個月前曾經目睹過兩位少俠的風采，不瞞眾位，想當初，逍遙童子直闖天龍教總壇，一劍斷去飛天神龍龍行空一臂，當着眾多武林同道的面揭露此人多年來表面上假仁假義，背地裏卻行那些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的惡事的險惡面目，尤其是當年勾結魔教惡人陷害天道白俠，致使一代名俠沉冤蒙塵十多年，當真令人敬仰佩服……」

認出小白正是最近數月聲名鵲起的雲山雙俠之一，孫然心中一震，旋即目光一凝，竟透露出一抹熾熱：「久聞雲山雙俠大名，今日一見，倒是一件樂事！如此，孫某就更要討教一番了！」

小白自然也是聽見了旁人的議論，不過半天才回過神，什麼雲山雙俠，還真童子，逍遙童子，都是楚卓仁跟小白行走俗世胡亂瞎編的名號，想不到因為楚卓仁喜歡「多管閑事」，隨手劈了江湖中幾個惡名昭著的人物，又廢了幾個欺世盜名的偽君子，竟給二人闖出了一番不小的名頭。可是那些義舉大多是楚卓仁一人做下的，小白多是旁觀，楚卓仁那些瞎編胡謅的東西他早就忘了，今天聽別人再次提及，才慢慢想起來。

剛剛回過神，驟然驚覺一股勁風撲面襲至，耳中隱約聽到一陣「不要臉」、「竟然偷襲」之類的驚呼，卻是孫然趁著小白神遊恍惚之際突然出手。小白雖驚不亂，雖知道這個男人傷不到自己，也不願平白受他一掌，腳踏罡七星天步法，倏忽間已退開丈余的距離，迅疾之勢，恍如瞬移，竟拉出七道殘影，在空中緩緩消散，孫然只是撲中當中一個殘影。

見到少年施展如此驚人身法，眾人不禁出驚嘆之聲。孫然也料不到少年竟有如此卓絕的輕身功夫，也不禁叫出一聲：「好！」亦展開身法，有如猛虎撲食，如影隨形，電撲而至。

小白卻不想多做糾纏，舉目一看，四周幾個孫然的隨從已然將四周退路封鎖，雖然以自己的身法，這些人並不能阻擋自己，但卻會造成一定阻礙，使得孫然近身糾纏。小白心中有些不樂了，自己根本不想跟這些人打架，他們為什麼要逼自己呢？要不是有不能隨意驚擾世俗中人，更不能用自身強橫的修為與凡人鬥狠廝殺的規定，小白早就直接御劍飛走，何必與這些「喜歡打架」的人浪費時間？

既然那個男人說打贏他就行了，那就快些打贏他，回去找劉慶生他們。

心中一番思量，便下定了決心，眼見孫然來勢洶洶，小白目光一凜，提氣運於掌上，打出樸實無華的一拳。但是這一拳在孫然看來，卻大吃一驚，少年簡單之極的一拳，反而讓自己有種避無可避、必須硬接的感覺，好似這一拳打出，已經籠罩住八方**，無論自己從何處出手，都必須迎上這一拳。

孫然當機立斷，舉掌硬接！

砰然一聲沉悶巨響，小白身軀不動，卻聞咔的一聲脆響，孫然身軀如一隻斷線風箏，被小白震飛丈外，落地之餘又蹭蹭退了數步，一步印出一個寸許的腳印，整條右臂軟軟垂下，卻是被震斷了。孫然滿面驚駭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少年，就連右臂之創也似毫無察覺。

眾人再次忍不住驚詫，想不到小白竟身懷如此高深功力，一招便已決出輸贏。

雲山雙俠之名，果然名不虛傳！眾人感嘆。孫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孫然的名頭也非泛泛，想不到還是不敵還真童子一招！

「這樣應該是贏了你吧？」小白說着，轉身便走，那幾個隨從欲阻攔，但主子未曾言，終究讓小白自由離去。

孫然一時仍未從震駭中回過神，直到小白身影將近消失，才身軀一震，面上湧起一抹異紅，猛地噴出一口血霧，身形一晃，便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幾個隨從大驚失色，趕過去扶起主子，只見孫然氣息微微，面如金紙，顯然已經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不由駭然，自家主子是什麼功力他們都很清楚，僅僅一招就將其重創，那個少年的修為可見一斑。

幾個隨從抬眼一看，哪還有小白的蹤跡，欲追小白，終究是自家主子安危更重要，便先由兩人護送孫然回去，其餘幾人分頭前去追尋「還真童子」小白，又哪裏還找得到。